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院门边上,听得无比神完:“堂嫂,真的么,海的那边有更广阔的世界吗?”

程帛尧确定自己在地球,所以她确定这个世界也有海也有其他西方国家,只要不像某部电影演的那样,他们都是一堆数据就绝对会有:“嗯,当然有,全新的世界,与大明完全不同的世界。”

“那么,它是在海的尽头等着我们去征服它,对不对堂嫂。”少年豪情万丈,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了更远大更广阔的目标,比做皇帝还要更令人热沸腾的目标。做皇帝其实一点也不能让他热血沸腾,最多能让他觉得喘不过气儿来。

征服你个缺心眼的傻孩子:“不,等着我们去欣赏它,世界太大了,就算你能全征服下来,你管得过来么?”

呃,大明朝就够管不过来的了,边远一些的地方官员就是土皇帝,还是算了吧,去欣赏它就好了:“好吧,欣赏欣赏。可以开饭了,院长、国师请上坐,堂兄堂嫂也请坐,进元放知别捧着碗等肉吃了,赶紧盛饭去。”

目前来说,那更广阔的海外世界远不如桌上的粟子烧肉诱人。

第九十二章 兔子、孩子以及奶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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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弈双更来着,本该有六百的全勤呀!结果昨天一看,居然在一个多礼拜前更了一章2900多字的,没仔细看自然没补更,所以六百的全勤立刻少了一半,三百块就这样没了。

嘤嘤嘤,我好乌龙啊!!!!

云涯道院没有所谓的课程安排,所以十一月底,李易和其他在道院里的弟子都可以启程归家,远一点的甚至早就已经启程了。先生们则多半托家带口安在道院儿里,虽说也有些要回乡祭祖的,但院儿里离不得人,李崇安和程帛尧这一对儿,今年过年就回不得家,院长年事已高,如今可算是找着人接班,自然两手甩甩地做闲人。

“殿下啊,我不指望着你们回京城去亮瞎别人的眼,只盼着你们能够让别人耳目一新便足矣。进元师弟,回了家不许说人家房子修是不好,花木不贵重,更不许说人家家里的屋子修得如何如何不符合道家风水,大过年的别招人抽你。至于小张师弟,你可通点儿人情世故吧,张相爷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家里来客人,你就算不帮着招待,也千万别说人家孩子长得不好。你们仨啊,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嘴里没出溜,把嘴管好了,多吃少说话,多笑少出声儿,记住了没有?”程帛尧觉得自个儿现在是妥妥的奶妈,也是跟这仨孩子处出感情来了,要不怎么说坏孩子更招人惦记呢。这仨得天天给他操心,这都成习惯了,一时还真不好改。

不过,这也有好处,她最近觉得自己脾气要多柔和有多柔和,遇着什么事都不急不缓了。这完全是被他们仨千奇百怪的言行举止给闹得。

郑进元可乖可乖地闭上嘴巴,扬着一张灿烂的笑脸儿,表示他回京以后就这幅样子了,张放和有样儿学样,俩人相视而乐,笑得相当白痴。李易表示不屑,但他也自有他的忧虑:“堂嫂,我们家你说的这几条不管用,再怎么光笑光吃不说话,也会被解出千万条来。”

“诶。遇上你家这样家大业大的,那确实没法子。呐,教你一招。碰上要跟你说家事的,你跟他说风花雪月,碰上要跟你说风花雪月的,你就跟他说吃喝玩乐,碰上要跟你说吃喝玩乐的。你就跟他说肉的一百零八种做法。”这和现代碰上乞丐,要钱的给饭,要饭的给钱是一个道理。

“能成吗?”李易愕然,他这位堂嫂,永远剑走偏锋让人无言以对,可偏偏这些歪招每回都能用在关卡上。

“信师姐。有肉吃。行了,别粘乎了,赶紧走吧。要不然天黑前没法到京城,记得帮崇安师兄去秦王府送信,帮我去国公府送信儿。”招招手,总算能把这三冤家送走了,虽然有时候跟他们“玩”得很开心。可大部分时候,她就是跟后边儿收拾烂摊子的。

李易率先上马车。马车上还装着一堆儿山货,小李殿下越来越有成为吃货的征兆。郑进元摆摆手也上了马车,留下张放和最后,这孩子眉眼一弯,笑眯眯地说:“师姐,准备好银子哟,明年我一回道院就要开始着手造船了。”

“嗯,一路顺风。”

道院门口银杏树铺下了层金黄的扇坠形叶片,仰面去看树枝枯干而有力地分割着碧蓝天幕,不远处的河流泛着粼光流远,初冬的原野在阳光下飘来干燥而枯黄的气息。程帛尧不是第一次站在门前看向远处的河流,却是第一回觉得它那么美,静谥而隽永,浩淼而温柔。

“看什么,站半天了也不进去,着凉了怎么办。”李崇安站在她身后其实已经很久了,波光与秋色,蓝天与黄叶之间,红狐狸的背影美得令人窒息。瘦小的红狐狸如今也多少有了点儿肉,圆圆小小的腰身修长一如因花季过去而舒展向天的月季花枝。

“没看什么,忽然这里景色真好,啊,对了,钟师姐开的药快要吃完了,得找人下山配才成。你这几天要是下山的话,就顺道配一个月的量。”这身子自从来信期,就没怎么准过,有时俩月一回,有时仨月一回,量不多,还不时有发黑的血块出来,很恐怖的样子。这样的情形,她在现代都没有碰到过,也因此越来越担心,万一自己真的不能…会很遗憾的。

说到吃药,李崇安不由得一叹,不是因为红狐狸身体不好,而是改过方子后药相当苦。李崇安尝过一点儿,苦得连胆汁都能吐出来:“尧尧,如果实在很辛苦,我们放弃好不好。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就我们俩也挺好的,还不用操心将来孩子怎么教,怎么养。我似乎是个连儿子都做不好的,对于做父亲,真的有点儿没底。”

侧脸去看李崇安,见他神色温柔缱绻,眼中对生活似有所期待,但依然存有迷惘:“可是,我很想有个孩子,淘气的也好,乖巧的也好,聪明的或傻的都行。我想给他我所有的爱,温柔地对待他,一天天看着他长大,然后告诉他,他是在我们的期待里来到这世间,我们希望他在这份期待里领略到这世间所有的美与善。”

虽然红狐狸的话条理不怎么分明,但充满期待的神色,与柔软的眼神让李崇安的心既柔且暖:“好,我去给你配药,尧尧,如果到最后也不行,不要沮丧,我们可以养一个孩子,并不一定非要自己生。”

“可是,骨血相连毕竟是不一样的,我坚持。”她忽然想到了杨玉绫,杨玉绫肯定知道她有没有生过孩子,能问一问她就好了。可是因为这样的问题去见杨玉绫,只怕见到了都不好意思问出口。

揉揉红狐狸软软的头发,别的且不说,钟师姐配的药服用过后,红狐狸的气色要好多了,脸蛋红嫩如月季花瓣,青丝乌亮如缎:“万法自然,凡事随缘,尧尧,不要让这件事压抑着你,知道吗?”

嘁,哪有工夫天天想这个,仨倒霉孩子在道院时,她得天天紧着操心着他们,压根没时间多想孩子的事儿:“我也就今天闲下来才得工夫想,崇安师兄,我们好久没一起出去走走了,要不趁着今天天气好,我们上山逮兔子去。”

山上的兔子太多,兔子的繁衍能力又太强,农作物和山货不时会被兔子啃走,所以道院一说野味儿,八成就是野兔子。道院里的先生们早吃腻味了,也就她和李崇安还没腻味。而且冬天做烟薰兔肉多好呀,想到烟薰兔肉,口水又掉出来了:“要不我们把院里的先生们一起叫上,多逮点兔子,回头腌了薰上做成腊兔子肉,不是又添一道菜嘛。”

“你和李易真不能天天待一起,尽说吃了。”李崇安说是这么说,但说完就吩咐长河、止水两个去把在院里的人都叫上,大家伙儿一块上山逮兔子。

说到吃吧,程帛尧又有了个挣钱的主意,真不怪她,对于热衷吃某某寺、某某楼、某某酒店的外卖店心小吃的小程七段来说,不管去哪儿总要捎点儿:“不是有几个学子家里境况不怎么好么,让他们卖点薰兔肉,各种糕点,还有各种糕点和山货。春天的笋干茶叶,夏天蜂蜜干花花酱,秋天各种水果,能晒干的不能晒干的,冬天还能烧炭卖,还有水仙花、剪纸、对联、年画儿。院里不是还自己晒酱油酿酒酿醋么,也可以卖的。”

慢慢的就会形成一个品牌,凭云涯道院的地位,想做这块儿,真是小菜一碟儿的事。有可能到最后,她还能山寨一个广告词儿--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云涯道院!

他家红狐狸真是个什么时候都能找到挣钱主意的,李崇安觉得这很好,云涯道院摊子不小,也不是个个都出身富贵。有个红狐狸这样的账房,当真能省很多事儿:“行,回头跟他们说说。”

道院里的弟子们吃食堂的,食堂里的点心向来很有名气,道院里也有专门研究美食的先生,云涯道院的吃食绝对是方圆几十里都有声名斐然。连皇帝都常念叨着在云涯道院吃过的桂花蜜灸肉,而且是一念叨就念叨了好些年,御厨就没做出一样的味道来。

“静山呐,逮兔子干嘛,馋了?山上的兔子傻得很,还用逮,随便拉个网一赶,逮个只八只不成问题。”不愧是教兵法的,逮兔子都别具一格。

院里最有创意的是摆阵法逮兔子的,最血腥的是练外功的,拎起手边的重的扔过去,兔子骨头都能砸得粉碎。

待到院儿里的都来齐了,各自操上趁手的家伙抓兔子。山上的兔子已经见惯了时不时有人来赶他们玩儿,一只只不紧不忙的奔向设好的各种陷阱里。小半天儿就逮了几百只,最后先生们逮尽兴了手一甩走人,有想吃的就捎一只回去,不想吃的两手空空,还看着一堆兔子嘿嘿笑--发动院里所有人逮兔子,看们俩怎么吃得完!

“吃不完就让人送到山下去,半卖半送,总有人要的。”何易山给了个良心建议。

“先生您放心,回头我做好了,准得让大家都上我这来抢。您看我对您多好,有消息事先透给您了,记得要抢早点来,晚了没有的话,可不能怪弟子我有好吃好喝的都不懂得孝敬先生。”她虽然只是个嘴巴式,可好赖有张吃遍天下的嘴不是。

云涯道院牌兔子料理,今天您吃了没有?

第九十三章 只是一场空欢喜

小程七段是典型南方人,过年对腊味有割舍不去情怀,程国公府什么都有人端到眼巴前来,她就是那种有人管就什么都不想。现要天天自己考虑吃什么喝什么,自然会想起家乡味儿来。

要论起来云涯道院有名是豆腐,什么名头都没有,但人人都知道他做菜冠绝天下江先生指点下,云涯道院做出来豆腐可谓云涯道院一绝。每逢年节还有人特地从山下跑到山上来预订豆腐,这也是云涯道院敦亲睦邻日常活动之一。

腌完腊肉汁水用来腌豆腐,然后和腊肉一块儿薰,虽说这东西出了名不健康食品,可对于腊味爱是绝对不会熄灭。腊月时分,道院豆腐作坊也忙了起来,除了做豆腐,还要做点儿豆皮,虽说不卖但道院里先生们喜欢这个。

做为未来院长夫人,如今已经行使职权小程七段指挥着大家做豆腐。她指挥只是一边安排人去做而已,具体怎么做有江先生看着。

“给各位先生备年礼也得开始准备了,按往年是布料点心和各色干果。今年倒也不用出什么意,但是东西都照好备,布料选彩云坊,点心厨房也做不过来,去京城合意居定,合意居卖得好八样点合拼个礼盒,至于干果,红枣花生桂圆瓜子再加上域外葡萄干和各色酥糖。宝露,这个我忘了信上提,正好你们几个要回京去过年,给娘捎个信儿,让娘家里找个得力人帮着置办。”仨倒霉孩子走了,现四大丫头也要回京过年,她好像真要没人搭理了。李崇安越到年节底下越忙。忙得恨不能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才好,晚上睡觉都是一沾床就着。

“是,郡王妃,不过您真不回京去么,国公和夫人会惦记您。”

“我忙成这样儿,哪走得开呀,替我跟娘说一声。好我也不是头回不家过年,娘应该不会太念叨,嗯,我还得提醒崇安师兄一句。晋郡王府该送到国公府去节礼一定不能忘。此外,你去郡王府跟管家说一声,往年怎么送节礼今年加厚两成给各家送。秦王府那边也是一样。”秦王府是真得感谢管家强大,否则早乱成一团糟了。

十二月中旬雨露云烟回京,院儿里渐渐有了年味儿,挂灯笼贴对联和福字,再加上大家出来得比平时勤。倒显得十分热闹。腊月二十以后就常有山下百姓上山来求对联剪纸之类添年节气氛小物件。

二十二日这天下了场大雪,厚厚积雪招得人特想出门堆雪人打雪仗滑雪橇。程帛尧把早些年做好滑雪板弄了出来,找了个坡度相对平缓,雪厚实障碍又少地方准备开始玩,哪想得到她还没开始动起来就被李崇安给拦住了:“你是十岁八岁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也不知道爱惜身体。你这身子畏寒,一点寒气都沾不得,还老要出来玩雪。”

可…可她明明已经穿得很厚实了。滑个雪都不成么。咂咂嘴收起滑雪板,轻叹一声说:“崇安师兄啊,你总得让我找点乐子吧,玩一玩不要紧。”

“早上起来听见你咳嗽了,还玩呢。手伸来我给你瞧瞧。”李崇安说完把滑雪板接过来,扔给旁边正好奇张望着某位先生家幼子。小孩儿接过滑雪板。欢地冲了出去,和另外几个小孩儿一路欢声笑语玩儿去了。

程帛尧只好眼馋地看着,然后把手从毛绒绒披风里伸出来:“呐,你看你看你随便看,我都说了我是被茶水给呛着了,你偏要说我要多穿两件衣服。结果我现都穿成个包子了,你连玩个雪都要管…喔,你这什么眼神,什么脸色,出什么问题了?”

她叨叨时候李崇安神色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可手按她脉搏上一会儿后,眼神和脸色就一点点慢慢有了变化,那变化还让人有点咬不准到底是为什么。唔,总之不像是什么好消息,瞧他脸色又凝重又肃穆样子,她…她该不会像韩剧里女主或女配那样得了什么绝症可怎么是好。

“别慌,没病,别自个儿吓自个儿。我是有点儿摸不准,你等着,我叫祝先生来给你看脉。”李崇安说完就转身,分明长河止水都,他却自己连跑带跳地一路惊起落雪纷纷地穿林而去。

看这火烧火燎背影,程帛尧吓都要吓出毛病来了:“他这什么意思,一句话不给,还说没病让我别慌。长河止水,你们说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小也不知道。”

李崇安确实懵了,要不然肯定会先让程帛尧回屋里好好待着,怎么也不可能转身就走人。等他再回来时候,程帛尧蹲雪地里捏雪团子,为打雪伏孩子们提供弹药,那叫一个欢乐。

这情形,看得李崇安直摇头:“尧尧,手伸过来,你怎么就不听劝呢。走吧,赶紧回屋,让祝先生给你瞧瞧脉象。”

“噢,对了,你到底看到什么了,着急忙慌,你别吓我行不行。”得亏是一拨小孩儿玩打雪仗,否则这请祝先生来这会儿,都能把事情往坏里想到怎么设置自己遗愿清单上边。

“不是坏事,不过我不能确定,怕说出来到时候你又失望。”李崇安这话说完,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程帛尧哪能听不出来呀,她怔怔地揉了揉耳朵,看着李崇安心中满是意外情绪:“崇安师兄,你是说…你是说我,我可能有了?”

看着红狐狸不自觉翘起来嘴角,李崇安也跟着心情大好,就算是误报,此刻心情也足以告慰了:“只是可能,我只是药学得好,诊治手段却一般,还得看祝先生给你看脉结果才成。”

李崇安赶紧拦住了她:“慢点儿,要真是有了,可不能这么大动静儿,仔细着些。”

嗷,对对对,程帛尧赶紧缓了脚步,扶着李崇安稳住自己身体,眉开眼笑地点头道:“嗯嗯,我知道。”

祝先生也被这小夫妻俩弄得一惊一乍,搭上脉老半天儿都没出声,李崇安和程帛尧都满是期待地看着他,这可让他怎么说才好。是有点儿像滑脉,可李崇安药学得确实出色,诊脉真不咋滴。瞧这俩殷殷相盼模样儿,他都不忍说出真相来,他还有点儿担心,万一说不是,小夫妻俩不会合起来揍他吧!

行医有风险,入行需谨慎呐。

小夫妻俩见祝先生半天半天也不说话,心里那块石头吊着特不是滋味,祝先生这么久都不开口,他们心底热度就一点点儿褪去:“祝先生,是不是我诊错脉了?”

祝先生点点头:“小钟开药暂时别吃,我开副药给你吃七帖,每天一服,过后再吃小钟开药就成了。小毛病,不严重,别挤眉头。”

行医真有风险啊,程帛尧吃了这一年多药,身子竟还是这么虚寒,真让人替她捏一把汗。你说这样扫人兴话他是说还是不说呢,入行需要谨慎呀,算了,还是说吧,医者不讳疾嘛:“要不小钟药方我再给看看,帛尧身体还是那么虚寒。”

“啊…钟师姐说有比从前好呀,怎么又不好了?”程帛尧心里“咯噔”一下,差点儿都想哭了。

“这都比从前好,看来你从前身子真不成,这样吧,从山上过去五六里地方有个温泉,那片山也是道院所有。幸好你俩都是富贵人家出身不差这点儿钱,把那温泉修个院子,把药材泡里边,日日汤浴薰蒸,效果会比吃药好一些,但是药也不能停噢。”祝先生说完刷刷起笔开方子,开完方子就走人,省得被这小夫妻俩哀怨眼神给杀了。

祝先生一走,屋子里就安静下来,雪光反照出屋里一片灿亮洁白,程帛尧侧脸窗纱上勾勒出莹润带着微光线条。只是个侧脸,看着都是失落,李崇安伸手把她搂怀里,轻轻揉着她头发道:“尧尧,我们说好了,不急。”

“可还是感到好失望。”其实这也是大环境闹,这时代姑娘都是十七八岁生孩子,跟她年纪差不多要么已经当了妈,要么正怀着,她也很想要一个自己孩子,宠他爱他,给他这世上好一切。

转念一想儿,这身子骨儿还差点时间才满十七,按照现代标准,要敢这时候怀孕生子,非得被爹妈打断腿不可。这么一转念儿,又觉得不是什么事儿,她还有得是时间,这几年就好好过二人世界呗,老想着孩子孩子,现她这身子都还是个孩子呢。

“该来时候自然会来,不要耿耿于怀。”

虽然只是一场空欢喜,但这欢喜却很真实,李崇安此时此刻无比相信,自己虽不能确定是否会成为一个好父亲,但至少他愿意为此而努力,摸到脉搏时,心里震颤把他淹没了,那种无言欢喜令人不需酒也能醺然而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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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别人家孩子和自己家孩子

乌龙事件过后,李崇安和程帛尧都没有再提起这件事,虽然俩人都清楚了自己有多么期盼他到来,但是也不能因此而让自己沉溺失望与求而不得情绪里,这样非常不正确。

二十七那天董丰从京城送了信儿来,问她道场还要不要做,和围棋有关事,程帛尧就从来没想过个“不”字。虽然需要耗费许多银钱,可这件事她乐意干,不过选址上就要再斟酌一下,现既然要道院里安身立命,自然是离道院越近越好。

“崇安师兄,你看这事儿怎么处理,道院附近山都归道院所有,是卖还是以干脆以道院名义来建这道场。”围棋之所以说道场,是从棋道二字上来说,道场真正来由还是出自于宗教。似乎也算跟道院沾得上边,就是不知道院长认不认。

“可以,你挂上云涯二字,随便你用哪块山头都行。”云涯道院对院里弟子们种种行事向来都是支持,要经商给银子给门路还给打通关卡,要行医只要出了师,云涯道院名头随便用,虽然出师要求相当严格。无形中,云涯道院已经形成了很大影响力,好这种影响力不涉及朝堂,否则哪个君王能容得。

冠名权这种东西她倒不是很乎,而且挂上云涯俩字,等于多了一层保护层,她乐意还来不及呢:“不过,也算道院弟子吗?”

“当然不能算,道院弟子外边开那么多学堂,要都算道院弟子,道院弟子早就不计其数了。院儿里几位先生棋下得相当不错,到时候也能顾到你那儿,你可以考虑选近一些山头。”李崇安说完往外头指了指,又说道:“南侧山上银杏叶和红叶居多。想来你会喜欢,视野也开阔你要喜欢看河,院墙建低一些屋里都能看到河流。”

“好像很美,等开春了我去看看。过几天就是三十儿,年礼都送到先生们手上了,道院没走弟子也都分发了,这几天好好作一番洒扫,热热闹闹过个不折腾年。要是爹娘和哥哥他们也这里就好了,还有父王和长兄长嫂,那样才是一家人开开心心过团圆年嘛。”现代亲人太远。古代亲人能团聚也很好呀。秦王有点儿像成熟别扭李崇安,没什么好色,但心很柔软。对身边亲近人往往是刀子嘴豆腐心。

对这个话题,李崇安含蓄矜持地一笑,不言不语,转而拉着她手到道院藏书楼顶上。纷纷扬扬雪落下来,远山和山路以及山下村庄都覆上一层白雪。村庄上还有袅袅烟雾缭绕。这种场景既生活又令人觉得圆满。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平白无故。”程帛尧倒是喜欢这里景色,但是对大冷天门都不让出李崇安居然主动带她出来赏雪,这让她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这时山脚下路上驶来几驾马车,隔着风雪倒看得不是很清楚。李崇安倒是看到了,却没提醒程帛尧去看。这几天老见红狐狸羡慕别人一家团圆,他自然能感受到红狐狸对一家团聚渴望。只是红狐狸觉得这太麻烦了,她既不想让他麻烦。也不想让家人来回折腾。

可是红狐狸却不问问家里人是不是同样想一块过年,是不是也是怕彼此麻烦才省了这事。人和人之间总要有人先迈出一步,亲人也是如此:“尧尧,给你个机会,许个愿。现心里想要什么就说什么,我满足你心愿。”

嗯?这是要变身阿拉丁节奏呀。程帛尧也没多想随口说:“我有俩心愿,一是…第一个愿望我要自己保留,你记得帮我完成就行了。第二个愿望,想要好好过个团圆年,一家人热热闹闹吃年夜饭,好还能压岁钱可以拿。”

李崇安也不去问她第一个愿望是什么,第二个愿望真是他要给她实现:“嗯,我给你实现愿望,可有什么奖赏?”

嘴里直“啧啧”地看着李崇安摇头,程帛尧从鼻子哼了几声后才道:“哈,刚刚还说给我机会帮我实现愿望,这会儿就要等价交换了,你这愿望满足度也太低了点儿。不过你要真能做到,你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都可以提。”

揉了把阴阳怪气小脸儿,李崇安指了指道院门口说:“看,虽然我要了奖赏,可愿望满足度一点也没减少。该来都来了…噢,不该来好像也来了。”

该来比如程国公府一家子,秦王一家子,李崇安认为不该来,李易、郑进元、张放和。这仨不好好京里做他们纨绔,跑回来做什么。李崇安对这仨厌恶程度已经相当饱和了,虽说是他考题,可后他们仨简直把红狐狸当成了人生导师,一天儿都能来找十几回,时不时就来一句“我去问堂嫂/师姐”。

“爹、娘,大哥二哥,还有父王和长兄长嫂,这…这怎么回事。李崇安,你好呀你,老早就预备好了是不是,瞒着我,还给我个机会满足愿望。”程帛尧冲他又是几声哼哼,然后又眉开眼笑地看向院门前,两家人并着三个小尾巴以及各自携带侍从拥门前,看起来很是热闹。

“还站着,走吧,岳父岳母也早就想瞧你了,还不是怕你忙不想来给你添麻烦,你也一样,怕自己给他们添麻烦。一家人一块儿,能好好团圆,麻烦一点也没关系。”李崇安说着从藏书楼一侧小阁子里找出油纸伞来,撑着伞扶着红狐狸上门前去接家里人。

要说女婿就是可人疼,程妈这会儿心里就是这么想,女儿这样没心肝儿丫头真是太阳都烤不热:“秦王殿下,您这身子骨可真是好,早些年见您雪上步如飞,如今也还是一点儿变化没有。老程如今腿脚可不成了,回头您早起练功把他也捎上,尧尧说老程得多动弹才成。”

秦王对读书人普遍有偏见,连李崇安会写两句不怎么滴诗他都要嫌弃自己儿子太酸。不过对程国公倒还好,人家有教无类嘛,他手下也有大头兵去过程家学堂,受益于此小兵小将是不计其数。因此,秦王对程国公印象还不错,也就愿意跟程国公一块儿处:“成啊,程国公从前也耍得一手好剑术,如今难道不成了?”

“老了嘛,自然不成了,回头咱们都要孙子孙女成行了,把他们教会了就成。”程国公身体其实还不错,就是血压有点儿高,程帛尧对别毛病没什么印象,对高血压可印象深得很。现代高血压是家族遗传病,哪怕瘦成一根竹竿,也照样血压偏高,所以她叮嘱得就多一些。

“爹。”甫一出来,第一眼看到就是老程,笑容满面样子好生让人欢喜。她喜欢老程这一点,不管遇上什么事,始终都是温和平静笑意。

程国公看到女儿,也是打心眼里喜欢,他总共也就三个孩子,哪一个都珍贵,就是女儿老不身边,因此多是偏疼着些:“尧尧啊,爹看看,气色好了,看来静山没亏待你,那爹就放心了。”

老程真是个实诚人,怎么也得先说教李崇安两句才是吧,不过这样实老程,实是个好爹爹呀:“爹,我可想你了,家好不好,大哥二哥有没有给你添麻烦,娘乖不乖。”

程国公听得又是一阵哈哈笑,眼里竟泛着点儿水光,由着程帛尧揽了他胳膊,笑道:“都乖,都比你要乖得多,谁麻烦也麻烦不过你。”

“皮痒了,有没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养着身子,有没有穷折腾”小程妈一通有没有,把程帛尧问得哑口无言,程松溪和程柏涛哥俩不由得笑开了,她就是跑得再远啊,一见小程妈也得认蔫儿。

“有啦有啦。”

人家女儿怎么就能这么乖巧讨人欢心呢,这才真个是爹娘贴心小棉袄。秦王也有几个庶出女儿,可却没一个像程帛尧这脾气,后秦王得出个结论,比起做人儿媳妇来,她擅长做人女儿。然后秦王又反省,难道他就看起来这么冷硬不好亲近,再看看身边儿子,不言不语只知道看着程国公一家人微微笑得满脸柔光。

诶,女儿不如人家亲昵讨巧就算了,连儿子也不如人家有说有笑,你说你摆这幅小冷脸给谁看呢,跟天儿似冷:“静山呐,近怎么样。”

“回父王,一切都好。”李崇安对程帛尧很多时候都不知道怎么用语言来表达,何况是跟父亲兄长,问过好后就没什么话了,哪像程帛尧撒娇卖乖还顺便让两家人都会心而笑。

有些能力真是天生啊!

看看,这就是别人家孩子和自己家孩子区别,秦王好生郁闷,嗯,回头跟程国公讨教讨教,怎么能把孩子们养得这么亲近不拘束。

第九十五章 不要啊,来人啊,救命啊!

秦王生于富贵长于安逸,年少时是个好勇斗狠主儿,李景和郑进元、张放和这样纨绔,和年少时秦王压根不一个档次上。幸亏秦王有个好爹,当然他是唯一嫡子,他爹也没得选,只能拿小皮鞭赶着秦王上进。

曾经,秦王觉得自己也算是个不错父亲,可跟程国公一比,好像就天差地远了。看看程国公一家子那齐乐融融气氛,长子长媳不也看得直眼么。

“帛尧。”

“父王,您怎么没带何妃来。”何妃就是秦王如今唯一侧妃,没有正妃情况下,王府上上下下都是由她来打理。秦王对何氏既有几分体面,也有几分情意。只是侧妃扶正这条路不好通,所以秦王便只是不立正妃。

其实就这一点,秦王府也没少被其他宗室指摘,正妃不立,顶着个侧妃出来,实不怎么像话。至于世子妃,长辈还,她可以代表世子,但却代表不了秦王和秦王府。

“忙着王府事,没工夫过来。”其实秦王也不知道该跟晚辈谈些什么,要是不谈公事家事,好像就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很,秦王就发现他没话不要紧,程帛尧有是话:“徐妃也不容易,您都来这躲清闲了,徐妃却要掌着府里上上下下事儿。父王啊,其实徐妃…也挺难,或许徐妃没跟您说过,但是女眷们小聚上,总会有那么些不中听话和不如人意事儿”

小程妈一听重重咳了两声,示意别管长辈事,尤其是公公事,你个儿媳妇插什么手,多不像话。以为是家里,想管爹娘事就管爹娘事。想管兄长事就管兄长事。

小程七段表示没听懂这几声咳嗽深意,继续说:“父王,我想着吧,其实徐妃也不需要您给予太多,只是需要您偶尔认同一下她为秦王府所做努力,以及宽慰一下她承受委屈,这样就足够了呀。一家人,和和乐乐,无话不说才对嘛,何妃是怕父王操心完公事还要操心后院小事。这才总是瞒着您。”

说起何妃,也不全是为找话题而说,这个其实以前就想说了。可京城有种种顾虑,但好像云涯道院不必顾虑这么多。

秦王脸上神色有点儿硬,脸上线条都有些僵了,秦王看了一眼自个儿小儿子,轻咳一声。这下他知道其实自家儿子这样闷嘴葫芦也挺好。程帛尧这口没遮拦,当着两家人并着三个外人这样说家事,多少让他有些尴尬:“嗯,我明白。”

“您明白了就好,还有长嫂,您肚子都这么大了。兄长您怎么还能答应一道来呢。还有你们三个,大过节不应该家人身边团团圆圆地过年么,非要跟来。殿下不用陪同祭祖么。进元师弟不用陪长公主么,张师弟家中就你这么一个独子,你竟也撇下张相爷。”主要是好不容易有个清静日子,家里人来她欢迎,这仨…就不能让人安安静静过个年么。仨倒霉孩子呀!

世子妃没说什么,只是一脸“我现很幸福。你说什么我都无所谓”模样,世子也好不到哪儿去,看起来两人现已经完全习惯“我眼里只有你”了。

“师姐,你都不知道京城里人和事有多无聊,还不如跟斗嘴玩呢。我爹,看到我写个字也能叫半天,好像我书房里写几个大字太阳就打西边升起来一样。还有我娘,我不就是照师姐话,好好孝顺她么,她竟然问我是不是鬼上身了。别说堂兄表姐以及我那些朋友了,一个个压根不是看到我鬼上身,分明就是见到我变成了鬼那样猎奇,他们现恨不能组队来围观我。”张放知知道自己变得和从前多少有些不一样了,毕竟他现也是有事业成年人了,当然要稳重一点,不要像从前一样浅薄浮躁。

“你们家已经算好了,你是没见我跟我娘进宫后发生了什么,那简直就是噩梦。我伏案画图纸,我娘看到了直接就是一句‘我肯定做梦’,我当时憋屈得都想哭了。”郑进元说完就去看李易,挑眉挤眼“嘿嘿”直乐,他们仨里郁闷怕要数李易了。

李易一副“说多了都是泪”样子,苦逼着一张脸:“反正我是不想多待了,跟着堂姐才有好吃,宫里那些个菜一点儿都不好吃。等到我定力够了再回去吧,那之前我真随不了那种,眼一闭一眨,老母鸡变成大麻鸭眼神。”

噗…李易把她平时说话用这里,真是让人不得不笑场:“看来你们确实没变回去,不过主要原因是你们知道自己现好,不愿意再变回去,这样很好,孺子可教。”

“师姐又说什么了。”仨倒霉孩子挺酷爱收集《程氏语录》,程帛尧偶尔说一两句现代烂大街话,他们听来也分外猎奇。

“成婚是不是一男一女结成一个小家,而是不同姓两家人从此成为一个大家庭。”前边是程国公和秦王并肩则行谈着什么,后后边是程妈跟世子夫妇说怀胎注意事宜,再打后边就坠着三个尾巴那儿叽叽喳喳,感觉分外温馨。

仨少年点头,郑进元说:“堂嫂话我记住了,看来以后得睁大眼睛仔细瞧,毕竟是要进家门当家人人,可不是等闲人都能当家人。”

这么想就对了,出身富贵,要真是为所谓“真爱”抛家弃族,那就真是蠢到家了。享受得了富贵,就要受得了富贵带来种种约束。这也算是事先给少年们打预防针了,省得少年们将来随随便便就被小花儿小草、小月小星儿迷了眼去。

“这么麻烦,我不成亲了!”张放和除了画图纸愿意麻烦着点,其他事往往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话你怎么不跟令尊说去,跑来跟尧尧说有什么用。放和啊,令尊要是听了你这话,怎么也得打断你腿吧。”程国公话音一落,就见张放和缩起脖子,程国公不由得失笑,真是一群孩子。

一行人一路到了院长院子里,待到安排妥当就一块用午饭,多半是山里山货和野味儿,还有温泉边上种绿叶蔬菜,一顿饭众人都吃得很是开怀。两家人气氛和睦非常,再加上三插科打诨,场面是融洽极了。

秦王琢磨着干脆多住一段时间,云涯道院既有好风好景,还有其乐融融属于家气息。

用过午饭仨少年就跑去滑雪去了,仨大孩子领着一干先生们儿女和孙辈儿漫山撒欢,这叫群龙有首,彻底管不住了。先生们开始还劝,后来见没用,干脆眼不见为净了。

“李易怎么也会来?”皇帝身体这么不好,京里局势这么紧张,李易怎么还有闲工夫过来。

“或许是陛下出于保护他原因吧,真正为什么,陛下吩咐,只有陛下自己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才把他打发过来。这几天又要辛苦你了,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要安排,要一一关照饮食起居,就是不动手也要累倒。院儿里事你暂时就不要过问了,你跟爹娘和父王他们一块儿多待待就成。”院儿里也要摆宴庆祝过年,而且还要有相应庆祝活动,这些事看着都不是什么大工程,可一件件叠加起来话准得把人累蔫儿。

“你愿意替我分担,我自是再高兴不过,但你也有你自己事,如果忙不过来不要勉强。”程帛尧也知道他忙,两人都忙,看来院长这些年真不容易,还以为院长只要轻轻闲闲地动动嘴就成,结果光动动嘴也是桩能把人精力压榨干净事儿。

看着不远处他们俩家人一块坐着喝茶谈天赏雪景,李崇安只觉得再累一些也都值得,也都甘愿:“我不还有长河止水么,实忙不过来,差院里弟子们分担一些也就是了。你也一样,院里师姐和弟子们不用白不用,像李易、郑进元、张放和他们三个你不给他们找点儿事,他们反而要给你找事,你看着分派就是,别什么都自个儿来。”

等真到三十年夜,别人都欢腾地贺春去了,小夫妻俩累得趴榻上连夜都没守,第二天还得爬起来四处贺年去。程帛尧要负责招待,虽则沏茶接人送人这样事不用她来,她就光是说“年好”都没歇着嘴,何况还得问一两句各家情形,有孩子还要给红包,顺便夸夸人家孩子。

初二后先生们回娘家回娘家,拜访岳父岳母提着礼盒陪去拜访岳父岳母,可算是给了李崇安和程帛尧好一段清闲。

“唔…我不要起床,我都一个月没睡这么舒坦了,管他太阳晒不晒屁股,反正我不睡饱就是不起来。”赖床小程七段理由相当充分,抱着被子装死鱼样子也相当能迷惑人。

“嗯,也可以,那我们就继续待床上,顺便做点儿什么”

不要啊,来人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