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大喜。”她走到探春跟前,提起裙裾便要拜倒。
探春急忙扶住:“姑姑请起,不必多礼。”
凝霜早就在一旁扶住了瑞姑姑,想来就是她不扶,这瑞姑姑也是不跪下去的。
“请王妃拜见深塔。”
这就是婚礼的第一个仪程了。
深塔在皇宫的北面,一行人缓缓步行,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探春早听凝霜说过,这里是茜香历代王及王后的埋骨之所,难免有些阴森之感。大婚之日拜见人家的骨灰,这规矩倒真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幸好探春是无神论者,虽然因为穿越这种无厘头事件,而对鬼神多了两分敬畏,但心里并不害怕。她一一拜过骨灰坛子,神情肃穆,每一个礼都行得十分至诚。
鸳鸯的手颤微微地扶住探春的手臂,反倒是探春回手一握,温暖稳定,让她心里一定。
在塔外想要看好戏者,见到探春脸色如常,都不觉失望。女王听得回报,倒不由微微一笑:“好,诽儿这王妃,倒是娶得让人心服。就这份胆气,比咱们茜香的姑娘还要强些。”
一旁的锦娘笑道:“王子的眼光,哪一回差得了?何况,他原本不过是去中原捞些好处,却最终带回了王妃,可见是甚得他心的。只可惜,听说出身是差了些。”
女王微笑:“出身差点怕什么?只要诽儿喜欢,夫妻恩爱才好。况且,我瞧着她的气度不错,茜香王后…也必是能做的。我把你留下帮她,虽说人聪明,但这宫里宫外的事儿,还要人提点着才是。凝霜虽然机灵,毕竟比不得你老成。”
锦娘急忙跪下:“请陛下放心,奴婢定会视王妃为主。”
“一会儿去王妃那里看着点儿,两位公爷夫人怕是要寻事。”女王皱眉。
“是。”锦娘应了,缓步退出。璇玑殿灯火通明,两枝高达一米的巨烛正熊熊燃烧。正殿里人声鼎沸,隐隐竟听得大笑声。
她不觉奇怪,紧走了两步,才见一身大红嫁衣的探春正坐在游诽身侧,也不像一般中原来的女子那样局促,竟是眉目含笑,神情自若。烛光下,一双眼睛流光溢彩,顾盼神飞,让人见之便觉忘俗。
紫林公夫人长得很富态,若非先入为主,探春竟要以为她不过是个笑弥勒。她也不大说话,可只一说话,便朝着探春的身世上引。被她当枪使的,自然是那位精明细眼的骆世公夫人。
“听说王妃并不是正儿八经的公主,想想也是,我们茜香在天朝看来,不过是个弹丸小国罢了,哪里会真拿个公主下嫁过来?”
探春暗怒,若刚才只是贬低了自己,她还能心平气和,含笑应付。可这番话说到游诽的身上,她却觉得这人当真是眉不是眉,眼不是眼了。
游诽唇角略勾,笑意盈盈:“二婶说错了,本王要娶的王妃,可不是瞧着她是公主。就是真公主,也及不上王妃的一根手指头。”
探春觉得有一只手握住了自己,温暖而干燥。她莞尔一笑,扬脸对骆世公夫人道:“夫人的消息倒是灵通,连我并非皇帝之女都知道。不过,难道您就不知道,我朝皇帝不过比我大了五六岁吗?你不会是想要天朝遣个五岁的公主,来当茜香国的王妃罢?”
骆世公夫人讪讪:“谁知道你们天朝的皇帝究竟多大,兴许有十七八个公主,就是舍不得给我家王子呢”
探春叹息:“王子,我倒有些弄不明白了,难道咱们茜香的公候夫人,比王妃的品级还要高一些么?”
游诽含笑瞥了她一眼:“王妃本是除了母亲之后,茜香最尊贵的女人,公候夫人…那还差着些呢”
“那么…”探春眨了眨眼睛,无辜地问,“难道是骆世公夫人娘家的身份要更高些?我们天朝讲究出嫁从夫,难道骆世公家里倒反其道而行之,竟要娶妻从妇了不成?”
凝霜早就跟她说过了这位骆世公夫人的家世,也不过是从她祖父才开始显贵,她自己也不过是小妾的女儿。只不过在茜香,正室与小妾的分界,不如汉人那么严格罢了。
骆世公夫人胀红了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三弟妹素来不大会说话,倒让王妃见笑了。”紫林公夫人笑道,“不过是心下觉得奇怪,素来没有公主,不还有郡主么?”
探春惊愕:“难道夫人竟是不知,探春正是南安郡王的妹妹,靖宁郡主么?”
她的宗谍已记入水氏,自然理直气壮。虽然她并不想用身份压人,但这两位从进来伊始便拿着身份说人,心下暗恼。
紫林公夫人掩唇:“是么?我还以为…”
探春沉下脸:“鸳鸯,去把圣旨请出来,让紫林公夫人瞧瞧,本王妃到底是公主还是郡主,甚或是紫林公自以为的身份?”
鸳鸯应声去了,请了圣旨出来,却把圣旨递给了翠墨,两人并肩站在紫林公夫人的身前不说话。
“夫人怎不摆下香案,求观圣旨?”探春端坐不动,“按理说,你这样的品级,是见不得我天朝圣旨的,不过为解夫人疑窦,也就让你沾个光罢。”
紫林公夫人只得跪地而接,圣旨上自然不会写明探春是贾府之女,翠墨却故意迟迟不把圣旨递给她,让她跪在地上双手上举的姿势,足足保持了一盏茶的功夫。
探春这才“啊”了一声:“我竟是忘了,紫林公夫人的品级不够,哪里能真让圣旨与你瞧?翠墨,你把圣旨展开,让紫林公夫人离近了看罢。可要看得仔细些,莫要把本王妃的身份再弄得拧了。”
做这种事,果然是翠墨最合适。
虽是仲夏,可紫林公夫人也有四十来岁的年纪,又养尊处优惯了的,几时跪过这么些时候?汗流浃背之下,上的脂粉也糊成了一道一道。
探春偏不发话,翠墨拿着圣旨递到她的眼下,不待她来拿便冷冷一笑:“夫人自重,这圣旨可是给我家王妃的夫人么…也别太自以为是了,还不够资格捧圣旨呢”
骆世公夫人跳了起来:“你们两个不过是个丫环,把圣旨递来接去的,我们公候夫人竟连拿圣旨的资格都没有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茜香新王探春笑吟吟地把脸转向她,眸中寒光微闪:“哦?骆世公夫人难道不知,宰相家的下人也比七品芝麻官大些么?我身边的这些人,倒也常常得见天颜,虽说只是个丫鬟,倒也深得圣眷。夫人若是入了天朝,怕是还要求到她两个门下,才能面圣呢”
游诽窃笑,伸手把她的手背捏了两捏:“胡闹,要被你们皇上知道了在这儿拿他的圣旨不当回事儿,任由你这两个丫鬟拿来接去的,怕要治你大不敬罪。”
探春无辜:“我不过是借皇上的面子,治治这两个罢了。就是他知道了,也不会责怪的。”
他二人耳语不迭,因声音低,不免越离越近,看在别人眼里,多少有几分暧昧。探春不发话,翠墨自然高举着圣旨不放,紫林公夫人不好起来,强自跪着仰头,这姿势说有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咦,紫林公夫人莫不是还没有看清?”探春和游诽耳语完毕,仿佛才注意到跪在地上的紫林公夫人,悲天悯人地叹息了一声。
紫林公夫人恨得咬紧牙关:“臣妾已经看清了。”
探春沉下脸来,寒光微闪:“那么,你倒是说说,我是公主还是郡主?”
“是公主。”紫林公夫人憋着一口气,她本意是想指明探春只是公候家的庶女,天朝的郡主,论起身份来,也比她这紫林公夫人要高。
探春让翠墨收了圣旨,才冷冷地说道:“你往后记住了,别再拿着自个儿的身份说事你这紫林公夫人,也是女王陛下给的。”
她把脸转向骆世公夫人,甚至没有正眼看她,只哼了一声:“骆世公夫人也是一样。”
骆世公夫人也不知为何,“叭”地一下跪在当地:“是。”
探春却美目流转,又展露笑颜:“我在路上倒是听得一个笑话,这会儿说给大家听听。话说茜香国的伍子友微服私访,到某座岛上的寺庙去观光游览。方丈以为他只是一般游客,只翻翻眼皮子,叫声坐。及见他谈吐不俗,衣饰华贵,遂重新招呼,喊了小和尚敬茶。但知道他的身份之后,喜不自胜,急忙让至屋内,亲自敬上香茶。看来,两位公候夫人倒也像那位方丈一样,瞧着人的身份说话行事,早没有了自己的本心。难道不知道,伍子友不管穿着如何,谈吐如何,他就是伍子友吗?”
她这个故事,是古已有之,不过把北宋苏东坡改成了茜香前朝的大诗人伍子友而已。
游诽笑道:“王妃在天朝颇有诗名,没想到才踏上茜香土地,竟连茜香的典故也知之甚详。难怪天朝的皇上非要找个真公主出来,也不肯把王妃许嫁了。”
探春满脸黑线,这事儿都过去了小半年,怎么他还拿来说事?
“哪里…皇上不过是怕茜香的公候夫人们只拿身份看人,所以才想要找个真公主,以示对王储的重视。王储天纵奇才,就是皇上也是很欣赏的。”
游诽暗笑,只怕那位皇帝,把自己恨得牙齿痒痒了。
不过,脸上还是一本正经,面北拱手:“天朝皇帝怀仁爱之心,这次公主下嫁,赐了一百五十八箱嫁妆,比历来的公主都要多。紫林公夫人,你也是茜香望族,却不知当年出嫁的时候,有多少抬嫁妆?”
原来不让她变卖嫁妆的原因在于此探春恍然,看向游诽,见他邀功似地眨了眨眼睛,忍不住莞尔。
不知为什么,有他在自己的身旁,哪怕周围的人都想吃了自己,竟一点都不害怕。还能好整以暇地用一种玩笑的态度,应储这些以两位公侯为首的贵妇。
不就是要在自己的身世上做文章吗?那她也用皇帝亲册的公主身份来说话。这时候,她由衷地感激皇帝,最终以公主之礼遣嫁。
“臣妾身子不好,先行告退。”骆世公夫人气呼呼地行了个礼。
“去吧。”探春微笑。既然两个领头的去了一个,还有个紫林公夫人,就像是一只老虎,虽然仍想一震雄风,可没有了牙齿,还能有什么作为?
游诽笑道:“本王与王妃也累了,就不留各位夫人。”
于是众人鱼贯而出,来时的高谈阔论,到这时候竟化作垂头丧气。
“王妃,这回看她们还拿什么说事”翠墨一俟小沐把殿门关闭,就忍不住幸灾乐祸。
“只要王子不嫌弃,我的身份她们其实也说不了什么事。不过看她们态度嚣张,我这人心眼儿小得很,所以才小人了一下。”
游诽却大加赞赏:“这才是我的王妃,母亲知道了也必然欣慰。”
“不会说我小人得志吧?”探春不好意思。
“怎么会?今儿个你把她们治了一回,也算是解气。”游诽大笑,挽过了她的手臂,“忙了一天,先歇会儿,醒了就传晚膳,回头还要去个地方。”
“还有安排啊?”探春苦脸。
“只是一会儿去凭吊一下古战场罢了。”
“古战场?”探春来了精神。
游诽笑容渐敛,沉重地点头:“是,那是我们茜香国的耻辱,靖止二十一年,被琉球国攻入茜香都城。每代王储大婚,都会去祭拜,表示永世不忘国耻。探春,母亲与我这几年励精图治,盼着有一日能一雪前耻。”
探春动容:“有这样的传统,你们…不,是我们,一定会报仇雪恨,扬我国威的。”
“我就知道你能理解。”游诽高兴地握住她的手,“你知道吗?我母亲一直怕我真娶个中原的女子回来,就是那种娇娇怯怯,只会在宅子里与人斗个你死我活的。”
“那也没法子,我们中原…有点身份地位的,总要弄个三妻四妾,后宅不宁,大家都想争地位,自然要斗得不亦乐乎。”
游诽大笑,又关切地说道:“快去榻子上歪一歪,免得回头没气力撑下去。”
“哦。”探春点头,也确实累了。游诽亲自替她盖上锦被,脸上满是笑容。
探春摆了摆手:“你若有事,自管去就是,有她们几个,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等你回来用餐,别让我饿肚子就行了。”
游诽轻笑,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笑着去了。
“王子对王妃真是好得没法说了。”翠墨叹息道。
探春掩下了一个呵欠:“这就叫傻人有傻福,咱们不争就能拿到最好。”
凝霜哑然失笑,和锦娘对视了一眼,目光中微微闪动,脸色欣然。
女王听到瑞姑姑的回报,忍不住大笑:“好,这个媳妇,我很满意。虽是有些胡闹,可正得治治那两个,免得时时找人麻烦”
瑞姑姑叹息:“若非陛下念着王夫的旧情,怎会容那两位公爷如此行事?如今倒是尾大不掉,只盼着王子的手段…”
“放心,阿诽心里有数的。”女王倒不在意。
“王子来了。”瑞姑姑笑着通报了一声,大红喜袍的游诽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
“母亲”他轻快地叫了一声,随手拖了张椅子坐到女王面前,“如今看来,探春比我想像的还要能干。这样的话,我倒不用担心那两家的后院里整出什么妖蛾子了。”
女王替他理了理领子:“是啊,有凝霜在,不怕探春有什么危险。你干脆撒开手不管,我相信她能处理好的。”
“嗯,我也这么想。”游诽笑道,“这么一来,我可以腾出手来去处理军队,咱们秘密训练的那支军队,是时候拿出来用了。”
两人又说了一些朝廷上的事,游诽看了看天色:“母亲,我回去陪探春用餐。”
瑞姑姑感慨:“王子娶了王妃…”
游诽霎了霎眼:“瑞姑姑,你放心,今儿在璇玑殿用餐是规矩,往后就陪母亲一起用。探春很喜欢母亲,还想承欢膝下呢她打小儿没跟着生母过,养在嫡母名下,却无母女之情。后来认了南安太妃为母,好倒是好,却只相处了不久,很想把母亲当自己的亲娘看待呢”
“她倒是有心。”女王愣了愣,才哑然失笑,“迷迭岛我是一定要去的,等了这么多年,已经等不及了。”
晚上的凭吊,规模甚至比观摩婚礼的场面还要大。
遗址离帝都不远,断垣残壁之下,仍散落着锈迹斑斑的断剑折戟。这里——曾是碧血黄沙的战场,据说当时的茜香王和其中六位儿子一同战死,没有一个降敌。逃走的幼子长大成人,终于收复故土。
但这一段历史,却镌在每一代茜香王的心上。探春想,这是一个有着不屈灵魂的民族,终有一天会在这块土地上强势地掘起。
月明星稀,地平线上压着厚重的铅云,仿佛是一头善于吞噬的巨兽。虽然人多,探春悄悄回望,自己的身后竟是黑鸦鸦的人群。可是场面却十分肃穆,每个人都露着悲伤和希望。
宽阔的平台上,略略高于遗址,因此能够清晰地看到全貌。当初的血战,除了史书上有不算太详细的记载,就只留下了这片土地,忠实着悲伤着那段过往。
游诽和探春并肩撒下薄酒,女王庄重地取下王冠,亲手替游诽戴上。
“吾王万岁”
山呼海应,回声不绝。探春这才明白,原来茜香的王继位仪式,是要在这片废墟里完成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新王野心游诽继位新王,因他甫出生便是王储,历年又帮着女王干政,继位自然毫无异议。只是紫林公和骆世公却一直未就封地。大约他们也想趁着王位更迭混水摸鱼。新王毕竟年轻,在京城里伺机而动。
女王果然在大典结束的第二天,就带着瑞姑姑和锦娘走了。探春和游诽亲自送至码头,看着三人上船。
“母亲真是潇洒,说走就走。只是才跟了两个人,若遇上什么危险…那可怎么办?”探春担忧。虽然只是相处了两天,但她对女王倒真生出了些孺慕之情。
游诽的目光,始终盯着船只远去的方向,半晌才解释:“瑞姑姑一身功夫,在茜香国少有敌手。瑞姐姐是她的徒弟,虽然没有青出于蓝,手底下也很有两下子。”
“原来是武林高手”探春震惊。
“是啊,瑞姑姑终身不嫁,为的是我父亲。”
“她喜欢的人是你父亲?”
游诽忽地一笑:“是我们的父亲。她出自仙霞门,年轻的时候中了别人的圈套,为父亲所救。可惜父亲爱上了母亲,所以只能辜负了她。不过,瑞姑姑也是个心胸开阔之人,并不曾因此对母亲有芥蒂,反倒在父亲亡故后,与母亲亦仆亦友,尽心维护。”
探春点头称是:“我想,爱上同一个男人的女子,她们之间总有些相似处。只要能撇开嫉妒和恨意,很容易会成为好友的。”
尤其是那个男人已经亡故,她没有了指望,更能一心一意。
“我给你的凝霜,也是师从瑞姑姑。”游诽忽地转换话题,正容道,“探春,你答应我,往后若是要出宫,一定要带上凝霜。她年纪虽小,但功夫倒不比锦姐姐差。”
探春欣喜:“原来她也是会武功的”
两人回宫后,各忙各的。一日三餐,却总要等齐了一起用。游诽怕探春吃不惯茜香的食物,特意交代带回来的御厨们每餐都要做探春爱吃的菜肴。
其实,茜香菜不过得“鲜嫩”二字,因四面临海,海鲜自然资源丰富。做法虽多,游诽却犹喜蒸煮。探春有时候用香油爆炒,倒也颇得他青睐。
“还怕你嫌腥味重呢”游诽看探春大快朵颐,不由笑
“这是鲜香味”探春从前也是海鲜控,五星级大酒店的精品菜肴不敢望其项背,但海鲜大排档,却是时常光顾。
来到茜香,正是颇得其所。鸳鸯等几人视海鲜而色变,她却吃得不亦乐乎。
除了每天要应付进宫请安的茜香贵妇,她觉得日子其实过得很不错,至少吃喝不愁,游诽宠爱,挂着个天朝公主的名头,也算得上身份贵重,没人敢当面给她脸色看。
不过,游诽的心情却不甚好,他虽未下明旨,但按惯例,紫林公和骆世公应近期就蕃。可两人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游诽的暗示,他们只当聋作哑。至于两位公侯夫人,对上探春的时候,虽是屡败,却屡战不止,让探春不胜其烦。不过,她还是时常把她们召进宫来,至少比她们去拜会其他大臣的夫人要好吧?在紫林公和骆世公的问题上,她想不到办法,只能给两个夫人使使绊子。若是能回去吹吹枕头风,那就太好了。
可惜骆世公夫人虽是心浮气躁,紫林公夫人却像是泥捏的性子,半点火气都带不起来,至少在探春面前,变得和气温顺。
“王后说得的,难怪我们公爷说,王后昔日在天朝的时候,便是有名的才女。”紫林公夫人的恭维,怎么看都像是真心,让探春就是有一百句话想要责难,也说不出口。
“是啊,可惜怎么就嫁到了我们茜香呢?”骆世公夫人阴阳怪气。
“那自然是因为我朝皇上对咱们陛下甚是欣赏,才册了公主嫁来的。”探春倒也不谦虚,对着眼前的两个人,她还要不断地拔高自己的地位。她的地位越高,游诽在茜香贵族中的地位也就越高。
就凭这两个人,还闹不出更大的风暴来。
“王后说得有理,正是如此。”紫林公夫人含着笑意,又说了几句恭维话,都顺着探春的话头说下去。
于是,探春的召见,最终往往变成了茶话会。
“真没办法了,那两位叔叔不好打发啊”探春苦恼地撑着下巴,嘴里还嚼着蚬子。
虽然是最不值钱的海鲜,但探春却向来喜欢吃,所以在蚬子遍地的茜香,就成了她每天必有的一道菜。
“咦,今天又换了新口味。”游诽奇道。
“那是,天天蒸煮炒,怕你会吃腻了。”探春笑嘻嘻道,“这是我新研究出来的做法,味道怎么样?如果不好也没关系,下次再继续尝试。”
“虽然有点怪,不过偶尔尝尝,倒也新奇。”游诽连吃了三筷,才给出评价,“你亲自做的菜肴,就算只放盐,我也觉得好吃。”
探春想到游诽唯一一次下厨房,拼命地在面里放盐的场景,不觉忍俊不禁。
“那可好了,明儿我就只放盐,别的什么都不放。”探春眼珠一转,笑吟吟道,“反正咱们茜香别的会缺,盐可缺不了。”
“行,你吃多少,我也跟着你吃多少。”游诽可没有昏头,知道探春讲究饮食,先给出了条件。
“对了,天朝的私盐买卖利润很可观,我们是否可以考虑卖一点出去?”
游诽想了想道:“天朝的盐引控制得很严格,不过是条好路子。现在我们供应琉球的价格很低,基本上被压得没有什么利润。”
“为什么?”探春不解,“我们现在难道还怕琉球么?”
游诽冷笑:“要一个国家对另一个国家的东西有依赖性,可不大容易。这步棋是为以后打琉球用的,我们要一下子切断盐的供应,老百姓们会怎么样?琉球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于伸手向我们要盐。就算临时要找别的国家,恐怕也不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