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从一千多公里外赶来的女人,见到周景平的第一面竟然是掩面痛哭。她说,我不是想来干扰你的家庭,我是实在没办法了啊!孩子眼睛后头长了个瘤,老家的医院说如果不到大医院来确诊手术,怕是这双眼睛就保不住了。我在怀城这些年一个人带孩子,从来没嫁人,为了她我跟我父母也断了联系,存款也不过两万块钱,想要治好孩子的病…只怕还远远不够啊…
周景平在餐厅里,看着阔别自己将近六年的恋人,一身碎花棉裙,头发温婉的别在脑后,哭的梨花带雨。再回头看看椅子上那个面色饥黄的小女孩儿,那眼睛和鼻子怎么瞧怎么和自己有几分相像。
再见故人,周景平曾经心中的愧疚啊温情啊就全都冒出来了,他先是二话不说拿钱给自己的私生女看了病,然后回家禀明了父母,周爷爷周奶奶那时候到底是觉得亏欠曹芸的,何况那个时候周景平才刚离了婚,许多人正好盯着曹芸母女两个的事情不放,想着好好栽他一把,为了少些口舌议论,虽然周家再不同意,也只能憋着脾气认了曹芸这个儿媳妇。
至此,周嘉鱼的姥姥姥爷怕她受了后母和继姐的委屈,这才把孩子接回了胡家。
往事一幕幕的回想起来,让人唏嘘不已。
“这些年对你我自知有亏欠,可是不管你再怎么恨我们,我是你爸这点总是改不了的,说到底我和你妈虽然离了婚,对你也不曾苛待什么,不求着你对我有多尊重,至少,别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
这是周嘉鱼第一次知道有关父亲和续弦的感情始末,她声音哽咽,“不曾苛待我什么周书记,请问您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周嘉鱼挺直了脊背站在书房门口,不卑不亢的控诉着。“我就是你和她婚姻悲剧的一个恶果,你们谁都不想要,但是却又不得不要。相比之下,她要比你狠心一点儿。”
说到这儿,周嘉鱼自己控制不住的往下掉眼泪。“我被她扔在你身边,这些年你不得已背着父亲这个头衔来照顾我这个女儿,生怕让外人挑出你一点过错让你的名声蒙羞,你们的过去跟我无关,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可是如果你做不到负责尽职,就别拿一个好女儿的要求来命令我!”
周景平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看上去被气的不轻。
父女俩的谈话像是进入了一个死胡同,周嘉鱼心里有怨气,总是无法说服自己放下父母那一辈人带给她的伤害,而周景平作为一个父亲有高高在上的尊严,怎么也不肯跟周嘉鱼说他的真实想法。
周景平闭眼摆了摆手,似乎很累。“不说这个了,你今天来找我,有事儿?”
来这闹了这么一出已经够讽刺的了,周嘉鱼说了句没事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周景平忽然睁眼在她身后不轻不重的问了一句。
“你是因为王家那小子才拒绝了学校给你的出国名额?”
周嘉鱼不奇怪他知道自己和王谨骞的事情,她回头,直白问道。“杜老,我上次演出的时候那个指挥家,是你找去的?”
一个在交响乐圈内如此有分量的一位老指挥家,怎么可能会空降到乐团来做指挥,又怎么可能给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提琴手做推荐。
周景平没有正面回答,喝了口茶感慨惋惜。“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啊,就这么错过了你不可惜?我记得你一直都有开个人演奏会的梦想啊…”
周嘉鱼短促的笑了一下,十分讽刺。“那是我五岁之前的梦想,现在——”她把目光飘到窗外那颗大杨树下,心中忽然平和下来。“我只想有个家。”
一个家字,让周景平瞬间颓败,再多教训周嘉鱼不上进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他疲倦的叹了口气,赶她出去。
“有时间去你姥爷那里看看,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周嘉鱼掩门下楼,迎面遇上刚刚睡醒的曹芸,曹芸还穿着睡衣,见到周嘉鱼明显一愣。
周嘉鱼不想和她说话,勉强朝她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王谨骞正伸着两条长腿在树下打游戏,远远的看见周嘉鱼出来了,他收起手机上前牵她的手。
“没谈崩吧?”
王谨骞小心的观察着周嘉鱼的脸色,生怕她像上回似的跟她爹打个你死我活。周嘉鱼眼角难掩一抹红色,她嘻嘻笑着跟着他往家走,故作轻快。
“好着呢。”
王妈妈做个整整八个菜,其中一半是王爸爸的手艺,都是些家常菜,但是看得出还是用了很多心思的,见俩人进门赶紧招呼洗手吃饭。
王家的餐桌上没那么多规矩,王妈妈秉承着吃饱了算的原则给周嘉鱼碗了填了三次饭,饭桌上聊的话题也都是王妈妈王爸爸平日里工作生活见到的趣事,偶尔问到周嘉鱼也都是关于她学习上的事情,涉及到她家里让人尴尬的话题,丝毫都没有。
最后这饭吃的周嘉鱼反应都慢了,王谨骞才用眼神示意她妈可以收了神通了。
饭后,周嘉鱼和王谨骞在厨房里并排洗碗,洗着洗着,周嘉鱼忽然想起件事来。
“对了,前两天你去警局我还没来得及问你,那事儿到底是谁干的?”
第五十一章
王谨骞站在洗手盆的位置,周嘉鱼站在他的左手边,他把晚餐用过的盘子和碗用水冲干净之后周嘉鱼就顺手接过来用干净的毛巾擦干,两个人动作一气呵成,默契而自然。
听到周嘉鱼的问话王谨骞手上动作没停,若无其事的应了一句。“那个啊。”
“没什么事儿,闫震把人抓了也查了,就是流窜在那一带的惯犯,可能是你平常出门一个女孩独来独往的太引人注目了,纯属偶然。”
周嘉鱼一想起来自己的小公寓被翻成那个惨不忍睹的德行心里就有气,“惯犯拿钱就好了嘛,干嘛搞破坏,神经病。”
王谨骞关了水,从洗手液的瓶子中挤出一些来认真的洗手,面色如常。“反正你都已经搬出来了,改天找个时间我陪你去把剩下的东西拿过来,你人没事就好。”
王谨骞有个小习惯,心思越重的时候往往动作和说话的语速就会慢下来,似在思考,似在犹豫。
周嘉鱼不觉有异,“也没什么东西,哪天有空我自己开车拿一趟就行了。”
厨房的门关着,透过拉门的玻璃窗能看到王妈妈和王爸爸在客厅看电视的影子,周嘉鱼用胳膊肘碰了碰王谨骞,小声儿凑过头。“我今天表现的好吗?”
她指着王家吃饭的大碗,愁眉苦脸的。“我吃了三碗呢,回去要不消化的!”
老一辈人的普遍思想,评判一个女孩儿是否宜家不是从这个姑娘的苗条外形和漂亮脸蛋,而是嘴壮不壮手勤快不勤快,尤其是王妈妈这样的女人,她的审美观中,美这个字仅限于部队一个个黝黑强健的女兵。
提起这个王谨骞也闷声乐,搂着周嘉鱼把手上的水珠擦在她脸上。“你倒实诚,给你盛那么多你就吃那么多?”
说起这个王谨骞胃也不舒服,今天在饭桌上趁着没人注意周嘉鱼已经好几次把碗里的东西夹给他解决了,他这人向来有洁癖不吃剩饭,但是自从跟周嘉鱼在一起之后这毛病就彻底改了。别说剩饭了,只要是周嘉鱼吃过的吃不下的,不管他乐意不乐意,就是掰开嘴直接往里塞。
“不管,反正给吃撑了,你要补偿我。”
王谨骞一口答应下来,“行啊,补偿,回去跟你做做运动折腾折腾就消化了。”他温热的气息拂在她耳边,“其实总躺着不好,要不咱俩换位置试试?”
周嘉鱼嘶的一声跳起来捂住他的嘴,心惊胆战的往外看了一眼。“你怎么什么都敢说!!”
俩人在厨房嘀嘀咕咕的时间太长总是不好,王爸爸在门口适时借着拿茶叶的机会提醒他俩出去。
周嘉鱼红着脸把流理台收拾干净,躲在王谨骞背后拧着他腰上的肉和他一起出去。
王妈妈正在客厅试着周嘉鱼给她买的那双鞋,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特地把军装找出来板板正正的穿在身上,她脚上踩着那双黑色的小羊皮鞋子,正喜滋滋的在客厅正中央走来走去,脸上的神情和步伐倒像极了得了什么宝贝的小女孩。
她走到门口的穿衣镜前,拉过周嘉鱼,好心情显而易见。“嘉鱼,来!”
“以前啊在部队穿惯了配发的制式皮鞋,我本来脚就大,有时候都是军需处拿了尺码特地去做,我嫌麻烦都直接穿男款,每次开会政/委都拿这个笑话我,这下好了,你瞧瞧,多秀气。”
周嘉鱼以前多少都是有点怕王妈妈的,总潜意识里认为她是一个严肃不苟言笑的人,现在接触多了,才发现王妈妈可爱慈祥的一面。
她低着头认真摆弄着鞋,拍拍这里弄弄那里,让身后的王爸爸看的都轻轻微笑起来。
周嘉鱼贴心的蹲下身把王妈妈脚腕上的绑带弄好,温柔笑着。“阿姨您要是喜欢,以后我多帮您挑一些,这样的鞋子穿起来不会很累的。”
哪有让刚上门的孩子帮自己弄鞋的道理,王妈妈赶紧牵她起来,周嘉鱼白净的脸上未施粉黛,一双大眼睛澄澈通透,怎么看怎么舒服。她摸了摸周嘉鱼的手背,不无感慨。
“年轻的时候觉着生个儿子好,长大防老也有安全感,现在看看你说有什么用,我跟他爸都这个年纪了就缺身边有个人嘘寒问暖,这死小子一年能回来两只手都算多说,还是丫头好,丫头贴心。”
王谨骞趁机从沙发上转过来,跟他妈说道。“是不是现在觉出来还是我们鱼儿好?将来您把她娶进门来当儿媳妇,保证比亲闺女对您都亲!”
周嘉鱼站在一旁尴尬,王妈妈被王谨骞逗乐了,挥挥手赶他走。“行了行了你可别跟我这儿贫了,今天累了嘉鱼一晚上,你早点带着她回家歇着吧。”
王谨骞不干,“干嘛啊?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我俩好说歹说也帮您刷了那一摞子碗,不给我们家鱼儿点奖励就算了,连杯茶都不给喝?”
“好了你别闹了。”周嘉鱼上前拽了拽王谨骞,十分不好意思。“本来今天吃饭就是打扰叔叔阿姨了,让他们早点休息吧,咱俩回去。”
王谨骞啧啧啧的从沙发上懒洋洋起身,被她拉着走。
王妈妈亲昵的点了点儿子的脑门,送两个人出门。“傻姑娘,这小子是给你讨赏呢!”
“嘉鱼,你知道王姨这一辈子都交代这身衣裳里了,也不爱什么金银首饰,我喜欢的那些玩意儿你们丫头不见得就稀罕,一时找不出什么送你的见面礼,但是你记住这小子我交给你了,他以后要是有一点儿对不起你的地方,告诉我,我一准儿扒了他的皮。”
王夫人风里来雨里去半辈子,为人坦诚,她今天跟周嘉鱼说的这些话都是实话,周嘉鱼明白,她挽着王谨骞的手臂,鞠躬跟王夫人和王爸爸道别。
临上车前,王谨骞不忘跟他爹交换一个眼神。
等王谨骞的车开远了,老铁同志和王夫人并排往家走,话起了家常。“嘉鱼这孩子我瞧着不错。”
王夫人进屋换鞋,嗯了一声儿。“是不错。”
见媳妇不再多言,老铁时刻谨记儿子交代下来的任务,破天荒的没去书房搞创作,而是一直跟在王夫人身后献殷勤。
“这孩子今儿也来家里了,你这到底怎么想的倒是给句准话儿啊!”
王夫人正在不疾不徐削苹果,听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们爷俩,这么快就统一战线了?”
老铁是个藏不住心事儿的人,干脆坦白。“我看咱家谨骞挺喜欢,这不是等你这个一把手给下个定论好让孩子安心吗。”
王夫人把苹果一分为二,一半递给了老铁,半晌悠悠叹了口气。“怎么说呢,嘉鱼这孩子,在我意料之外,可是也在情理之中。”
“早先啊,我是想着给咱儿子配上一门将门虎女,亲事都跟人家说好了,宋政委家的闺女军史硕士毕业,模样虽不如嘉鱼倒是也规规矩矩的,可是没想到这小子自己选了人,动作还这么快,连我反应的机会不给。”
“那…你这是对嘉鱼不满意?”
王夫人沉吟一会儿,“倒也不是。”
“以前觉着这姑娘可怜,性子也倔,谈不上什么坏印象可也没留下什么好印象,现在接触几回感觉这丫头,哎,还是个懂事儿体贴的。对咱们骞儿,对你对我,能看出没那些虚情假意的,孩子从小就没了妈,这是院里没人不知道的,今天一看她蹲下给我系鞋带,我这心里头叫一个不落忍啊。”
“要说我唯一心里头有疙瘩的,就是这孩子的背景。”
铁郎心同志醒悟,王夫人在意的,到底是周家过去的那些韵事。
“咱们家虽说不是根基深厚的,但是好歹和别人比起来也不差什么,景平那个人在工作上是没得说,就是过去那些事儿…说出去总归不太好听,而且他们父女俩关系一直不好,将来要是娶了嘉鱼,你说说咱儿子是管谁叫妈?”
老铁同志到底是个开明的人,失笑安慰王夫人。“这叫个什么事儿。”
“咱家要的是嘉鱼这个儿媳妇,也不是周家这个背景,只要儿子喜欢你管她爸妈是谁呢,怎么说也是个清白的孩子,你这么想…过分了啊。”
王夫人难得挂不住脸儿,锤了丈夫一拳。“我也知道这事儿是我狭隘了,这不是跟你说呢吗,现在我也想明白了,只要孩子喜欢,也都是真心真意的,门第家庭什么的我也不在乎了,将来要真是发展到结婚那一步,我这个当婆婆的,肯定是要给我儿媳妇长长威风的。”
王夫人把手点在自己肩膀上,示意老铁同志看自己的小星星,有点小骄傲。“虽说她那个妈没有了,我这个妈,也不赖啊。”
夫妻二人坐在客厅相视而笑,王夫人摆了摆手上楼。“告诉你儿子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好好对人家,什么时候谈论论嫁了回来知会一声,咱俩上门提亲就是了。”
老铁拿着手机兴冲冲给王谨骞大小报告,被压迫了半辈子的铁郎心同志,第一次觉着自己媳妇也没那么剽悍。
第五十二章
周嘉鱼今天起床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接到一个电话。
当时王谨骞正在浴室里洗漱,她在客厅给他准备今天要穿的衣服。
电话号码是一串很陌生的数字,电话那端的人也是周嘉鱼完全不熟悉的声音。
“周小姐,关于你家被盗的事情我希望能跟你面谈,如果你想知道真相的话,请下午到海蓝酒店2301房间,我在那里有事请要办,刚好可以抽时间跟你见一面。”
周嘉鱼顿时警觉起来,“你是哪位?你怎么知道我家被盗的事情?”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想知道家里为什么会被盗吗?还是说,你真的相信了你先生给你的说法,不过是什么惯犯盗窃?”
周嘉鱼熨衣服的手慢慢停下,一下紧张起来。浴室的水声哗哗的响着,显然王谨骞没听到这番对话。
周嘉鱼感到自己有点烦躁,“你到底谁?有话就大大方方的说,别卖关子行吗。”
对方呵呵笑了两声,“周小姐爽快,但是您也不必担心,我姓陈,是雷家也是原先生的助理,之所以约您出来真的是有些话不合适在电话里面说,有些东西还是您亲眼见到更好。”
“我相信您一定特别想知道真正做这事的人到底是谁,下午两点,我准时在酒店等您,希望您能一个人前来,这是我们对对方最基本的信任。”
还没等周嘉鱼说什么,电话啪的一声就被挂断了。
王谨骞出来的时候,周嘉鱼还背对着他在发呆。
“想什么呢?”
周嘉鱼吓了一跳,手里还攥着手机,她转身朝王谨骞笑了一下,把熨好的衬衣递给他。“没想什么,换了衣服快吃饭。”
两人餐桌面对面坐着,王谨骞不爱喝牛奶,早餐通常都是周嘉鱼用五谷杂粮打的浆子,周嘉鱼盯着他把杯里的豆浆喝掉,平平淡淡的问道。“你最近工作很忙吗?”
唔?王谨骞低头咬了一口煎蛋,心想说搞垮一家上市企业应该算不上忙吧…
“还行,怎么,你有事?”
“没有。”周嘉鱼摇头,“我今天想抽空去老房子那边把东西搬过来,昨天在阿姨家没敢细问,真的没什么事儿吧?人都已经抓起来了?”
王谨骞没想到周嘉鱼还惦记这事儿,抬头看了她一眼,“没事儿,不都跟你说了吗就是普通惯犯,这会儿都该交到拘留所了,你要是害怕就等着我下班回来跟你一起去。”
周嘉鱼给他递过去一张纸巾,“不用了,我让愿愿陪着我去一趟就行了。”
上班时间快到了,接他的司机已经把车停在楼下,周嘉鱼起身给王谨骞拿外套,不忘在门口巴着他脖子让他抱了抱自己。
“早点回来啊。”
王谨骞笑着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按电梯下楼,待电梯门缓缓合上,周嘉鱼靠着门板的神色骤然黯了下来。
王谨骞和今早电话里的这个人,一定其中有一个人是说谎的。
可是如果是王谨骞,他为什么要骗自己呢…
雷家,原野,陈姓男人,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不得不说哪怕让向来不轻易向别人的周嘉鱼也有了强烈的好奇心和知晓欲,她迫切的想知道这通电话的真相,也无比忐忑的希望王谨骞对她说的所有,都是真的。
在家犹豫出神的想了一个上午,周嘉鱼终于决定去赴约。
去赴约之前,她甚至给自己做了万全的准备,衣着简单的t恤和裤子,背着随身的包,包里装着自己独居时一直备着的防身喷雾和一把刀。
海蓝酒店在城里算得上一家五星级的大酒店,常常承办一些高级会议和国外的客人,安保工作很强,周嘉鱼开车到那里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两点。
2301,周嘉鱼默念门牌号,一路乘电梯上了二十三楼,房间很好找,就在电梯的对面。
周嘉鱼很聪明,按响了门铃之后,往后连退了三步,给自己腾出了万一出现意外事故方便离开的空间和距离。
门铃响了足足有一分钟,才有人来开门。
把手旋转,门内门外的人见到对方皆是吃了一惊。
原野身上还穿着白色的浴袍,腰带松松垮垮的系在腰上,神情惺忪不悦,看起来好像是刚刚从床上起来一样,他见到周嘉鱼,原本皱眉不耐的表情迅速转换为惊讶,不可置信的眉眼中又带了点惊喜。
“嘉鱼?”
他上前一步,试图拉近自己和她的距离。“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是来找我的?”
周嘉鱼也没想到开门的会是原野,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神经也变得更加警觉。她抓着包又往后退了一步,毫不客气。“今早不是你打电话给我的?”
原野一头雾水,周嘉鱼愈发觉得那通电话的蹊跷,严肃看着他。“对方说他姓陈,是雷氏也是你的助理,是他要我来这里跟我说我家之前被盗的事情。”
“原野,我家被翻成那个样子,跟你或者你老婆,到底有没有关系。”
对方姓陈,和雷家有关系。原野脱口而出一个名字。“陈子夫?”
周嘉鱼蹙眉,几乎可以断定这事儿和他脱不了干系。
“我不知道什么被盗,你家被盗了?和陈子夫有关系?”原野下意识的想把手握在周嘉鱼的肩膀上,周嘉鱼厌恶的往后退了好大一步,瞬间愤怒。
“别装了行吗!”
她猛地挥开他的手,“原野你们一家子都他/妈有病是不是!!说到底我周嘉鱼和你们有一分钱关系吗?上一次是你老婆莫名其妙的约我喝茶,这一次是无缘无故用那种下作手段去翻我的家,到底凭什么?就因为我和你之间有几年让人恶心的过去?”
她越说越控制不住自己,原野迷茫的脸就像是一根火柴彻底点燃了周嘉鱼这些天对这件事的恐惧和忍耐,她一把揪起原野的浴袍领子,两人在身高上近乎持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