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天珵温和笑笑,一指甄妙面前那铜锅:“把这锅子移到内室去,你们继续吃吧。”

紫苏指挥着几人小心翼翼把锅子并涮菜都搬了进去,然后就回了饭厅。

“这就是你以前提的火锅吗?”

“是呢,本想着天寒了叫上大哥他们一起吃的,可惜碰上那事,不好随意走动了。”

“大哥?”罗天珵挑挑眉,“还有表哥吧?”

这一挑眉,甄妙就注意到他如剑的眉毛上都是冰晶儿,忙抽出一条帕子,垫了脚给他擦拭,嘴里嘟囔道:“以前说过的呀,放心,表哥他身子弱,饭量不大的。”

罗天珵忍不住嘴角微翘。

身子弱?

原来阿四是这样看她表哥的?

呃,这个形容词相当的好。

甄妙紧跟着又来了一句:“瑾明你放心,大不了,我到时候准备一头牛,足够你吃啦。”

罗天珵…

第二百三十九章 到底有几个表哥?

甄妙取了一双干净筷子,夹了薄薄的肉片放白汤那边一涮,然后蘸了酱料放到一个小碟子里递给黑着脸的小伙伴:“趁热吃,凉了就膻了。”

罗天珵不由自主缓了神色,接过筷子吃了一口。

肉片很薄,蘸了酱汁,原本的膻味一点不见了,只剩下羊肉的鲜嫩。

外面风雪交加,在这暖洋洋的内室,吃上这么一口,确实是极致的享受了。

这么个吃法,解决一头牛对于他的饭量来说,似乎不成问题?

见罗天珵吃的香,甄妙投喂的很开心,眉飞色舞道:“我嫁妆里还有一口大铜锅,下边可以涮菜,上面还有两层,中间那层是铁板,到时候可以烤鹿肉、烤鸡翅,最上面是一个小小的蒸锅,能放进去五六个小巧的水晶包呢。想着今日只有我自己吃,就没拿出来。”

“哦,还有这么有趣的锅子?”罗天珵来了兴趣。

“是四表哥送的呢。”

罗天珵筷子一顿,加重了语气:“四表哥?”

甄妙点头:“就是我外祖家的四表哥了,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爬过树的。给我添妆那日,他送了一口铜火锅,那口锅有点大,五六个人围在一起吃不成问题的。”

咔嚓一声,银筷子就这么断了,罗天珵优雅的把断筷子放下,拿帕子擦了擦嘴角,似笑非笑地问:“一起爬过树?”

这女人。到底多少表哥!!

完全是不让他好好吃饭的节奏!

甄妙翻了翻原主的记忆,小时候显然不是两个人一起爬树,而是温墨言负责爬树。她负责告状。

不过要是这么说,显得她有点不是个人,反正因为爬树告黑状也是和爬树有关,说是一起爬过树也不算错了,就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罗天珵挑眉:“那四表哥怎么给你添妆,送了一口锅?”

甄妙笑了:“大概是因为我好吃吧,你不是还送过我一套菜刀吗?”

很好。这女人果然懂得怎么气他!

罗天珵一阵心塞,羊肉片也吃不下去了。伸手把甄妙拉过来,对着那唇就印了上去。

甄妙一下子懵了。

还,还在吃饭呢,他做什么?

只是这一次。对方似乎格外霸道,把她的唇堵的一丝不漏,吻得深入缠绵。

甄妙觉得意识都昏昏沉沉的,眼前金花直冒,仿佛要窒息了。

见她脸憋得通红,罗天珵才不解气的松开,恨声道:“我送东西和别人送能一样吗?我还亲你呢,别人怎么不亲?”

一个男子,给亲戚女眷添妆。随着众人随便送个什么就是了,这么处心积虑的投其所好,不是心思不纯是什么?

甄妙被亲的还处于眩晕状态。顺着话就道:“别人不是我夫君,自然不能亲的。”

罗天珵没想到她还一本正经的回答,当下都气乐了,随后盯着那娇艳如花的脸庞,目光深沉。

“阿四?”

“嗯?”

一阵沉默后,罗天珵才道:“说实话。看着现在的你,我很难想象你当初收到那封伪造我笔迹的信。会去赴约,并做出拉着我跳湖的傻事来。”

这样的她干净纯粹,倒像是情窍未开似的。

甄妙听了心提了起来。

果然还是有破绽吗?

前世的她,长得不差,家境又好,其实不乏追求者,可相处到最后,都处成好哥们了,总觉得一定是有哪里奇怪。

不过到底是没动过心,连反省的动力都没有。

那么世子,现在对她来说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除了夫君这层不可改变的身份,和她身为妻子一直在说服自己应尽的义务,那种传说中天雷勾动地火、触电般的感觉出现过没?

回想刚才那个缠绵而悠长的吻,甄妙有些窘。

除了记得头晕目眩之外,就只记得满嘴的羊肉味了。

“阿四。”罗天珵觉得嗓子有些发干,“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甄妙无法解释,只能沉默。

她都有些奇怪罗天珵怎么会旧事重提,毕竟那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成亲后,二人也是心照不宣的回避着。

要说她喜欢他喜欢到非君不嫁,才做出那么疯狂的事来,想来这些日子的表现也不是那么回事儿。要说是为了世子的身份,她也觉得冤枉,偏偏用了人家身子,这冤枉还无处诉说。

罗天珵却把甄妙的沉默当成了解释,神情一暗,冷淡地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今晚不回来。”

眨眼的工夫就出了内室,只剩下棉帘子来回晃动。

甄妙有些气结。

这,这是发脾气不吃饭,离家出走了?

明明都和好许久了,又开始犯病?哼,生气不吃饭谁不会啊!

甄妙气得摔了筷子,恰好一滴汤汁溅到炭火上,发出刺啦的响声,火锅的香味又钻进了鼻孔。

甄妙看着沸汤中翻滚的火腿,略略纠结了一下。

算了,生气归生气,饭还是要吃的。

罗天珵走到院子里吹了冷风,这才清醒过来,不由自嘲笑了起来。

他这是发的什么火呢,甄四最开始图什么,他不是没有思量过。两世为人,对人逐利的天性真的没有太大愤怒了。

可现在,那难以自控的恼怒是什么?

或许,是想知道脱离世子这个身份,他对她来说,和那些个表哥,是否有不同?

这样想着,不由自主转了身,返了回去。

重新挑起帘子时,甄妙正因为吃了一块热热的豆腐。烫的呲牙咧嘴,看着去而复返的人,眼睛都瞪圆了。

罗天珵那个气啊。原来他百般纠结着两个人的关系,在人家眼里,还不如那块热豆腐有吸引力?

大步走过去坐了下来,夺过甄妙的筷子和碗碟,捞起锅里的菜肉吃了起来。

半碗肉吃下去,肚子里热乎乎的,刚刚的一肚子气居然也消散了大半。罗天珵这才有闲暇斜睨了目瞪口呆的甄妙一眼。

他由外面进来,肌肤被冰雪浸润的像是无暇美玉。偏偏刚刚大口吃肉,脸颊又带了微红,那一瞥,眉眼潋滟。简直是风华绝代。

甄妙一见美人就脚软的毛病又犯了,心不争气的急跳几下,才舔了舔唇问道:“世子,你怎么用我的碗筷?”

罗天珵冷哼一声:“省得你继续吃,我看着生气!”

甄妙嘴角一抽。

世子,你这么任性,祖母她老人家知道吗?

默默拿过罗天珵之前用过的那套碗筷,继续吃了起来。

罗天珵本欲再讽刺两句,可看着她拿自己用过的筷子吃的香甜。那些话就说不出口了,最终夹了一筷子牛肚放到她碟子里。

甄妙愕然抬头,就在某人脸又开始转黑时。忙夹起来吃了,笑眯眯道:“谢谢。”

自始至终也没问罗天珵为什么去而复返,倒是他自己有些尴尬的解释了:“永王府那边请钦天监选了日子,十日后正好就是吉日,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

“这个时候?”甄妙有些吃惊。

现在各家各户不是都夹起尾巴做人么?

罗天珵笑笑:“没事的。”

其实他知道永王妃提出认甄妙为义女的事后,都不算吃惊。

皇上器重他。信任他,这自不必说。但帝王多疑,不可能一点戒心都没有。

甄妙成了半个宗世女,一是施恩,另一个,也有挟制的意思。

所以这永王妃认义女一事,皇上才是背后的推手,原本顾忌着太子的脸面,可能这事先放到寿宴上传出口风,年后开春选个日子才真正过礼的,可太子又触了皇上霉头,这事就一下子提前了。

“我衙门还有事,回来就是告诉你一声,让你先有个准备,想来帖子最迟明日就能送来了。”

“吃完饭还要走吗?”

“嗯。”罗天珵犹豫了一下,喂了甄妙一个鱼丸子,“等再过一段时日,应该就没这么忙了。”

还是早日成了真正的夫妻才好,这丫头显然是不开窍的,或许经了夫妻之事,就懂了。

这样想着,心底莫名就生了一股燥热,这股燥热一点点往下探,最终都集中在小腹处,又酥又麻,罗天珵克制着,汗珠子却滴了下来。

甄妙见他脸色有异,忙拿了软巾给他擦汗,鼻息就喷到他脖颈上。

“怎么脸这么红呢,是不是吃太急了?就是赶时间,也不要这样,不然好好的胃就糟蹋坏了。”甄妙颇为担忧的念叨着,“看你以后还怎么吃好吃的。”

罗天珵尴尬的侧开脸:“羊肉吃的有点多…”

“这倒是不打紧。世子,我跟你说,冬天最适合吃羊肉进补了。”

说着掰着手指头数着:“补精血、益虚劳、温中健脾、补肾壮阳…总之羊肉又美味又补身的。”

补肾壮阳,补肾壮阳…

罗天珵耳朵里只听到了这四个字,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让他个一年多没近过女色的大男人补肾壮阳,这真的不是坑人吗?

看着一脸无辜的始作俑者,心里骤然烧了一把火,也不愿意再克制了。

罢了,择日不如撞日,他又不准备做和尚,面对自己的妻子,有什么好纠结的。

虽说一会儿还要赶去衙门,时间难免仓促了点,不过…

咳咳,阿四是头一次,太久了也受不住吧。

做好心理建设的某人起身去关好门,一把抱起正准备喝口汤的媳妇儿,放到床榻上去了。

第二百四十章 夫妻

“世…世子?”躺到柔软的床榻上,甄妙有些慌,“现在还是白天…”

二人虽没到最后一步,肌肤相亲总有过两三次的,每次他折腾出来后,两人都是尴尬的不行,要有好几天不得劲。

那还是大晚上,眼一闭倒也挺过去了,可这青天白日的,想想都觉得尴尬。

“不要紧,不会有人进来的。”

“我,我还没喝完汤——”甄妙依然垂死挣扎。

“等会儿再喝。”罗天珵神情扭曲一下,才恢复正常。

“那…”甄妙发觉找不着借口,有些慌乱。

罗天珵见她急得连脖颈都泛起粉色,红晕一层层渲染开,一直延伸到见不到的地方,只觉鼻子一热,鼻血就流了下来。

甄妙立时惊呆了。

二人一脸呆滞的互望着,还是罗天珵最先反应过来,飞快拿起帕子擦了擦,然后头一低,把对方的唇堵上了。

他绝对不想从这张嘴里再听到气得他跳脚的话来。

“哎——”甄妙的感想就这么被堵在了喉咙里。

那亲吻刚开始肆虐又霸道,甄妙根本没来得及反抗,就屈从了,随着对方的节奏起舞。

到后来,就渐渐温柔下来,像是轻巧的蜻蜓在平静的湖面一掠而过,偏偏不甘心的复返,用小小的触角再次触探,一次又一次,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一直荡漾到渐渐软化成一汪水的心里去。

甄妙已经不懂得怎么思考,只是凭着本能,觉得这种感觉很美妙。很愉悦,偏偏愉悦过后,会生出一种更难以形容的空虚来。

这仿佛是以往并没有过的。

她模模糊糊的比较着,可很快又顾不得这些,褪去了衣衫的遮掩,凉气就瞬间把她包围了,偏偏不觉得冷。只觉得与之纠缠的那具身子,热得她想要推开。又恨不得紧紧抱住。

直到那人含着她的耳垂,低声呢喃:“皎皎,皎皎,皎皎——”

一声声。喊得她整个人都酥了。

然后就有什么一点一点的进入她,温柔,却坚定不移。

甄妙这才有了些理智,不由在想,似乎并不疼?

“皎皎,你还好吗?”

甄妙睁开眼,与那双格外深邃的眸子对视,坦白地点了点头,声音细细的:“挺好的。”

她一直以为是要疼得撕心裂肺的。没想到,没想到还挺舒服。

这样一想,原本的紧绷不见了。那种愉悦和莫名的空虚感似乎更甚,便不由自主抬了抬身子。

罗天珵倒抽一口气,咬着牙一字一顿道:“那就好。”

然后就深深的进入了她。

甄妙还没懂这句话的意思,撕心裂肺的疼就传来,当下眼泪就飞出来了,偏偏被对方堵住了嘴。杀猪般的惨叫到底是没传出来。

她眼睛瞪得很大,又无辜又气恼又困惑。

偏偏身上那无耻的人见她不打算嚎叫了。还移开嘴解释:“之前不是还没进去么,想让你放松来着。”

甄妙那个气啊。

这混蛋,完全是趁虚而入啊!

呃,总觉得这形容有哪里不对。

抬了脚想把那无耻的人踹下去,好结束这酷刑,又被对方抓住脚,然后还不放了。

“罗天珵——”甄妙叫出声,发觉声音又细又弱,完全没有威胁力。

“别乱动,你要是把我踢下去,下次还会这么疼。”

甄妙服了。

看人家这威胁,才是真的上道啊!

到底是意难平,别了眼不理他。

罗天珵失笑,这种时候,还能和他闹脾气。

低了头又轻柔的吻着,边亲边哄:“皎皎,马上就不痛了。”

或许是这番心理暗示,也或许是疼劲真的过去了,甄妙竟真的觉得好多了。

慢慢的,那节奏就快了起来,柔软的床榻变成了一只随波逐流的小舟,让人迷失在神秘深邃的海洋里。

一波一波的浪潮涌来又褪去,到最后她明明双目紧闭,眼前却仿佛亮堂起来。

罗天珵低了头,在她额头亲了亲,心中涌起难言的满足,身体却是紧绷的。

满足自然是因为二人成了真正的夫妻,直到这时,他才发觉妻子也有妩媚的一面,哪怕她本人还不自觉。

只是他忍的久了,又怜她初经人事不敢久来,身体是没得到舒缓的。

罢了,有了开始,以后日子还长久着。

起了身慢慢把衣衫穿上,却没让甄妙动:“你就躺着,我叫紫苏和白芍进来伺候你。”

虽说是夫妻,白日里行事到底是不妥的,传扬出去笑话是难免的。

一等贴身丫鬟细心又稳妥,事后伺候主母也是天经地义的。

“不要!”甄妙这下子是彻底清醒了,脸色绯红。

她不知道别人家如何,可一想刚刚完事就让别人伺候,实在是尴尬的不行了。

罗天珵愣了愣。

下人伺候主子,本就是天经地义的,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这其实就是二人观念的冲突了。

在甄妙观念里,丫鬟再没人权,那也是个人,在人面前,这么私密的事儿哪有不害羞的。

而罗天珵呢,不能说他冷酷,而是这个阶级绝大多数人自幼受到的文化熏陶里,下人不过是活的物件罢了,试想,有谁会在一张桌子面前害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