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槿点了点头,命令他再带一队人去支援,其余人原地待命,保持警惕,以防再有变故发生。
那人领命下去,轩辕槿复又回到车厢里来,向我笑了笑,道:“这次要不要跟我赌一赌,看他先抢到你,还是我先抓到他?”
我也笑,摇了摇头,道:“我不赌。”
轩辕槿问:“这次又为什么?”
我道:“第一,我不是赌徒。第二,你抓不到他。”
轩辕槿又笑了一声,道:“你这是对他太有信心,还是太小看我了?”
我耸耸肩,道:“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如果你真能抓到他,又怎么会一定要昶昼让他来送亲?”
他皱了一下眉,微微眯起眼来看着我。我本等着他生气的,他却只是轻笑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等着自己的部下回来。
那些人并没有让我们等太久,很快便回来了。
山是被人炸塌的,他们追过去时,半路上发现了三个人。双手双脚都被绑着,没穿棉袄,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他们在这些人身上搜出了隶属大烨禁军的腰牌,还有一封信。
轩辕槿接过信,我有些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
信封上写着“三皇子殿下亲启”,字迹龙飞凤舞,正是澹台凛手笔。
轩辕槿显然发现我对他手上的信有兴趣,倒也不避我,直接就拆了信拿出来看。
信封里有两张纸,上面一张也是澹台凛的字迹,只有寥寥数字。“些微薄礼,借花献佛。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下面那张的字迹却很陌生,密密麻麻写了大半页,下面还盖着一个红色的印。轩辕槿看得快,我还没看清,他已哼了一声,一掌拍向车座上架着的小几。
红木小几应声而碎,连马车也跟着震了一震,茶水果品撒了一地。
洞房花烛5
昨日网络故障,未能及时更新。请大家见谅,今天四更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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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去看那是什么,连忙向后避了避。
那张纸也不知是什么,竟然让他气成这样。
轩辕槿自己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一时过于激动了,轻咳了声,将信收起来。
他眼中怒气未散,却蓄而不发,只是扬声叫下人进来收拾东西。然后才抬头来看了看我,缓缓道:“既然有人不想让我带你回京,那我们就暂时不回去好了。我们回晏城,今天便把婚事办了!”
这里是大烨的边境城市,天高皇帝远,所以三皇子的话在这里基本就等同圣旨效果,说一不二。
他手下的人更是雷厉风行,效率极高。我们一回到晏城行宫,立刻就将婚礼操办起来。
我这边才进了房间,一杯茶还没喝完,便有两名喜娘带着一队丫环进来,和云娘茉莉一起为我重新沐浴更衣,匀面梳头,繁复的吉服一层一层穿上去,沉重的凤冠再次戴好,并蒙上绣着龙凤呈祥的大红盖头。然后坐上花轿,抬到行宫正殿。
那边自然也早已布置妥当,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轩辕槿等在那里。
喜娘扶着我从花轿里出来,将一根结着双喜结的大红绸带的一头塞给我。轩辕槿拿着另一头,牵着我进了正殿,在礼官嘹亮的唱礼中拜了天地。
对于这些事情,我并不是没有心理准备。
虽然澹台凛向我承诺过会带我走,不会让我嫁给别人,但在这个世界这么久,我早已学会了凡事都先做好最坏的打算。
就像今天,只怕澹台凛也并没有想到轩辕槿会一折回来直接就举行婚礼。
但是被喜娘扶着,跟着轩辕槿走进洞房的时候,我的心情还是复杂得无以言表。也不知是伤心懊恼还是紧张忐忑,或者是惶恐不安。
我在床头坐下,轩辕槿却出去了。
洞房花烛6
没有人敢来闹三皇子的洞房,但是他还是得出去接受宾客们的敬酒。稍后才会进来揭开我的盖头,与我饮交杯酒,鱼水合欢。
他一出去,我便跟着一挑盖头就站起来。
虽然知道自己应该要相信澹台凛,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我却实在沉不住气,一心只想逃离这个热闹非凡喜气洋洋的地方。
但我才一站起来,旁边的喜娘就按住了我的肩,道:“王妃要做什么?”
严格说起来,婚礼还没有完成,这边居然就已经改口了。这个称呼让我十分郁闷,当下没好气地道:“去方便也不行么?”
结果她让丫环拿了个薰得香喷喷的红漆小桶过来让我就地解决。
…老实说我并非真的内急,只是想看有没有机会逃走而已。但是这些人显然不会让我得逞。
说起来,也不知轩辕槿是真的出去喝酒,还是在布置什么圈套抓澹台凛。
想到这些,我越发心急如焚,却又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好坐回床头。
那喜娘也不再说话,只复又把我的盖头好好地蒙到我头上。
眼前除了一片红色,什么也看不到,心头愈加烦闷,我不由得就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口气才刚刚叹完,就听到有人轻笑道:“公主何故叹息?”
男人的声音,低沉,慵懒,带着点笑意,就像是醉人的酒。
是我魂牵梦绕的声音。
我的心猛地多跳了一下,眼前已经一亮。
盖头已被人挑开。
站在我眼前的男子高大英俊,银发绿眸,正是澹台凛。
但我看着他,视线却变得模糊,渐渐地连他唇边的笑容也看不清。
“傻丫头,哭什么?妆都花了。”澹台凛伸过手来,轻轻擦了擦我的眼泪,道,“时间紧迫,我们把交杯酒喝了就好上路了。”
我怔了一下。
…这个人,明明自己也说时间紧迫,却还要喝什么酒。
洞房花烛7
虽然这样想着,但是他把酒杯递到我面前,我却还是伸手接下。
澹台凛端起另一杯,深情地望着我,绕过我的手臂,送到我的唇边。
我有样学样,将手中的酒送过去,然后在彼此温柔的目光中,喝下这杯酒。
从此合巹而醑,同甘共苦。
一杯酒喝完,澹台凛便将手伸到我面前来,轻轻道:“留下来,你就贵为王妃,跟我走,就只能亡命天涯,你准备好了么?”
没有丝毫迟疑,我直接将手放进了他的手心,反手握紧。
“交杯酒都同你喝了,还废话什么!”
澹台凛笑了笑,拉我起来。
我将头上的盖头连同凤冠一起扯下,扔在床上,然后握紧了澹台凛的手,一起大步走了出去。
院中的侍卫早已经被澹台凛带来的人制服,他抱着我翻墙过去,那几个人留下来断后。
我们潜行了一段路程,也见过两队巡逻的侍卫,但是幸好都没有发现我们。
澹台凛领着我七弯八绕,从一个隐蔽的小门出去,已到了行宫外面。
外面有一排好几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在候着,澹台凛抱着我上了其中一辆,马车立刻开始飞驰。
他到这时才轻轻吁了口气。
我也跟着松了口气,却又想起一件事来,不由伸手抓住澹台凛道:“云娘和茉莉呢?她们留下来会不会有事?”
澹台凛笑了笑,挑起了窗帘示意我向外看。
旁边的那辆马车正好驶过,澹台凛吹了声口哨,那边的车子也挑起窗帘来。
车中一名红衣女子探出头来向我挥了挥手,正是茉莉。
她不知几时竟已先过来了,但是…那一身红衣…还有这一模一样的马车…
我扭过头来瞪着澹台凛,“你让她做我的替身来混淆追兵?”
澹台凛坦然点下头,道:“不止是她,还有云娘和其它几名女子。我总共准备了七辆这样的车,够轩辕槿追一阵的了。”
“但是,她们——”
洞房花烛8
澹台凛像看出我的担心一般,打断我道:“你放心,我交待过他们不要抵抗,被人追就直接停下,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茉莉和云娘轩辕槿认识,就当是被我的人挟持。轩辕槿不是那种会滥杀无辜的人。只要能混出城,外面自有人接应,不会有事的。”
说轩辕槿不会滥杀无辜我信,但是今天澹台凛留给他那封信让他有多生气我也看到了,再加上新婚之夜新娘逃走了,他一气之下会不会迁怒无辜就很难说了。
澹台凛见我还是皱着眉头,便笑了笑,拉过我,伸出食指和中指贴在我的眉心,向两边熨过去,柔声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我能把你抢回来。”
暖意就这样从他接触的地方泛开来。
我轻轻叹息着,低头偎进他怀里。
他却不让,握着我的肩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我不由怔了一下眨眨眼看向他。
澹台凛笑起来,手指轻柔地抚上我的面颊,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都六年没看到你了,让我好好看看。”
我脸上微微发热,没再说话,感觉着他的手指温柔地从我的眉往下,拂过我的眼,拂过我的鼻尖,在我唇瓣上摩挲,然后张开了手掌,抚上我的脸。我只将自己的脸贴在他手心里,任他看个够。
澹台凛这时才将我搂进怀里,紧紧抱住,在我耳边低喃:“我好想你。”
我亦抱紧了他的腰,顺口问:“真的么?”
“真的。”澹台凛回答,“头发都想白了。”
我不由得笑出声来,道:“胡扯,难道你的头发不是本来就是这种颜色么?”
澹台凛轻轻亲吻我,柔声道:“是的,但我原本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想你想白的。从一出生就开始在想你了。”
虽然知道这不过是说来哄我开心的情话,但我还是很受用,心里甜得像喝了蜜一般。轻笑了一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澹台凛虽然伸过舌头来与我缠绵,却按住了我向他衣襟内探去的手。在热吻的间隙里轻笑道:“公主能这样热情我很高兴,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想我真是中了这男人的蛊,见到他就高兴,听到他说情话就兴奋,甚至都差点忘记了我们正在逃亡。
我不由红着脸咳嗽了一声,从他怀里挣出来,乖乖坐好。
澹台凛虽然一脸笑容,但却并没有继续取笑我,只是伸过手来,轻轻牵住了我的手。
令人安心的力量由彼此紧贴的手心传递过来,全身都变得温暖起来。
我抬起眼来看着他,没错,最重要的是,我们又在一起了。
洞房花烛9
马车没走多久就停了下来,澹台凛抱着我下了车,眼前是一处清静的小小院落。
澹台凛一挥手,马车便继续向前驰去,而他搂着我转过身,推开了身后的院门。
我有些意外,问:“不是说城外有人接应么?为什么在这里停下?”
澹台凛笑了笑,道:“城是要出的,不过不是现在。今夜且先让轩辕槿去追追那些马车。我们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跟他玩。”
一般来说,轩辕槿应该很快就会知道我不见了,也不难发现我们的逃跑路线。地上雪还没化,车辙应该很明显。正常人的第一反应的确应该是先去追马车吧?不同方向的七辆车也应该够他忙一阵了,大概也不会发现我们兜了几圈还在城里。
但是,轩辕槿是一般人吗?
虽然有些担心,但是澹台凛拍拍我的肩让我放心,我也就没往下想,跟着他进了院子。
反正就算天塌下来,也有这个高的先顶着吧。
这院子很小,墙角种着一株白梅,这时开得正好,映着月光,一朵朵就像是玉雕冰铸,兼之暗香浮动,令人神驰。
我不由得深吸了口气,道:“好香。”
澹台凛笑着搂过我,将鼻尖凑在我颈项间嗅了嗅,道:“梅花虽好,不及木樨。”
我笑着偏了偏头嗔道:“你们这些臭男人,就只知道油嘴滑舌甜言蜜语的哄人。”
澹台凛一本正经道:“我说的是事实啊。木樨花开,四海飘香,梅花的香味又怎么能比?”
我一把推开他,“原来你说的只是花么?”
澹台凛笑起来,拉着我走进当中的堂屋,点燃了蜡烛。
一对大大的龙凤烛,正照着当中大红的喜字,我不由怔了一下。澹台凛已脱去了外袍,里面也是一身大红的吉服,衬着他的银发绿眸,更加英姿勃发。
他笑着向我伸过手来,道:“你的盖头是我揭的,交杯酒也饮过了,总不能不拜天地吧?”
我也笑起来,将手交在他手心里,任他牵着,在堂前的喜字前跪下来。
没有人唱礼。
没有锣鼓礼乐。
没有宾客贺词。
我们只是默默地向着北方拜了三拜,转过来向着南方拜了三拜,然后面对面地再拜三拜。
澹台凛先站起来,伸手来搀我,轻轻唤了声:“娘子。”
我看着他,脑海中有一瞬间的空白,又是激动,又是欣喜,又是甜蜜,胸口却像哽着什么一般,说不出话来。
末了只能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
我终于嫁给他了。
完璧无瑕1
与澹台凛拜了堂,正相视而笑,却听到自己肚子咕噜咕噜响起来。从下午到现在,我还什么都没吃过呢。
澹台凛笑着领我到厨房,这里倒是柴米油盐都备得齐全。
于是我决定自己来做这顿饭。
我已经很久没有自己下厨做过饭了,加上澹台凛不停在旁边添乱,这顿饭竟然花了一个多时辰。而且焦的焦咸的咸,我自己尝了两筷子就没了胃口,澹台凛倒是毫不介意的样子。
他一边吃还一边笑眯眯看着我,道:“看来若是我们想过两个人的生活,娘子的厨艺还得多多磨练才是。”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谁让你突然跑过来…动手动脚…”
“没办法啊。”他倒是一脸理直气壮,“为夫看到娘子一身吉服为着灶台转的样子,实在情难自禁。”
我微微红了脸道:“是哪个浑蛋坚持不让我脱掉这身重得要死的衣服啊?”
“北地天寒,脱下来万一着凉了怎么办?”澹台凛说着已伸手将我抱过去,让我坐在他腿上,低下头来,用牙咬开了我颈间的衣扣,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何况,新婚的吉服当然要留给丈夫来帮你脱…”
他的动作与说话间的气息都令我颈间传来一阵酥痒,我下意识地扭了扭身子,但是夹在他与桌子之间,根本避无所避,只能向后仰了仰,道:“别闹了,好痒。”
我这一仰,却更方便他动作,一点点将吉服的外衣解开来,然后埋首在我胸前,轻轻磨蹭。那种酥痒之感从我颈间一直漫延到心里去,我忍不住勾了他的脖子,学着这里的女子,在他耳边呢喃着唤了声:“官人…”
澹台凛的身体一绷,抬起眼来看着我,深潭般的眸子染着情欲,绿得流光溢彩,摄人心魂。
我凑过去,轻轻吻了吻他的眼睛,然后滑下来,亲上他的唇,舌尖探过去,轻轻描绘他唇瓣的形状。
澹台凛自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呻吟,然后一手抱紧我,一手已向我衣内探去。
我挺起身子来迎合他,他的动作却突然停下来。
完璧无瑕2
我不由皱了一下眉,发了个鼻音询问。
澹台凛笑了声,从我怀里摸出个小包来。
我怔了一下,问道:“这是什么?”
澹台凛没说话,将那小包放在桌上,拆开来。
是一块手帕包着一枚玉玦。
这玉玦不大,可是洁白剔透,触手温润,上面雕的螭龙更是栩栩如生,想来价值不菲。
手帕上还有四行字。
“虽然是顺水推舟,亦可还借花献佛。待到王妃回宫日,即为玉玦成双时。”澹台凛轻轻念出来,一面斜眼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