起初时他每天都会几个电话的打过来,渐渐一天几个变成一天一个,又渐渐一天一个变成几天一个,最后终于由几天一个变成铃声不再被振响。整个过程前后统共还不到一个月。
许瞳听同事们传来传去说,薛劲锋在彼邦被一个极美丽冶艳的金发女郎迷住,两个人一拍即合,短短几天已经打得火热难分。
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事情果然如她早前所料想那样,他极快便忘却她。
由此可见,男人的心动得快,变得更快。
除了好笑以外,她又觉得有些惆怅。她还这样年轻,已经如此看透男人本质,二十出头年纪而已,却总觉得已经沧海桑田过,对待异性从此只觉意兴阑珊,无论遇到怎样优秀的青年才俊,竟无法被他激起心中半点涟漪,想想以后终究要寻找归宿同他步入结婚生子的人伦大统,她就觉得无限头痛。
假如可以想法子做到能让唐叔不为她忧心,她真想就这样一个人单身过下去。
薛劲锋在时,许瞳被他围前围后,和同事之间交往甚少。薛劲锋一走,她多出大把时间融入群众。
下班以后,和同事们约好一起去日式料理聚餐,席间待大家几杯酒下肚,气氛便被酒精蒸腾得热烈起来,人们开始走了样儿,争相逗趣取乐,调侃不断,百无禁忌。
有人忽然说到许瞳身上,“小许,说实话,以前你总跟咱们太子爷在一起,我还以为你是标准花瓶一只呢——只有卖相,没有质量;结果太子爷一走,我才有机会发现,啧啧,原来你还真是能揽瓷器活的金刚钻呐!不仅有卖相,更加有质量!来!这杯酒我敬你,当是对以往偏见的道歉,以及今天我趁此机会对你的……对你的……表白!”那人说到最后竟变得有些吞吞吐吐,话语中浮现出几许羞涩,借着酒劲,谁也不能确定他的话里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许瞳连忙起身,“你是我前辈,该我敬你才对呢!”并不去回应那暧昧的表白两个字,四两拨千斤用“前辈”将对方接下来的真真假假一下便堵得严严实实。
另外有人见“前辈”一脸想吃美味却吃不到的讪讪模样,立刻奉献八卦去调解他的郁郁情绪,“对了对了,跟你说件事,你别看我不争气,可是我有个牛逼的表弟就在我们公司行政高层里头,这个你们没人知道吧?哈哈~嘿!我说别当我在吹牛成吗,××真的是我表弟!我说的是真的别不信啊!”看着大家质疑的眼神,酒精上头,脑子一热,他竟然把人名都直接说出来。
许瞳暗自感慨,在这样人事复杂的企业里,不知道这位同事酒醒以后,将要怎样后悔自己曾经大嘴巴了。
此时他却完全情绪高涨,“你们知道不知道,其实薛总被调去国外,是另有内幕的!”
他一句话成功吊起大家胃口,“什么内幕?你别吹牛不成就故弄玄虚,不就是老爷子看不惯薛总在国内养尊处优,想调他去国外历练历练吗?”
那人立刻说:“哪有那么简单!其实是这样的,老爷子最近被人说动,和别的公司合作开发一个新项目,这个项目基地设立在大洋彼岸的那个异邦,合伙人对老爷子建议说,这个项目耗费不小,不容许有任何差池,一切运营最好由自己人亲自负责监管,他建议不如就由我们薛总过去看着最合适。老爷子被他说动,于是不管薛总走前怎么不情愿,硬是不容分说把他丢去国外了!”
别人都听得全神贯注,许瞳却是意兴阑珊。她窝在人群里,无声无息地自斟自饮着。
说不上为什么,她最近总是有这样一种无论对什么都提不起劲的感觉,笑不起来,说不起来,高兴不起来,生气不起来,不管身边有人没人,只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静静的坐静静地想静静地无动于衷。
她身旁一个女孩对说话人提出质疑,“这没什么不对啊,合情合理,确实由自己至亲看住家业比较靠谱,我没觉得这有什么八卦成分存在啊!”
那“表哥”立刻一副“我等得就是你这句话”的表情,故弄玄虚说:“看事情不能看表面的,要看本质才行啊!请你们先听我往下说!话说我们薛总到了彼邦以后,不多久老爷子和那个合伙人也跟着去视察了一次——哦我表弟也去了的,不然我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嘛?自然是我表弟告诉我的喽!你们别一副不信的样子,我说的都是真的好不好!对了我跟你们说,大家一个部门,这些话私下传传就罢了,千万别说出去啊,不然我表弟杀了我!”
许瞳听到这终于笑出来。
这是多么多余的嘱咐,他自己都不能替自己保守秘密,说出来以后,又有谁会去为他真正做到捂紧嘴巴?
可是偏偏人人做不到,却人人都懂得虚伪,他们各个都答:“这个自然!一定一定的啦!赶快往下讲,别老是打岔卖关子的吊着大家胃口!”
“表哥”继续侃侃而谈:“就是老爷子和项目合伙人去国外视察期间,听说一开始薛总对那合伙人态度特别不友好,简直像仇人一样;这是为什么呢?听说好像是我们薛总以前追过合伙人的女人,合伙人让老爷子把太子爷调去国外,估计是想给他个打击报复;话说他们俩一开始关系很僵的,可是后来有天合伙人给咱们薛总介绍一位洋妞朋友,哇塞,他那朋友据说真是个顶顶顶级的大美人,一下就把我们薛总迷得团团转,再也不和合伙人闹别扭了,从此以后,更是美人相伴,乐不思蜀,喜新厌旧呀!”
大家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气氛一下由热烈变得尴尬。人们不约而同向许瞳看过去。
许瞳正斟满一杯酒,端起就要送到嘴边时,却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酒杯停在半空,她回望众人,瞬间怔忪后,端着酒的手臂在身前划过饱满弧线,她对席间诸位朗朗笑着说:“快,大家快端起酒来,一起祝贺我终于摆脱喜新厌旧的薛总,从此可以奔向全新生活!”
大家纷纷响应,尴尬气氛就此被许瞳轻描淡写化解过去。
放下酒杯,许瞳听到身边女孩又在发问:“对了,表哥你还没说呢,这个神秘的合伙人,是谁啊?”
“表哥”摇头晃脑,“我刚刚一直没有说过合伙人是谁吗?真奇怪,我以为我在一开始就说过了呀!老爷子的合伙人就是现在整条金融街风头最劲那个顾氏的顾总,顾辰啦!”
许瞳正在倒酒的手,闻声莫名抖了一下。酒液从酒壶里溅落到桌上,她正想站起身闪躲开,却在听到身边女孩开口时,一下怔忪在那里,没能动弹。
“顾辰吗?提到他,我想起刚刚听说的一件事耶!好像前一阵子,顾辰跟他未婚妻提出解除婚约了呢!”
那酒已经顺着桌子汩汩流淌到许瞳腿上。她却似没有知觉一般,一动不动坐在那里,静静聆听着身边女孩的话。
“……这件事是我从我闺蜜那听来的,她也是一个又一个闺蜜听来听去听到的,反正大家都是一个听一个的说,又一个听一个的传,也不知道这事到底是不是真
的。不过我觉得空穴未必来风嘛!无风怎么会起浪?啧啧!要说这些有钱人呀,真是太把婚姻当儿戏了,他们这刚订婚多久呀,就要解除婚约了呢……”
五三【圈套】
凡是八卦,都如同长着翅膀,一传十十传百,几乎一夜之间已经人尽皆知。顾辰解除婚约的事情,从那一晚以后一直传得沸沸扬扬。然而程度仅止于道听途说口口相传,是不是真有其事,却没有人叫得住准。
压下最初听说时心头那一份几乎有些不受控制的莫名悸动,许瞳告诫自己,这件事与她并没有关系,不要听不要问不要想。
她巴不得耳根能有份清静,不要再听到顾辰两个字。
然而事与愿违,章真瞳偏不叫她如意。
一天清早,许瞳赶去上班,正专心走路,面前突然闪出一道人影。
章真瞳凶神恶煞一样横挡在她面前,看着她,脸上燃烧起熊熊怒火,“许瞳,我有话和你说!”
许瞳不理她,越过去径直向前走。
她想说不意味着她必须听。
章真瞳气急败坏再次冲过来挡在许瞳身前,“你听不到吗!我说我有话要对你说!你怎么能这么没礼貌?”
许瞳笑出来,“章真瞳,你疯了吧?一大早就跑别人面前撒野,你要不要脸和面子了?别忘了,你是A城名门淑媛,顾着点自己形象,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不适合你撒痴撒泼!”说完又向走,完全不理会对方已经恼怒得开始扭曲的面孔。
章真瞳一把拖住许瞳胳膊,“你站住!”
许瞳不由挑眉看她两眼,淡淡说:“把手松开。”
章真瞳睚眦欲裂,“我说完我要说的话,自然会把手松开!许瞳你听好,你别总以为我好欺负,就处处针对我,压制我,打击我,以折磨我为自己找快乐!从前的事我通通可以忘掉不和你计较,但是眼下这一件,你如果还不肯听我警告,别说我再也不会容忍你!你给我听着,不要做破坏我和顾辰感情的第三者!!!”
许瞳呵呵笑起来。待笑声停止,她面容倏然一冷,手臂用力一抖,挣开章真瞳的钳制,“神经病!你那些话,如果是由我来对你说倒还合情合理一些,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让人觉得这个世界真是一片荒谬!”她看着章真瞳,不屑嗤笑,“章真瞳,以后跟我说话,少来这套,‘你给我听着’这种警告与威胁,还轮不到你来对我说!至于做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我始终以为那是你们娘俩最爱做的事!”
无视章真瞳双眼赤红恨不得杀人一样的扭曲表情,许瞳忽然微笑起来,“还有,你男人要不要你,那是他的事,你能不能留住他,那是你的事,不管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可那都不关我的事,请你做人理智点,不要总把错误归结在别人身上,自己却永远无辜得像朵白莲花一样,莫名其妙!”
许瞳说完再不给章真瞳阻挠纠缠自己的机会,立刻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章真瞳站在后面,望着许瞳背影,满心全被愤怒湮没,再顾不上此刻正身处人来人往的街上,那样做是否会丢脸,只用尽全身力气扯着脖子歇斯底里地嘶哑吼着:“许瞳你欺人太甚!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章真瞳那小小插曲很快就被许瞳甩到脑后去。人生苦短,实在不必为不相干的人耗费心力与情感。
几天过去,日子过得平平静静,不起丝毫涟漪。许瞳每天走在上班与回家的路上,脑子里一忽似很空很空,空到什么都懒得去想,一忽又似很满很满,满得千头万绪从眼前一起飞过,又快又凌乱,让人什么也抓不到,平白惹得一肚子心烦意乱。
这天下班,她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迟疑着接通,电话竟然是由许久不曾见的旧日同窗姚倩打来。那是她当年转到普高以后的同班同学,虽谈不上交情深厚,可对方当年于她却有着一份恩。
冲着这一点,许瞳在电话里的声音热情而周到,“姚倩!好久不见了,在哪里发财呢?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的?”
姚倩在另一边脆生生的笑,“我在市属的县城工作,父母跟我一起把家整个搬过来,这样方便给我爸透析治病。今天赶巧到市区办点事,一直挺想你的,就问你家人要了你的号码。许瞳,等下下班要不要出来一起坐一会儿?”
许瞳立刻答好。
她觉得自己无法拒绝对方要求。
许久都不曾联系,如今大费周章打听到她的手机号码叫她出来坐,许瞳猜想,一定是姚倩遇到了难处——这难处多半该与为她父亲筹钱治病有关,不然她不会这样唐突地来寻旧日交情。
许瞳在心底打好主意。对方当年于自己有恩,假如现今她真能帮到姚倩什么忙,她一定要帮。
晚上下班许瞳打车到了约好的bar,进了门径直往预定包间走。到了房间,她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沙发上正等着自己的姚倩。
两人一见面便热烈的拥抱在一起,彼此寒暄问好。
姚倩已经给许瞳叫了东西,两人坐下来一边喝一边叙旧。
许瞳问:“你爸爸身体怎么样了?”
姚倩现出愁容,“总算找到肾源,可是手术费用还欠好大一截,最苦恼的是怎样尽快筹齐这笔费用。唉,不管怎样,”她一边说,脸上一边浮现出几许坚毅神色,“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尽快给爸爸凑齐这笔费用!”
许瞳赠予她鼓励,“一定能凑齐的!姚倩,我刚刚工作,手里积蓄实在太薄,能够帮你的,也只有这么一点点,希望你别嫌弃!”
许瞳一边说一边从随身包包里掏出一小迭纸币,递给姚倩。
姚倩脸上浮现过几抹挣扎神色,咬咬牙后拒绝许瞳。
她拉开许瞳的包包拉锁,急急把那卷纸币丢回去,“不用不用,这钱你自己留着吧,说实话这一点真的不够干什么的,你有这份心意我已经感谢都来不及!”顿一顿,她看着许瞳,眼底竟闪出几许内疚光色,“许瞳,我……”她欲言又止。
许瞳奇怪她的反应,刚要仔细询问时,房间的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
许多人鱼贯而入。
打头那一个中年警察,不知为什么,许瞳觉得他看起来很有几分眼熟。
来人都身穿制服,一进门就大声嚷嚷开,“临检!我们接到举报,这里有人嗑药藏毒,现在你们都靠边站着,我们要检查一下你们有没有携带违禁物!”
许瞳看一眼来人,再看一眼姚倩,对方眼神闪躲,脸色惨白得似失血过多一样。她脑子飞快旋转,心头泛起一股凉意。
她问她,怎么知道她的手机号码;对方说,从她“家人”那里。
这家人,是指哪一边的“家人”?
真糊涂,竟然没有仔细去分辨这话中的含义。
其实早该发现事情有蹊跷,已经隔那么久杳无音信,为什么今天却突然提出想要见面?就算为了借钱,也不该冲她这穷光蛋借才是。
耳边听得那中年警察突然大声的叫:“这是谁的包?谁的?”
许瞳抬眼去看,那人一只手提着她的包,另外一只手里拿着一个小小透明袋,里面盛着五颜六色的药丸和更小一包白色粉末。那警官脸上尽是一副“终于让我逮到你”的狰狞表情。
旁边有年轻警员问他:“钱警官,是不是要把她们带回局子里细细调查?”
听到他的姓,许瞳的心突地一跳。她向姚倩看过去,姚倩却抿紧嘴唇低着头不看她——亦或是不敢看她吧。
一瞬间,许瞳心境一片通明。
这一切,从头到尾,原来不过是早已提前下好的一个圈套。
那个被叫做钱警官的人要手下警员把许瞳和姚倩以及她们刚刚在喝的东西一齐带回警局,包和手机通通没收。
路上许瞳觉得头晕目眩,姚倩却没事。
她猜得到原因。
到了警局,等化验结果出来,许瞳知道自己猜得果然没错——在她的饮品里发现违禁的迷魂药成分。
她果然被下了药。
姚倩杯子里却纯净得差点连细菌都没有,她被判定为无辜的不知情者被当场放走。
姚倩站起身时,许瞳靠坐在椅子上,旁边正有人因为她“涉嫌藏毒贩毒”是重刑重犯而在给她拷手铐。
许瞳双手被拷在一旁架子上,她眼前一片眩晕。看着姚倩要走,她努力侧抬起头,轻轻召唤一声:“姚倩!”朦胧中似见到对方转头望向自己,她笑一笑,继续说:“那年,我和我哥跟小混混们在胡同口打群架,对方人多,我们根本不是对手。要不是你路过悄悄报了警,我和我哥可能那时已经被他们给砍死了,哪能活到现在?所以我一直欠你一个情。我知道你爸生病需要钱治疗,我猜到了今天这出戏是我哪个‘家人’在背后一手导演的,她一定承诺给你足够一笔钱。你不用觉得抬不起头,你有你的难处。这回的事,就算我报答你了。我不怨你,回去好好给你爸治病!”说完低下头去,闭上眼睛竭力去抵抗那片眩晕飘飞的感觉。
耳边隐约似听到隐忍哽咽,随后是一串急促的鞋跟敲击地面渐渐远去的哒哒声。
许瞳在心里叹口气。
看样子,她那“家人”真是恨不得她死掉才好,居然玩出这么阴狠的把戏来陷害她。这回自己落在人家手里,不知道能不能尽快全身而退。
刚刚对姚倩说出那样一番话,也不知究竟能不能触及她的良心;等她从这里离开以后,不晓得她会直接赶去章真瞳那里领取报酬,还是会良心难安地奔去老街向唐壮坦诚一切?
许瞳心中忐忑不定。从前赌过那么多次,全都成竹在胸。唯有今天这一次,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赌在了点子上。
一切只看姚倩;而她走前,似乎哭了。
迷迷糊糊中,许瞳听见有人叫“钱警官”。
“呵,钱警官!”许瞳在心底嗤笑开。
她想起这位钱警官为什么会看着眼熟了。似乎钱如云女士在刚勾搭上章某人不久以后,便急急忙忙把她老家乡下那不成材的流氓表弟钱如海接到A市,又鼓捣章某人动用所有可以动用的力量,想尽一切办法最后生生把这个流氓混混包装成为人民警察。
十几年过去,想不到当年的小打儿如今倒也混得风生水起,居然也像模像样当起了警官。
朦胧中她听到钱如海对手下小警员们说:“这件事性质不一般,需要即时审问,你们大家从下班以后一直跟着忙活到现在,不如都回家休息去吧,这里留我一个就成,小小女犯一个,我应付得来!”
于是在一片“钱警官加班辛苦”、“钱警官伟大”的荒谬赞美声中,屋子里只留下她与钱如海两个人。
门“咔哒”一声被关起来。
椅子被人拖在地上,摩擦出一道尖锐刺耳的噪声。
许瞳听到钱如海颐指气使地问着自己:“许瞳是吧?我可告诉你,等下问你什么你给我老实回答,不许胡说八道!刚刚从你包里搜出来的那一小袋东西里头,什么迷幻药摇头丸兴奋剂毒品的,可通通都有!另外你嗑药被抓了现行。啧啧,冲你五毒俱全这劲儿,我劝你赶紧老实交代,兴许还能少蹲两年,要是敢胡说八道,送你进去吃一辈子牢饭窝头!现在开始问你话,记住不许胡说八道!说,是谁指使你藏毒贩毒的!”
许瞳吃吃笑起来。想不到对方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开门见山,张嘴就立了藏毒贩毒这么大一个名目,真是恨不得她越快死掉才越好。
她摇摇晃晃抬起头,看着钱如海嘻嘻笑答:“警察叔叔,我老实交代,是钱如云指使我这么干的!你赶紧去抓她回来!”
钱如海脸色一沉,大叫一声:“许瞳你敢放肆!你给老子看清楚这是什么地儿,你少在那给我胡说八道!”
许瞳呵呵笑起来,“哎?不对啊警察叔叔,您怎么就这么清楚不是她呢?您这么肯定不是她,这么说您知道是谁呗?哎哟,那您的嫌疑可比我要大得多了啊!我看……没准您就是那幕后黑手呢吧!哎等等,我想想我想想!别说这事要这么顺下去的话,说不出的合情合理呢!原来指使我这钱如云的背后,操纵她的那只黑手是您伸出来的!我刚想起来了,您可是她表弟啊钱警官!一般干贩毒这买卖的,都得在局子里埋内应;要这么一串的话……恩,合情合理,我看这事啊,主谋就是您!”
许瞳双眼迷离,一边竭力坚持找着焦点,一边吊了郎当的说了一大串话。
钱如海立刻被她激怒,“姓许的你再敢刁嘴巴胡说八道瞎编排,别说我动手扇你!”
许瞳却丝毫不惧怕他会动粗,依然语气轻佻地一边笑一边刺激他:“哟!警察叔叔您得冷静点!您这做法知道叫什么吗?叫做被人戳破原形毕露以后恼羞成怒要把我屈打成招啊!”说到这顿一顿,呵呵的一边笑一边喘口气后,她继续调侃钱如海,“对了警察叔叔,我得告诉您一事儿,就是中国的成语吧,不是只有‘胡说八道’一个,您看我刚刚,一不小心说句话的功夫,就连用了三四个成语。可您呢,打我进门开始就一直只叨念‘胡说八道’这一个词儿,钱警官,别说我想得多,可我真觉得您应该是花钱走后门进的警局吧?您看您这文化底子也太差些了;难道说招您那会儿警局急需会使用‘胡说八道’一词的杰出人才?”
她话音刚落,便感觉自己一侧脸颊火辣辣的又疼又烫,耳朵里响起一片轰鸣声,脑子却意外变得清醒起来。
“我叫你胡说八道!”钱如海一边说一边抬手用力给了许瞳一耳光。
他听着许瞳的那些辛辣嘲讽
五三强男强女之【圈套】...
,早就已经恨得牙根发痒;加上又受到被他捧在手心里娇着宠着的外甥女的殷殷叮咛,要他一定为她好好报仇多扇许瞳几个耳光,于是趁着眼前四下无人,他流氓本性立刻毕露无遗,抬手便向着许瞳用力扇过去。
许瞳听到自己耳朵里嗡嗡地响。对方很明显用足力气,他刚刚打完,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迅速肿胀。
这一巴掌激起许瞳心底的倔强,她不哭也不呼痛,反而咯咯咯地笑个停,“钱警官不是我说您!您真是傻帽到家了!您总不能今天就把我给定成死罪从此一关不放了对吧?只要我打这一出去,谁看见我都能知道您对我动过私刑了!您一壮年男子打我一小姑娘耳光,您说这事要是闹出去,令姐得给局长孝敬多少人民币才能摆平您给人民警察带来的负面影响啊!另外报告钱警官,我这人呢,别的优点没有,除了成语说得好之外,就是为人特别有毅力,”说到这,许瞳把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收,语气陡地变得认真阴谲起来,“今天要么你干脆把我打死在这,否则只要我能活着走出去,今天我受的这些,我一定百倍还给你们!”
钱如海冷笑起来,“你少跟我这犯嘴刁!老子还整不了你了?明白告诉你老子流氓出身,老子用刀砍人的时候,你他妈的还在吃奶呢!跟我玩斗狠这一套,你还嫩了点!你赶紧给我老实交代,你上家有谁,下家有谁,说出来了,查有对症你没胡说,兴许你还能少蹲个一二年;要是你继续胡……负偶顽抗,没你好果子吃,你下半辈子就等着吃公粮过到头吧!”
许瞳嗤地笑出来,“警察叔叔,那成语叫负隅顽抗,那字儿念yu,不念ou,要不您还是继续使用您那胡说八道吧!咱们好歹是亲戚,我也懒得笑话你,可您要是出去在别人面前这么胡说八道乱用成语,人家一准笑话你肚子里没学问嘴巴还偏偏愿意胡说八道,到时您这张老脸可往哪搁啊!”
脑子晕晕的,她故意说着大段大段的话刺激老家伙。他的巴掌落下来,虽然疼,却可以用这疼卸去迷幻药的药力,令她变得稍稍清醒。她不想自己堕入昏迷之中,因为不知道在那期间会发生怎样的事情,这毫无安全感的处境令她抵触万分。
一点不令她失望,钱如海果然又一个耳光打过来。
他残酷的声音里夹杂着预谋得逞的邪佞,“没事找打,真他妈贱!我成全你!少跟我绕废话,赶紧交代,谁指使你的!交代不出你就自己扛了这份罪!”
许瞳转正被打歪过去的面孔,看着钱如海,一脸严肃地说:“好!我老实交代!其实是章真瞳让我干的!是这样的,她手里有我一张光盘,光盘内容属A级的,她威胁我,我要是不听她的不给她带毒,她就要把光盘公布发行!”
钱如海听到许瞳提出心肝外甥女章真瞳的名字,立刻将手里假模假样记着笔录那管笔狠摔在地上,厉声咆哮:“你妈的,你耍老子是不是!”
许瞳听到“你妈的”三个字,面色倏地沉下来。她看着钱如海阴阴冷笑着说:“警察同志,妈的你嘴巴在粪坑涮过吧?妈的它怎么这么臭?我交代我的,妈的你老掺和什么劲的?我说一个人你就说不是她,妈的到底是我犯案还是你犯案?妈的到底是我交代还是你交代?妈的别以为谁不会说妈的!妈的我今天还就一口咬死了,这事它就是章真瞳主使的!”
钱如海把手里的本子也摔在地上,站起来,一脚踹开椅子,走到窗边把窗帘刷一下拉死,回身走过来后毫无征兆地又甩了一个耳光在许瞳脸上。
许瞳被打得一下歪过头去。舌头几乎也有点木木的,凭感觉探去嘴角那里,舔到一股腥甜味道。也许是药力作用,尽管嘴角被打得裂开,可她并不觉得疼。
转转眼珠向钱如海看过去,他居然在解裤子。许瞳不由怔了一下。还来不及恐惧,却在听到钱如海的话时一下又放了心。
他一边抽着腰带一边嚷嚷:“妈的我让你嘴巴不干净,老子今天就抽死你这小王八蛋!”
许瞳松口气。还以为他要占便宜。
她冷冷地看着钱如海解腰带,脸上全无惧色,不仅不肯开口求饶,甚至有些挑衅地直望对方。
钱如海被她看得气急败坏,腰带还没有解完,一抬手便又要去扇许瞳耳光。
许瞳不躲不闪,倔强地冷笑以对。
巴掌还来不及落下,门“砰”地一声被人大力撞开。
钱如海一下顿住动作,吃惊地猛转过头向门口望过去。
然而还来不及看清来人究竟是谁,那人身影一闪,已经到了他面前,双手揪紧他衣领带着他扑向一边,在他踉跄着倒退企图缓解掉那股凶悍冲力时,一记重拳已猛地招呼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