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闵大小姐在外面永远都是这么的端庄有礼貌,说话细声柔软得像被人捏着嗓子似的。

当然,这只是宝妞儿的个人观点,对于讨厌的人,怎么瞧都是不顺眼的。

她求姻缘签,她求解姻缘签?

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立马激发了宝柒的智慧。

灵机一动,她贼兮兮地撇过脸来望向姚望:“喂,姚美人,一块假玉,就是你说要给我的惊喜?”

“我,唉!你还装呢,我承认…”

可怜的姚美人,永远只能屈居她之下,焦头烂额地由着她折磨。

大眼珠子转了两圈儿,宝柒向他招了招手,等他低下头来时,她才小声在他耳边说:“如果你真想给我一个惊喜的话,就替我办一件事…”

姚望挺诧异:“什么事?”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交待着他,宝柒邪恶的翘起唇来,那小模样儿,像极一个坏坏的小女巫。

自然而然的,这一次也毫不例外,姚望始终都是依着她的。不管她的要求多么不合理,多么让他为难,只要她想,他就会去做。

而且,在这个世界上,很少有钱能办不成的事儿。

半个小时后,惮心师太变成了宝柒师太。

不过么,因为禅心师太的佛气太重,不宜见人,所以,宝柒师太为闵大小姐解签儿的时候是隔着布帘子的,中间由那个小尼姑负责传递。

闵婧抽中的是月老灵签第八签。

宝柒咬牙,丫的,还是一只中上签。

灵签的签文内容是:“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也。”

事实上,要按照签文的解释,大概的意思是指:要两情相悦才能修成正果,强扭的瓜不甜。

摸着下巴,宝妞儿‘刷刷刷’地在解签约上写下几行字。

签解:下下签。

第一句:桑中既代表丧钟,你要是再栖在心底那人的身边,就会有生命危险。

第二句:上宫就是代表天庭,本尼指点:求签者切勿太急功近利,逼得太紧,只能把自己逼死上天庭。

第三句:难道真要把自己逼死,你才甘愿吗?

洋洋洒洒的解签约,落到闵静的手里,她的脑袋都快炸掉了。很快,她就托小尼姑又捎进来一句话,言词十分恳切,“师太,可有化解良方?”

噗哧一乐。

宝柒心里暗忖,良方当然有,你丫滚蛋就行了,别抢我的二叔!

不过么,她语气就比较委婉了,埋下小脑袋,又是一张解签纸,‘嗖嗖’就写下一行颇有意境和深意的话来。

“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阿弥陀佛。”

差小尼姑拿下去后,宝柒笑得都快要不行了,捂着小嘴横趴在桌上,憋得小肩膀直抖动。瞧得旁边的姚美人,头上冒黑线,天雷阵阵!

这次的解签纸拿出去以后,闵婧没有再托小尼姑带话进来。

她究竟信了,还是没有信呢?

不知道她究竟信了没有信,大概几分钟后,小尼姑就说,她已经离开了。

宝柒从小落魄的生活过多了,原本是不太信这些东西的。不过这会儿么,她心情很好,又被闵婧给搞出来了兴趣儿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妨找真正的婵心师太解个签?

有了姚美人的钱财开路,小尼姑很快就拿来了签桶。

虔诚地跪在大雄宝殿的蒲团上,宝柒仰望着的菩萨默了默,嗅着寺庙别于凡间的香火气儿,在佛光普照之下,这一刻,她的心真的很宁静。

半闭上眼睛,虔诚的三叩首,她不敢亵渎神灵。

默默的祈祷完,她从签桶里摇出来的是月老灵签第十九签。

差小尼姑拿去给那个真正不太见香客的禅心师太。大概有了收了钱财的小尼姑撺掇,禅心师太同意给她解签,并且很快就给出了一张解签纸。

灵签吉凶:中签

灵签签文: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三四年。

灵签解签:空白,啥也没写。

愣愣地望着诡异地解签约,宝柒默了。

刚才她求的和二叔的姻缘,签文的意思究竟是什么?而且,明明已经答应了给解签的禅心师太,为什么到了最后却不给解签,又是个啥意思?

莫非有玄机?

可是,不管他们好说歹说,就连收了钱的小尼姑也没有办法了,禅心师太就是不给解签。

宝柒烦了,闷了,纠结了…

然后,又莞尔笑了。

爱情,亲情,友情,世间之情,又有哪一样是可以强求的呢?

正如她写给闵婧的那句话,‘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其实对她来说,不照样儿实用么?

她的法音寺之行,因为捉弄了闵婧而圆满结束了。

然而,在回京都的车上,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却划破了寺庙带来的宁静。

她的心,沉了沉——

二叔啊,你不在的日子,小七这么想你啊?快回来吧!额,相对于军婚撩人,这里正是连翘对NUA那啥,假死那块儿!呵呵!

感谢妞们支持…我爱你们,你们懂的。

048米温柔乡,英乡雄冢——(高潮)

心,紧了又紧。

这个电话是宝妈打来的。

她在电话里急急地说,她刚刚得到消息,警方已经重新找到了她杀害叶美美的犯罪证据,要立即逮捕她。

而警方所谓的新的犯罪证据就是:经过几位国外权威专家对犯罪道具的重新鉴定,他们在那个被检测出带有氰化钾并致使叶美美死亡的玻璃杯上,发现了她的指纹。

此事一经媒体报道,论坛转贴,顿时哗然一片,不明真相的善良群众再次被利用了感情,声嘶力竭地嚷嚷着要严惩残害同学的凶手。

宝柒心里一阵冷笑。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那天晚上在京都大饭店的时候,她可是戴着酒店统一的白手套的,戴着手套会留下指纹么?

再者说,就算留下了指纹,咱国内就没有这方面的权威专家了么,之前都没有查出指纹来?为什么要在事隔这么久之后,由国外的专家来查证?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想说话,但听到电话里宝妈的哽咽声,她还是忍不住出口安慰。

“没事的,妈,你别急。”

“小七…”受到此番变动的冲击,宝妈的心理防线似乎都脆弱了不少,电话那边儿的声音有点儿嘶哑,有点儿惶恐,更多的是焦急和难过,还有隐隐的抽泣。

“小七,你不要再回家了,赶紧走,有多远就走多远…不要再回来…”

“妈!”

宝柒的眸子凉了又凉。

她为什么要走?她好不容易回来了为什么还要走?她根本没有杀人为什么要逃?

深呼吸一口气,她轻轻笑了笑,云淡风轻的态度让人震惊,“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你就别再管我了。”

“小七…”

“就这样,妈,挂了!”

按下小粉机的翻盖儿,她侧眸,正好迎上了姚望满脸担忧的视线。

不知道他究竟听见了多少?

动了动嘴皮子,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正如他说的一样,她确实挺倒霉的。

不过,这事儿究竟是天命,还是人为就有待探究了。

“宝姐姐,出什么事了?你脸色好白。”姚望的担忧,真诚而明显。

她的小粉机效果不太好,而她没有说关于案子的话。所以,坐在她旁边的姚望没有听见她的电话内容。

略略思索一阵,宝柒觉得对这个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哥们儿,实在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扯了扯嘴角,她一五一十的全部说给了他听。

说到最后,她吁了一口气,捋了捋散下来的一缕头发,轻笑一声。

“行了,姚美人,给本宫起驾前往京都市刑侦大队!”

姚望都快急死了,差点儿没有一口鲜血吐出来。

握住方向盘的手狠狠一抖,他立马拒绝了她的要求,反而将方向盘一倒,直接改变了目标,激动的声音都哑了。

“你疯了,不能去,我现在就带着你离开。”

“姚美人!”

不管她的怒吼,姚望目光如同灼了火,一脚将油门儿踩到底,目不斜视的驾驶着汽车,向前狂飙,逃命的样儿十足。

“什么也别说了,咱们现在就走,不管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不会送你回去的。”

“姚望!”连名带姓的吼他,宝柒狠狠拽住他的手臂,显然是生气了,漂亮的小脸儿上浮动着一层寒霜,声音愠怒:“难不成你也认为,是我杀了叶美美?”

喉咙哽得死硬,姚望不敢侧过脸去看她,一意孤行的开着车,眼圈儿刺得透红。

“没有。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干的,你宝柒什么人我不清楚吗?可是,我相信你没有用,现在没有人会相信你,他们手里有证据,你有什么?”

闻言,宝柒心里一窒。

她有什么?她什么都没有。

但是,她相信正义和公道,相信黄河水也是能洗清人的。难道被一盆污水给泼中了,她这辈子都不再洗澡了么?

更有甚者,如果她真的逃了,那就代表畏罪潜逃。今后,她长长的一生,难道都要做过街的老鼠,过着逃亡的日子吗?

如果真的那样,她的二叔会怎么看她,会怎么想她,她还有什么资格站在他的身边儿?

即使不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她也要做问心无愧的女人。

丧家之犬,不适合她。

牵了牵凉凉的唇角,她软软地叹了一口,神色镇定地松驰了神经,认真的对姚望说,“姚美人,我的脾气你是清楚的,如果我今儿就这么跟你走了,我还是宝柒么?”

“宝姐姐!”

侧过头来,姚望死死地盯住她。

他此时的神态比她更加激动,精致漂亮的一张俊脸上满是哀怨。

可是,正如十八年来的每一次,不管什么事情,不管到底谁比较有理,他也从来都是依着宝柒的,从来都没有说服过她一次。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他急,他怒,他吼,他绝望,他哀怨,他悲催,但他除了不得不依她之外,他还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话都是真的,她说的话都有道理。如果她真的就这么跑了,她这辈子哪儿还抬得起头来做人?

而这样,也不是他要的。

“听你的,都听你的!”

哑着嗓子吼道,他红着眼眶子,将手里的方向盘一转,玄黑的S350大奔就再次调转过头往京都城区方向而去。

只不过,车速被他压得极慢极慢——

好半晌没有人说话,车内,顿时陷入了一阵死寂。

清了清嗓子,宝柒不喜欢朋友因为自己的事儿伤心难过,于是乎,就想调节一下气氛。

“姚美人,你丫哭丧着脸干嘛?”

“难道你还想让我笑?”干瘪瘪的一句话,姚望有气无力。

“为什么不笑?人活着就是为了笑来的。”转动着脑袋,宝柒活动着自己有些泛酸的脖子,用十二万分鄙视的眼神儿睨着他,嘴里嗤嗤的笑出了声。

“再说了,我又不是去上刑场,瞧你的矫情劲儿!不是给我添堵呢吗?”

说堵就堵了。

这会儿工夫,姚美的鼻腔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似的。

咽了咽口水,他抿紧了嘴唇,很想轻松,但脸上的神色却黯然无光。沉思了好一会儿,他才侧过脸来,低低的声音无比坚定。

“宝姐姐,你放心,我回家就让我爸出面帮你…”

“不用。”睨着他满脸的关心和难过,宝柒倒不是矫情,而是知道他帮不了。

一来这案件被闹腾大了,公众的舆论能压死任何官员,她又何必害了人家?

二来凡事儿都要讲求证据的,姚望家里在京都也不是能捅天——

不对,现在就算是能捅到天也没用,她愿意交给司法来解决,也不愿意拉他下水,采取什么极端的办法。

没有人想去死,没有人面对这种事儿不害怕。

但是,每个人都必须有面对挫折和坎坷时,敢于承担的勇气。

一念至此,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轻松地笑:“姚美人,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宝柒命贱,从小到大啥事儿没有经历过?作为一个拥有女主命运的人来说,再大的困难,也不会致死的。而且——”

“而且什么?”见她笑着顿住,姚望简直无法正视这样可怕的乐观,声音有些发颤地问。

“而且吧,有女主命的孩子,在危难的关键时刻,总会有她的白马王子来相救的哦~”

一双漂亮的眸子暗了又暗,姚望没有搭她的话,或者说有没法儿搭话。

因为他知道,在她的心里,他绝对不是那个能救她的王子。所以,她不愿意将自己的任何事情拿出来让他来分担。

如果换了他,她会么?

压抑着,一路压抑着,大奔慢腾腾地驶入了京都城区。

此时此刻,车窗外面的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街景,好像全都变成了一道道的讽刺。

京都市刑侦大队。

在大门口,姚望找个地儿停好了车,侧过眸子望着一脸镇定的宝柒,默了好几秒,才用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的语气对她说。

“宝姐姐,我不会让你有事儿的。”

“我说过,我不会有事。”被他那样的目光一瞧,宝柒心里有些烦躁。

都这样儿了,还叫不会有事儿么?

咬了咬牙,姚望白皙的拳头猛地砸在方向盘上。然后,闷闷地将头埋在方向盘上,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我发誓,总有一天…,我姚望要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等我有了能力,能保护你,绝对不让任何人伤害你,你等着我!”

一听这话,心肝儿颤了颤,宝柒诡异地望着他漂亮的侧脸。

接着,拍了拍他的脑袋,扯着嘴角就笑了,“丫的,你可别是情窦初开,爱上姐姐了吧?”

“我…”一抬头,姚望目光如灼地望着她,喉咙哽了哽,无奈地摇了头,一张精致的脸上,笑容比哭还难看。

想出口的话,和好不容易积累的勇气在最后的关口,还是崩坍了。

“你这么彪悍的姑娘,是只能用来崇拜,不能用来爱。”

因为他还不够强大,因为他还只是一个靠父母荫庇的二世祖,因为他还不具备说对她爱的资本。

“知道就好。好啦好啦,我进去了,你走吧。”

耸了耸肩膀,宝柒淡淡地冲他笑了笑,伸手就去拉汽车的把手。

见到这情形,姚望又没法忍了。

“宝姐姐——”

话说,他一把拽住她的肩膀,心里的热血直往上冲。冲袭到脑门儿之后,他不管不顾地抱住她,抱了个满怀,声音凝结得像被抽条了精气神。

“…不要进去了,我们走吧…”

“傻孩子!”宝柒心肝都快被他给叫颤了,赶紧推开他,还随便掐了掐他的脸,那表情动作,还真像一个大姐姐对待自己的小弟弟。

“别给姐露出这生离死别的表情来啊,敢情你真以为我立马就会去死?没良心,放心吧,姐这辈子还没进过监狱呢。老早就想试试,搞个监狱一日游,或者多日游什么的…”

此时此刻,她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应该说,她喜欢用玩笑的心态来压抑住自己狂跳的心脏。

望着她,姚望半晌无语。

然后,默默地放开手,从衣兜里掏出那快观音玉佩来,严肃地装到她大衣的口袋里,念经似的喃喃:“玉能定惊,趋吉避凶,宝姐姐一切都会好的…”

眼眶红了红,宝柒没有再矫情,这时候矫情还是人么?如果不拿他的东西,让他晚上怎么睡得着觉?

动了动嘴唇,她最终只是笑笑,什么都没有说。

姚望也没有说话在,默默地目送她娇小的背影,慢慢踏上刑侦大队办公楼前的台阶。

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像踏在他的心底。

攥紧拳头,他狠狠攥拳头,心里默念:一定要变得强大,强大——

远处的宝柒,没有感受到来自背后的目光,因为她这会儿心里直犯毛。

突突地,膈应着呢。

为什么?吓得呗!

表面儿上像无敌奥特曼,其实她的心里半点儿都不轻松。

谁说她不怕,谁说她不紧张?谁说她不想撒丫子就跑到天边去,跑得远远的?

可是,一万种想跑的理由都敌不过一个不能跑的理由——她要堂堂正正的做人。

逃跑?!太没格调。

站在十二级台阶的最后一层,她想了又想,还是慢悠悠地掏出了兜里的小粉机,拨通了手机储存为“鸟人”的电话。

“你好,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机械的女声,不留任何情面的回复着她。

神经又紧了!

掀了掀唇,她脑子里如同有一万头草泥马在狂奔,咬牙切齿地诅咒着非常操蛋但其实也挺无辜的移动通讯,她在那儿静默了好几秒。

现在进去了,她的一切随身物品都会被收缴或者翻查,包括小粉机。

心怦怦直跳——

很心疼,很舍不得,但她还是无奈地翻到了那张冷枭吻她的照片。

看了又看,看了再看,葱白手指都被她捏得泛白了。最后,还是无奈地对着照片按下了删除健。

删除了,删除了——

因为她不能,不能给他留下任何的污点,落人口实。

在进入那扇大门之前,她指尖如飞地发送了一条短信给‘鸟人’的号码:“二叔,我好怕!”

然后,默默地,她删除了通讯录,以及手机里的一切。

昂着头,望了望明朗的天空,她数着自己的心跳,一步步踏入了刑侦大队的门。

时间,仿佛停滞住了。

没有人想到她会自己找上门来,没有人会想到这么小的姑娘胆儿这么肥。所以,当看到她面含笑容的小身板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几名警官脸色都变了。

其中一个警察,手微微抖了抖,因为这事儿太玄幻了。

因为,他的手里,捏着的是一张对她的‘逮捕令’。

望着他们目瞪口呆的表情,宝柒心里冷冷哼了一声儿。

接下来的例行审讯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因为‘铁证如山’,别人也不愿意再和她磨叽。即便她还是什么都不肯承认,什么都不肯交待,但是她还是被戴上了手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