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车窗外不断闪过被彩带、气球、霓虹灯装饰一新的店铺,整个城市宛如一张洒满金粉的新年贺卡。她的指尖按着衣袋里的小首饰盒,也按捺着心底小松鼠一样雀跃的情绪。她忽然觉得自己冒失,她怎么就知道他一定会来见她呢?或许真的只是惜月邀她去听音乐会罢了。这样的场合,他们就算遇见了,也只能是“点头之交”吧。或许今天她并不会见到他——这念头一冒出来,她攥在巴士栏杆的手忽然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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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学院的礼堂是去年新建的,正门处四对高大秀美的爱奥尼柱,玉兰花形状的壁灯明亮柔和,一直延伸到室内的深红地毯铺在米黄色的大理石台阶上。除了穿校服的男女学生结伴出之外,还偶有衣饰堂皇地绅士仕女驱车而来,想必是校董一类的人物。

惜月在信上同她约的是开场前半个钟头在礼堂门口等,但这里似乎有些过于热闹了,从她身边经过的人若是多打量了她一眼,她就会疑心是不是自己颊边那对耳钉太招摇。苏眉正留意着礼堂门口出入的人,不防臂上被人轻轻一拍:“你来了。”

苏眉转身,便见穿着校服长裙的惜月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不知怎的,连惜月的目光也让她脸颊上隐隐一热,“我自己进去就行,你不用管我了,你还要准备演出吧?”

“我还早着呢。”惜月挽住她的手臂笑道:“我听人说今天是你生日,我准备了份礼物给你,你不要嫌弃。”

苏眉忙道:“你不用这么客气,你请我来听音乐会就行了。”

“你放心,我跟你也客气不了多久了。”惜月说着,自己先掩唇一笑。

苏眉面上一红,一下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见惜月挽了她转头要走才奇道:“要进场了吧?”

惜月纤长的睫毛忽扇了两下,“来得及,先拿了礼物再说。”说完,便牵着她绕到了礼堂侧身,抬手一指:“喏,快去收你的生日礼物吧。你不急,’礼物’都急了。”盈盈一笑,翩然而去。

苏眉却站着没有动。

清宏沉着的钟声宣告着演出的开始,也收去了四周的喧嚣。只是绕过了一个转角,夜色便忽然安静了下来。幽然而至的一缕冷香让她分辨出,近旁虬枝横斜的花树是株蜡梅。

树下的人,俊秀挺拔,笑容温柔而冷静,一如这冬夜的月光。

虞绍珩走到她身前,毫不客气地霸占了一个只要她低下头就会碰到他胸口的距离,脱下手套,满意地托住她的右颊:“知道我要来?”

她猜到他要来的,有那么一阵子,她还怕他不会来见她,可是现在他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她却慌了。她知道,她或许应该矜持一点,她想说“没有”,但她耳际的璀璨光芒出卖了她,她从小就是个内向的孩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不懂得掩饰最应该掩饰的情感——对一个男人的情感。她只好把攥在手里的请柬举到他面前晃了晃,以示提醒:“…已经迟到了。”

虞绍珩捏了捏她的脸,“你真要听这种学生水准的音乐会啊?我可不去。”摇头一笑,从衣袋里拿出一页音乐会的节目单递给苏眉。他今日穿了便服,深黑的双排扣大衣腰身严谨,浅杏色的格纹围巾软化了冬夜的寒意。

“你不是不去听吗?”

“给你拿回家交差用的。”

他拉了她便走,临上车的时候,苏眉犹自忐忑:“我们要去哪儿?”

绍珩笑道:“既然是给你过生日,当然是去个你喜欢的地方。”

苏眉苦笑着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去哪儿?”

虞绍珩闻言,凝眸望了她一瞬:“眉眉,你喜欢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继而俯在她耳边低声道:“连你自己都没我清楚,你信不信?”

车子的确停在了一个她喜欢的地方,然而新年前夜,除了路灯和门卫室的灯光之外,这里几乎漆黑一片,连国立美术馆的牌匾都看不分明。

“你想干嘛?”苏眉警惕地看着虞绍珩。

“到美术馆当然是看画展了。”虞绍珩朝外墙的巨幅海报扬了扬下巴:“明天有迎新的画展,你不知道啊?”

“我知道,美术馆闭馆了一周呢。可是我们晚上偷偷进去不好吧?”苏眉试探着问道:“你是给了门卫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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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是会有夜场的,可是今天明明就没有。”苏眉指了指眼前完全融于颜色的楼群。

虞绍珩挽住她的手:“那是因为还没开始啊。”

他们一走近,门卫室里便走出一个三十岁上下,身材高挑的女子,相貌虽然平淡,但仪态极好,大衣上的驳领上别着一枚纪念版的美术馆徽章,面上的笑容透露出经过训练的痕迹:

“虞先生,您好。”

绍珩颔首道:“麻烦您了。”

那女子熟稔地把他们引进馆区,大厅里的吊灯和展室的射灯一盏一盏渐次亮起,沉寂的馆舍焕发出平日殿堂般的辉煌光彩。

“这是第一个展厅,是我们馆藏的一部分当代油画。”那女子端然一笑,推开了半扇宽大的木门:“两位慢慢看,我不打扰了。”

苏眉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油然而生,她来过美术馆许多次,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安静的时刻。因为安静,原本就高广的空间变得更加深阔,她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绍珩在她背脊上轻轻抚了抚:“我们先吃蛋糕再看画,好不好?”

“啊?”苏眉的大半心神都沉浸在对美术馆的异样震撼中,反应了片刻,才理解他话中的含义。她跟着虞绍珩绕过入口处的巨幅抽象画,便见展厅正中放着一张小巧的欧式圆桌,上面不仅摆着一个蛋糕盒,甚至还有一支酒。

她讶然不知应该如何发问,绍珩已经动手拆了蛋糕盒上的花结,一边移开盒盖一边抬头笑道:

“不能吹蜡烛了,展厅里禁明火。”

33、望梅

“我不能喝酒。”一见虞绍珩递过来的酒杯,苏眉立时条件反射地摇头。虞绍珩并不劝她,擎着杯子只是笑。他春风拂柳般的笑容让她赧然,她应该有足够应付一杯香槟的成熟。

苏眉把酒杯接在手里,镇定地啜了一口,一抬头,正对上他赞赏的目光。这略带揶揄的赞赏让她想起他说过的——“眉眉,你是个成熟的成年人了。”

她经历过那么多事,她当然是个成熟的成年人。

或许是酒的缘故,或许是他的缘故,这非同寻常的空旷,也不再让她觉得不安,反而释放出一股轻盈的自由。她拎着酒杯,嫣然一笑,从他面前转开,仿佛半圈翩然的旋舞。

虞绍珩望着她的背影,眼中的笑意越凝越深,他似乎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轻松自在的姿态。

她被情感和生活追赶着,直接跳进了成人世界,就像戴上虎头帽就装作自己是老虎的小孩子,浑然不觉自己破绽百出。然而,这让她有一种模糊的美,糅杂着少女的澄净和小妇人的温柔。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她将会是个不错的妻子,教养良好,不过分的美丽,体贴,安静,具备成就一段长久婚姻所必需的妥协和忍耐——每一件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唯有这一刻,她轻盈如蝶舞的笑容,仿佛月光下的淙淙有声的溪水,从他心上疏忽淌过,漫开了一片温润清甜,叫他始料未及,有瞬间的恍惚。

他的视线随着她的脚步在展厅中移动,见她停在一幅画前驻足许久,便放下酒杯,慢慢踱到了她身旁:“你喜欢这幅啊?”

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人,苏眉还是习惯性地压低了声音:“我很佩服画这画的人。”

“为什么?”

“她是国内最早画油画的女画家,那个年代,很不容易的。”

绍珩听着,看了一眼画作下方的铭牌,牵了牵唇角:“我家里有她的画,你要不要去我家看看?”

苏眉抿了抿唇,别开脸要走,虞绍珩却抢先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指蜷在他掌心,不说话,也不回头,静静听着他的脚步跟在她身后。楼梯拐角处缀满流苏的水晶灯闪烁着冰晶般的光芒,恍然间,她仿佛是穿行在故事里与世隔绝的城堡,然而…她忽然停在了台阶上,转过头望着虞绍珩,也许他有资格扮演一个王子的全部戏码,但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胜任一个公主的角色。

“怎么了?”她茫茫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遥遥望过来。

“嗯…”刹那间的感触无法宣之于口,她只好匆忙寻个借口搪塞:“我还是觉得我们这样麻烦别人不太好。”

“不会的。”虞绍珩洒然一笑:“艺术品和艺术家都是很需要人赞助的,人家会不会觉得麻烦取决于你愿意提供多少帮助。”

苏眉闻言,便想起先前虞家给图书馆捐钱的事,脱口道:“那…那要多少钱呢?”

虞绍珩见她眉宇间的郁色呼之欲出,狡黠地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打听了一下,明年有没有人打算附庸风雅到美术馆来买个好,顺便讨个人情罢了。”

苏眉听他如是说,稍觉心安:“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等明天正式开展之后再来看,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一样?”虞绍珩孩子气地摇了摇她的手:“明天就不是你生日了呀。”

一边说,一边揽了苏眉上楼,笑吟吟地说道:“你现在这么贤惠还早了点。等回头我们结了婚,你再惦记着帮我省钱也不迟。”

苏眉既怕自己耽搁的时间太久,又觉得走马观花匆匆看过未免辜负了虞绍珩一番心意,便只捡着自己感兴趣地画作观摩;然而七八个展厅看下来,也将近十点钟了。虞绍珩抬腕看了看表,欣然道:“好了,过完生日,该庆祝新年了。”

苏眉一怔,“我得回去了。那边的音乐会现在也完了,我这会儿回家刚刚好。”

绍珩不以为然地拉着她走到车边:“惜月上台演出那么辛苦,你不陪她吃个宵夜吗?你们女孩子磨磨蹭蹭吃完东西,也要十点一点了,当然得去滨江广场倒数跨年看烟火了。晚上回去就这么说,我保证你过关。再说——”他幽邃的眸子忽地一暗:

“我还没想好下次怎么约你出来呢!不多陪你一会儿,我怕你想我。”

他温热的气息在冬夜里激得她颊畔一麻,苏眉忙道:“不会的…”

虞绍珩眉峰一挑,凉凉笑道:“不会想我?…眉眉,这么些日子,你可是一丁点儿良心也没长出来啊。”

“不是…”苏眉面红耳赤地想要解释,却被他拉开车门“塞”进了副驾。

他身上清淡的白檀气息惊动了她,苏眉迟疑了一瞬,还是鼓了鼓勇气磕磕绊绊地“警告”他:“你…你别乱来。”

虞绍珩留神看着后视镜倒车,听着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诧异过后不由轻笑出声,瞟了一眼她心有余悸地申请,拖长了声音说道:“是你别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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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刷了金粉图案的蓝气球从车窗前悠悠飘过,车子一进滨江道就不得不慢了下来,马路两旁的人行道上也挤满了人,前方开始出现维持秩序的警员和临时管制的指示。

苏眉忽然省起一件事来,赶忙提醒虞绍珩:“我记得去滨江广场要提前很久排队的,十点半以后就不放人进去了,我们现在过去来不及了吧?”

“嗯。”虞绍珩点点头:“我也没想去广场,人挤人的,还不够难受呢。”

“你不是说要去倒数跨年的吗?”

绍珩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我是要跟你一起倒数,又不是要跟市民同胞普天同庆。”

苏眉被他说得一笑,“那我们去哪儿?前面都堵车了。”

“其实看烟火不一定要去广场,可以去码头坐游轮,也可以去雅腾的旋转餐厅…只不过这个时候去这些地方,恐怕都会碰到我认识的人,我是无所谓,怕你不喜欢。”绍珩轻轻叹了口气,“所以,我们只能将就一下了。”说着,他便在路口打了个左转,隔窗把证件递给迎上来的警员验过,离开了喧闹的滨江道。

经过了两道临时路障,虞绍珩停车的地方却是一片冷寂,苏眉在路灯的淡光里打量着四周:“这是滨江公园。”

“嗯,这边上去离广场不到二十米,正对着码头,视野还不错。”虞绍珩解释道。

“那这边干嘛要管制起来呢?”

虞绍珩笑道:“市府能出勤的警力不够应付这么大的区域,所以干脆不让人来。而且,这个时候公园也闭园了,人太多不安全。”

“那我们回车里等吧,还要快一个钟头呢,外面待久了…有点冷。”苏眉抽了抽鼻子,赧然建议。

虞绍珩拉高了她颈间的围巾,笑道:“走,找个暖和的地方安置你。”

滨江公园比背后的广场地势高出一大截,两人转过公园的铸铁围栏,不远处的人潮涌动和灯火辉煌便立刻映入了眼帘;而更叫苏眉诧异的,却是这个时候这里居然还有家铺子尚未歇业。木门板上了一半,桌子也只剩了一张,不过门前的灶台上仍然腾着浓白的雾气,明亮的灯光在夜色中格外温暖。

“请你尝尝江宁第一流的鱼粥。”虞绍珩拥着她走到店铺门口,打起门帘比着手势招呼了一句:“老板,要两碗粥。”说完,也不等店里人招呼,便拉着苏眉坐下了。

片刻功夫,一个极瘦小的光头老者拎着条银白扁圆的鲳鱼从店里走了出来,一点跟客人搭讪的意思也没有,手起刀落撕皮去骨,眨眼间便将剖好的鱼肉扔进沸水又捞了出来,滚鱼烹粥一气呵成。苏眉犹在目不暇接,两碗热腾腾的鱼粥已经上了桌。她客气地说了声“谢谢”,那老者却充耳不闻,放下粥就走。

“他听不见,也不能说。”虞绍珩掏出手帕擦了只勺子递给苏眉:“你尝尝看——我也不敢说是最好的,不过,一定不出前三。”

苏眉舀起一勺吹着气一尝,忍着烫又喝了一口,只觉得个中鲜美叫人乍舌:“我看他做得很简单啊。”

绍珩慢条斯理地搅着粥道:“他的粥好不在他刚才怎么做,在他的鱼和鱼露。” 他说着,见苏眉一边吃一边不住打量自己,不由奇道:“你干嘛这么看我?”

苏眉柔柔一笑:“我以为你不会到这种地方吃东西。上次在夜校边上那家店,你要了一碗馄饨一个也没吃。”

虞绍珩“哼”了一声,“那是因为我看了就知道他的东西不好吃。”

苏眉连喝了几口,抬眼看了看四周,叹道:“这里要是不管制应该有很多客人,老板今天要亏本了,改天我带唐恬来吃宵夜。”

“那你们得早一点,这里平时就开到七点钟。”

“是你请他开门到现在的?”

虞绍珩笑道:”我是老主顾嘛。“

苏眉讶然:”你经常到这儿来?“

虞绍珩露出一个颇为浮夸的狡诈笑容:“是啊,我得磨着老板教给我——他的鱼露是怎么做的。”

一碗裹着姜丝的鱼粥送进胃里,苏眉顿时觉得周身都温暖起来,靠着炉灶一侧的脸颊也微微发烫。广场上,人头攒动,辉煌的灯光照出一个个兴奋迷醉的笑脸,“十、九、八、七…”巨大的声浪一波波辐射开来,仿佛即将有奇迹降临。苏眉跟着数到一半,转眼间,却见虞绍珩不声不响,目光游离地注视着江面,她刚想开口,广场上的倒数已然到了高潮。新年的钟声在欢呼中敲响,六枚金红色的烟花同时冲上了夜空。

绚烂的烟火此起彼伏地在天幕上盛放,她却更愿意看着烟花明灭中他安然含笑的面容。

“我觉得,你一点儿也不喜欢什么跨年倒数,是不是?”

虞绍珩垂眸笑道:“我没有特别喜欢,不过,也没有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还带我来呢?”

“因为…”虞绍珩自嘲地一笑:“我得找个理由让你跟我在一起。”

“其实不用的。”苏眉喃喃道,她把手抚在他胸口,一鼓勇气,抬起头看着他:“你这样,我会觉得很开心;可是,我更想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她婉秀的眼眸倒映着天幕上的花火,有叩人心扉的明亮:

“我的事,你好像什么都知道。可是我认识你这么久了,你的事,我…我只知道所有人都知道的那些。”她娓娓而言的声线隐约有些颤抖:“我不知道你喜欢吃甜还是吃辣,也不知道你喜欢读什么书听什么歌,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我…”

天空中绽开了数朵硕大的浓紫色花朵,她还要再说,虞绍珩却蓦地把她揽在了怀中。

她的眼神撩乱了他的心绪,但他的理智却不打算鼓励她的探索。她的问题在他的期许之外,被人理解是一种幸运,被人了解却可能是场灾难——通常,这两者他都不需要。难道她了解他多一点,会更开心吗?他对此深表怀疑。然而,她的要求无疑很合理。人们常常煞有介事地说“婚姻需要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那么,你如何去信任一个根本不了解的人呢?

只是,他不能确定,他应该让她了解多少。

虞绍珩深深吸了口气,抚着她的头发,柔声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他猜她会问那个她刚才已经说出口的问题:你为什么喜欢我?他早就准备了好几套答案等着告诉她呢。

但这一次,他猜错了。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羞涩而依恋地看着他,抿着唇想了一阵,笑微微地问道:

“有没有什么事,让你觉得很害怕?”

虞绍珩蹙眉一笑,“为什么这么问?”

苏眉倚在他胸前,轻声笑道:“我觉得你好像什么都不害怕,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无懈可击的人吧?说不定…你怕老鼠呢。”

“我不怕老鼠。”

“那你怕什么?”

绍珩沉吟着在她脸上捏了捏:“眉眉,要是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告诉别人。”

苏眉用力点头:“当然了。”

虞绍珩用力揽住她的腰,让她贴紧了自己,俯身在她耳边悄声道:

“我怕黑,我不敢一个人睡。”

苏眉听罢,双手在他胸前一推,只觉得自己又被调戏了:“骗人!”

绍珩搂紧了她,委屈莫名:“我说真的你又不信。”

苏眉嗔道:“难道现在你在你家里不是一个人睡吗?”

“我开着灯啊。”

“那你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呢?”

“我读的是军校,十个人住一间。”虞绍珩振振有词:“我倒是想一个人睡。”

“那…”苏眉虽然词穷,但仍是不肯相信。

虞绍珩拉着她的手,低低道:“这么丢脸的事我都告诉你了,你反倒不信我。”

苏眉又打量了他一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虞绍珩愈发委屈了:“你还笑我?!”

苏眉忍住笑,点头道:“我信你了。”

虞绍珩又捏了捏她的脸,笑容渐渐变得暧昧:

“你现在知道我什么急着结婚了吧?我有病,你是药呵。”

苏眉娇羞无限的目光从他面上匆忙漾过,指着他肩后天幕说道:

“啊,这个烟花很好看,你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