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么,只要能够马上过天蝎岛找冷枭,不管天上飞的还是水里游的,对于目前的她来说都是一样的结果。

直升机飞在了天上,而脚下的大海却在疯狂地发出它狞笑的潮笑。和在汽车上一样,宝柒乖乖地将双手搁在膝上,安安静静地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

要知道,跟堂兄在一起和跟冷枭在一起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平心而论,权少皇的外型看着真不如冷枭那么冷酷,那么凶残,那么不容易接近。有的时候他甚至总是微笑的,可她就是觉得害怕。

而且跟在冷枭的身边儿,甭管是在哪里,她都能耍个赖撒个娇。可现在,看着旁边那些没有存在感的黑衣人,还有面色变幻无常的堂哥,借她九个胆儿都不敢乱说乱动。

一个小时不到,权少皇的直升机就盘旋在了天蝎岛的上空。来得速度很快,然而宝柒没有想到的是,此时此刻的天蝎群岛,已经被一阵阵浓郁的血腥味儿给笼罩了。

枪声,爆炸声,声声入耳。

哪怕有千尺高空,她也听得心惊胆颤。

“四爷,已经交上火儿了。咱们降不降?!”

权少皇半眯着眼睛,一双阴鸷的黑眸接过了铁手递过来的微光夜视仪,不疾不徐地搜寻着天蝎群岛的环境和目标。

稍顷,他的眸底闪过一丝意外。

“动作还挺快!”

“四爷,我们降不降?”铁手再次确认。

唇角一扬,男人的眸底,染上一抹带着寒意的邪气笑意来,危险的气息直逼机舱,“降!”

他们两个人对话的时候,宝柒一直提着神儿噤着声儿地竖着耳朵在倾听。眼看他们说完了,她才大着胆子望了望机舱外面。

“四哥,到底出啥事儿了?”

掀起一角唇来笑着,权少皇淡淡地说:“没啥大事,NUA和曼陀罗联手从公海过来,袭击了天蝎群岛。”

什么!?袭击天蝎群岛?

呵!宝柒觉得自己也听了一个笑话,“他们敢这么猖狂?红刺已经有了准备,岂不是自投罗网么?”

“可,他们不知道。”

看着他的侧脸,宝柒似是而非地点头。

若说红刺是全军特种部队的心脏,那么天蝎战队就是红刺的心脏。若说曼陀罗和NUA将红刺视为眼中钉,那么他们的肉中刺首当其冲就是天蝎战队。而且,天蝎战队的地理位置临近公海,他们要扮成海盗搞突然袭击也最容易办到。

当然,之前他们没有办法掌握天蝎的具体地理位置。然而,自从有了‘军事专家’闵老头子,他们办这事儿就易如反掌了。

闵老头儿为什么要煽动那两坡儿人来袭击天蝎群岛呢?这个道理就更加简单了。——因为,闵子学就被冷枭关在天蝎岛上。说白了,在他得知冷枭已经死亡后,没有了交换目标的他要救回闵子学,唯有剩下这一个途径了。

不过,显然是找死的途径。

这么一想,她觉得好多想不通的东西又豁然开朗了。

而另一个答案,她更加坚定了。

直升机一点点往下降落着,宝柒一面心急如焚,另一面又有些惶惶不安。

机舱外的子弹声儿,枪炮的轰轰声儿,黑色的蘑菇云将天色染成了诡异的黑红色。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她在特种部队时被谢铭诚训练出来的热血又燃烧了起来。攥紧了拳头,蠢蠢欲动,跃跃欲试。

“冷静点儿。”权少皇冷冷提醒。

咬着下唇,在枪炮声里,宝柒双目隐隐发烫,警惕地审视着四周,激动的说:“四哥,我冷静不了,我感觉到冷枭他真的就在天蝎岛上。一定一定…”

抿着唇,权少皇没有说话,慢条斯理地戴上了手套,翻来覆去地捣鼓着手里的武器和装备,然后将那物件儿摆在了宝柒的面前。

“带上它。”

宝柒迟疑地面前的狙击枪,“这是…?”

“你枪法怎么样?”

“还行…吧?”

“红刺的兵,不应该说还行。”

尴尬地牵直了唇线,宝柒笑了,“那就是不错。”

眉目凉了凉,权少皇一把将手里的枪和子弹推了过去,“拿着。”

“巴雷特M82A1…?”这种枪宝柒听谢教官讲过,一万多美金,折合人民币约八十万元。当然,问题的关键不是枪支的价格太贵,而是它的专用子弹,消耗太大了。一颗子弹打出去就消耗二百多人民币。因此目前国内的特种部队并没有装备它。

“四哥,你送给我的?”

“带上它,下去吧。”

就她一个吗?宝柒诧异了,“你不跟我下去吗?”

权少皇懒懒地看了她一眼,“我不爱冷枭。”

说完,他摊开双手抱在颈后,舒服地躺了下去。

宝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这位堂兄的意思就是…让她一个女人跳下去?在那个子弹横飞的地方?

得多大心的男人才能这么干啊?

她不敢想象,这到底是一个怎样面带微笑却无比冷血的男人?

见她不动,权少皇抬起头来,“你不是红刺的兵?”

“我当然是。”

冷冷一哼,权少皇目光阴沉地看向她,“你还是权家人,下去!”

在他的低吼里,宝柒下意识地战栗了一下,抱紧了手里的巴雷特,汗毛都差点儿竖了起来。可是,在她正想反驳的时候,男人的眸底的阴狠却早就散开了。

“去吧!祝你好运——”

点了点头,宝柒乖顺地闭上了嘴。

实事上,本来就是她自己央求人家带她过来天蝎岛的,现在人已经到了地方。她只需要跳下绳梯就可以去找冷枭了,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堂哥陪着她下去冒险呢?

“那,四哥我走了。”

权少皇的声音还是很轻,轻得好像之前的热络都没有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更不像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基本上又变成了两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

一会儿亲,一会儿疏,宝柒弄不懂这男人的心思。

当然,她也来不及多想。

站在夜风直灌的机舱门口,她戴上手套抓套了绳梯,身手矫健地随着它滑落了下去——

任何时候,她都是一名优秀的红刺特种兵。

天蝎群岛如果放到地图上估计就一米粒儿,可认真说起来它并不算小,除了天蝎战队驻营地的主岛之外,几个附属小岛加起来真能称得上幅员辽阔。

头顶的直升机远去了,宝柒紧紧抓着手里的巴雷特,一个人行摩挲着行走在黑暗的荒凉岛屿上,辩认着方向,猜度着权少皇究竟把她丢在哪个犄角旮旯了,耳朵还得聆听炮火的洗礼,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害怕。

丛林里声音传递得很快,其实硝烟却距离她很远。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它几乎就弥漫在面前。正在她往枪炮声的方向行进时,红刺与NUA和曼陀罗的激烈交火正在展开,在这一片带着咸湿海风的地方,不时冒出几缕耀眼的火光和还有‘嘭嘭嘭’的爆炸声来。

红刺之前也不是没有和这两大恐怖组织交过火儿。实事上,这么些年过来,大大小小,明里暗里,没有上千次也有数百次的战斗了。

只不过,这却是第一次在自己的地盘上交火儿。

宝柒目测现在的位置,不在天蝎主岛上。她来过天蝎,却不知道哪些地方会有哨兵,哪些地方可以掩伏。直到此刻,她才真心觉得自己被冷枭保护得太好了。

撑着枪想了想,为了安全她又匍匐了下来。身体趴在夜露潮湿的地面儿上,她思忖觉得自己有些蛮撞,不知道到底要到哪里去找冷枭。想想这个,她又想了想权少皇刚才的话。虽然他说的话并不算多,可他毕竟没有直接否认冷枭还活着不是么?!

没有否认,便是承认。

宝柒的自信心,再次膨胀了起来。

寻思着行动路线,她正准备起身,突然目光一闪,一条诡异的黑影便从不远处的丛林里窜了过来,行动的速度极快,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

被敌人发现了?

来不及考虑太多,她在地上打了个滚儿,翻转过身,一个枪砣子就抵了过去,枪口对准了那人的脑袋。

“别动,把手举起来!”

宝柒当过兵,当的还是特种兵。她也开过枪,打过无数的子弹,但她没有真正开枪杀过人。说来说去,能干出来的事儿也不过就是这么一下——缴枪不杀。

“别杀我,别杀我!”

她话音刚落,面前的黑影儿就乖乖的举起了手——

宝柒正准备继续盘问,只听见‘呯’的一声闷响,子弹好像擦着她的头发丝飞过去的一般,面前半跪的男人‘扑嗵’一下便倒了下去,整个人栽倒在了她的面前,黑暗里辩不清颜色的液体从他的头上流淌了下来。

谁杀了他!?

她没有开枪啊,他怎么死的!?

宝柒忖度着,疑惑地垂下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巴雷特,冷不丁就被这情况给搞得吓住了。

下一秒,她打了一个激灵。

深呼吸了一口气,嗅着空气里令人几乎作呕的血腥气味儿,她慢腾腾地转过了身去。

就在她背后五米处…

丛林的树影婆娑下,一个高峻的男人手里举着狙击枪。

心里一窒,喉咙梗了梗,宝柒仿佛受到了某种突然的刺激般身体颤了一下,便条件反射地瞪大了眼睛,一眨都不舍再眨…

面前那个穿着军装的英挺身姿,与她日思夜想的那个身影完全地重叠了起来。

她声音里的激动已经无法掩藏,轻轻捂着嘴巴,强忍着泪关,低低地喊了一声儿。

男人没有回答她,一步步走过来,像拎小鸡仔儿似的一把拎了她,迈开大步就往丛林的深处而去。

宝柒喊第二声了,男人的脚步更快了。

跌跌撞撞地跟上他的腿步,宝柒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大概能猜测他肯定是专程在这里等她的,而她的堂兄敢把她丢下来,大概也是认定了冷枭会出现。一边走,她一边想,两条腿儿像灌了十公斤重的铅,比训练时负重还要没有迈运的力气。

恍恍惚惚,如梦似真,她不时侧头看着‘死而复生’的男人,看着她冷峻依旧的侧脸,真的不敢眨眼睛。

又喊了他一声儿,第三声了,冷枭的眼神依旧沉淀着冷冽。

他生气了么?

宝柒不知道。一路跟着他的脚步,一路上都见到有人倒在地上,场面血腥又狰狞,恐怖得让她不忍直视。当了那么久的兵,其实这才是她第一次真正见到死亡场面。活生生的死亡,真刀真枪的拼杀,会失去生命和呼吸的死亡,和她平时参与的军事演习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脚下踩到了谁的尸体?

踩下又踩到了谁的血迹?

一手提枪,一手捂着嘴,她胃里翻滋着,越来越觉得恶心了,喉咙呜呼了几下,推开冷枭的手,撑在旁边的树干上就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呕…二叔…呕…等一下,受不了了…”

“知道受不了?”冷枭的声音,穿越夜色冷得惊人。

宝柒急促的呼吸着,眼眶里呕出泪水来了。感受着男人隐忍的怒火,她有些惊恐不定地瞄向周围,避重就轻的问,“二叔,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

明知故问。

冷枭哼了哼,一只手拍着她的后背,一只手拽着枪支警惕地注视着树影重重的丛林,没有直接回答她。

正在这时,他战术头盔上的无线电通讯器材发出了一阵熟悉的‘嘀嘀’电流声儿。目光闪了闪,冷枭拉下天线来听着,又低低地命令了几句,见宝柒无恙了,再次拉着她往里走,脚步越走越快了,而耳边儿响在丛林荒岛里的枪声和爆炸声也更加的密集了。

夜,死一般的寂静。

风,飒飒拂在耳边,仿佛垂死之人的挣扎。

约摸走了二十来分钟,两个人终于走到了丛林深处的一个凹型山坳里,瞧这地势宝柒就知道,正是血狼师父教过的,相对安全的‘避风港口’。

一直拽着他的冷枭,脚步停了下来,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两个人四目相对,目光在夜色里带着某种不知名的火焰,交织,搏杀,瞧上去更像两只久别重逢的野兽。

宝柒有气,却发不出火儿来。

寂静的丛林里,不时有几道沉闷的枪声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也偶尔想起,将树叶儿震得沙沙作响。想了又想,压了又压,宝柒到底还是将十万个为什么按捺了下去。

看着他,她迈上前一步,紧紧抱着他的腰,诉说着这些痛苦的日子以来,最想说出来的话。

“你没有死,你真的没有死!”

“宝柒,小傻子!”冷枭下巴蹭着她的头顶,又气又无奈,紧紧地回圈着她,将她小小的身体整个儿地固定在自己怀里。双臂的力道越箍越紧,紧得让宝柒感觉到了疼痛。

“二叔!真好…”

喃喃低语着,宝柒只会这两个字——真好。

他没有死,真的太好了。

只要他还活着,一切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两个人紧紧地相拥着,好半晌儿谁都没有动弹。呼吸是灼热又温暖的,身体紧贴着的彼此,感受着彼此心脏跳动时的脉络和速度,宝柒麻木了许久的心,恢复了生机。

好一会儿,冷枭环着她的手臂松开了,低下头,仔细看着她的脸,语气有责备,更有心疼。

“宝柒,你不该来。这里太危险了。”

危险么?!

在宝柒的心里,没有冷枭的地方才叫危险。

见到了自家男人,神经已经完全松懈下来了的她,半仰着脑子,后背轻抵在树干上,轻轻摇头,“我不怕危险。只要跟你在一块儿,我什么危险都不怕。”

末了又举了举手里的枪,“诺,四哥给的。”

“小傻子。”冷枭目光烁烁盯着她,沉默了几秒,喟叹着搔搔她的头顶,“听见了吗?正与他们在岛上交火儿,子弹不长眼睛,他也真敢就那样把你丢下来!”

他?

宝柒心里一怔,忽然抬头,“二叔,你都知道?”

目光扫过她的脸,冷枭没有多说,关于戒指里的东西,两个人现在心里都清楚了,可宝柒想让他说,他却不想在这时候提起来惹她生气。

“行了,我马上联系权老四,让他接你出去。”

说完,冷枭拉下无线通讯器,就要说话。

宝柒心里一紧,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口,心里憋着气儿,又不得不在这样的情况下,压低了嗓子,“他不会来的。而且,我也不会再离开你。”

面色一寒,冷枭声音冷沉,“宝柒,这是命令。”

“冷枭,我转业了,我不是你的兵,我是你老婆。”

咬着下唇,宝柒的声儿有些发颤,不知不觉就拔高了音量。心里隐忍的情绪,更是随时有可能爆发出来的节奏。

多少个日夜了…?

自从冷枭从军演失踪再到‘死亡’,空前盛大的追悼会,各种各样异色的眼光,各种各样的流量,短短一个多月的时候,她因为他的‘假死’受得罪过实在太多了,多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向他描述。

当然,他还活着,一切她都可以不去计较。

但是她好不容易才再次见到活生生的他,他却又要赶她离开。她的欣喜,她的开心,一下便被心里的伤感和难受给抵消了。

“冷枭,你得有多狠心啊?这么大的事儿瞒着我,搞得我像个大傻子一样,在那儿难受,在那儿痛苦,结果你…”

剩下来话堵在心头说不出来了,宝柒直勾勾地瞪着面前的男人,无数个失眠的夜晚熬伤的眼睛湿润了,赤灼的疼痛感,让她差点儿哭出来。

而且此时,她可以猜测到,为什么谢铭诚说什么都不让姚望过来参加任务的原因了。

因为冷枭知道了,她跟在姚望的身边儿。

心里微微一窒,冷枭无奈地纳她入怀,一只手抚着她的后背,低低的嗓音很浅,很浅,“宝柒,等这件事儿完了,我会向你解释清楚。可是现在,你必须离开。”

“又是必须!”

“今晚一过,一切都会解决,好吗?”

心里堵着石头,宝柒看着面前的男人,烦躁了一个多月的情绪通通都涌了上来。喉咙梗了又梗,到底她还是把火气儿给问出来了,“冷枭,在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家?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老婆啊?不说我了,还有你老爸…你连你爸都要瞒,有意思吗?”

眸色一暗,冷枭抚上她的脸,“我没得选择。”

“呵呵,对对对,你没得选择是吧?好一个没得选择。不管了,你没得选择,我也没得选择,不管你怎么说,不管怎么样儿,我今儿就不走了。”

有些气话其实一直憋在宝柒的心里,之前没有地方倾诉。好不容易逮到冷枭了,还是被他这样儿的欺骗,欺骗了不说,他又要赶她离开,说不定她这一走,又是一次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相聚的分离…

越来越急,一急,她就有些压不住火儿了。

“二叔,你还记得吗?你说过的,不会再隐瞒我。可实事上呢,每一件事儿你都在瞒着我。”

“宝柒,我答应你,明天就回去。”冷枭知道她的脾气,在这样的情况下,除了解释别无它法,“NUA和曼陀罗都在岛上,今天晚上,天蝎岛会变成一个人间炼狱…”

后面一句她没往心里去,却把前面一句听明白了。

又说答应她,他答应的事儿太多了。

换平时吧,宝柒这姑娘虽然偶尔拧着,可也算识大局识大体,可是受过那次生离死别的打击,再次久别重逢她心里的滋味儿就不一样了。

或者说,她的潜意识里,害怕再次失去和分别。

因此,哪怕明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点儿胡搅蛮缠,她还是牢牢地抱紧男人腰,说什么都不肯撒手,“直说了吧,不管你上天还是入地,今儿我都跟定你了,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儿,我手里有枪,我也能上去杀人。”

冷枭叱责的话,几乎是从喉咙里喊出来的。一只手急急去拽她死死环在腰上的小手儿,实在掰不开,他无奈地抬起她的下巴来,直直盯着,“我不想你出事,你明不明白?”

“我也不想你有事儿,冷枭,你又明不明白我的想法儿?”宝柒生气地吼了回去,双手加大了力道。

“我知道你要说我无理取闹,二叔,我就无理取闹了,我只是不想离开你…我受够了没有你的日子。”

冷枭喉咙一滑,闭着眼睛没再吭声儿。

两个人再次在夜色里对视着,半晌儿不再说话。

空气冷沉了下来,气氛凝滞了片刻。

心知自己有些过份,心知他都是为了任务,宝柒吼完了那句话,又有点后悔,脑袋偏向一边儿搁在他肩膀上,只拿眼角的余光去瞅男人冷峻的脸,观察他的神色。

寂静里,冷枭沉默着,再次叹气。天不怕地不怕,对谁都有办法的冷大首长,唯独对这个女人没有办法。

过了许久,他掌心抚上她的脸,低低开口。

“宝柒,你咋就这么傻?”

“我就傻了…唔…”闷闷哼着,宝柒不服气儿地反驳。

话音未完,下一秒,她的声音就被男人恶狠狠地吞进了肚子里。刚才还在向她生气的男人,双臂一紧,突然反守为攻,怒气值化为了柔肠,倾身下去牢牢揽紧了她的腰身,一下抵在了夜色丛林下的树干上,一个炙热得几欲焚烧的吻,就堵住了她轴性的小嘴儿…

唔…唔…

瞪大了眼睛宝柒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就放弃了抵抗,陷入了他火样的热情里。夜色下的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孔上,刀凿般的锋眉,鼻梁高挺,一股冷峻又坚硬的线条,散发出来的男性气息攻击十足。

无法用词儿来描绘这样的性感,或者说感性。

她的二叔,任何时候都是那么好看。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的双眼,永远那么冷峻自恃,狼般闪着腹黑的狡诈。

嘴被堵住了,心里也像被什么东西给堵着了,一阵闷似一闷的思忖了几秒,她轻轻环了过去,抱紧了他的腰。

四片儿唇久久地搅裹在一起,两颗心‘嗵嗵嗵’地敲打着不同的节奏和鼓点儿。一个不受大脑控制的吻越来越深,越来越密,越来越不够。如同伊甸园里被蛇给诱惑了的亚当和夏娃,久别的唇合在一起,便再也收不回去。

吻,如记忆中那么美好。

你来我往的拼命厮磨着,伴着男人急促又浓重的喘息声,唇与舌追逐着,纠缠着,狂风暴雨般的袭击着…宝柒的大脑缺氧般晕乎着回吻上了他。舌尖蛇信子般伸出去,刚刚触上他的就被逮了过去,在他排山倒海般的唇舌压迫下,完全不受她支配和掌握了。

一个近乎疯狂的热吻…

持续,一直持续…

当两个人终于气息不稳地分开时,宝柒舔了舔粉润的下唇,长长呼吸了几大口气,才恢复了正常的思维,严肃的说。

“二叔,那边儿打得正厉害,咱们过去吧。”

说完,提着枪她就要走。不得不说,爱情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了,刚才又呕又犯恶心的宝姑娘,一个吻下来,什么症状都没有了,像一个要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志士,满肚子的血性要喷发。

视线冷冷凝了凝,冷枭盯着她的后脑勺,沉默着兽类般喘息了几秒,扬起拳头,猛地砸在了树干上,晃动得树叶直颤抖。

“这个权老四,真他妈会帮我找事儿。”

“二叔…”转过头来,宝柒歪脖子打量他,竖起了两根指头,“首长同志,我不会担误你的事儿,真的,我向毛爷爷保证。”

“你呀…”

一把拍在她脑袋上,冷枭低沉的声音里,有无奈也有怜惜。不过说来说去,他到底还是妥协了,又好气又好笑地环住宝柒的腰身,就往天蝎战队临时指挥所的方向走去。

“谢谢二叔…”

“别绷着个冷脸儿嘛,放轻松一点。你老婆又不是完全的废物,我不会拖累你,安啦!?”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