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砺,你怎么在这里?”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低沉好听却略带些沙哑。三殿下心中疑惑,叫他小砺的只有极为亲近的长辈,一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啊…连那些同父皇同父异母的皇叔们都不敢这么称呼他的。
门口站着一人,身着一身玄衣,脸色有些发白,一双温柔的桃花眼,正暖暖看着他,双目微露疑惑,面带一些意外。
“小叔叔!”三殿下立刻站起来同他行礼,“我来找乌龟一起玩,顺便吃个饭,已经提前跟娘说过了。”
“这样。”
“小叔叔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安心在府里等当新郎官吗?”三殿下打趣道,他父皇已经赐婚了,算算日子也就剩下十天了,虽然有些匆忙,但是听说这是皇叔自己求得,父皇似乎根本奈何不得。还有那即将成为他婶婶的女子,更是神秘地厉害,他连见都没见过。
“来看望你婶婶。”盛熹解释道。
“婶婶?”三殿下被雷劈一样原地呆了一会儿,而后回头,顺着盛熹的视线偷偷瞄了那女人一眼。
而后他和唐大个就被君归连推带拉地拽了出去。
“干嘛呢,干嘛呢!”三殿下看模样要和君归打起来,“我叔叔要娶你那借尸还魂的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为什么半个字都不跟我说!”
“我今天下学的时候才知道!”君归驳斥道。
三殿下咽了怨气,但还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口中嘟囔道:“鬼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君归扯扯被他揪乱的衣襟,也不搭理他。
“你同你娘吵了半天,吵出什么结论了?”唐大个随着君归的脚步沿着走廊走,一边顺口问道。
“吵出个什么,她脑子死板得厉害,人又倔强得不得了,我说不通她。”君归无奈极了。
“唉…女人嘛,都这样。”
“吵什么吵什么?”三殿下插话道。
“你那时候在盯着你面前那带豁的馒首玩变脸呢。”唐大个抓紧机会再次嘲讽,“哪能听见这个。”
“唐大个你走开!谁跟你说话了!”三殿下顿时被撩拨发毛。
“没事没事。”君归赶紧给他顺毛,“就是劝她安心嫁人,别净想些有的没的。”
“噢,她还惦记着你爹啊。”三殿下了然地点头。
“嗯。”君归皱皱鼻子,“她说她和我爹的那种感情,我长大就能懂得,呵,我长大…我十七岁要跟顾家嫡女成亲,我不觉得我对她有什么爱情,不过是看着顺眼不反感罢了。”
三殿下和唐大个都没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似乎颇为认同他的观点,他们的亲事都是早早就被长辈定下的,一般情况下这辈子的正妻就是那位了。在他们看来,只要长辈相定,两人又不是两相厌恶,就可以成亲了。相爱更好,不相爱也无所谓。
“没办法,她原来和你爹感情很好的。”三殿下劝说了一句。“不过我听我娘说小叔叔很喜欢她,嫁了不吃亏,是天大的好事,你再劝劝。”
君归不说话了。
“乌龟我们去哪里?”唐大个问道。
“厨房。”君归头也不回。“别告诉我你吃饱肚子了,我可还饿着呢。”
“没没没!”三殿下赶紧赶在前边回答,他一脸兴奋道,“我现在还能吃掉一桶饭!”
“嗯,没错你就一饭桶。”君归故意颠倒他最后三个字来嘲笑他。
三殿下气急踹他。
“对了,你侍卫呢,喊来试毒啊。”君归提了一句。三殿下的身份跟他和唐大个不一样,平时再没大没小,这时候也不敢不谨慎。
三殿下顿时仿佛又看到了无数带着豁口的馒首在自己眼前绕着圈圈飞。三殿下心底哀怨几欲暴发:他是皇子啊!是当朝皇帝和皇后的亲生儿子啊!不是吃剩饭的乞丐啊!
第35章 盛熹本性
衣白苏无奈地看着君归离开,而后才抬头看盛熹一眼,他脸上病色未消,一双眼睛里依旧带着暖暖笑意,衣白苏看着他的眼睛,而后移开视线。
“坐吧。”她起身道,“怎么不让哑女提前告诉我一声,让你撞见我们在这边吃饭。”
盛熹以为她埋怨自己吓走那三个半大小子,摇了摇头道:“哑女看见我就给我白眼,早跑别处了,我就自己过来了。”
衣白苏默然,倒是哑女脾气。她微叹一声:“只是抱歉失礼于你,你不必想太多,你且将手伸来。”
盛熹看她一眼,觉得有些古怪。
“你的风寒。”她垂眉没有看他的眼睛,随意解释了一句。
盛熹并不伸手,反倒又是摇头:“我死不了。”
片刻沉默之后,盛熹接着说道:“苏苏,我此行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但是看见君归在这里,我知道不必再说那些东西了。他认你了是不是?”
衣白苏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所以你决定嫁我了。”
衣白苏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是。”
“你知道我会用他逼迫你。”他笑了下。
衣白苏不答,反倒反问道:“难道你不会?”
“我当然会。”盛熹毫不介意。“一切能留住你的手段,我都会尝试。”
衣白苏侧头,不去看他,她说:“你眼睛和君晞长得像,有时候恍惚总觉得是故人归来,可是你跟他真的一丝半点都不像。”
“我和他本就不像。”盛熹道。
衣白苏垂下了眼睛,似乎有些哀伤。
“我来还有一件事情。”他道,“你的病,开个方子给我。”
衣白苏想也不想,直接摇头:“不好治的。旁的都能应你,算我上辈子欠你的。但是唯独这件不行。”
“你什么时候病死掉,我什么时候让君归去给你陪葬。”盛熹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地突然说出这句话,像是早就为她的推脱做好了准备,中间没有一丝间隔。在衣白苏昏迷的那几天,他彻底转变了自己方式,他面容平静,看起来温润无害,口中却说着最恶毒的词汇,眼睛也不眨一下,“你想看着他成家,我可以满足你,我会让他的未婚妻子和他一起给你陪葬。”
“盛熹!”衣白苏呼地站起来,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做不出的,你不是那种人…”
盛熹笑了一下,眼瞳如同醉酒般迷离,桃花眼微睐,有些懒散,他笑了下:“好,那便不陪葬。”
衣白苏依旧看着她,盛熹看到她身躯在明显地发抖,嘴唇已经彻底褪去血色,他站起身来,向前两步,将她拥入怀里:“那便让他给你守墓,守一辈子,不能出西山半步,如何?那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一辈子和坟冢白骨作伴,会不会太过孤寂了一些。”
盛熹揽着她将她按在怀里,知道她更剧烈地发起抖来,他不急不缓地抚着她的后背,一边安抚着一边要她给他药方。
“死亡从来是最简单的一件事情。但是活着则不然,活着要更艰难一些。”他记下那个方子,又对她说道。
他重复着念了一遍那个方子,又道:“苏苏你人又太倔,我不觉得我两句威胁就能够让你说出这方子,乌衣卫会将这个方子带去给隐居在蜀中的卫老和岑老。而后再说。”他补充道,“我知道你会骗我,但我不喜欢你总骗我,我会给你三次机会,这是第一次。”
衣白苏突然觉得更看不清盛熹了。她知道这个孩子在少年时候的聪慧就让陛下非常欣慰,但是她以为那只是单纯的聪明而已,却没想到他居然能这般地去揣测人心。
她木然地看着他低头亲吻了她一下,而后苍白带着病色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笑意,温声嘱咐她好好休息,然后转身离开。
他飘逸的玄衣被吹起,广袖罩着寒风向后猎猎轻扬,衣白苏看着他踏过满地乱雪,隐在暗处的侍卫立刻跟了上去,顷刻间四周恢复了安静。
君归送走两个损友,再回来的时候看见衣白苏呆坐在那里,脸上有些失落和无奈。
“娘你怎么了?”君归凑到她身边问道。“他欺负你了?”
“没。只是随便说了些话而已。”衣白苏立刻道。
“噢。”君归了然地点点头。“他人不错的,娘你可以放下心结交往一下看看呀。”
“小归!”衣白苏抱怨了一句。
她是迫于无奈决定跟他成亲,可是却没打算真心实意地去接纳他,毕竟当初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她是拿他当弟弟般看待的。说到底虽然她现在这副皮囊年轻了一些,但是从心底里她还是把他当成孩子。
只是刚刚才发现——这个孩子似乎不是她一直以为的那样。
他在她面前总是笑着,微微羞涩着,有时候嗜甜如命,有时候良善天真。即便那时候被戳破了他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他也是委屈和难堪,拿圣旨逼迫她的时候,还会垂着眼睛躲避开她责备的视线。
所以衣白苏一直把他当做一个有些任性的孩子,被宠得过分了,所以喜欢什么一定要抢到身边才肯罢休。
但是事实却已经狠狠地给了她一个巴掌。
君归察觉她脸色不对劲,小心问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真没什么,”衣白苏随便挑选些无足轻重的话敷衍他,“只是说死掉是简单的事情,活着才是最艰难。”
“他意有所指啊。”君归道。
“噢?”衣白苏本以为只是责备自己,并没有朝深处想,并不知道他在指什么。
“他在嘲讽我爹懦弱啊。”君归道。“你没听出来?”
衣白苏顿时皱起眉头。
“你别忙着生气,我也只是自己这么想而已,并不一定是他的真实想法。”君归懒洋洋地趴到她怀里,他似乎特别喜欢腻着她,一待在她身边就浑身像是没有骨头了一般,一点也不像旁的半大小子那般逆反。
“你不喜欢你爹?”
“我敬他是我爹,但是我不喜欢他。”君归很干脆地说话实说,他看衣白苏脸色有些不好看,阴沉沉地似乎有发火的前兆,君归顿时低下头,鼻子有些酸,他委屈地解释道,“他讨厌我,从我出生起就恨不得死掉的是我,我知道他就是这么想的。而且他在最不该死的时候抛却一切去寻死,这是我最恨他的原因,爷爷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大伯悲伤得精神恍惚,我尚且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时候就丧母又遭亲父抛弃…”
他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泪。
“死掉多简单啊。拿刀子一抹脖子,拿白绫一抛房梁,往水里一栽,或者干脆生病了不吃药,死就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情,太学同窗嘲笑我没爹没娘的时候,我也想干脆死掉去找娘吧,但是我知道我不能,爷爷奶奶受不了再失去至亲的悲哀,大伯没有子嗣,把我视做亲子,所以我不能死,我只能咬牙忍着活下去,然后我等到了你。”
君归的眼泪掉得衣白苏心里疼得喘不过来气,她将他抱在怀里,赶紧哄道:“不哭不哭,小归受委屈了,娘以后疼你一百倍补偿你好不好?这么大的男孩子还掉眼泪,怕不怕人笑话?”
君归这才觉得胸腔里委屈散了一些,伏在她身上,软软说些撒娇的话,要她认真发誓这才肯信,活像敏感的女孩子一般。
衣白苏立刻拿这笑话他,君归破啼为怒,嗷嗷地像个小老虎地扑上去挠她。
衣白苏经君归这一闹,竟突然理解了盛熹那句嘲讽,对他也不再有那么气恼。
他本身活得比君归更为艰难,十五岁前在药罐子里泡大,若非有足够的求生意志怕是不能忍受那般的折磨,对他来说活着才能让亲人展眉,活着一切期盼的美好才有发生的可能性,所以他看不起求死的君晞,她倒是能理解了。
只是他今日展露的本性,终究还是让她有了几分惧意。
第36章 简单婚事
皇帝陛下最终还是听从盛熹自己做出决定。他实在是不忍心拒绝弟弟这么多年来唯一的这么一个请求。但是娶那么一个王妃让他觉得是委屈了自己的弟弟,于是他想从婚礼的规格上弥补,大秦王朝的皇族们已经有几年没有好好办一场喜事了,所以皇帝陛下想适当地铺张一点,这一点他甚至得到了那群铁齿御史们的默认和妥协。
但是却被衣白苏拒绝。
于是这天,陛下指着早就准备好的庄重华丽的礼服冲皇后发脾气:“他对她百依百顺的!女人是那么宠的吗?这还没进我盛家的门呢,要是进了门还不得翻天了?”
皇后在一旁毫无姿容的掏耳朵,一个字都懒得听。太监宫女都躲在了屋外边老远,没人进来打扰夫妻二人。
“那是你弟弟的事,你要是看不顺眼,可以跟他提一提。”皇后道,她顿了一会儿,慢悠悠地补充一句,“反正他又不会改。”
皇帝横眉怒目地瞪了妻子一眼,继续生闷气。
皇后看着一眼自家丈夫,他依旧站在他的新衣服面前懊恼,烦闷不能在弟弟的婚礼上穿出去,一副老小孩模样。皇后狠狠翻了个白眼。
幸亏衣白苏不愿意婚礼太过隆重,否则若是自家丈夫真的穿着那足够有祭祖规格的华丽礼服去参加婚礼,皇后一定会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
“阿情,那我后天穿什么啊?”丈夫问她。规格不同礼服自然也就不同,最庄重最华丽最能衬托他英明神武气质的礼服不能穿,实在是人生一大悲哀。
从来一心扑在国事上,恨不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丈夫,头一遭为了穿衣服的事情自己头疼,甚至不肯假手最信任的太监,这让皇后觉得有些酸酸的,她估摸着她跟他成亲的时候他都没这么上心过,一时脾气上来,朝他回复道:“你穿得再显眼,那也比不上你家小长生眼中他新婚妻子的一根头发丝!”
陛下顿时一脸哀怨地回头看她,皇后这才觉得圆满,扬起下巴,挑衅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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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成亲的基本程序都能省则省了,可是衣白苏依旧被家里源源不绝的澶王府各项事宜扰的头晕脑胀,一怒之下将自己锁在了房间看书去了。
这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的拜访非常出乎她的意料。
衣白苏看着他雪白的胡子和头发,眉眼之中依然刚毅的神色,突然觉得有些心虚,垂下眼睛躲避开他凌厉的视线,继续为他倒水。
来人正是君老侯爷,君归的爷爷。
“你是荏苒可是同门?”君老侯爷问道。
衣白苏有心坦白,但是此时她即将嫁给旁人,场景实在尴尬,又担心吓到老人家,亦或者让他对君晞复活也再产生不必要的希望,于是忍下坦白的念头,含糊道:“是。”
“有件事自荏苒死后,已压在老夫心底十年,这些日子更是令老夫辗转难眠。我听闻你医术与荏苒乃一脉相承,所以只能冒昧前来。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必有失礼之处,还请先行见谅。”君老侯爷斟酌了好一会儿,说话间紧皱的眉头没有松开一点,反倒是越蹙越紧。
“您不必这么客气…”衣白苏更觉得无地自容。
“那老夫便有话直说了。”君老侯爷抬头看向衣白苏。
他虽然这么说,可却又沉默了一会儿,深深吸入一口气,终于开口道:“敢问你在山上学医期间,可曾听说令师或者令师姐…身怀异术?”
君老侯爷又斟酌了下言辞,而后仔细地观察着衣白苏的面容。
衣白苏古怪,眉头皱了下,但是并没有躲闪的神情,她侧头想了想,直接道:“师父师姐皆是世间难有的圣手,不知这算不算异术?”
君老侯爷连忙摇头:“令师和令师姐的医术自然是令世人敬重,老夫指的却不是这些。”
看他依旧面露难色,衣白苏也好奇起来,她道:“您有话尽管说就是,晚辈知无不言。”
君老侯爷勉强想冲她笑一笑,但是看起来分外疲倦。他岔开了话题,似乎已经丧失了继续追问下去的勇气。
衣白苏觉得诧异,她对公爹即便不算了解,却也知道他的几分性格,他绝对不是个知难而退的人,刚毅顽强了一辈子的倔老头,怎么可能一个问题问了一半就一副不敢继续的样子?
衣白苏不动声色和他闲聊,几次又重新将话题挑回去。
“老夫不是个心里能憋住话的人。”君老侯爷道,“这些东西我本来准备和我的死一起烂在肚子里,但是荏苒已经死了,我怕你也因此丧命。”
衣白苏看着他,不知道为何他今天会频繁提起自己前世的死亡。
他脸上刀疤似乎抽搐了下,接着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拳头:“令师和令师姐手中,可有能长生不老或者起死回生的异术?”
衣白苏猛地抬起眼睛看向他,似乎不相信这个问题居然是由他问出来的。
她几乎没有思索,立刻摇头:“您怎能也问出这种话来?”她这位公爹,当年坑杀俘虏眼睛不眨,带兵一夜屠尽一城,清早归来还能烹酒笑谈,这是一个一辈子听见鬼神之说都会嗤之以鼻的人,怎么会一副这么认真的样子说出长生不老和起死回生的鬼话?
“老夫本不信这些。”君老侯爷解释道,他模样分外疲惫,“可是有人相信,荏苒便是因此而死的。”
衣白苏默不作声,她垂下了眼睛。
君老侯爷又道:“若是真没有,那么那帮人就是一群睿智的疯子而已。他们不会放弃的。我怕他们找上你,你要小心。”
他虚弱地后靠着,示意老仆推他离开,走了两步,他突然又示意停下来。
“别离开澶王身边,不要和沈朝之单独相处。”君老侯爷道。
君老侯爷来也快去也快,唯独留下衣白苏被丢在一堆迷雾之中。
屋外的雪依旧下个不停,积雪压垮了院内树枝,衣白苏起身朝外走去,她看向天空。她前世究竟因何而死?她一直以来都是稀里糊涂。但是关于公爹的那个问题,若是在前世,她一定能毫无压力地说出这世上绝对没有起死回生这回事,但是如今…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闭上眼睛感受这具身体里生命气息的涌动。
她又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存在?
而且最重要的是,公爹口中那帮睿智的疯子究竟是谁,此事又与盛熹和沈朝之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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澶王的婚事,虽然陛下有令要节俭为重,但是作为皇族这些年里最重要的一桩喜事,即便是并不算盛大,可是在长安城里掀起的影响也是轰轰烈烈的。近半个长安城都被喜庆淹没,连皇帝和皇后都出宫来,在喜宴上坐了好一会儿。
盛熹带着身酒气回来的时候,双眸却是清醒无比的。衣白苏已经换下喜服,依旧一身素衣,歪在灯下看书,看他进来,头都没有抬起。
他不满这样,于是拉她起来强迫她饮了合卺酒。
衣白苏非常不适应这样的盛熹,她轻咳着放下那酒杯,他却直接拦着她的腰倾身吻上了她嘴角下滑的酒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