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心里,他宁愿她对着他抱怨些什么,宁愿她骂他几句,他心里也舒坦。
明明很短的距离,他走到她身边时觉得像是跨越了千万年。
在离她两步的位置站定,他没有力量再靠近了一样,瞧着女人素淡的容貌还有平静的面色,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做法太过幼稚,幼稚得几乎有些可笑。
咧了咧嘴,他问:“小井,你为什么不理我?”
拧起的眉头松了开来,年小井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范队长,你找我有事儿吗?”
“我…小井,别这样对我说话。搞得咱俩像陌生人一样。”
可怜的范铁,刚才在冷枭面前吹牛逼时的自信表情一点都没有了。被年小井用这种漠然的语气询问,他心里有些漏风,觉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相对于他的窘迫,年小井脸上的表情就淡定多了。
诡异的是,她的唇角甚至还掀着一抹淡淡的笑,“当然不是陌生人,差不多比陌生人强点儿。”
心里喟叹,范铁俊朗的脸上有些沮丧,右手理了理帽檐,他叹着问:“小井,别折腾我了。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肯原谅我?”
“原谅你?”小井反问,似乎有些不解。
横下心了,范铁直言:“小井,你给我一个期限好么?你真的不知道…这几年来,我过得有多艰难,尤其是现在,我每一天都琢磨着这事儿,早晚我得活不下去的…”
“所以呢?”
“所以,如果这是你给我当年做错事的惩罚,那么我范铁认了。只要你高兴,再长的时间我都可以等,可是,小井,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等待的期限,十年,二十年都没有问题,至少让我有个盼头…要不然,我感觉前面完全没有曙光,我也看不到任何希望,前面一片茫然…”
深情的,煽情的,文艺风的套路,范大队长说起来没有半点造作的感觉,完完全全认真又真实…
可是,听到他这番倾情的剖析,年小井姑娘很不厚道的笑了。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笑容,很少说得这么泛酸文艺的范铁有点小小的尴尬,一只手握成拳头放到了唇边,他假装轻咳了一声,恰好好处的掩饰着自己的窘迫和不好意思,轻声问。
“你笑什么?我说实话来的。别以为我是在这儿卖唱啊!”
唇角轻扬,继续荡着一抹笑,年小井不答反问:“范铁,这就是你的认为?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之所以不理你,是在为了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的报复你,心里不平衡,所以故意在拿乔着拾掇你?”
没想到她会直接这么认真的说出来,范铁有些意外,将一只插在裤兜里的手抽了出来,连忙摆手。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真没有这么想。你要怎么着我,都是应该的,我他妈活该!”
仰头望了望阴沉的天色,年小井闭了闭眼睛,又偏过头去盯着青石板上的青苔沉默了。
好半响,她像是想通了什么事儿,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范铁。
“范铁,你错了!”
唇角微抖,范大队长自然敢于认识错误,“我知道我错了。小井,只要你给我机会改正,你想怎么着都行,成不?我他妈绝对不再干那种畜生事儿…”
“…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顺了顺自己挎包的带子,年小井叹了口气,似乎也有准备一朝儿和他把话说清楚,有了谈性,面色又缓和了许多。
直视着范铁,她又笑,“不好意思,看来是我误导了你。范铁,其实你想的这些,都是根本不存在的问题,我更是没有想过要如何拾掇你,收拾你。你应该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你,你所谓那些‘惩罚’,咱们说难听点,都是你自找的,与我无关。”
面色沉了沉,范铁有些难堪。
不过她说得对,的确是他自找的,人家几年来压根儿就没有搭理过他…
点了点头,没有外人在,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
“我都知道。小井,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这么说无意打击你,今天既然我们把话都说到这里,不如一朝说清楚吧。”年小井淡然的样子里,看起来多了几分无奈。不过,并没有范铁想象中的烦恼或者难过。她浅笑依旧,平淡依旧,声音还是好么的好听。
“范铁,有一句话叫覆水难收,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我跟你之间,在六年间就已经结束了。从我走出那个屋子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回头。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今后更不会有。”
黑色的瞳仁儿,骤然紧缩。范铁盯着面前这个曾经和他以最近的距离亲昵过的女人,现在用如此淡然陌生的语气和他说话,言词之间,全是推开他的坚决,心脏难受得直揪揪。
哑然几秒,气氛有些压抑。
年小井并不愿意伤害他,摇头叹道:“范铁,你不了解我。”
“…我错了,小井!我以前是混蛋了我!”越前两步,范铁逼近了她。
见他再次误解她话里的意思,年小井更加无奈。
果然人的性格很难改变,她说他不了解她,并不是指的六年前。
其实现在,范铁同样不了解她的个性和为人。
“范铁,我没有认为你错了。事实上,我跟你之间的问题,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我们的角度不同,观点不同,出发点不同。”
范铁脸色微变,年小井继续说:“我们从出生,成长到工作,完全生活在不同的世界,没有可以穿插的生存环境和价值观。就比如现在,在你心里,一定认为我跟你了解的那些高贵姑娘一样,不过就是想和男朋友赌赌气,撒撒妖,傲娇傲娇的拖着你…你错了,我没有那么多目的。我只是在简单的生活,在过我属于自己的生活。而且,我未来的生活规划里,没有关于你范铁的部分。我只是我自己,我的人生与你无关。”
“小井…”瞪着眼睛,范铁喃喃她的名字,说不出其它的话来。
看着他陡然变白的俊脸,年小井忍着想要伸出去的手,胸口有些窒息。
过了好半天,她才又找回自己的声音。
“范铁,我这个人很简单,我在爱你的时候,就会好好爱。爱了就是爱了,全心全意付出,跟你在一块儿,不会怀疑你任何,更不会搞什么小手段。既然已经跟你分手了,在我来说就是彻底断掉,划清界限,不会有复合的可能。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么?我就是这样的人!”
一番不疾不徐的剖析和解释,如同一道天雷,直接劈在了范铁的脑袋上。
他看得出来,小井的话是认真的,她的的确确是认真的。
分手了…
他们已经分手了,这么说来,几年死死纠缠的人,只是他一个人而已。
而她,也许早就烦不胜烦。
接下来,又是许久的沉默。
这种沉默的感觉,让他突然想起许多年以前,他们生活在一起的时候。
沉静如水的眸子划过一抹浓重的阴影,年小井习惯性理着自己挎包的带子。
说出来刚才那番话之后,她的样子看上去是轻松了许多,谁又知道内心如何?
又笑了笑,她素淡的脸上还是保持着那种淡定。
“如果给你造成了什么误导,那实在对不起。范铁,其实我从来不否认,你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男人,你为了我更是做了许多的事情,我很感激。尤其是上次去找七七,没有你,我完全做不到。如果可以,我并不愿意介意多一个你这样的朋友。当然,之前我认为我们是可以做朋友的。
可是,现在我发现,对于我们俩来说,这样不清不楚的相处,对于双方来说都是感情上的一种负担。范铁,我的心太小,担负不了那么多东西。所以,我们两个人,从此以后,能不能都不要再出现在对方的生活里?”
年小井的说法,中规中矩,滴水不漏。
不过,她的口气,已经很明了的将他撇清了去。
范铁的俊脸胀得通红,一丝凉风灌入脑中,他再向前逼近了一步,双手铁钳般抓住了她的肩膀,声音有些失控的沙哑和走调。
“小井,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一次…就一次…谁没有犯过错?你为什么可以对谁都那么友好,偏偏要对我这么残忍?我是你男人啊?!以前我想,也许那是因为我对你来说跟别人不同,现在…我…我…”
现在他没有了那份自然。
焦急的期盼,焦急的等待,他总是希翼,心里时时不安。
而她的决定,已经完全扼杀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范铁从小生活环境优渥,养尊处优的长大。这么三十多年除了对年小井,还从来没有对谁这么死心踏地的下过软,就算在他爹妈面前,他都没有这么认真的恳求过。
因此他想不明白,这个女人的心究竟是不是石头做的。
年小井脸上平静,心里却如有波涛在涌。
范铁的声音和目光,如同一根尖刺,活生生扎进了她的心脏。
松松拨开了他紧握在肩膀上的手,年小井退开了半步,面上的神色没有刚才那么轻松。
男人步步逼近,她稍稍有些紧张。
不过,一颗心,依然固我。
“范铁,你不了解自己,你追求完美的东西,因为得不到,所以你觉得好。其实呢?我根本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你没有真正接触过我这个阶层的生活。我可以为了五毛钱的菜价和人斤斤计较,我可以为了节约钱每天走路去超市,趁着打佯的工夫抢购,我可以一年不买新衣服…我是个市侩的小市民,我喝一瓶水都得算算哪个的性价比高,我甚至连下半年的房租费都还没有筹够,我还带着一个生病的老母亲,你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生活吗?而你范铁是什么?天之娇子,上校军官,*,太子党,你的父亲是空军司令员,呵呵,我跟你…完全不在一个世界,你究竟懂不懂?”
“我不懂…”固执的走近,紧紧抱住她的身体,范铁不容许他挣扎,“你说的这些都是他妈的屁话!六年前我们可以,现在为什么不可以?”
“六年前,我还小,思想太过天真,我以为爱情可以打破门第观念和世俗的眼光。可是我错了,当你厚厚的钞票砸在我脸上的时候,我就醒悟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小井,你不要再惩罚我了,好不好…”
“范铁,你还是不明白。我并不是怨恨你拿钱砸我,而是…算了,我和你说不清楚!”
“小井,不要说了,够了,够了!…我不管那么多狗屁的什么世界观,什么价值观。我他妈通通都不懂。我只知道,我受够了没有你的日子,你就当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好不好?小井…你真的不再爱我了吗?”
身体被他紧紧挤压在怀里,年小井呼吸越发不畅快了起来。觉得心脏里,被他带着哽咽的声音砸得破了一个大洞。有一束微弱的光线从破洞中透过来,不过很快,那束光线再次被寒风吹散…
紧紧相拥着,只有彼此浓重的呼吸声。
这一次,她没有推开他,任由他抱在怀里。
良久之后,她小心翼翼的抚上了他的肩膀,安抚着他。
“别傻了,我知道你难受。可是,你得知道,你难受并不是因为失去了年小井,而是因为年少时犯下的一次错误不能原谅自己。范铁,每个人的人生都会留下遗憾。不巧,我成了你那个遗憾。这么多年来,你为什么对我念念不忘?其实,并不是你有多爱我,而是因为我成了你不小心弄丢的东西,所以觉得弥足珍贵,懂么?”
“不,不是!不是我不懂,而是你不懂,你完全不懂我!”急促,紧张,两手紧紧箍住了她,现在的范铁完全不讲理,前额上布满了一层细细的冷汗,眼眶发红而潮湿。
年小井头痛欲裂。
她今天采访的时候受了些风,现在身上忽冷忽热,难受得快要不行了。
因此,她不想再站在这儿和他争论究竟谁不懂的问题了。
她和范铁,早晚都得一次性解决干净,要不然既折磨他,又折磨自己。
而她,也并不能够真正的安心生活。
再次顺着他宽厚的后背,她正色说:“范铁,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谈谈,认真地谈一谈好吗?”
“不放,放开你就没了…小井…小井…”讷讷出声儿,范大队长又开始耍上了无赖,轻易就将自己的光辉形象给毁于一旦。当然这个样子的范铁,外人肯定是见不着了。不过,任谁要看到,都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谁说过,男人其实心里都住着一个孩子,尤其是这种从来没有受过生活苦楚的男人,更是小孩子。
只不过,他们不会轻易展露在别人的面前,除了心爱的女人,谁也瞧不见。
目光踌躇的掠过小巷子里不断来去的人,年小井有些无奈。
范铁这个男人,需要到多少岁才能长大?
轻叹着,她迟疑了一下,语气平淡地问:“范铁,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对不起我,所以心里难过?”
“是。”抱着自己的女人,范铁声音闷闷的承认。
“你心里有一个结,特别想要解开是不是?”停顿了两秒,年小井又问。
对于这么乖这么听话的范铁,年小井深深感觉到一种无力感。心乱了几秒,不过,又迅速归拢了。其实这些久的时间以来,她并不是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和范铁之间的事情。然而,生活并不是八点档的狗血剧,没有那么多灰姑娘的故事,稍稍剥开生活的面纱,里面的残酷性可见一斑。
她承认,自己是一个懒惰的蜗牛。缩进了壳里,不会再遭受风吹雨打了,就再也不想伸出头来了。每次见到他,她不是没有难过。可是,她固执的认为,感情这东西,破了,断了,死了,就永远不可能再从头来过。
范铁他没有错,说来他从来都没有错。错就错在命运和生活,意识和思想。
以前,她是怪过他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真是早就不怪了。
毕竟当时都年少,年少时,谁又没有犯过错呢?
思绪辗转,她继续第三个问题:“范铁,你是不是特别想要挽回那次的错误?”
“是。”喉咙哽咽一下,范铁再次闷闷的回答。
天知道,他到底有多想挽回?
曾经,无数次在梦里,他又仿佛重新回到了当年那个场景——厨房里饭菜的香味飘荡着,炉火在灶台上吐着温暖的火舌,他的女人穿着他的衬衣,白生生的腿就在面前,她乖乖的站在灶台前为他煲汤,她在等着他回家…
那是他俩修筑起来的一个爱巢,却被他亲手打破了!
如果老天重新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回到那一天。他一定绝口不提那些混帐话,不做那些混帐事。而是笑着走过去,从后面紧紧抱住她,轻轻吻她的额头,只需要对她说三个字——我爱你。
难道,一步错,并真的不能回头了么?
看着他沮丧的脸庞,年小井身上的虚汗几乎湿透了衣襟。
她感觉自己像在参加一场艰难的辩论赛,而要改变另外一个人的思想观念,是一件多么难的事儿。
在范铁的无赖里,她的语言,好像特别的无力。
深深呼吸一口,她笑着叹:“好吧,你既然觉得对不起我,既然想要打开心结,现在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小井…?”直视着她微笑的脸,范铁有些不敢相信幸福来得这么快。
她肯和他在一起了么?
年小井看了看四周不停走过的人群,知道那些目光都是被范铁现在深情男的形象给吸引过来的。不过,她不能再在这儿多呆了,要不然明儿就得成四合院里的焦点话题了。
拍了拍他的肩膀,她认真凝着他:“来,范铁,你说吧。”
“说?我说什么?”范铁愣了愣,没明白她的意思。
“你不是说你对不起我么?你不是想要解开心结么?说啊,道歉!”
拧了拧眉头,范铁被她绕得意识有些飘浮。
不过,黑眸凝视着她的脸,他还是蛮认真的说:“小井,我范铁对不起你!”
微笑着看他,年小井的样子看起来无比轻松,昂着头,声音从她瓷白的齿间溢出时,格外的清晰。
“范铁,我原谅你了!”
“心里好受了没有?”
“那就好,放开我吧。”
“我勒痛你了?”扯着嘴角笑了,范铁赶紧松开了手。这时候,他才发现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两个人竟然就站在四合院小巷子里的垃圾桶不足五米的地方。妈的,他实在太不会挑选地方了,怎么激动得连这个事儿都忽略了?
说完话,再看着面前女人的笑容时,他觉得这事儿诡异了!
她的笑,让他心里有发毛。
依他对她的了解,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完事了吧?
果然,获得了自由的年小井再次认真的端详着他,平淡晶亮的眼波里全是坦荡的神色,“好了,现在你认真道过歉了,而我也原谅你了!从此以后,你没有再对不起我的事,也不需要再有什么思想包袱了。我们都去过自己的生活,好吗?”
“自己的生活?”一股冷汗从脊背上窜了出来,范铁的脑子有些发懵,眉头拧紧了,他咬了咬牙,续而又自我解嘲的笑,“小井,没有了你,我还有什么自己的生活?”
“放下心结,范铁,你好样儿的!就这样吧。我得回家了,一会儿我妈来找我。再往后,咱们就不要再联系了吧。如果不巧遇见了,就当普通朋友,好吗?”
“不,不可能。”范铁面色暗沉,说话时的气息有些吓人。
原来她的原谅,仅仅只是为了和他撇清关系!
“好马不吃回头草,你不应该再把时间花到我身上了,寻找自己的幸福去吧!我相信你可以的!而我,也会幸福的!再见——”年小井看了看时间,害怕老妈出来寻人碰上,不再和他多说下去了。匆匆说完这句话,她冲他微笑一下,转过身去就往家门口走了。
没有回头。
手伸了出去,范铁的脚却像是被钉子给活活钉在了地上,迈不出去。
原来,真的是他错了。
他其实始终认为,小井是在和他闹别扭。只要他改了,只要他真心对她,她早晚会回到自己怀抱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儿是做不到的,一切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区别只在早晚,不过多花费些功夫罢了。
她说得对,他没有了解过她,从来没有。
而他也没有想到,一个那么柔弱的女人,内心为什么会如此的强大,强大到刀枪不入,油盐不浸,固执得九牛头都拉不回来。如果不是年小井,换了这京都市任何一个姑娘,估计都不会这么狠心的拒绝他。
难道正的如她所说,他死死追逐,只是因为没有得到她?
年小井走了,范铁一个人倚在巷子里的墙上,抽了好几根儿烟,独自一个人呆了大约两个小时才慢腾腾地踱出了四合院。他没有去找自己的车,而是坐上了出租,没有目的的在京都城里绕着圈儿。
像一颗无根的浮萍,绕来绕去。
直到,城市的天空,最后一抹光线褪去。
为了迎接即将开始的小考,宝柒当天晚上和冷枭回到市区的公寓后,洗了个热水澡倒头就睡下了。
一觉睡下去,冷枭没有吵她,她足足饱睡了近十个小时才有了知觉。
‘温暖的被窝儿,是埋葬青春的坟墓’,她在心里默念了五遍这句话,然后才慢腾腾地睁开了眼睛。
此时,凌晨四点。
离她小考开始,仅仅剩下一个半小时了。
慌不迭的想要爬起来,顺便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腿儿。然后,她觉得自己完全有被改造成少林寺十八铜人的潜质。因为,昨天在大山里那么一顿折腾,她现在睡一觉起来,身体竟然没有感觉到太过的酸痛。
要不怎么说呢?人啊,都是贱皮子。磨炼,磨炼,再磨炼,就不怕磨了。
心里唏嘘了几声,她侧过头去,看了一眼睡在身边儿的男人。然后,小心翼翼地搭在他的手臂上,要把他放在自个儿身上的爪子挪开,不想吵醒了他睡觉。
不料,刚一接触到他的手,男人的眼睛就睁开了,黑眸锃亮锃亮的,像是压根儿就没有睡着。
“二叔,吵到你了?你再睡会儿,我去部队了!”说完,她掀开被子就要坐起来。
“我送你。”喉咙里沙哑的咕哝了一下,清晨醒来的男人,眸子越发深邃又黝黑。
宝柒眉儿弯弯的笑,“不用了,你继续睡!”
“嘴犟!”不悦地瞪她,男人瞄了一眼时间,翻身过来就压在她的身上,低下头去就吻她。
他的吻,沿着唇到下巴,再到精致的锁骨。一路上,他短寸的头发坚实的扎在宝柒的脖颈上,蹭来蹭去,蹭得她浑身痒的麻酥酥难受,双手撑着他的肩膀,她不依,“喂,别闹了,一会儿我该迟到了!”
“误不了你!”枭爷性感暗沉的声线儿,带着晨起的沙哑,忒招人稀罕。
宝柒承认,她是色女。
可是事不待她,现在来不及调戏美男了!
“行了,二叔,你要再闹啊,一会儿我就走不了路了。”
闻言,冷枭抬起头来,眼线垂下,落在她胸前起伏的曲线上,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
“难受!”
哑哑的两个字说完,他又埋下头,啄了一口她的唇。
他难受什么?
转而感觉到他晨起的勃动,宝柒脸有些红,微微眯起眼打量他,视线里那张英挺深邃的冷脸上,染上了些许难以言说的诱人欲丶望。
丫的,野兽!
咽了咽口水,她不得不伸手推他,“赶紧的啊,再磨蹭,我真迟到了!”
“嗯。”眸色微暗,男人到底还是放开了她。
时间确实不够了!
获得了自由,宝柒以极快的速度穿好自己的衣服,在整理行装时,她突然发现一个大问题,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那颗玫瑰金戒指有些异样——挂戒指的红绳,很明显是新换。戒指的样子没有变,可是,她怎么觉得它像是重了不少?
眉头蹙了蹙,她转过头去,望向床上的男人。
“二叔,你动过我脖子上的戒指么?”
冷眸微微一眯,冷枭看着她光洁溜溜的脖子,目光微微闪动,“绳子褪色了,给你换了一根。”
“咦,我怎么感觉戒指好像重了一些?你搞了什么东西?”
双手枕在后颈上,冷枭懒洋洋地靠在床头,面无表情的否认,“不可能吧?”
“奇怪了!”嘴里咕哝了一声,宝柒松开了眉头。
虽然她有些想不通,这个男人为什么别的时候不换绳子,偏要趁她睡着的时候再换。但是,现在时间太过紧急,她来不及再审问他了。既然他说没有问题,就当没有什么问题吧。
没有想到,等她把自己收拾完毕,刚刚还躺在那儿的男人已经先她一步洗漱着装好了。
整个过程,人家花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唉,速度真够的快!
可是,难道他真要送自己过去?!不知道要避避嫌什么的么?
看着他,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袭上心来。
他的认真,让她的心里像揣了一只小兔子,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二叔,你就别送我过去了!影响不好,你是首长!”
“没事,车停门口。”反手抱了抱她,冷枭大掌抚上她的头发,一个吻落在她的发间。
“哨兵会看见。”
“我停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