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办啊!”
“下车之后,我们就去买一台新电脑,它还会出现的。”
“会吗?”
“它并不是藏在电脑里,电脑只是它跟我们交流的工具而已。”
两个人下车之后,天已经黑了,他们直接去了苏宁电器,买了一台新笔记本电脑,然后在一家包子铺填饱了肚子,在冷风中互相搂抱着走回家。这台新电脑给他们带来了好心情,甚至忘了买它的原由。以后,绿绿用它玩《魔兽世界》,周冲用它做音乐,它会带来全新的速度。
回到家,两个人就忙着测试电脑,没问题。
接着,周冲去卫生间洗漱,出来之后,他关掉了所有的灯。这天晚上没月亮,屋里一片漆黑,外面的大风在嚎叫,好像在恶狠狠地寻找着什么人。
周冲把绿绿压在了床上,立马变成了雄性小豹子,气喘吁吁地说:“我干!”
绿绿轻轻地说:“我干…”
第一个干是四声,第二个干是一声。
周冲:“怎么了?不想我?”
绿绿在下面转了转脑袋,说:“我总感觉有人看着我们。”
“曲添竹吗?”
“那双眼睛,它肯定还在咱家里…”
“这么黑,它看得见吗?”
“说不定它在黑暗中看得更清楚!”
“我靠,老子就喜欢有人看!”说完,他的动作变得更狂暴了。
“你变态!”
渐渐地,两个人的身体都燃烧起来,什么都忘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断断续续的叫声,柔软因坚硬而更柔软,坚硬因柔软而更坚硬。
他们不知道,在周冲关掉灯之后,那个活物就顶开了那个盖子,从黑糊糊的地漏里爬了出来,它爬过客厅,爬进卧室,爬到床上,此时,它趴在四条人腿中间,摇晃着尾巴,静静地观望。它和黑夜同一个颜色。
12月19号,风和日丽,周冲又出去做家教了。
绿绿牵挂曲添竹,忍不住又给她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这次是个男人接的,他应该就是曲添竹的继父了。
“叔叔,我是曲添竹的朋友,曲添竹回家了吗?”
这个男人叹了口气,说:“这几天,我们一直在发动亲戚朋友寻找她。昨天下午,她妈妈在西山宾馆附近把她找到了,唉,这孩子现在疯疯癫癫的,已经听不懂人话了,她妈妈打电话叫我去,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她领回家,可是昨天半夜她又跑掉了…”
绿绿松了一口气。这次,曲添竹是从家里跑掉的,她的责任就卸去了大半。她知道这种心态很自私。
“叔叔,您跟阿姨都别急,肯定会找到她的。正好我在家闲着没事儿,我也帮你们找。”
“那太感谢你了!”
“如果她回家了,请您马上通知我。”
“好的好的。”
放下电话之后,绿绿真的出门了。
她要找到曲添竹,不仅仅是为了她,似乎也为了自己。
走出小区,大街上的车辆川流不息,速度都很快,都像在追赶什么,或者在躲避什么。绿绿迷茫了,这么大的城市,这么多的人,去哪儿找曲添竹呢?
一个正常人还好找些,你知道他大概想做什么,大概会去哪里。而一个不正常的人,他的行动完全没有规律可循,他可能在药店避孕药专柜前徘徊,可能去郊外的粪堆旁坐着,可能爬到检察院的楼顶上站着,可能去下水道里呆着…
绿绿毫无目的地转悠,不知不觉走到了西山宾馆附近——也许是因为刚才曲添竹的继父说过,昨天下午曲添竹的母亲就是在这儿找到她的。
小街空荡荡,不见曲添竹的人影。
那么,她能不能去毛乌素健身俱乐部呢?
绕过西山宾馆,绿绿果然看到了这家俱乐部。独立的二层楼,门匾巨大,黄底黑字。门口站着一个保安,长得很像黄渤。
绿绿走进旋转门,有个女孩迎上来:“小姐,您健身吗?”
“噢,我随便看看。”
“我来给您介绍一下吧。”
“不用,我自己看看。”
“我带您上楼。”
“你忙你的,我只是找个人。”
“噢,那您请便。”
绿绿摆脱了这个热情的女孩,在大厅里看了看,不见曲添竹。她顺着旋转楼梯来到二楼,看到十几个顾客,大部分是中老年妇女,大部分腹部有赘肉,大家在跟着一个男教练做健美操。只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在跑步机上傻乎乎地奔跑,满头大汗。
没有曲添竹。
下楼之前,绿绿看了一眼那个健美教练,他的身体呈古铜色,满身鼓着近乎畸形的疙瘩。她不敢想,如果周冲长出这样的体型,她能不能咬着牙把爱情进行到底。结论是够呛。
走出了俱乐部,绿绿又看到了那个保安。他真的跟黄渤太像了,绿绿怀疑他就是黄渤,正在这里体验生活。
绿绿走到他面前,说:“小伙子,你们俱乐部的赵靖教练呢?”
那个保安斜了绿绿一眼:“他早就没了。”
“没了?”
“不知道去哪儿了。”
“一直没回来?”
“估计回不来了。”
“噢…谢谢。”
赵靖依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绿绿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也许,找到失常的曲添竹,跟着她就能找到失踪的赵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绿绿也说不清楚。或许,曲添竹把赵靖杀了,她把尸体藏到了一个十分巧妙的地方,全世界的人都找不到,现在她疯了,心里一直记挂着那个地方,半夜的时候,她像梦游一样,孑然一人走到那个地方,把尸体抱出来,摆成一个很舒服的聊天姿势,然后,她在他对面坐下来,嘟嘟囔囔跟他对话,聊完了新话题,再聊旧话题,最后她再把尸体藏起来,然后悄然离开…
绿绿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朝前走,旁边出现一家咖啡馆,很眼熟,绿绿想起来,她和周冲闹别扭的时候,狐小君曾经陪她在这里聊过天。
想想,狐小君好多天没在绿绿的微博里留过言了,她在干什么?
绿绿掏出电话,打给了狐小君,她想如果狐小君没事儿,就约她出来喝杯咖啡,跟她讲讲最近发生的这些没头没脑的事。
电话提示绿绿: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请您稍后再拨。
绿绿想起来,两天前她给狐小君打电话就不在服务区。绿绿一下敏感起来,又连续拨了几次,电话一直提示她对方不在服务区。
这丫头干什么去了?
21、跟踪
绿绿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14:04.她把手机收起来,继续朝前走,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
前面就是火车站了。
曲添竹不可能来这里,就算她来了,也很难找到,旅客太多了。好像是命运的安排,或者说是那双眼睛的安排,绿绿鬼使神差地朝车站广场走了过去。
各种口音钻进了她的耳朵。
有个人鬼头鬼脑地走过来,低声问了句:“要票吗?沈阳卧铺。”
绿绿绕开这个人,朝候车大厅走过去。突然,她停下了,有个女孩跟她一样,什么行李都没拿,站在售票大厅前,仰头看着什么。
那不是曲添竹吗!
绿绿的心“怦怦怦怦”地狂跳起来,她想立刻联系曲添竹的父母,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想应该跟着她,看看她要去什么地方!现在,曲添竹除了是个病人,还可能是一个巨大秘密的知情者。
她慢慢绕到曲添竹的背后,在离她大约30米的地方停下来。
曲添竹一直在那里站着,偶尔迷茫地朝两旁看一眼,好像在寻找什么人。她依然穿着两天前来绿绿家时穿的那件紫色夹袄,牛仔短裙,紫色连裤丝袜,黑色长靴,脸上依然化着那种淡淡的妆。
一个穿酱色夹克的瘦高男人走近了她,鬼鬼祟祟地跟她搭讪。
曲添竹转过头,望着那个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个男人愣怔了一下,接着一步步后退,终于走开了。走到了很远的地方,他停下来,回头观望曲添竹,又敏感地看了看四周的人,终于憋不住笑了,笑着消失在了人群中。
绿绿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她继续盯紧曲添竹。
曲添竹走进售票大厅了!她去买票吗?她要去哪儿?她口袋里有钱吗?
绿绿快步跟了进去。
售票大厅里人不多,绿绿走进去的时候,曲添竹已经离开了一个售票窗口,朝外走出来了。
绿绿躲闪不及,赶紧装成买票的样子,站在了一个队伍的尾巴上。
曲添竹慢悠悠地朝她走过来。
绿绿紧张到了极点,心里紧急思考着,如果被曲添竹认出来该怎么说。
曲添竹离她越来越近了。
紧张到极点的绿绿突然转过头,目光射向了曲添竹的脸。曲添竹的脸干干净净,没一点污垢,只是她的双眼有些倦怠,她的视线从绿绿脸上轻飘飘地滑了过去,竟然没认出绿绿来。接着,她的记忆好像突然在大脑里告诉了她什么,她又把眼睛转回来,再次看了看绿绿。绿绿正要笑着跟她说话,她的视线再次从绿绿脸上轻飘飘地滑了过去,最后她慢悠悠地走出了售票大厅。
看来,她认不出绿绿了。
绿绿也走出了售票大厅,继续尾随她。
这时候是14:19.
曲添竹在广场上转悠了一会儿,又走进了候车大厅,站在正中央的电子屏幕下,专注地看。
看了一会儿,曲添竹乘电梯上了二楼,来到了第四候车室,从最边缘的过道走向了检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