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蛋!好心痛啊!

最后的结局,这条尘封四年的婚纱,惨遭向怀远毒手,不仅仅是压得皱巴巴,而且还被撕烂了几道口子。

当然被惨遭毒手的还有宋明珠。

结束之后,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绯红的脸颊,勉强拖着被□□的残躯坐起来,低头看着身上脱了一半可怜巴巴的婚纱,气急败坏地踹了一脚身边的罪魁祸首:“混蛋,还没结婚呢,婚纱都被你弄坏了。”然后心疼得摸了摸坏掉的地方,“也不知道裁缝能不能补好?”

向怀远轻笑一声:“难不成你还想穿着打补丁的婚纱举行婚礼?”

宋明珠用力捶了她两拳:“都怪你!”

向怀远道:“你说得对,我还是应该大方点,虽然这件婚纱很漂亮,但毕竟已经有了几年历史,没穿过也不能算新的,我还是让jk再帮忙定一件最新款。”

宋明珠哭丧着脸道:“要不要这么浪费啊!我刚刚就是随便说的。”

向怀远笑:“这不是浪费,是对待婚姻的态度认真。”

宋明珠不以为然地踹了他一脚。

在向怀远的极力反对下,宋明珠只得打消了拿着婚纱缝缝补补的念头,委托大忙人jk周去订做了一套新的婚纱。

新婚纱收到后,再次试穿的时候,宋明珠明智地选择了自家父母在场的时候,当她换上衣服后,向怀远眼里再如何波涛翻滚,碍于身处宋父宋母眼皮底下,也不敢有什么不轨的行为。

两人的婚礼是定在初秋,就如宋明珠所说,双方亲人朋友不多,婚礼非常小型,所有宾客加起来也不足百人。但也异常温馨。

洞房花烛夜,向怀远终于堂而皇之入驻了宋家大宅,宋明珠那间粉红公主房。

对他来说,既是新房也是故地,毕竟是生活过几年的地方。

洞房过后,向怀远抱着宋明珠躺在床上,也舍不得睡过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憋了许久之后,向怀远忽然一本正经道:“我有件事同你商量一下。”

“什么?”宋明珠有些奇怪。

“那个……以后这就是我们的房间了,但能不能考虑我是个男人这个事实,把房间的风格稍稍改装一下?”

宋明珠咦了一声:“你不是在这房间里住过几年么?怎么一下不适应了?”

向怀远道:“我是之前是怕擅自改装了你的房间,你回来时会不高兴。你知不知道那三年,我住在这间房子里压力多大?”

宋明珠笑问:“多大?”

向怀远木着脸道:“每天入睡前,都担心自己醒来会不会变成娘娘腔。”

宋明珠哈哈大笑,环顾了一下粉红色的房间:“说实话,我也挺受不了我以前这风格的。”

结婚之后,生活渐入正规。

宋明珠事业蒸蒸日上,向怀远也重新开了自己的广告公司,两人没有选择成为拍档,倒是成了竞争者。

对向怀远来说,没有了美欣这个金字招牌,一切是从头开始,好在广告人毕竟不是靠脸吃饭的行当,一则好的广告,消费者关心的是产品,而非背后的创意者,他之前丑闻的负面影响,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微不足道。

而他也不并非眼高手低的男人,大不了从小店招牌和灯箱广告做起。

不忙的时候,宋明珠也会陪他加班。

年末的时候,他租了几块城郊公交站牌的灯箱,宋明珠晚上陪他安装。

当她看到他那副不孕不育医院广告时,不由得想起当初璧合刚刚成立,他们做的无痛人流灯箱广告,恰好被向怀远看见,还被他狠狠嘲笑了一番。

有仇不报非君子,宋明珠总算找到了以牙还牙的机会。

然后向怀远丝毫不以为意,还坦荡荡自恋地觉得自己这广告做得极其完美。

然后两个人就在夜晚地郊区翻旧账斗起嘴来,宋明珠还不忘提起当初他跟两个模特钻芦苇荡的事。

窦娥冤的向怀远干脆将她扛进了芦苇荡。

后来从芦苇荡颤抖着双腿出来的宋明珠,肠子都悔青了。

倒是向怀远一派扬眉吐气的爽快,与其被冤枉,倒不如变成事实。

回程的路上,两人又是一顿掐。直到一个陌生来电,打断了宋明珠的愤怒。

“喂,宋小姐吗?我是邹俊忠。”

宋明珠愣了下,看了眼开车的向怀远,不动声色将手机移道另一边:“伯父,有什么事吗?”

那头已然是声泪俱下:“我妹妹她快不行了!”

宋明珠心里一惊:“你说什么?”

邹俊忠道:“我说我妹妹快不行了,你看要不要让那孩子见见她最后一面吧?”

宋明珠默了片刻:“你让我想想。”

邹俊忠:“嗯,你决定了告诉我,他妈妈可能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宋明珠挂上电话,陷入沉默。

开车的向怀远见她面色严峻,随口问:“遇到什么事?看起来不对劲啊?”

宋明珠喉咙发紧,片刻后,转头看向他,低声道:“我要跟你说一件事,关于你妈妈,你要有心理准备。”

☆、第75章 尾声三

向怀远本来轻松舒展的眉头微微蹙起,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你说吧。”

宋明珠想了想,让他将车子停在路边,才又继续:“之前爷爷过世前,让我帮忙去寻找你妈妈,想知道当年到底怎么回事?他说他不相信你妈妈是抛夫弃子的女人。”

向怀远脸色露出一丝隐隐的烦躁:“都二十几年过去了,当年到底怎么回事又有什么重要?”

宋明珠点点头:“我当时找到了你舅舅知道了真相,然后回来告诉了爷爷。爷爷怕你难过,想着过去就过去了吧,你不知道反而对你是件好事。”

向怀远转头看她,摆摆手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要说就快点说吧,说完了咱们好回家。”

宋明珠抿抿嘴,犹疑了片刻,才又开口:“刚刚是你舅舅打来的电话,他说你妈妈快不行了。”

向怀远怔了怔,嗤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二十多年前我就当她死了,这么多年她也没来找过我,怎么?现在不行了想起见我最后一面了?”

宋明珠皱眉看着他,握住他的手:“你听说我,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么多年你妈妈没来找你,是因为她一直在精神病院。”

向怀远猛地长大眼睛对上她的目光,嘴唇微微翕张,却没有开口。

宋明珠喉咙动了动,也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当年你父母吵架后,你妈妈回了榕市的娘家,就被她父亲和兄长关了起来,不让她再到你们老家。后来你爸去找她被你舅舅他们赶走,没多久就在工地上出了事。你妈妈因为你爸的死受刺激过度,精神失常,被送进了精神病院,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恢复。”

向怀远讪笑着摇头,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你骗我的,那个女人是受不了乡下艰苦的生活抛下了我们,她回了娘家过得不知道多好呢!”

宋明珠闭了闭眼睛,稍稍直起身,将他抱进怀里:“我知道这个事实让你很难接受,你恨了她这么多年,甚至改变了你对人对事的看法。但是我没骗你,当时我去榕市找到你舅舅,他带我去了精神病院。我……我看到你你妈妈。”

宋明珠大概永远不会忘记在榕市的那一天,邹俊忠带她来到榕市精神病专科医院,在医生的带领下,他们穿过重重禁闭门,最后来到一间封闭的病房。

“里面那位就是邹雪丽。”医生指着玻璃小窗内的女人道。

那女人穿着条纹病号服,抱着一个大大的枕头,像是在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头发发白,但一张脸却看不出任何年龄,仿佛还很年轻,眉眼和向怀远有五分相似。

宋明珠没有跟医生申请进去,但是从精神病院出来,却忍不住泪流满面。

见向怀远咬着牙齿不说话,她摸了摸他的脸,也随他一起沉默。

过了半响,向怀远丝毫稍稍恢复,用了深呼吸了两下:“她现在生了什么病?”

宋明珠道:“癌症晚期,最近才查出来,动手术已经来不及,她也不配合治疗,你……舅舅说就是这两天的事。”

向怀远再次陷入沉默,脸上的表情在车内昏黄的灯光中看不甚清。过了半响,才低声开口:“你明天陪我去榕市吧。”

宋明珠点点头。想了想又道:“你坐副驾,我来开车吧。”

向怀远嗯了一声,跟她换了位置。回程的路上,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隔日,宋明珠与向怀远乘最的航班抵达榕市。

在第一人民医院大门口,宋明珠见到了一年前见过一面的邹俊忠,这个等在等待他们到来的男人比之前更加苍老。在看到宋明珠,他很快将目光落在她身边的男人身上。

“这位就是怀远吧?我是你舅舅。”

向怀远目光冷冷清清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她在哪里?”

邹俊忠赶紧到:“你们跟我来。”

三人来到单人病房,床上躺在的女人,鼻子插着氧气,手上吊着点滴,双目紧闭,神色平静。

向怀远站在门口之后,目光落在那张脸上,却不再进去。

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实际上在过去那么多年里,他也确实想不起来这个女人的模样。这个被称作妈妈的女人止步于他五岁之前的单薄记忆。

他对她唯一的感情大概就是一个恨字,却又因为记忆模糊,所有的恨也都是抽象的,全部来源于旁人恶意揣度的灌输。

但是这一刻,当他目光落在那张脸上,却又好像所有消失的记忆全部回来,幼时的画面一桢一桢跳出来,与床上这个女人重合,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她。

“雪丽,小远来看你了。”邹俊忠走到病房前,轻声低唤。

床上的女人慢慢睁开眼,混沌地目光看了眼自己的哥哥,又淡淡地移到门口的两人,在落在向怀远身上,忽然闪了闪,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口中喃喃道:“阿庆,你来接我回家了!”

邹俊忠听到她这声呼唤,痛苦地捂住了脸。

阿庆是她的丈夫,向怀远的父亲。

宋明珠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见他表情怔忡,心里不免酸楚,不动声色地推了推他。

向怀远这才反应过来,握着宋明珠的手,一步一步缓慢往病床边走。

邹雪丽的目光一直黏在向怀远脸上,嘴角的笑容愈加明显,看不出年轻的脸上,表情像是一个身处幸福的小女人一般,口中又低声道:“阿庆,你怎么才来接我啊?我等了你好久。”

向怀远扑通一声跪在跪地上,握住她的手,嘴唇翕张,却如何都叫不出那声时隔二十多年的称呼。

邹雪丽嘴里还唤着丈夫的名字,笑得温柔又恬然。

邹俊忠哽咽道:“雪丽,他是阿远,是你的儿子。”

邹雪丽目光微微迷惘,嘴角的笑容也滞了滞,看着向怀远半响,终于缓缓将手抽出来,往他的脸伸去。

向怀远一直抿紧着唇,红着眼睛看她,意识到她的动作,稍稍往前挪动了一点身体,让她的手能够得着自己。

那双苍白枯瘦的手,终于贴上了向怀远紧绷的脸。

“阿远——阿远——”邹雪丽的嘴唇微微启动,声音从喉咙里低低出来,“你长这么大了!妈妈——妈妈——好想你啊!”

她平躺在床上,已经不能动弹,伴随着这句微弱的声音,眼角里有两行无声的泪水滑下,落入了白色的枕头里。

向怀远蠕动嘴唇,终于发出一声微不可寻的低哑声音:“妈——,我来看你了!我接你回家。”

邹雪丽在听到这声呼唤后,嘴角又微微弯起,脸上浮现浅浅的笑容。她贴在向怀远脸上的手,慢慢落下去。

她本来半睁着的眼睛,也缓缓阖上,像是安宁睡去。

向怀远怔忪片刻,忽然像是惊醒过来一半大叫:“医生!快叫医生!”

很快有医生过来,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医生朝病房的人摇摇头:“节哀顺变!”

向怀远看着床上被白色被单蒙住的女人,想要上前,却被宋明珠拉住。

他踉跄两步,最后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转身紧紧将宋明珠抱住,整张脸埋在她肩膀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身体却抖得厉害。

宋明珠将他环抱住,看着邹俊忠和医生将床上已经长眠的人推走,最后病房只剩下两个人。

她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背安抚他。

向怀远终于闷闷哭了出来,声音不大,却有温热的泪水流入了宋明珠脖颈中。

他哑声道:“我为什么不早点去找她?如果早点找到她,是不是就能治好她,会不会就不是这个结果?”

宋明珠低声道:“这不怪你,谁都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

向怀远断断续续道:“我早该想到她不会故意抛弃我们父子,她是那么好的妻子和妈妈,小时候她天天抱着我给我讲故事,走到哪里都牵着我的手。可是我却没有相信她,还恨了她这么多年,连她样子都记不住了还在恨她——”

宋明珠道:“她见到了你最后一面,刚刚是笑着离开的,你过得好她才放心。”

向怀远沉默良久,终于点点头,缓缓直起身。

两人从病房出来,除了眼睛仍旧发红,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面色憔悴的邹俊忠等在门口,抓住他的手臂,哑声道:“阿远,是我们一家对不起你父母,舅舅对不起你,我会尽最大的努力补偿你。”

向怀远轻轻拂开他的手,冷淡道:“我没有舅舅。母亲的后事我会自己操办,骨灰我会带回去跟我父亲合葬,就不牢您这位兄长了。”

☆、第76章 大结局

邹雪丽在榕市火化后,向怀远将其骨灰带回了乡下,与父亲合葬在一起。

夫妻共用一座墓碑,相隔二十五载,两人再无生离死别。

那墓碑下方的立碑人,向怀远亲手刻上他和宋明珠的名字。

两人在老家的宅子里小住了几天,宋明珠见他心情低落,沉默少语,怕他心里想不开,又拖着他去了大雁山烧香拜佛。

恰逢寺庙清静,便干脆在庙里吃斋念佛住了两日。

最后一天清晨醒来,宋明珠去敲隔壁禅房,发觉向怀远不在。在小院子找了一圈,也没见人影,指着拉着早上扫地的小沙弥问,这才知道他一整晚都在和主持在念经。

宋明珠心理一惊,想着这几日两人在寺庙静修,向怀远还被主持夸过有慧根,莫非他忽然看破红尘,打算削发出家?

这样一想,她打了个寒噤,立刻折去前堂寻人。

不料才走了几步,就撞上了回来的向怀远。

宋明珠抬头看他,见他眼色带青,却精神奕奕,一时不知说何。

向怀远觉得她神色怪异,轻笑了一声:“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没怎么。”宋明珠摇摇头,片刻后又问,“你昨晚一整晚都在念经?”

向怀远点头:“其实也没怎么念,都是主持在念。”

宋明珠迟疑了下又问:“你还要在这里待着吗?”

向怀远挑挑眉:“怎么?你不愿走了?”

宋明珠赶紧摇摇头:“虽然这里清净,但我六根未净,迷恋红尘,还是更喜欢红尘的生活。”

向怀远笑了笑:“我也是。”

“咦?”宋明珠睁了睁眼睛。

向怀远继续道:“不过这些天读了许多经书,又得了大师指点,还真是看透了不少东西。”

宋明珠讪讪笑道:“看透了啥?”

向怀远稍稍正色:“人生苦短,活好当下。”

宋明珠愣了下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还以为你看破红尘呢!”

向怀远也笑:“有你在红尘,我看不破的。”

宋明珠瘪瘪嘴:“佛门清净之地,你也好意思说这些。”

向怀远笑:“行,我们回家再说。”

两人收拾了行李,与主持道别,坐上车后,宋明珠想着他一夜未睡,到底好奇:“你昨晚到底和主持念什么经,能念一夜?差点让我以为你看破红尘准备出家了。”

向怀远笑而不语,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玉佛,挂在她脖子上。

宋明珠一头雾水,摸了摸那玉佛,问道:“你哪里来的?”

向怀远道:“这是之前我在缅甸让人雕刻的一块玉佛,都说玉有灵气,一直想送给你做护身符,正好这次上山带在身上,就拜托主持帮忙开了光。”

宋明珠这才明白过来:“你昨晚一夜没睡,是给玉佛开光?”

向怀远点头:“我一直相信心诚则灵,我希望你以后在我身边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宋明珠握着胸口的玉佛,笑着栽倒在他怀里:“老公,我感动死了,感觉更加爱你了怎么办?”

向怀远笑着抱住他,低声道:“有人在呢!”

两人租的车,前面开车的司机,从后视镜看到后排虐狗的场景,低低笑出声。

宋明珠稍稍坐正,道:“你知道我这两天都在许什么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