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菁在电话那边嘻嘻一笑,棕禹心里一时不知是何滋味,棕禹开口问道:“你拿我来代替他吗?”可才说完,棕禹就有些后悔了,仿佛是沉不住气的幼稚少年,也许说一些话尚有回旋余地,至少不令人起疑,疑心他在吃醋。

可让人沮丧,他说完这一句,却是不等她回答,冲动地挂了电话。

再打过去解释?

不行。

可是,也许她会以为他在吃醋呢,解释清楚会比较好吧。

算了。

但是,这样是不是太幼稚了。

棕禹驱车回到公寓楼下,夜里有一个影子在绿草坪上徘徊。

棕禹下车,“滴”地锁车,然后径直地走过去。那影子追上来问:“生气啦?”棕禹转头,所幸这是夜里,而菁菁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尴尬神情。他走得快,菁菁小跑着跟上来,可是跟不上他的步子。菁菁伸手拽住他的手臂,急切地解释说:“我真的没想那么多,我打他的话又打不通,所以——”

“那你就接着打啊!”他突然停了下来,菁菁撞上了他的胸膛,菁菁站得不稳,棕禹伸手将她扶住。那凌厉语气突然变了味似的,棕禹更气,再厉声说:“站好!”

菁菁抬起头问:“你不生气啦?”棕禹偏头不说话。菁菁争于解释:“你是你,西贤是西贤,我没有找谁替代谁。”棕禹说:“别说了。”这让他有些难堪。可菁菁怕他不信,摇着他的手臂说:“真的啦。”

“我不是说过不要说了吗,”棕禹愠恼,“以后,少给我电话。”

菁菁探头问:“你还在生气?”棕禹说:“和这件事情无关,以后少给我打电话。”菁菁赌气说:“你就是生我的气,我偏不!”她执着的拉着他的手臂,棕禹微微低了头,突然扳过她的肩头,厉声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菁菁木讷讷些吃惊。她出神的这一会,棕禹已拖下她数多,菁菁小跑着上前,还没有碰到棕禹的手臂,他一甩手,说:“别碰我。”菁菁嘟起嘴角,偏偏与他作对,拽着棕禹的手。棕禹站在楼下,瞥了她一眼,转身又向停车的方向走去。

菁菁问:“你去哪里?”

从前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大声吼过她,菁菁委屈地直想掉泪。她一直期待再见到棕禹,可是菁菁低声说:“我以为你会向从前一样对我好。”在她迷茫无助的时候,总在她身边的那个棕禹,任她予取予求的棕禹。

“我早就不是从前的棕禹了。”

“你是!”她不相信。

她孤立站在楼下的身影,显得十分的瘦小。可棕禹这一次铁了心,警告菁菁:“别跟来。”

棕禹快速上了车,没有回头地绝尘而去。

他就这样把她丢在这里了?

 菁菁在草坪上踱来踱去,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安。那样的不安,直让她掉泪。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因为给他打了个电话?

他能去哪里呢?

菁菁把阿佐从温柔乡里召回来,慵懒的声音说:“棕禹啊?”他反应了半天,打着哈欠先是一顿数落:“小姐,现在已经快深夜了,你能不能体量我昨天通宵工作十分辛苦。”他难得一次早睡,居然还有人来骚扰,从来都是他骚扰旁人才对。

棕禹啊,可能去PUB了吧。的

PUB?

计程车在一家霓虹璀璨的街边停下来。菁菁抬头一望,虽是深夜,可是霓虹闪得十分有力。这一家进门,仿佛一个小型迷宫,隐隐听到里面传来的音乐,可是脚下路况不明,菁菁走得十分的慢,越显得似一个迷宫。

菁菁的手机响起来,棕禹。

菁菁开心不及。

可是一接听,菁菁听到他严肃语气:“你在哪里?”阿佐刚才给他打电话说她在找他。

不用他回答,棕禹听到电话里传来的音乐,真是巧合啊,与他听到的音乐一样。棕禹暗暗骂了一句,四下里一望,射灯扫过去,他在进门处见到她。

这是他和阿佐常去的PUB。棕禹仿佛轻车熟路,菁菁在幽暗不明中被他拉着走,他的力气十分的大,握在她手腕带着的金属手链上,磨得她生痛。四面的射灯红的、黄的、蓝的,各色各样,扫在她的脸上,手臂或是脚下,脚下的路时隐时显,更显得这地方幽暗不明。

角落里有一个僻静的位置,他拉着她坐下来。空气里仿佛有一种她说不上来的气氛,菁菁显得十分局促,手都不知道放在何处。他先问:“不是叫你不要跟来。”菁菁自知理亏,可是扬起头来说:“我怎么知道你在这里,你能来这里,我就不能来?”

“我送你回去?”棕禹问。也许是他刚才喝过一点点酒,竟觉得她扬头的侧面十分好看。

菁菁忙说:“我口喝。”

以为免不了一阵唇枪舌战,那知棕禹站了起来,非常洒脱地走向吧台。

仿佛有一种吸力,是磁铁的两极,菁菁的目光不由得一路追随着他

棕禹向酒保要了一杯酒,那酒保与他甚为熟练,仿佛谈到她,时不时隔着人群向菁菁投来询问目光。酒保问:“你新女朋友,这个女孩没见过。”

棕禹也顺着他的目光回头一望,角落的僻静处是一个半开放式的独立空间,她也徐徐望过来,却与这PUB的气氛十分不搭。棕禹对酒保说:“阿John,再给我一杯威士忌。”阿John笑着问:“那她呢?”棕禹说:“果汁。”

阿John笑了起来:“她应该已经成年了吧?”看上去已经二十出前头的样子,喝果汁?这里又不是幼稚园。棕禹说:“哆嗦。”那份不耐烦的语气,阿John更是笑着问:“没听说过你有恋人哦,认识多久了?”要知道,大约只在亲密的人,才能有这份独占与霸道。

认识多久了,棕禹怔了一怔。

阿John将盛着橙色果汁的玻璃杯放在吧台上。仿佛受不了他过多的关心,棕禹端起来说:“等下一你把酒送过来吧。”棕禹不等阿John回答,转身离开了吧台。其实走过去这一段极近的,一个女子上来搭讪:“嗨。”她着一身红色的单肩小礼服,胸前点缀着许多红色的亮片,密密的五寸宽,射灯扫过去的时候,那些亮片轰轰烈烈地一亮,然后又一瞬间暗下去,简直耀着棕禹的眼。

阿John这时在身后叫着她的名字:“Fiona过来。”

棕禹隔着她的肩与菁菁的目光在闪闪烁烁的射灯中相遇。驻唱歌手正在唱一首老歌——

We started as friends,But something happened inside me

棕禹将果汁放在菁菁身前的玻璃桌上。这歌还没有结束——

You are the love that came without warning

菁菁觉得沙发一边震动,棕禹坐下来说:“喝完我送你回家。”菁菁问:“你常来这里?”

I more then adore you but since you never seem to see,But you never seem to see

这歌终于结束。

棕禹回神说:“有时。”他伸手去拿酒杯,可惜已经空了。

他有些心不焉,菁菁心想。

等到菁菁从洗手间回来时候,大约发现他心不在焉的原因,这半开放式的包厢的门,被两个人影挡住了。

那个身着红衣的Fiona贴身上来问棕禹:“阿John说你是这里的半个老板?”可惜太远,菁菁听不到。不过身体姿态倒是十分清楚。这红衣女人的礼服后背几近□。即使在法国,菁菁也极少看到这样开放的着装。而那裸背上正横着一个男人的手臂,这令她十分火大。

“阿John说,你从来不和女人过多纠缠。”

棕禹挑眉,她想说什么?

“是你太挑剔?”

棕禹这时淡淡地说:“那好像不关你的事。”

Fiona笑起来,顺着他的目光,落在菁菁的身上。“我了解。”

因为不是对的人。

菁菁才一走近,那个红衣女子知趣地走开。“你们在说什吗?”菁菁问。她的目光好奇地在他脸上搜寻答案,再看到她远离的半裸的背上。棕禹以平静稍闲冷淡的语气说:“她问我是不是这酒吧的半个老板。”显然她不信。

“不是应该说点更风花雪月的事情。先生你贵姓,小姐你芳龄?”的

菁菁倚在门边,站在Fiona刚才的位置上。唔,空间极小,她与棕禹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着。

他突然俯下身来,菁菁本能地向后退去,背脊僵直地靠在门边,试图拉开与他的距离,可根本没有距离可以拉开。如梦幻催人声音响起来:“你不是小女孩了。”菁菁眨了眨眼睛,这是棕禹说的话吗,还只是她的幻听,仿佛从来听到这样慵懒的声音,有一点低,有一点迷惑。仿佛就来自耳畔,近得只有她能听到的耳语。

棕禹眼里闪过一些笑意,回身坐到沙发上去,棕禹反问:“那你以为她在跟我说什么?”菁菁眼里闪过一丝皎洁,她突然靠过来,坐在棕禹的旁边。因为坐得极近,棕禹全身都僵硬了一下。菁菁倾过身子,横过一只手正放在他第三颗扭扣上,菁菁问:“你今晚有空吗?”不是应该这样吗?

棕禹只听到“嗡嗡”“砰砰”的声音,是血液倒流的声音和心跳声。棕禹一动不动,第三个扭扣是胸前的位置,她的手正放在他的胸前。心脏仿佛能因那微微压迫的感受而跳得更快。

棕禹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丢开。然后,他微恼地说:“坐好!”菁菁坐直了身子,竟拍手笑起来:“被我猜中了!”她虽然笑着,可是眼里有一些不悦,这令棕禹十分意外。可是他很快地在猜想,她在吃醋。这样的想法,令棕禹的嘴角微微上扬起来。

“男人都喜欢这种衣着暴露的女人?”菁菁的眼光在幽暗的光线里找那个红衣的半裸女子。

她的确在吃醋。他暗笑。

菁菁突然觉得腰间被人一拉,迫使她整个人倒下去,这皮沙发很宽,她几乎半倒在沙发上。眼前无限放大,是棕禹的脸。菁菁挣扎着说:“放开我。”他钳制住她的手在两侧,让她觉得十分不安。

菁菁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可她并不挣扎。

棕禹的吻暴风骤雨般地落了下来,一开始也许意料到她会反抗,可是菁菁很配合,棕禹放松了力气,那吻也因温柔,而细细密密。菁菁喘不过气来,他终于放开了她。菁菁抵在他的胸前喘气,她整个人都轻飘飘起来,仿佛这是一场梦影。

菁菁不知道这时他们的姿态多么暧昧,他的一只手压在她的腰下,另一只手固定住她的头让他恣意拥吻。

棕禹十分沉醉于这样的气氛中。“如果你还来找我,菁菁——”他顿了一顿,看着她仿佛熏红的脸说:“我们要维持这关系。”这大约近接于表白了,棕禹式的表白。

菁菁脑子里一片浆糊,只觉得全身都没有力气,他的手魔术般地在她的腰间引起一阵电流,她只听到耳边“嗡嗡”地响,是他的气息。棕禹问:“嗯?听到了吗?”他强迫她点头,菁菁敏感于他在她耳根啄下的吻。棕禹再次吻她是极近温柔地,若雪花飘过唇间,菁菁回吻他。这无疑于给棕禹继续下去的动力,他煽情,引诱她,迫使她跟着他的节奏。

“老板,你的酒来了。”包厢的门口,阿John先嚷了一句。等到他看清状况时,阿John先尴尬地笑了一笑,小心翼翼地把酒杯放在玻璃台面上,然后说:“老板,你的鸡尾酒。”不是应该他们不好意思才对吗,为什么唯唯诺诺的人是他。棕禹的目光扫过来,阿John自保地说:“是你刚才让我拿过来的。”

直到阿John离去,菁菁这才清醒过来,她的头埋在棕禹的胸前。仿佛有些害羞,用半只手挡住自己的脸,另一只手平贴地放在棕禹的胸口,也就是说,如果那个酒保没有进来之前,她的双手都应当是平贴在他胸口,这令菁菁本人相当震惊。

她很排斥外人的接触,那样的一种排斥,仿佛是自十八岁时,棕禹醉酒那晚的拿走她的初吻开始。

菁菁慌忙地站起来,低下头整了整衣物。他不知道吻了她多久,衣角皱起来了。菁菁不敢看棕禹的脸,一直低着头。菁菁说:“我要走了。”她说着要外向走去。棕禹一拉住她的手,突然从后面将她圈起来说:“你想好了,给我打电话。嗯?”

电话?什么电话?菁菁皱眉,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酒气,仿佛还有自己身上的香水味。

肢体的接触让人有一种灼热,令菁菁不敢多停留。

菁菁几乎是一种逃离的方式回到家中,她进了电梯,这时已是午夜十二点了,远处某个教堂传来了报时的声音,十二点钟声。她仿佛自童话王国中来,十二点的马车变上就要变成南瓜。菁菁靠在电梯的扶手上,看着数字一层一层地向上跳,然后停下来。菁菁握着拳头,手指的第二道关节轻轻压在唇间,这令她想起他的吻。

母亲在等她夜归,菁菁今晚有些心虚。

菁菁洗完澡,客厅里的时钟走到凌晨一点的位置。菁菁没有睡意,到画室一拿起笔就想到棕禹吻她的画面。凌晨一点的城市十分宁静,可是菁菁脑袋里闹哄哄的,是PUB的喧哗,一闭上眼一排射灯扫来又扫去。

菁菁打开电视,午夜电影竟然也是爱情片——女主角为好友写情书给男主角。菁菁一声呻吟,觉得整个人都要炸开了。

棕禹吻了她。

棕禹吻了她,她并没有拒绝!

菁菁关了电视,又游走地打开电脑。有二封未读的EMAIL,是子晴。

“…你上次问我什么时候回国,大约圣诞前放假我就回去。要考试了,我最近可能不上线,有事电话…”子晴在美国的研究生课程马上就要结束了。

菁菁回复电邮——“不是我要问你啦,是汪青亚。”

手指在键盘上噼噼啪啪地敲着,电邮的内容——

“子晴,今天棕禹——”

菁菁想了一下,按下Backspace,回退。

“子晴,今天有一个朋友吻我——”

菁菁读了一遍,按下Backspace,回退。

“子晴,今天发生了一件事。也许是因为他喝了酒——”

菁菁停了下来,想起许多年前的晚上,他手指滑过她肩胛的那一瞬间。菁菁的心如乱缠的绵线,总也理不清楚。有时候,仿佛于混乱之中,找到一点思路,可是一下子又抓不牢固。

天边的星星闪烁,如果多年前的晚上,她在厨房的阳台上喝水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大约会不记得吗?如多年前一样?

周末的早间,阿佐很早来按门铃。

元杰晨跑回来,阿佐说:“大件事情!”他急急宣布,因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元杰不甚在意,至少不担心他的大件事情是件坏事。元杰问:“我听说宋乔生差人来找你?”阿佐沉下脸说:“和公事无关。”又堆着笑意说:“再猜猜看。”

菁菁从画室出来,帮着母亲张罗早餐,菁菁调侃他说:“你不是定时每个礼拜日过来蹭饭的吗,怎么今天改成周六了?难得这么早见到你哦。”菁菁微微一笑。阿佐笑着拉过餐桌边的椅子,手扶着椅背,反跨着坐在椅子上,说:“我刚才路过楼下的时候,闻到皮蛋瘦肉粥的味道,就一路跟上来了。”菁菁呵呵一笑,说:“你鼻子很灵哦,十七楼你也能闻到。”

元杰也说:“这么早起床,不像是你的风格。”阿佐这才说:“我刚才从酒吧过来,昨天晚上在酒吧呆了一个晚上。”菁菁猜想,他说的酒吧是那个酒吧。

阿佐催促元杰:“接着猜啊。”

元杰问:“猜什么啊,你交新女友了?”阿佐语带神秘地说:“差不多啦,不过不是我。”元杰挑眉:“难道是我?”阿佐拉近距离,对元杰说:“我昨天晚上听酒保阿john说,棕禹前几天带了个清纯的美眉去酒吧,还吻得一发不可收抬,阿john拿酒进去他都没有发觉。”

菁菁刚从厨房出来,手一抖,碗重重掉在地上,清脆的一声响。母亲闻声出来:“怎么了?”菁菁忙蹲下拾起残片,她将头发背到耳后,说:“烫手,没拿稳。”阿佐忙站起来说:“我来,我来,我自己来。”他倒不客气,不当自己是外人。菁菁伸手去抬碎片,指尖微痛,她缩手,一股鲜血涌出来。

菁菁去卧室找创伤贴,阿佐还在对元杰说:“怪不得我觉得他最近怪怪的,总是盯着手机,跟他开会,也带着手机。”元杰开始喝粥,细细一想,还真有那么一点影子。元杰问:“谈恋爱不好吗?”阿佐摇了摇头说:“可是不像,不像啊。你发现没有他最近很少笑哦,周五朱遵洗来找他,还被他臭骂了一顿,人家好歹也不是公司的员工,不过是谈判代表,很冤呢。”

元杰说:“大情圣,你说了那么多,你的意思呢?”阿佐总结说:“我觉得他好像失恋了。”元杰说:“你得了吧,棕禹怎么可能有会失恋。”阿佐说:“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他为什么就不能失恋?”元杰一声笑出来。

阿佐接着说:“他上周五已经很大脾气了,我还纳闷呢,听阿john这样一说,我肯定他是感情出了问题,再这样下去谈判就完蛋了!”元杰问:“那你有什么意见?”阿佐说:“菁菁啊。”

菁菁从卧室里面出来,问:“叫我?”张锦珍在厨房听得阿佐的话,这时探出头来问:“阿佐,这关菁菁什么事!”菁菁坐回餐桌边,问:“什么事情关我什么事?”阿佐拉着椅子又向菁菁靠近了一些问:“上次我在仁和春天门口见到跟你在一起的那位漂亮女子是谁啊?”

菁菁想了一想,说:“你说孙老师啊?她是我以前的老师啊。”

“老师?职业不错哦。单身?”阿佐问。菁菁拉开与他的距离,问:“你想干嘛?你们不合适哦。”元杰这下算是明白过来,接过话来说:“只要棕禹合适就可以了。”

棕禹?突然听到他的名字,菁菁的心莫名一怔。

阿佐说:“你没听人家说,忘掉一段感情就是开始另一段感情的吗?”菁菁已经听不明白了:“你在说什么?”阿佐说:“棕禹和她很衬哦。”但菁菁明白了这一句。

“不行啦!”

她突然站了起来,元杰和阿佐都十分吃惊地望着她,阿佐伸出手去夹菜的手在空中停顿。阿佐问:“菁菁,你激动什么啊?”菁菁吱吱唔唔地说:“我是说——那个——她是我老师。”她终于找到了说话的底气,菁菁说:“她是我老师,不行啦。”阿佐说:“棕禹很差吗?”菁菁说:“不是这个问题,好不好?”阿佐耸耸肩说:“你老师不错,棕禹不差,哪还有什么问题。”

简直是对牛弹琴。

母亲仿佛不希望再继续这个话题,这时走过来,对菁菁说:“早上有个电话找你,我看你睡着了没叫你接。是韩经理打来的,说是要你回个电话给他。”菁菁翻看了一下手机,仍然不忘嘱咐阿佐:“总之,不行!”

菁菁拨了电话过去。

韩经理在电话那边说:“沈小姐,昨天有个客户在画廊看过你的画,很欣赏你的作品,想托我问你,有没有画过向日葵?”

“我没有成品画哦。”

“一幅也没有?”他追问。

菁菁想了想说:“好几年前,有画过一幅。”菁菁还没有说完,韩经理喜出望外地说:“那就是这一幅了。”菁菁眉头一皱说:“那是我很多年前练习的作品,画技很差的。”韩经理说:“你能带到俱乐部来吗?”菁菁犹豫,再三说:“肯定不会喜欢的。”韩经理说:“这个客户出手很大方,你只管带来,沈小姐不是要筹钱吗?他给的价钱不低。”

菁菁问:“其他作品不行吗,他为什么一定要买向日葵?”韩经理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你先把作品带回来,也许他看过不满意,你再拿回去好了。”菁菁只得说:“那好吧。”

菁菁只画过一幅向日葵,是在从前的与棕禹的居所画的。她那时画画才刚刚起步,临摹梵高的作品,可是临摹得十分不像。菁菁如今看来,那幅画毫无可取之处,唯一可取的,大约是从前不懂得调色,调出来的色调参差得如此强烈,也许正是这样一种淋漓尽致,刻画了憧憬与希望。可是这一种“憧憬与希望”与梵高的又不太一样。

别人都说梵高的向日葵里有多少对生命的热忱。可是于菁菁这一幅来看,她倒觉得有一种可怜,这仿佛被阳光夺去灵魂的花,总是那么执着地扬着头,追随着阳光,以一种可怜又卑微的姿态。

出乎菁菁意料之外,这幅向日葵被送到俱乐部几天之后,韩经理打电话让她去签合约。

这一次菁菁坚持要见买画的人。

韩经理只得致电给棕禹。

他那时正在办公室里发脾气,朱遵洗说:“宋先生的意思是,邵氏集团公司会向你购买你在交易市场所购买的百分之十的股份。”棕禹问他:“我凭什么要卖给他。”朱遵洗说:“一定会高于市价。”的

棕禹冷冷一笑:“我现在手上虽然一共只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但是算起来,应该是持股最高的人吧。我买给百分之十给他,对我有什么好处。”朱遵洗说:“现在这样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呢。”棕禹摇摇头说:“你错了,如果我要邵式关掉下属数字娱乐的所有开发计划,至少我有这个发言权。”朱遵洗果然是商场上的,马上风驶铎地说:“这样你的投资不就亏损了吗?”棕禹冷冷地说:“我高兴亏损。”朱遵洗说:“邵氏不是你母亲一生的心血吗?”

棕禹这一次没有说话,他说到他的痛处。棕禹的手机响起来,韩经理说菁菁要见买画的人。

韩经理问他:“要见吗?”

棕禹抬头看了一眼朱遵洗说:“你帮我做件事情。”别说为他作一件事情,棕禹这时叫他去做一百件事,朱遵洗都会心甘情愿的。因为被元杰说服而放弃的邵氏集团几家酒店,朱遵洗被集团内部挤压,如果这一次再办砸,他的首席财务官恐将不保。

棕禹让朱遵洗去见菁菁取画。

棕禹在车内等他,大约十五分钟,朱遵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