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玥黛眉一蹙:“离开王府?你怎么突然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不,这个想法其实一点儿也不怪,农妇并非那种攀龙附凤之人,知道自己做了玄小樱的养母,便借着时机飞黄腾达,相反,她情愿自己捡到的是一个普通孩子,这样,即便人家认回玄小樱了,双方还是能够比较和顺平等地相处。但现在,玄小樱摇身一变,成了王室之女,她时刻都要担心着,有一天玄小樱长大了、虚荣心强了、知道贫富了,会嫌弃她、抛弃她。

与其那样,倒不如早点离开,起码,能保留心中的一份幻想。

可是,宁玥却并不赞同她的做法:“你想抛弃小莲吗?”

农妇一怔,随后哽咽道:“不是…”

“小莲还小,她需要你。我明白你的顾虑,你怕哪天小莲彻底变成王府千金了,就再也不认你了,那时候,你会被抛弃。可是,你为了不让自己被抛弃,就去抛弃小莲,不觉得很自私吗?”

农妇被说得面色发白。

“何况,小莲将来未必不认你,人心都是肉长的。”宁玥语重心长地说,“她已经被亲生父母弄丢过一次,你想让她被养母也抛弃一次吗?那她得难过成什么样?她不能走路,已经很惨了,不要再伤害她。”

农妇泪流满面。

书房,中山王在教两个孩子练字。

他往常不这么做的,是昨天小樱拿了一幅自己练过的字给他,他夸赞了几句,玄小樱便跃跃欲试地也要写字了。

小樱的字是王妃手把手教出来的,尽管人小,腕力不够,可一笔一划,写得极有风骨。

她写的是自己名字,小樱。

这个名字,他更希望让女儿写,偏偏女儿不干,要写小莲。

女儿连一二三四五都写不出来,复杂的莲字就更不用说了。

教了一下午,才勉强能歪歪斜斜地写个草字头。

“已经很不错了。”他宠溺地摸了摸女儿脑袋。

玄小樱看看自己的草字头,再看看小樱一满纸清秀的字迹,问:“为什么姐姐会写?”

“姐姐学过。”小樱甜甜地笑了笑,“没关系的,妹妹学几天也能写得跟姐姐一样好!”

玄小樱不高兴,赌气胡乱涂了几笔,窝回椅子上。

中山王哈哈一笑,捏了捏她鼻子,让人将她的涂鸦裱起来,挂在书房最显眼的地方。

玄小樱眼睛一亮,拿起被自己写得乱七八糟的纸:“这个也挂,这个也要,还有这个、这个…”

中山王全都给裱起来挂上了。

那些名师的画作被丢进库房,满屋子,都是玄小樱的草字头。

小樱握笔的手顿了顿,没说什么,神色如常地继续练起了字。

没多久,军营里来了人,说南疆出了新状况,让中山王赶紧过军营一趟,不得已,玄小樱与小樱都回了文芳院。

文芳院中,王妃正在与宁玥、孙瑶商讨回族里祭祀的事,二人虽过门有一段日子了,但还没写到族谱上,想趁这个机会,让二人与族里的长辈见见面,顺便,也把玄小樱和小樱的身份落实了。

宁玥想着要不要把农妇的事与王妃知会一声,撇瞧见王妃的面容十分憔悴,问道:“母妃,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是不是不舒服?”

孙瑶顺着宁玥的话,朝王妃看了过去,果然见对方的脸色苍白得可以,跟着问:“母妃是不是太操劳了?这些天,又照顾妹妹,又照顾香梨,一定累坏了。”

王妃摸了摸苍白的脸,微微叹息。

宁玥就道:“还是让香梨搬回知辉院吧,她老住在文芳院也不成样子。”

“唉,她说,为什么妹妹可以住这里,她不行?”王妃一脸疲倦地说。倒不是她不乐意照顾养女,事实上,养女的睡相很好,生活习惯也好,基本不用她操心,带着养女,跟没带孩子是一样的。她之所以累,是因为几乎每晚,都能梦到玄小樱被推下桥的画面,玄小樱痛苦地哭,质问她为什么不来找她?为什么让她那么疼、那么冷、那么害怕?

孙瑶只当对方想小孩子心性,暗暗摇头,却没说什么。

宁玥却淡淡地道:“母妃,公布香梨的身边吧,府里差不多一半的人都知道了,您再瞒着,也只是瞒她一个人罢了。但迟早,她还是会知道。等她大了,越发心性敏感,更不容易接受。”

这些道理,王妃都明白,但每一次她鼓起勇气要向那孩子摊牌的时候,那孩子都以一种好像要被遗弃了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无地自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宁玥将王妃的神色尽收眼底,一边感慨婆婆的心慈手软,一边感慨香梨的悲情手段,印象中,王妃不是一个烂好人,她有自己的原则,不管谁触怒了这个原则,都会遭到她深深的打击和报复。前世,有个青楼女子在宴会上勾引中山王,结果被王妃给发现了,王妃当场让人拔了那女人的舌头,并卖进了最低贱的窑子。由此可见,王妃骨子里,也有极为冷酷的一面。可偏偏对孩子,她有着用不完的柔情与恻隐之心,香梨,正是很好地抓住了她的弱点,所以,一次次地骗取她的信任,从谁都瞧不起的小丫鬟,慢慢活成了高高在上的王府千金。

王妃还准备给她请封郡主,她那种野心家,会满足一个小小的郡主之位吗?她想做的,只怕是玄家的公主、是玄胤的皇后。

想起那家伙,占了玄胤那么多便宜,又摸又亲又抱的,宁玥就想把她给撕了!

敛起脑海里闪过的思虑,宁玥抬头,对王妃建议道:“母妃要是开不了口,让我和三嫂来说吧!她比寻常孩子早慧,一定能明白父王和母妃的苦心。”

孙瑶赶忙点头:“是的,我觉得,玄家对她已经很好了,她又十分通情达理,肯定能慢慢接受的。我们也不是不要她了,只是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后,仍旧拿她当妹妹似的疼。”

三嫂啊三嫂,你要是知道自己是被她给推下水的,不知还会不会想拿她当妹妹似的疼。

就在王妃犹豫着要不要答应宁玥的提议时,小樱和玄小樱回来了。

玄小樱被碧清抱进屋,抱到王妃腿上,她不良于行,兼之出了小雪貂的事,王妃便专门安排了一个力气大的仆妇抱她。

王妃笑着亲了亲她额头:“今天练字还开心吗?”

玄小樱微微地弯了弯唇角:“嗯。”还是不怎么喜欢说话,但她靠在王妃怀里的动作可以看出,对王妃的芥蒂比第一天少很多了。

王妃叫碧清打来水,亲自拧了帕子给她擦脸,三年以来,一直在享受这些疼爱的是小樱,然而自从她回来,小樱便只能干看着了。

小樱的脸上没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可是说不清为什么,王妃在不经意间抬头,瞥见小樱的笑脸时,脑海里突兀地闪过了那句“凭什么你受尽万千疼爱,而我只能做你的影子?”

王妃的心里打了个突,把女儿放到宁玥腿上:“跟四嫂玩。”继而看向小樱道,“过来,母妃给你擦擦。”

小樱笑眯眯地走上前。

王妃让碧清换了一盆水,一边擦她的手一边道:“小莲是妹妹,你是姐姐,姐姐要让着妹妹一点,知道吗?”

“知道,我会很疼妹妹的!我喜欢妹妹!”小樱天真可人地说。

宁玥暗暗摇头,王妃以为一碗水端平,香梨便不会心生嫉妒了吗?有些人,天生就是野心家,除非玄小樱再也回不来了,除非玄胤跟她大婚了,否则,她的野心会一直、一直地继续下去。

“母妃,我想看花灯,可不可以带我跟妹妹一起去看花灯呀?”小樱歪着脑袋,一脸期待地说。

玄小樱当年,就是跟香梨看花灯才出的事,王妃本能地就是一阵排斥:“集市上人太多了,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可是、可是花灯真的好好看啊,妹妹都还没看过呢。”小樱坐在椅子上晃动小腿儿,嘟起小嘴儿说,“母妃抱着妹妹嘛,就不会丢了。”

玄小樱眨了眨眼:“花灯,哪里看?”

王妃笑了笑:“集市上。”

“我想看。”玄小樱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地说。

“不行!”王妃什么都能答应,唯独这个,给她的阴影太深,她无论如何都不敢轻易带孩子们去逛花灯了。

玄小樱愣了愣,没像要不到糖果的孩子,又发火又大哭大闹,而是很安静地哦了一声:“那我回房了。”

王妃明显感到自己拒绝得太干脆,女儿经历变故后,本就较寻常孩子敏感,她不该那么吼过去的,她喉头滑动了一下,正要说些什么,一个小丫头从外头探了个脑袋进来。

碧清过去,与她小声交流了一句,面色一变,回到王妃身边,低低地禀报。

王妃听完,面色比她变得还厉害,诧异地看着她。

她点点头。

王妃埋在宽袖里的手握成了拳头,身系几口气,对女儿道:“跟你三嫂和四嫂去外边玩一会儿好不好?文芳院要打虫子了。”

玄小樱在村子里呆过,明白打虫是什么意思,就道:“是去看花灯吗?”

“这…”王妃的睫羽颤了一下,“不、不是…”

“那我不去了,我在门口等你们弄完虫子。”玄小樱静静地说。

王妃看了看碧清,碧清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也没好主意,王妃按住额头,叹了口气,对宁玥道:“你们两个,带小莲和小樱去看花灯吧!别走远,就在旁边的白云街就好,那儿有卖花灯的,人也少。千万记得,一人一个抱好了!”

宁玥与孙瑶交换了一个眼神,应下了。她们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文芳院出了什么王妃不得不出面的事?而且这事,多半与玄小樱有关。不然,不会不顾心里的阴影,把玄小樱支开了。

宁玥从前待字闺中的时候,便常常带妞妞出去玩,妞妞可比玄小樱皮多了,她能看紧妞妞,自然也能看紧玄小樱。

只不过…此番前去的,除了玄小樱以外,还有一个时刻想干掉玄小樱的香梨。

宁玥将玄小樱放到孙瑶怀里:“三嫂,你带着小莲。”

孙瑶一惊,她以为自己傻乎乎的,而四弟妹这么精明,一定是四弟妹带玄小樱啊,毕竟,玄小樱这么重要

宁玥牵起小樱的手,薄唇,勾起一抹冷笑:“我们上车吧,香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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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又在作死了,真是不作死不舒服斯基。

然,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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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40】揭穿小樱,血债血偿(二)

文芳院,王妃急得焦头烂额,捏紧帕子,在房中踱来踱去,一屋子下人,全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怎么还没消息?”王妃低低地呵斥了一句。

然而,没人能给她回应。

须臾,碧清撩开帘子进来了,神色比之前的还要凝重三分,摇了摇头。

王妃呼吸以滞:“外院也没有吗?”

碧清道:“没,都找过了,只差知辉院、三爷的青灵阁和四爷的琉锦院了!”

王妃蹙了蹙眉:“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找啊!掘地三尺,也必须把人给我找出来!”

碧清走到门口,与外头的丫鬟婆子吩咐了几声,几人应声去了。碧清又行至王妃跟前儿,给王妃倒了一杯水:“您先别着急上火,指不定,她是上哪儿转悠了,没回。”

“转悠?她像一个随便转悠的人吗?平日里这个时辰,小樱都该嚷着找她了!”王妃气得揉了揉快几欲爆炸的心口,“肯定是自个儿溜掉了!你说说看,我是打她了还是骂她了?好吃好喝地供着她,让下人们菩萨一般地敬着她!她到底还哪里不满意?要给我一声不响地走掉?”

碧清哑然。

她想说,强扭的瓜不甜,王妃给农妇的,是王妃认为最好的,可是在农妇眼里,这些都是烟云,她不敢奢望、也奢望不起,她就想做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有个可爱的女儿,温饱不愁。

“门房那边怎么说?”王妃气呼呼地问。

碧清道:“没发现她出去了,奴婢猜,她应该还在府里。”

王妃雷嗔电怒:“既然在府里,还把人找不出来?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小樱她们差不多也快回来了,要是找不到她,你们都给我滚出府算了!”

丫鬟们呼啦一下,全都跑出去了。

碧清留下,帮她顺了顺背,说道:“王府这么大,真有心藏着,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话虽如此,她却突然觉得,农妇藏在王府的可能性不大。她藏起来干嘛呢?跟小姐玩躲猫猫?试探小姐到底还在不在乎她?这不像一个成熟妇人会做出来的事。“王妃,恕我直言,她恐怕…已经离府了。”

王妃整个人都不好了,农妇对小樱有多重要,没人比她更清楚,要是小樱回来,找不到农妇,一定会哭得肝肠寸断…她实在是舍不得女儿受一点委屈了!

“她怎么这么狠心?养了三年的孩子,说不要就不要了!我又不是那种刻薄的,不许她亲近小樱!”虽然农妇亲近女儿令她感到吃味儿和难受,可只要女儿开心,她就什么怨言也没有了。

她心里,只怕也难受呢。碧清叹了口气,说道:“还是先找找吧。”

“她今天见过谁没?”王妃问,“不可能就这么溜出去了,门房那么多人守着,你说,她是插了翅膀,还是学了穿墙术?”

“这…”碧清迟疑了一会儿,“奴婢去问问。”

两刻钟后,碧清回来了:“她们说,她饭后去过四爷和四夫人的院子!与四夫人说了会儿话儿!出来时,眼圈是红的。”

“眼圈是红的,难道她在向马宁玥辞行?”王妃瞬间想到了一种最坏的可能。

碧清想了想,摇头道:“她与四夫人又不熟,找四夫人辞行,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那你说她去找她干什么?还哭了!”

“嗯…会不会…是她想离开,请四夫人帮忙,但四夫人拒绝了,所以她才难过地哭了?”碧清着实不希望王妃与儿媳们的关系闹僵,说话,也尽量往好处说。

可惜王妃正在气头上,这话,安慰不了她:“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若我知道,刘氏动了离开的念头,肯定不会如此掉以轻心的呀!”

“这倒也是。”碧清点了点头。

不多时,前往青灵阁的丫鬟婆子回来。

“启禀王妃,没发现刘夫人!”

前往知辉院的丫鬟婆子也回来了。

“刘夫人不在知辉院!”

最后,是从琉锦院归来的下人。

她们看看王妃,挨个儿低下了头。

“没、没找到。”

王妃的眼泪都要气出来了,就在王妃准备让人去通知中山王的时候,农妇迈着步子进来了,看了看一屋子人,低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看到她的一瞬,王妃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慢慢地放了下来,可尽管不担忧了,气却仍旧没消呢:“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去哪儿了?知不道我找你,快把整座府邸都翻过来了?”

“我…我刚刚在草堆里打了个盹儿,睡着了…”

不待她讲完,王妃又气呼呼地道:“怕小莲吵着要你,我叫孙瑶和玥儿带了她出去,要是待会儿小莲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跟我,也都别想安安稳稳地活着了!”

农妇遽然变了脸色。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行人川流不息,伴随着花灯摇曳的身姿,是小贩们扯着嗓门儿要和的声音。

婴孩时期的记忆已经渐渐远去了,在玄小樱的印象里,还没见过如此热闹的场景。

饶是她早已练就了一副安静沉稳的性子,此时,也不禁兴奋地在孙瑶怀里扭来扭去。孙瑶鲜少带孩子,不过玄小樱很轻,抱起来倒是并不费力,只是眼下这么一动,孙瑶便有些抱不住了。

孙瑶轻轻地说:“小莲喜欢哪个花灯?三嫂买给你。”

玄小樱眨巴了一下眸子,出于一股子天性,她全都喜欢,全都想买回家,她还不知道,她们家的钱,别说买一条街的花灯,就算买一座城池都够了,她小心翼翼地在心中比较着,哪一个最漂亮,就把哪一个带回家。

“我…我真的可以要吗?”她又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孙瑶心疼地用脸颊碰了碰她额头:“当然,要多少都行。”过惯了苦日子,居然连买一个花灯都担心付不起钱。真不敢想象,要是她将来生个女儿,也遭遇了这种事,她该心疼成什么样。

这边,孙瑶抱着玄小樱挑花灯之际,宁玥和小樱也没闲着,只不过小樱比较重,宁玥抱了一会儿便抱不动了,改为牵她的手。

宁玥不确定那句“香梨”她听见了没,反正她听见了也不会表露出任何异样,这是一个把情绪掩藏得很深的人。

“玥姐姐,你在笑什么?”小樱抬起头,瞥见宁玥唇角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睁大好奇的眼眸,问出了声。

宁玥轻轻地勾了勾唇瓣,望向蜿蜒的灯海,灯海在她瞳仁中洒进点滴潋滟的光,她轻轻地说:“我啊,我在笑我的一位故人。”

小樱疑惑地哦了一声,软软糯糯地说道:“玥姐姐的什么故人呀?小樱认识吗?”

宁玥似是而非地笑了:“也许认识,也许不认识呢。那是一个挺可怜的孩子,出生时被父母遗弃,后被一个好心人收养,不不不,不算是好心人,他收养她,是怀着某种目的的。”

小樱仿佛听入了迷,整整地看着宁玥,连对面冲过来几个奔跑嬉戏的孩子都没察觉,宁玥搂了搂她,让她避开那些人的冲撞,又接着说:“那位公子收养她,是为了给自己弟弟疗伤,但是呢,他们最终没有这么做。因为他们养着养着,与那个弃婴有了感情,全家人都非常疼爱那个弃婴。弃婴却不满足,觉得他们对自己再好,也不如他们对亲生的好。你知道那个亲生的孩子,发生了什么事吗?”

“什么?”小樱顺着她的话问,笑容依旧十分甜美,宛若盛放的夜昙一样。

宁玥幽幽地勾起了唇瓣,望进她亮晶晶的眼眸,不疾不徐地说道:“弃婴为了得到那个小女孩儿的人生,将那个小女孩杀掉了。”

小樱依旧平淡得出奇,但正是这种超乎寻常的平淡出卖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她是个孩子,不是傻子,听到杀害之类的字眼,不应该没有反应。

宁玥继续说:“弃婴偷来了小女孩儿的人生,从此,过上了公主一般的生活。本来进行到这里,她应该满足了对不对?可惜,她不满足。也许,是尝到了第一次蜕变的甜头,公主这么好,她原来可以得到。那么皇后呢?是不是会更好?是不是蹦一蹦也能得到?”

小樱低低地说:“玥姐姐,你说什么,小樱听不明白,我们还是去买花灯吧!”

“急什么?咱们家有的是钱,待会儿,让人把这条街的花灯全都买下来就是了。”宁玥几句话说完,小樱愣了愣,又听得宁玥说,“你不想知道那个被杀害的小女孩儿最后怎么样了吗?”

“你不是说被杀害了吗?那就是死了,还能怎样?”她努力瞪圆眼睛,一派天真地说。

宁玥微微牵了牵唇角:“是,她是被杀害了,不过幸得上天垂怜,她命不该绝,居然在冰天雪地里活下来了,还碰到一个好心的妇人,将她收养,待她视若己出。她们的日子,十分贫穷。那个弃婴在城里锦衣玉食的时候,小女孩儿与那个妇人,只能靠乞讨为生。小女孩儿长得很瘦弱,因为她长期营养不良,她连吃一顿红烧肉、吃一只鸡腿都是奢望。弃婴占据着本该属于小女孩儿的一切,在城里耀武扬威。突然有一天,小女孩儿回来了!”

讲到这里,宁玥感觉到小樱的掌心渗出了汗水,宁玥装作不察,接着道,“那家人寻回了失踪多年的女儿,全都高兴得不像话。弃婴本以为,他们对自己够好了,可一对比他们是怎么溺爱小女孩儿的,才发现,亲生与非亲生,还是有很大的差别。弃婴的心里,慢慢儿的…有些不舒坦了。她做凤凰做久了,已经将凤凰窝当成了她自己的,谁敢跑来与她抢地盘,哪怕是真凤,她也容不下对方!你说,她是不是很可恨?”

小樱笑笑:“什么真啊假的?小樱真的不明白哦。玥姐姐讲的是哪里的故事呀?《山海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