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端确实惊讶,他是开会时拨给景宁的,接到回拨电话,忙起身出了会议室兴奋地接起,“小宁!”
惊喜的语气让景宁也很是欣喜开心,好像几个月来两人没闹过别扭一般。她笑了,问得柔和:“忙什么呢?”
“开会。”
“那你忙吧,我挂了。”
“别——”楚端忙说,“我不参加也行。你今天很开心?”
冷战以来,这种默契甜蜜的对话今晚是第一次出现,景宁的态度云开雾散一样地晴朗,听得楚端也是神清气爽,很想聊聊天。阴霾好像就这么散了。
景宁答道:“对,今天心情很好,遇到了一件奇妙的事情。”
楚端感兴趣了,“什么事?”
“有人向我表白,说喜欢我很久了,问我如果不打算和现在的男朋友交往下去是不是可以考虑他。其实他是想问我,他可不可以取代我的现任男友。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算是有男朋友吗?”
景宁的话很轻快,冷不丁地发现她这番表现像足了邢柯,不禁觉得很奇妙,原来楚端真有把女人调教成这种笑里藏刀的能量和魅力。
不出意料,电话那端安静了,随后楚端问:“你怎么回答的?”
“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来问你。对了,你是不是要订婚了?”
“我前两天跟你解释过了,没有。”
“但邢柯是这么说的,今天,就在我面前。”
“邢柯?她去找你了?”楚端惊讶地竖起了眉。
景宁笑,“对啊,拜托你楚总,不要当什么都不知道。要分手、要订婚、要干什么,你跟我直接说清楚,让她冲锋陷阱算怎么回事?闹到脸面上,乌烟瘴气的,很有本事吗?”
“等等,我不知道邢柯是怎么回事…”
“别对我说她说的、做的你都不知道。昨晚你们是不是在一起?”
楚端一时无语。昨晚他确实是和邢柯在一起,邢柯带他参加了一个顶级商会。
景宁的心彻底凉了,“为什么不回答?”
“我和她不过是正常交往。”
仿佛看到楚端一步步陷进邢柯精心编织的纯金蛛网里,景宁愈来愈感到绝望,“别说,楚端,咱们分手吧。”
楚端不知道邢柯和景宁之间发生了什么,登时有些烦躁,说道:“又提分手,这话很伤感情。我对你什么心意,你要我说多少遍才放心 ?”
景宁也疲惫了,闭上了眼问楚端,也是问自己:“那怎么办?你根本没打算和邢柯了断,和我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拖着。邢柯可是打定主意要和我纠缠下去。你这样夹在两个女人中间有多麻烦,没想过吗?我只想简单纯粹、全力以赴地爱一个人,如今有着这么多的纷杂,这不是我想要的感情,更何况我从你这里看不到希望,楚端,你可以让我爱得轻松些吗?”
最后这一句是从未有过的示弱,景宁同时想到了结婚,想起了翟远林。翟远林能给她很好的结局,但当时她想要爱情;如今楚端给她的似乎只有爱情,她却想要结局了。所有的从前,都回不去了…
楚端无言以对。景宁等了等,等不到任何回答,拿电话的手缓缓从耳边滑落下来。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想想就别难为自己了,放声哭吧,可她也哭不出来。景宁保持着攥手机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房间里的一座人物塑像。她在等手机再响起来,但是没有,只有墙上挂钟滴滴答答的声音,从漆黑的夜里一直响到天边亮起第一丝鱼肚白。
微光的刺激终于撼动了泪腺,泪水一瞬间汹涌而出,在凌晨的静寂里默然无声。
楚端的沉寂是不知该怎么回答景宁,也是因为忽然被从天而降的人打扰到了——邢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进了办公室,一边听他打电话,一边轻声慢步地挪着、挪着,挪到他近前,忽然探头去瞧他的眼睛。
意气消沉的楚端着实被吓了一跳,慌忙按住了手机的送音口。他稳了稳神,问邢柯:“什么时候进来的?”
“怎么,不欢迎啊?对了,给你看我的新名片。”邢柯开心地翻包找名片。
楚端知道和景宁的电话无法继续了,拿手机到耳边听,景宁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了。
邢柯一把夺过他的手机,直接关机,不满地说:“讨厌的电话别打了。看我的名片,这里:邢柯——总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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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雅暗花的名片头衔印了好几行,“邢柯”两个字显眼居中,像眼前的邢柯一样神气。
邢柯得意地眉飞色舞,宣告着、强调着,“我辞职了,不是空姐咯,是‘邢总’。和你一个级别哦,以后对我客气点儿。”
楚瑞问:“你去找景宁了?”
邢柯开心地把名片摆放在办公桌正中央,看着很满意,这才答道:“是啊,我去她那里做成了第一单生意。走吧,庆祝我开公司,去狂欢,介绍两个爸爸的朋友给你认识。”
楚端坐了下来,叨了一支烟却没心思点燃,对邢柯说:“你跟景宁说了很多次要我和结婚,大小姐,我可没有娶你的命,能不能不拿我们寻开心?”
“哦,我明白了,你呀不是不爱我,你是不敢,是不是?”邢柯笑了,软软地偎在楚端身边,艳红的指甲轻轻地划过楚端的手臂,感受着男人刚硬的肌肉起伏。
楚端躲开她的挑逗,玩着打火机,笑得讥诮,“你不会是来真的吧?”
邢柯耸耸肩,离开他,趴到窗边看外面恢弘如海的灯火,又想起了景宁那座城市里暗淡的夜景,很是无趣。她也不回答楚端的问题,只说自己的:“我都跟爸爸说了和你同居了,爸爸气坏了。嘻嘻,不过他让我经常带你回家去玩。你呢,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想玩就玩呗,我也不管,因为你肯定会回到我这里的。她能给你什么?爱情?哈哈,爱情,哈哈…”
这好像是十足的笑话,邢柯笑得很开心,她回到楚端身后,低首附在他耳畔颈间,双手轻轻揉捏着他的肩,柔软的身段和轻佻的语调像足了午夜眯着眼魅惑的猫,低低地说着悄悄话:“我现在这家公司的注册资金是九位数,爸爸让我练手玩的。亲爱的,你要好好考虑哦…别这么闷啦,走嘛,陪我去见那两个叔叔。推了应酬赶飞机回来看你的,我要你陪着。”
夜色阑珊流光溢彩,不夜城的喧嚣才刚刚展开。邢柯回家换了典雅华丽的晚装,美艳倾城,公主般地坐进楚端的车里…
景宁一夜没睡,第二天实在支撑不住,只要有空就伏在桌上歇一下,中午更是关起门来在沙发上痛快地将就了一觉。下午她是被晶晶的敲门声闹醒的,说武部长打电话到她这里,让景宁过去一趟。
景宁对着镜子整理头发,晶晶腆着肚子等她,说起了公司里的新八卦:“你听说了没?郝静追武匀呢,狂热地追呢。”
“没听过。”这个在景宁这里不是新闻,但她心里还是别扭了一下,随即想起了武匀昨晚问她的话,问他是不是有机会,能不能等到结果…
“全公司都知道了。”晶晶说。
“那武匀呢?”
“态度不明朗。唉,你是有极品男友,所以不喜欢武匀。郝静和你是一种人,武匀也许会喜欢她的。再说,女追男只隔一层纱,郝静动作快的话,今年也许会有喜糖吃。”晶晶推理了一般地说着。
她遗憾地看着景宁,“我觉得武匀和你在一起,特别是说话的时候,很像你老公。”
“别瞎说,他和哪个女人站在一起都像人家老公。”景宁从镜子里瞪了一眼晶晶。
晶晶很惋惜,“那倒也是。武匀好脾气、体谅人、对谁都不错,为什么好男人都是别人的老公?”
晶晶穿着孕妇裙,挺着肚子,站在那里像个小型帐篷。景宁从这个帐篷手里拿过文件,摸摸她的肚子,“别想太多八卦绯闻,注意胎教。”
说完她去了武匀那里,两个间总是有些不同往日的异样。武匀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但他平时不这样,总会有些笑语和话题能多聊两句,他今天在景宁眼里就更是不同了,仿佛心不在焉地在应付她。
布置几件事情后,武匀又交代道:“老卫正式离职了,韩帅调到工厂那边任副厂长了。”
韩帅也走了?这可是她没想到的。韩帅是一直声称要像老卫那样彻底离开这个公司的。不过去工厂也是另辟蹊径的好去处。
武匀瞧她一眼,问:“怎么了?”
景宁摇头,“没什么。”
武匀明白她心里想什么,说道:“你组织一下部里的人和他们聚聚吧,也算送行。”
“三个人,现在就剩我一个了…”景宁怅然。
她和老卫、韩帅相处几年了,有时吵闹有时互助,有时拆台有时救场补台,如今到了各奔前程的时候,该吃散伙饭了。
武匀收拾桌上的东西准备去开会,说:“还有件事,公司要提你当副部长,因为昨天邢柯投诉你,事情耽搁了,这几天任命才能下来。是你的老上级石副总给你争取来的。”
景宁颇为意外,武匀鼓励地对她笑笑,十足上司对下属的客套,“好好干吧,你很优秀,恭喜你。我出去一下,电脑桌面上有个重点策划案的文档,你自己传你邮箱里,我先走了。”
武匀说着出了办公室,最后一句话已经是从走廊传回来的了。
景宁没有当上副部长的兴奋,她缓缓地在武匀的位置上坐下来。手边全是他的东西,每页纸上都有武匀写过的字迹,武匀的字没有过干爽出的棱角,圆通方正。
景宁指尖轻轻敲下鼠标,黑色的屏幕瞬间亮了,她却怔住了:桌面是一片大草原,应该是去年盛夏时拍的,因为镜头里唯一的人物是右上角小小的人影,举着相机在找风景,可不主是她自己?
那次旅游中的邂逅是她和武匀熟识的开始,没想到当时她已经在他镜头里了…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景宁循声抬头,就见武匀大步跑了回来,像是忘了紧要的事情。
武匀到门口看见景宁坐在桌前就止住了步子,微微喘息着,并没有进来。他刚走出几步,突然想起电脑桌面用的是景宁那张照片,大半年来,他天天面对已经习惯成自然了。他开始后悔让景宁自己发邮件,马上赶了回来,想支开她。
四目相对,两人心底都是尴尬,面上又都装着自然,只是眼光撞到了一起就都无法闪躲了。一个站在门口,另一个坐在他的椅子上,就这么互相看着。
最后武匀先转身走了。既然她都看到了,那就看吧。
18取舍之间
老卫,韩帅各自高就,送行宴一场接一场,景宁是多年“战友”兼“小妹”,自然总会被一起叫去。韩帅对武匀的态度早已从明着对抗转成了明着极力交好,如今又从下级变成了两个部门的协作关系,于是每每都会邀上武匀一起。
经常同进同出,但不知凑巧还是刻意,武匀从没和景宁挨着坐过,只是偶尔隔着桌子杯盏相碰,也没什么特别的话要说。武匀在这些场合里不属于焦点型热闹人,景宁更没心情凑趣,只管自己喝着闷酒,几乎天天都是微醉,被酒灌得胃疼。
轮到景宁做东饯行的这顿饭,一桌人说起恩恩怨怨恋起了旧,酒到酣处几乎全部躺倒,景宁自己也昏昏沉沉的,撑着最后一丝清醒坚持到结了账单,只想倒下就睡。武匀在今天的阵营里算是“后加盟成员”,不在席间的气氛里,也是独独清醒的一个,替醉醺醺的东家依次送走客人,便向最后出来的景宁走过去。
景宁歪靠在一个石柱上,迷醉的眼波软软地看着他走近。明明知道她没什么意识,武匀还是被看得很不自在,走近了说:“回家吧。”
景宁摇头,酒意翻涌很是难受,“不想回去。”
武匀不和她废话,拉了她的胳膊就去打车。不防景宁腿软无力迈不出步子,被他这一拉,腰身歪歪地斜倒,直接掉进了武匀怀里。温软入怀,武匀瞬间就僵硬了,只是站定了不敢动。
景宁伏在武匀胸前,拉扯着他想站起来,疲软挣扎间却和武匀贴得更紧。武匀一阵脸热,手不敢乱碰她,只是努力抬头把脸往后仰,可还是没避开和她的呼吸纠缠在了一起。景宁冰凉的额头就贴在他的下巴上,他胸口有什么东西怦怦跳得要蹦出来一样。
景宁在醉梦里,怎么费力都站不定。她忘记了自己依着的是人还是柱子,总之是此时唯一能让她靠着的力量,是安全无害的。胃里的酒精又在闹腾,搅得她难受,她搂了武匀就嘤嘤地哭了。
武匀摊着两只手不知道该怎么办。景宁默默地只是流眼泪,最后哭得迷糊了,伏在他胸口听心跳,一下一下的,听起来感觉很安稳、踏实。夜风吹凉了挂着泪痕的脸,景宁眼帘低垂,睫毛停在柔软的夜色里,拢着一线阴影没有光华的瞳人。
以为她睡着了,武匀空垂的手迟疑了半天才缓缓地落在她背上,安慰着轻拍两下,“醒一醒,回家吧。”
景宁恹恹地合上眼,说:“消失了,就这么消失了…”
武匀没听清,低头问:“什么?”
“我的楚端,消失了…”景宁呢喃着,深深地抽了一口气,迷迷糊糊地就睡了。
楚端是谁,武匀老早就知道了,更知道她这些天借酒浇愁是为了谁。
武匀的喉结动了几动才把混乱的呼吸调顺,费力地扶着景宁坐进出租车里。她这回靠着武匀的肩舒服地睡了,只是武匀的胸口没了她的依偎,一下子变空了,让他忽然觉得凉。
第二天景宁一睁眼已经是正午了,惊得蹦起来就往公司冲。关于昨晚的全部回忆只截止到她刷卡付账,后来怎么回的家、上的床,被忘得一干二净,她一时悔得要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失态。
景宁脸色惨白,晶晶知道她和韩帅这几天混酒摊子,不客气地批评,“喝酒伤身,酒鬼更讨厌,任何理由的酒鬼都很讨厌。”
晶晶这两天最恨酒鬼。她刚和老公阿浩怄了一场大气,到现在小夫妻俩还在僵持。前几天阿浩深夜烂醉如泥地回家,进门趴在冰凉的地板上就睡,任晶晶怎么吼,拽,他醉得像烂泥,全然不动。晶晶怀着身孕,不敢熬夜等回来的却是这样一个需要她侍候的大爷,又担心又生气。她怕拉扯这么重的男人动了胎气,只好罚他睡地板。自己半夜里越想越气,委屈得哭了整晚,想着第二天要阿浩对她赔礼道歉。不想阿浩醒来反而劈头盖脸地把晶晶骂了一通,说她这老婆太冷酷,让他睡在大理石地板上整晚也不管,一转头走了,至今没回家。晶晶气得肚子疼,自己跑去医院开了安胎药回来吃。
餐厅的玻璃墙外,武匀从商场的电梯上下来,晶晶看见他猛力地挥手,招武匀过来一起坐。景宁这些天和武匀较着劲儿,本能地想避开他,不禁说晶晶:“没看见他跟着别人吗?你把他叫过来不是打扰人家的事情吗?”
“人多热闹嘛。”晶晶说。
说话间武匀过来了,在两人旁边坐下。晶晶打量他不如平日里心情好,好奇地问:“部里有人惹你了?”
武匀奇怪地反问:“没有,谁告诉你的?”
晶晶说:“看着你像是生气了。”
武匀感到莫名其妙了,“我一直不就是这样的?有变化吗?”
话不投机,晶晶不想说了,正好武匀点的餐也上来了,三人默默地吃饭。
饭后晶晶要去医院上孕妇课,跟景宁请假,景宁问她:“用不用我送你?”
“不用,公交直达,很方便。”
“你这身体挤公交?”武匀佩服地看向孕妇。
“这身体上了公交就有人让座。”晶晶扬扬眉毛,摇摇摆摆地要走。
武匀放下筷子站起身,“我送你。你先下楼等我,我回去拿车钥匙。”
“还是我送吧。”景宁也站起来,她的钥匙就在随身包里,不用回办公室取。
晶晶高兴了,“我想坐部长大人的车,还没坐过。不过未婚男人送孕妇不太好,会被误会。”
景宁受不了她,翻个白眼,武匀笑笑,“那好办,我开车,景宁作陪。”
景宁想说这主意太浪费人力物力时间和精力,晶晶则满意得直点头,“部长就是聪明!”
说完不容景宁抗议,晶晶拽着景宁就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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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宁就想着逃脱,埋怨晶晶,“干吗扯上我?我要回去上班了。”
“陪陪我嘛。我现在讨厌死了一个人,恨不得全世界人都陪着我,多吵多闹都没关系。或者这个孩子早点生出来,能把阿浩也拴在家里陪我。”晶晶说着说着黯然了,手不自觉地放在隆起的肚子上。
景宁想起从前对晶晶车接车送的阿浩已经好久没露面了,看来又闹别扭了,就没再说什么,顺了晶晶的心思陪她到武匀的车边等。
车开过了几个路口,停在一个红灯前。景宁坐在副驾驶座,她身侧靠前半个车身停前一辆跑车,车里是一对打情骂俏的情侣,在中午十字街口炽烈的阳光下也不避讳地亲密着,小动作亲密得过分。
景宁素来看不惯这种行为,避开视线往左前方看,却发现武匀蹙着眉头眯着眼也在看那辆跑车,想要辨清楚人的仔细模样。
景宁疑惑地也看回去,这一下细看却是着实被吓到了——那辆车里的男人戴着夸张的墨镜,左手夹着烟,右臂腋窝下的女人身上有几分风尘味儿,男人的手正游走在女人身上。虽然看不到他的正脸,但认识的人仔细辨认侧面也足够认出来了——可不就是晶晶的老公阿浩?
而晶晶就坐在她身后的座位上,肚子里负担着阿浩的孩子,由同事送去医院上孕妇课…
景宁登时来了气,回头看晶晶。冷不防武匀搭在档位上的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景宁一慌,吃惊地看向武匀。武匀却不是冒失登徒子的模样,对她极轻薄地摇摇头,又扫一眼前面的阿浩,示意她不要让晶晶看到阿浩。
晶晶不会发现那辆车里的人和事。她视野不开阔,此时不小心瞄到武匀悄悄地握住了景宁的手,而景宁也不挣脱只是看着武匀,两人“倾心相许”地对视着。晶晶心里窃笑到冒泡,主动把自己隐身到角落里,低下头装没看见,不知道。
红灯亮起,武匀的车左转,阿浩的车直行,两辆车总算是分开了。景宁气得抽出自己的手,一路绷着脸看窗外,一句话也不再说。
从医院出来,景宁一秒钟都忍不住了,问武匀:“为什么不告诉晶晶?你没有瞒着她的权力。”
那一幕也令武匀觉得不舒心,他问景宁:“知道了会怎么样?”
“难道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吗?现在知道也许不能阻止阿浩,非要等到阿浩把那条路走到没法挽回了才让晶晶知道?”
“晶晶现在情况特殊,知道了对她和孩子都不好,而且这是别人家里的私事,你我都是外人。”
这话太凉薄了,景宁没想到会是出自武匀之口,于是她把话说得很重:“你真让我失望。”
“为什么?”武匀白了脸,不明白这事怎么会扯到了他头上。
景宁说:“在男人的认知里,是不是同时和几个女人牵扯不清是很正常的事?但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尤其是结了婚的人!”
“我没这么说,也不是这么认为的,你想太多了。”
“我想太多了?”景宁不服气,正要和武匀理论个清楚明白,突然惊觉:她确实想太多了…
阿浩撇下晶晶不管、自己去风流快活,武匀对阿浩的不批判甚至是不以为然的态度,这些在她眼里都是不忠诚,是最不可容忍的,就像不能原谅楚端瞒着她和邢柯在一起一样。
武匀一句无心的“你想太多了”挑起了景宁心里的千头万绪,被这句话堵在那里无话可说。
武匀要为自己辩解,也想说服景宁,“你只不过正巧看到阿浩,事情还没弄清楚,也许他只是和朋友一起玩。你直接定了性地告诉晶晶,你想让她怎么处理?你还要为晶晶想想,你和她不过是谈得来的同事,她愿不愿意让你知道她的私事?如果你想告诉晶晶可以有很多种方法,还是冷静处理比较好。”
“冷静?”景宁笑。
楚端也是用武匀这套瞒天过海的理论打发她的,瞒着她的借口是不想搅乱事情、不想让她多想,要她“冷静”,他都会妥善处理。结果呢?等邢柯大摇大摆大摆地出现之后,他连个音讯都没了。
信了男人这些话就是绝对的傻女人。两句谎言想换你的死心塌地,他两边都不撒手地要享齐人之福,等告诉你的时候,只怕你就是下堂妻了。
景宁冷了心,“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的想法都一样,你当然理解阿浩。都想太平无事,明里一套、暗地里另一套自由自在地混。我一定要告诉晶晶,老婆最需要照顾的时候还在外面乱混的男人最恶心,拖下去只怕要被他害一辈子,就算不要这个男人也不能被他骗。”
景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话,武匀听着刺耳,他尽量不扩大矛盾,只是就事论事地说:“你体会不到晶晶的难处,她结婚了,有了孩子,不是谈恋爱时一句分手就能了断的。你是要看着她离婚才觉得替她出了口恶气?她离婚了就能开心快乐?她的生活你做得了主?”
“那你说怎么办?”景宁反将武匀的军,问道。
武匀叹气,“不知道。”
这句叹息成了争论的终结,景宁安静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恨不得什么都没看到,不知道。
下午景宁早早地去医院接了晶晶,晶晶一上车就迫不及待地拿手机上网,在博客上写着妈妈日记,胎心啊、胎心啊、心率…一边记录一边开心地念给景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