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又老老实实的跟在老爷子身后,出了书房。
回来客厅,立即便迎上了楚昭阳的目光。
顾念冲楚昭阳浅浅的笑笑,告诉他,老爷子没有为难她。
现在想想刚才老爷子问她的那些话,其实,也都是在考量她这个人。
老爷子为的,不过就是楚昭阳而已。
虽然看起来脾气不太好,总是冲楚昭阳发火。
可老爷子私心里,却对楚昭阳很好,什么都为他想到了,很是细心。
就冲着老爷子对楚昭阳的这份儿心,顾念都不介意老爷子对她的态度了。
“出来的正好,高婶正在摆桌,正准备把菜都摆好了,再去叫你们。”老太太说着,便起了身,主动拉住顾念的手,“走走,吃饭去。”
顾念看桌上,也不全是楚昭阳爱吃的。
“高婶得知你是虞城人,特地准备了几道海鲜,按照虞城那边的酱爆鲜辣口味来做的。”老太太解释道。
“也不知道做的地不地道,合不合你的胃口。”高婶笑着说。
“我的口味杂得很,什么口味都能吃。”顾念笑着说,“谢谢高婶。”
高婶高兴地点头,自己做这些,虽然都是应该的,但心意能够被感谢,也还是很高兴。
老太太也高兴,顾念能连高婶都感谢上,虽然是件小事,但这样懂得感恩的态度,还是很让人欣慰。
众人坐下,二老先动了筷,楚昭阳和顾念才开始吃。
顾念先尝了高婶为她准备的几道菜,连连夸了几句。
老太太笑问:“平时昭阳工作忙,有没有好好吃饭,按时吃?”
“有她管着我,一直是按时吃的。”楚昭阳说道,“就算是出差,她也要打电话叮嘱我,不管多忙,哪怕吃的不如家里那么好,也要吃。还会叮嘱何助理看好我,如果我不听话,就告诉她。”
每回他出差,都是如此。
完全把他当孩子了。
可楚昭阳却高兴得很,没有一次不耐烦。
都不需要何昊然开口提,便主动的按时用餐。
利用工作的间隙,哪怕喝杯咖啡,吃一块三明治,但也是按时按点的吃饭的。
有个人这么以自己为重,楚昭阳觉得,这不叫管束,这是关心他。
他心里暖的很,自然也不愿辜负顾念的心意。
老太太真是第一次见楚昭阳主动说这么多话,又惊又喜。
她不禁看向顾念。
这是顾念带给楚昭阳的改变吗?
除了顾念,她也想不出其他人来。
多了些话的楚昭阳,也多了些人气,多了些情绪,看着让人更亲近,更好相处了。
老太太对顾念连连点头:“平时有你看着他,我就放心了。这孩子,往常都寡淡的很,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就连在B市,工作起来都忘了休息。本来就胃不好,再不好好吃饭。以前调理的好了一些的肠胃,这些年工作后,又给弄坏了。”
297 你们俩,在门口嘀嘀咕咕什么呢!
“余嫂虽然尽心,但到底不敢与他坚持太多,他整天冷着脸,余嫂也怕他。现在有你照顾着他,我也就放心了。”
不管顾念怎么样,单单是她能让楚昭阳有这么大的改变,又能将楚昭阳照顾好,事事将他放在心里,老太太就很欣慰。
老爷子看向楚昭阳,发现他虽然现在脸上仍不见多少表情,可相比于过去,眉目已算柔和,刚才说话的时候,嘴角竟还勾了笑。
老爷子心中叹了口气。
罢了,他喜欢,就这样吧。
顾念看着也不像是个坏的,只要不是坏的,其他的,便不在意那么多。
一向清冷寡淡,没那么多情感的楚昭阳,一旦投入了感情,就极深,极浓,极烈。
不会轻易收回。
这是好事儿,也是坏事儿。
他能投入,有了情感,人也鲜活了起来。
老伴儿成天在家操心的关于他的终身大事,也有了找落。
可,万一两人的感情出了问题,又或者出了什么意外,楚昭阳的感情越浓,受到的伤害也就越大。
只希望两个孩子能够好好的,顺顺遂遂的,不要出意外。
吃了饭,高婶在切了水果,摆成盘,水果天然又鲜艳的颜色摆在盘中,让人看着就有食欲。
只是刚吃完饭,还不宜吃,四人就先喝茶聊天儿,面前飘着果香。
说是聊天,大多,都是老太太问,顾念答。
楚昭阳在一旁,神色柔和,每每在顾念说话的时候,就会歪头看她。
完全是双眼离不开顾念的模样,看的老太太虽然高兴,但到底觉得这孙子谈起恋爱来,怎么这么肉麻?
说了会儿,老太太想起件事儿,回了卧室。
没多会儿,便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大红包给顾念:“来,你第一次来,这是我们给你的见面礼。”
这算是个传统了,不能说是习俗,但大多数人家,也都会如此。
家里儿孙带着女朋友回来,身为长辈,都要给点儿意思意思。
因此,顾念大大方方的道了谢,便收起来了。
她想了想,交给了楚昭阳。
楚昭阳挑眉:“给我做什么?”
“你先帮我收着啊。”顾念歪头想了想,笑的狡黠,“要不,当是我给你的零花钱?”
摸着红包,挺厚实的。
老太太出手阔绰。
顾念虽大方的接下来,到底心里还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老太太给的也太多了。
楚昭阳勾了勾唇,也不在意二老就在旁边听着,说:“你倒是会算账,奶奶给你的,你转手给我当零花钱。”
这么说,也是怕老太太会因此不高兴。
索性,直接说了出来。
顾念懂,双眼笑的弯弯的,如新月一般,透着澄静。
“奶奶给我了,不就是我的?”顾念笑着说道,拍着胸,很是豪气的说,“能让我养你一阵子了。”
这话,让老太太忍不住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怪不得楚昭阳的性子变得越来越好,话也渐渐多了起来,会笑了,有人味儿了。
有顾念经常在楚昭阳面前耍宝,逗他笑,楚昭阳想不高兴都难。
楚昭阳的性子冷,又整天瘫着一张冷脸,就算他们,也无法与他亲近太多。
都是长辈,谁能耍宝给他看呢?
楚恬倒是性子活泼,经常找楚昭阳说话,楚昭阳不说话,就楚恬在那儿说。
楚昭阳刚被救回来那阵儿,便是如此。
后来,楚昭阳能逐渐转好,除了医生的缘故,楚恬也给了很大的帮助。
但到底孩子们都长大了,楚恬又不能天天去找他。
而外人,就更没有胆子跟楚昭阳说话了,更别说逗他笑。
原来,顾念平时就是这么跟楚昭阳相处的。
老太太暗暗点头。
这时候,玄关处,门铃响了。
高婶正在厨房收拾,听见声音,还系着围裙就跑出来了。
顾念见状,便起身说:“高婶,我去开门就好。”
高婶笑着道谢:“那真是麻烦你了。”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顾念笑着说,去了门口,从挂在墙上的视频对讲机上,看到站在门口的是楚恬。
从外面看不到里面是谁,楚恬仍就一个劲儿的笑着朝镜头招手。
顾念忍不住笑了,赶紧给楚恬开了门。
楚恬一进来,见是顾念在门口,惊喜的的挽住了她的胳膊,小声说:“我今天上午值班,一下班就赶过来了。家里奶奶脾气挺好的,就是爷爷脾气不大好。大哥又不是个能和稀泥的,我就想着过来看看。”
顾念感动的看她,明白楚恬这是担心她在这儿不适应。
有楚恬这个孙女儿在这儿活跃气氛,还能好些。
“老夫人好相处,老爷子虽然脾气急了点儿,但不会为难人。”顾念说道。
楚恬用力点头:“是这样的,没想到你才来就看出来了啊!”
“虽然在这儿没多长时间,但是跟二老说了不少的话,总能看出一些。”顾念说道。
“你们俩,在门口嘀嘀咕咕什么呢!”老爷子不耐烦的问,总觉得是楚恬在说他坏话呢。
298 我也想正常起来
楚恬挽着顾念的胳膊进来,说:“我在问念念,您有没有吓着她啊。”
老爷子的目光落在了楚恬抱着顾念胳膊的手上:“你们俩关系倒好。”
“我可是在顾念跟我哥在一起之前,就认识她了。”楚恬炫耀似的说,“念念可是个好姑娘。”
“好了好了,你也不用给她说好话,当我不知道你急忙过来干什么?”老爷子瞪她。
心中却想,没想到楚恬也这么喜欢顾念。
楚恬性格好,朋友不少,但二老一向放心她。
别看性子好,看起来大咧咧的,可却一点儿都不傻。
谁是真心与她交朋友的,谁是想要利用她的,楚恬心里都很清楚。
不是没吃过亏,正是因为年少时吃过亏,所以才更加清楚。
但能对顾念这么好,可见也是欣赏她的。
这让老爷子更放心了些。
楚恬咕噜着眼珠子,看看楚昭阳,又看看顾念,贼笑着问:“爷爷,奶奶,你们知道我哥跟顾念是怎么在一起的吗?”
老太太是个挺爱听八卦的人,闻言,立即睁大了眼睛,放着光:“说说,说说。”
“他们俩怎么认识的,我不知道。我哥不肯说,我又一直忘了问顾念。”楚恬说。
老太太一脸“那你说来干什么”的表情。
楚恬嘴角抽了抽,说:“可我能说我第一次见到顾念时候啊!”
老太太这才收起嫌弃的目光:“快说。”
“那时候顾念的手受了点儿伤,来医院包扎,正巧我哥来医院看我。”楚恬便把当时楚昭阳不动声色调.戏人家顾念的事儿给说了。
随着楚恬说的事情越来越多,老爷子和老太太这才知道,原来真是他们孙子追的人家姑娘。
而且偏偏追的还不得法,起先让人家顾念真的不怎么喜欢他。
到后来,才慢慢地喜欢上了。
这也不是什么欲擒故纵,顾念真没看上他的钱。
不听楚恬说,二老都不知道,自己这闷声不吭的孙子,竟然还这么自恋。
凭什么人家第一次见人家姑娘,就认定了人家喜欢他啊。
啧啧。
被楚恬揭了老底,楚昭阳的耳朵偷偷地红了。
不过,也因为楚恬这些话,让二老对顾念彻底放了心。
知道楚恬其实就是这个目的,所以,也就原谅了妹妹揭自己老底的行为。
等楚昭阳带顾念离开的时候,老太太对顾念可真是毫无芥蒂,真心把她当未来孙媳妇儿那么疼了。
一个劲儿的念叨着,让楚昭阳多带顾念回来看看。
楚昭阳和顾念自然应是。
两人离开后,在车里,楚昭阳看了看时间,也才两点多。
两人刚才在老宅吃了午餐,又喝茶聊了会儿天。
二老有午睡的习惯,再加上人年纪大了,也做不到精力那么充沛。
所以,两人早早的就走了。
楚恬没走,要留在老宅吃晚餐,顺便多帮顾念刷点儿好感度。
“老爷子在书房都跟你说了什么?”楚昭阳问道。
顾念根据记忆,尽可能一字不漏,一五一十的重复给楚昭阳听。
“看来老爷子对你印象不错。”楚昭阳听着,心情很好,说话间,唇角也微微的现显出了些弧度。
顾念惊讶的张大眼睛,一双大眼把心里想的什么全都表现了出来,毫无保留。
楚昭阳看着就忍不住笑了。
顾念惊讶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只觉得老爷子充其量就是觉得我不讨厌。”
“能让老爷子喜欢的人不多,他特别坚持‘日久见人心‘这个原则,从没有因为一面两面就喜欢一个人。只有在初初了解后,觉得这人不错,有了好印象,才会继续接触,了解。”
“若是一开始,就没有好印象,他连再接触都不会。”
顾念眨眨眼,眼里闪现着惊喜:“那我这是不是算不错?”
楚昭阳唇角勾着,微弯的幽深双眸闪烁着浓浓暖意:“很不错。”
顾念笑眯眯的,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下午想做什么?”楚昭阳趁空看了眼顾念。
“也没什么别的安排吧?”顾念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她跟楚昭阳都属于业余活动特别少的人。
楚昭阳从来不喜欢应酬,平时那是不得不去应酬。不然只要没工作,就一定会宅在家里,典型的宅男一个。
“不然去看个电影?周五刚上映的一部片子,听说很不错。”楚昭阳说。
“你可以吗?”顾念还记得他们两人第一次看电影时,楚昭阳的反应。
楚昭阳不禁伸手过来,握住了顾念的手:“应该可以,之前送你回家,楼道里也是漆黑,都没关系。”
跟顾念时间长了,他觉得,自己好像不像以前那么怕黑了。
“总要克服,我也想正常起来。”楚昭阳解释道。
正常的与顾念约会,逛街,看电影。
“那如果不行的话,咱们再出来,你不要坚持。”顾念立即说道。
“好。”楚昭阳点头,总算是让顾念放心了一些。
顾念干脆拿出手机,查了楚昭阳提过的那部电影。
299 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撑不住了
最近正在热映,排片很不少。
找了家荧幕好的影院,正准备买票,手机却进来一通电话,是穆蓝淑的。
顾念便赶紧接了起来:“妈。”
电话里,穆蓝淑的声音很不对劲,顾念也紧张了,赶紧问:“妈,出了什么事?”
楚昭阳也立即看过来,顾念也转头看楚昭阳,听到电话里,穆蓝淑的话,顾念失声叫道:“什么!”
“你过来一趟吧,你舅舅跟舅妈现在就在家里。你舅舅刚来了,知道后,要跟你舅妈离婚。”穆蓝淑在电话里说。
顾念有些疲惫的按了按眼角,但,事情确实太大。
她也不敢怠慢,绷紧了声音说:“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楚昭阳立即问:“出了什么事?”
看顾念的脸都白了,楚昭阳直接转了方向,在路边找了个能停车的位置,将车停稳。
“穆琪珊死了。”顾念说道,声音里还有些颤。
当了警察,尤其是在遇到R组织的一连串的事情之后,死人对她来说并不少见。
不论是不相干的人,犯罪分子,还是身边的同事。
这段时间,都死了不少。
可穆琪珊说到底都还是她的表妹,是有血缘的亲人。
突然毫无征兆,说死就死了,顾念真是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明明之前还能那么嚣张的指着她大骂,宛如打不死的小强一般,转眼,一条生命说没就没了。
“妈说,她是在监狱里,跟狱友起了争执,打架了。她刚进去也没多长时间,狱中都有小团体,拉帮结派,有各自的老大。她不知道怎么的,就得罪了一个老大。”
“结果,那老大就带着人一起打她。她在外头被我舅妈宠的不像样,娇气惯了,进去了也不知道收敛,更没有认识几个朋友。因此,被打的时候,也没有人上前帮忙或者拉架,都在一旁看着。”
“那几个人下手似乎是知道轻重,打她很重,却也不致命。因此打完了,她虽然鼻青脸肿,身上也有伤,却能一路回到自己的牢房。”
楚昭阳静静地听着顾念解释。
“只是到了半夜,她突然喷出一口血。室友睡的死,她吐了血又没什么力气,过了好久都没能把室友叫起来,就自己滚下床了。还是她自己闹得动静太大,引来了狱警,才赶紧把她往医院送。结果在路上就没撑过去。”
顾念沉沉的吐出一口气,眉头浓浓的皱起:“说是内出血,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撑不住了。”
楚昭阳抬手,揉了揉顾念的眉心。
摸不准她现在对穆琪珊是怎样的感情。
对穆琪珊,他很无所谓,死了就死了,这消息在他心里一点儿波澜都生不出。
他甚至连穆琪珊原先长的什么模样都记不清楚。
但到底是顾念的表妹,怕他说的轻巧了,顾念会不高兴。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便干脆不说话了。
顾念知道他的意思,也没有生气。
说白了,穆琪珊先前做的那些事情,让她现在实在是同情不起来。
只是,有些唏嘘。
顾念握住了楚昭阳的手,将他的指腹从自己的眉心拉下来,握在掌心中,搁在自己的膝盖上。
“现在我舅舅就在我妈那儿,闹着要跟我舅妈离婚。”顾念想想就觉得头疼,还没过去,都已经能想见那边乱糟糟的一片了。
顿时,便有些疲惫。
“我过去看看,你先回家吧。”顾念叹气,“抱歉,今天看不成电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