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万贞儿能够找得到这些佞臣们来支持皇上的话,那么恐怕对事情也于事无补,因为佞臣们本来就是摇摆不定的,即使万贞儿不去找这些奸臣,那么只要皇上能够取得了胜利,他们一定是站在皇上这一边的,他们当然是见风摆尾的了。
但是古冷意之所以这么说,他无非是想赶紧从乾清宫逃出来,去把这些事情同万贞儿商量一下,他觉得皇上做这件事情太过于冒险了,要是这事情一旦失败了的话,恐怕皇上说不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呢。
虽然说简怀箴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但是当他欺负到自己头上来的时候,以简怀箴的脾气,难道会轻易的放过皇上吗?
而且古冷意始终觉得,朱见深恐怕是斗不过简怀箴的,要是他能够斗得过简怀箴,为什么简怀箴可以屹立五朝而不倒呢?
想到这里,他便匆匆忙忙的往万贞儿宫中而去,走到万贞儿宫中,他“扑通”一声,给万贞儿跪下来,万贞儿正在那里喝茶,没有想到古冷意匆匆忙忙的闯了进来。
她不禁眉头紧皱,望了古冷意一眼,冷冷的说道:“古公公,你在这后宫之中待的时间也很久了,难道你已经忘了规矩了吗?”
万贞儿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以为古冷意是因为之前自己不肯帮他的事情,而怀恨在心,所以这才闯自己的宫闱。
没有想到古冷意用手臂抹了一把头,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对她说道:“娘娘,大事不好了。以前的事情娘娘就不要再提了,奴才知道娘娘也有自己的顾虑,娘娘你还是听奴才说一下,现在发生了什么事,奴才之所以来找娘娘,那可是有大事发生啊。”
万贞儿见古冷意在那里匆匆忙忙的,似乎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她知道古冷意虽然是有天大的胆子,但是谋害自己的事情还是不敢做的,他竟然这么说,恐怕真的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所以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且跟本宫来说说,但是如果是有什么假话的话,那本宫一定不放过你。”
“是是,奴才绝对不敢说假话,启禀贵妃娘娘,是这样的。”于是古冷意一边把周太后和朱见深等人策划政变的事情向万贞儿说了一遍,而且也把他们已经笼络罗开凌的事情告诉了万贞儿。
万贞儿听完之后,面色大变,手中的茶杯不禁掉在了地上,半天她才回过神来说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你难道字字句句都没有欺瞒本宫?”
“当然不敢欺瞒贵妃娘娘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奴才怎么敢欺瞒贵妃娘娘呢?要是这样的事情,奴才还敢欺瞒贵妃娘娘的话,那奴才实在是不想要命了。”
万贞儿听他这么一说,觉得以古冷意的本事,还不可能编造出这样的谎言来。
所以她指了指古冷意,对他说道:“好了,你且起来说话吧,具体的情形再详细的跟本宫说一遍,让本宫想想这件事情该怎么办才好,对了,你不是在乾清宫中吗?皇上既然让你听了这整个的计划,又怎么会让你出来?”
古冷意只好把他自己拖万贞儿下水的事情,告诉了万贞儿,他对万贞儿说道:“奴才之所以出来,无非是想对皇上说,娘娘这边认识很多朝臣,可以帮皇上笼络到朝臣,皇上这才让奴才出来的,要不然以皇上的,又怎么会允许奴才出来呢?”
万贞儿听了之后,简直是又气又急,她没有想到,这个古冷意关键时刻竟然敢拖自己下水。
不过想起自己之前是怎么对待古冷意的,古冷意现在利用自己过桥,那也是可以预想了的。
而且即使古冷意不拖自己下水的话,这件事情如果是朱见深赢了,那也就罢了,如果是简怀箴胜了,那么恐怕事情没有那么轻易了结。
简怀箴一向觉得自己魅惑皇上,是自己使皇上变成这样的,简怀箴如果胜了,皇上一败涂地,她一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
而且最重要的是,朱见深对于之前自己逼他立自己为皇后的事情也一直耿耿于怀,倘若这件事情发生了,不管谁对谁错,对自己恐怕都没有好处,所以她一时之间也不禁心慌意乱。
陈嬷嬷在一旁定定的望着万贞儿半天没有说话,万贞儿便低下头去问她:“陈嬷嬷,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主意了,你要是有什么主意,你不妨跟本宫说一声,本宫现在也实在心绪乱得很。”
陈嬷嬷摇了摇头,半天才对她说道:“启禀娘娘,奴婢还没有想出什么主意来,这件事情必定牵扯重大,奴婢也在想。”
“好,你赶紧想想,我们一定要合计个主意。”万贞儿望了古冷意和陈嬷嬷一眼急促的说道。得到万贞儿的授意后,古冷意便开始去朝廷中为朱见深笼络朝臣,因为万贞儿平日里就同朝臣都有来往,因此古冷意去帮他笼络朝臣,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
与此同时,陈嬷嬷也去找零落,同零落按时朱见深准备联合罗开凌造反的事情。
零落素来不同陈嬷嬷交往,忽然听到说是万贞儿宫中的陈嬷嬷来找她,零落觉得很奇怪,她犹豫再三,还是让陈嬷嬷进来。宫廷之中,人与人的相处,有时候就是这样的,明明不想,却又不得不予。
陈嬷嬷进来之后,立刻装作十分热情的样子,上前去拖着零落的手,连声说道:“零落姑姑,我今日里前来是想同你商议一件事情。”
零落抬起头来望着他,眼角眉梢尽是疑惑的神色,缓缓说道:“陈嬷嬷同我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交情,今日不知来找我所谓何事?”
“其实我今日来找零落姑姑,是想向零落姑姑问一下。我们万娘娘身子有些不适,想必是上火的缘故,我却不知道该让小厨房为她准备些什么才好,我知道零落姑姑素来是聪明伶俐的人,又跟了皇长公主这么长时间,多多少少也学了些医理。不如零落姑姑告诉我一声,我好回去为我们娘娘降火。”
零落心想,只不过是这么一桩小事,如何却劳得她陈嬷嬷跑一趟?
她心中惊疑不定,面上却也不得不露出笑容,展颜说道:“既是如此,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一会去写个方子给你,你尽可拿回去做给你家娘娘吃就是。”
“如此便多谢姑姑了。”陈嬷嬷笑容满面的说道。
零落看到她的样子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什么事情想说,而又不方便说一样,不由得就对她产生一丝厌恶之情,尽管如此,却也冷冷说道:“倘若嬷嬷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不奉陪了。”
陈嬷嬷连忙扯住她,脸上的神情愈加的犹豫起来,她踌躇很久,终于慢慢的说道:“其实我今日里前来,还有一件事情,想同姑姑打个商量。”
零落抬起眼来问道:“还有何事?”
陈嬷嬷四顾无人,这才小声说道:“我刚刚得到消息说,皇上要招兵买马,让罗开凌来对付皇长公主,不知道姑姑你可有听说这件事情?”
“什么?”零落闻言顿时大吃一惊,她望着陈嬷嬷,见到她说话的神情很逼真,不似作伪,上下打量她一番说道:“在这皇宫之中,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倘若说出去,是要被砍头的。”
陈嬷嬷见到院子里海棠花开得正好,便随手掐了一朵,揉碎在手心,手心之中顿时氤氲了一抹红色,犹如鲜血一般,她点头说:“我所言当然是真的了,如果这是没证没据的事,又怎么敢来同零落姑姑说道呢?听说皇上唯恐皇长公主要废掉他,所以才处心积虑的去找周太后,周太后便策动罗开凌同他一起反皇长公主。这件事情我们娘娘得知以后,左思右想,始终觉得事关重大,还是要告诉皇长公主一声,以免将来皇长公主准备不妥,不能够及时做个准备。听说皇上如今和周太后已经去联系朝臣,恐怕这事很快就要进行了。”
零落看陈嬷嬷的样子,不似作伪,心中便慢慢明白怎么回事。
想必是陈嬷嬷知道这件事情后,禀告了万贞儿,而万贞儿惧怕简怀箴,所以才故意让陈嬷嬷借机来告诉自己,好让自己转达给简怀箴,这样如果将来出了什么事情,要是怪罪起来,也怪不到她的头上。
万贞儿素来是一个聪明伶俐,懂得审时度势的人,也难免她有如此多的心思。
零落想了想,只是淡淡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陈嬷嬷说的话我就记下了,只是这等重要的事情,我希望陈嬷嬷还是不要四处乱说才好。若是传了出去,恐怕是不大好的。”
陈嬷嬷连忙点头说道:“这自然是了,倘若不是我们娘娘拿皇长公主当自家人,也不会来让我告诉皇长公主这些事情。既如此,我就不叨扰姑姑了。”说完之后,她就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零落也没有挽留于她,看着她出了万安宫后,零落越想越觉得事关重大,绝对不能够再耽搁,倘若再耽搁下去,到头来吃亏的一定是简怀箴,不管这件事情是真是假,总要弄清楚才好。
想到这里,她便立刻去求见简怀箴。
简怀箴见到零落忽然来找自己,惊慌失措,似乎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一般,忍不住笑了笑,说道:“零落,你这是怎么了?你素来都是一个稳妥的人,何事如此的惊慌?”
零落看了简怀箴一眼,扑通一声跪下说道:“皇长公主,大事不好了,皇上要造反。”
“你说什么?”简怀箴顿时愣住了:“你说皇上要造反?怎么可能?”
“自然是真的,倘若不是真的,零落也不敢来同皇长公主胡说八道。”
“这事是谁告诉你的?”简怀箴望着零落,不动声色。
她知道零落素来是一个极其妥当的人,倘若不是事出有因,她也不会来自己的面前胡说八道。
零落神色凝重,说道:“启禀皇长公主,是陈嬷嬷特意到访,把这事透露给奴婢听的。若是奴婢所料不错,一定是万贵妃得到消息之后,不想同皇长公主作对,所以就故意差遣陈嬷嬷来向皇长公主提个醒。若是将来有什么事情,也怪罪不到她的头上。”
简怀箴闻言,缓缓说道:“如果这事属实的话,那么万贞儿倒也是个极其聪明伶俐的人。好了,你先起来,跟本宫说一声,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零落便站起来,向简怀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简怀箴听完之后,脸上露出了极为痛惜的神情,她的眼中隐隐约约的含着泪珠,整个人半倚靠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看到她极其悲苦的神情,零落心中也是怅然,她走上前去,对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您要宽心一些才是。”
简怀箴苦笑一声说:“你让本宫如何宽心?本宫本来并未有下决心废掉皇上,皇上的确是做了很多荒唐事,但是本宫也顾念他是被人蒙蔽。没有想到他如今竟然想造反,想起来当真是可笑。”
简怀箴的话听在零落耳中,使得她心中也是一阵叹息。
想当初简怀箴为明朝的江山用尽心力,她半生未嫁,把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了这大明朝的江山上,没有想到朱见深非但不领她的情,反而还处处同她作对,也难免她会如此的心伤。
零落好言劝说道:“皇长公主,事到如今,您也不要太过于伤神,想必皇上也是受了奸人的唆摆,才会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情来。不知皇长公主心中有何打算?”
简怀箴犹豫了一下,说道:“本宫倒是要仔细的想想,零落,你先出去吧,给本宫准备一匹快马,本宫想要去怀明苑中一趟。”
“是。”零落点点头,便走了出去,她知道简怀箴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总要同怀明苑中的人商量一番的,于是便出去派人给她准备快马。
简怀箴很快就出了宫,出得宫中之后,她便径自赶到怀明苑中。
怀明苑外绿柳新芽,纷纷扬扬的柳絮飘落在身上,让人心中无端的满是畅快之意,暖洋洋的春风吹拂在脸上,让人不由得便心醉了。
然而此时此刻简怀箴的心中便如刀绞一般,她走到怀明苑的前面,小厮见到她来了,连忙上前去高声说道:“皇长公主,您今日里可来了,他们都等你等得慌。”
简怀箴微微一笑,径自不语,便把缰绳递给了小厮,走了进去。
她刚刚走进去,江少衡,方寥,纪恻寒等人都已经看到了她,于是便纷纷迎了出来。
纪恻寒爽朗的笑道:“公主妹子,最近有些时日不见了,想必是宫中大好,竟然把我们给忘记了。”
简怀箴摇摇头说:“纪大哥,你说的是哪里的话。”
江少衡最是心思缜密,他看到简怀箴脸上隐隐约约的露出忧思,便上前来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看你的样子似乎是有难言之隐一般。”
简怀箴微微一笑说道:“倒也不算难言之隐,只不过的确是遇到了一桩让人心痛的事情,所以才特意出宫来与你们相商。”
于是简怀箴便进房坐下来,其他的人也分别坐下。
江少衡开口说道:“公主妹子,你到底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我看此事一定事关重大,否则你也不会特意来怀明苑中一趟。”
简怀箴点头,神色肃然:“是,这件事情的确是牵扯重大。”说到这里,她的脸上愈发的凝重起来,她缓缓的说道:“其实此事说来话长,我也就不慢慢的向你们赘述。只是我刚刚得到消息,说皇上居然打算发动宫廷政变来反我,想起来便让人觉得心中寒意深深。”
“什么?皇上打算发动宫廷政变?怎么会这样?”纪恻寒瞪大眼睛,望着简怀箴,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皇上原本就是天下的九五之尊,他竟然还要发动宫廷政变,当真是笑岔人也。”
简怀箴面上不禁露出惋惜之色:“最近皇上做出了很多事情来,简直是大逆不道,我一气之下便对他进行了惩处。谁知道他竟因此而恨上了我,我想起来便觉得心中寒意凛然,这皇上乃是我看着他登基称帝做皇上的,没有想到到如今也竟然变成了这种样子。每当想起来,我心里就觉得甚是难过。”
江少衡满怀忧虑的望着简怀箴,不知不觉几十年的时间过去,他至今还清晰的记得简怀箴当初年轻的容颜,可是如今她的头上竟然也出现了斑斑的白发,不知不觉,饱经岁月的沧桑,他们都已经老了。
第二百六十回 阋墙祸
他叹息了一声,对简怀箴说道:“公主妹子,既然你觉得这件事情让你无法忍受,就由得皇上去折腾去吧,又何必再管他呢?你能够为他操心十年,二十年,难道还能为他操心一辈子吗?总之,我觉得与其如此,你还不如就此放手吧。”
听到他这么说,简怀箴微微一愣,抬眸凝视着他,说道:“你真希望我就此放弃?”
江少衡其实是最明白简怀箴心意的人,只是他实在不忍心看着她如此的饱受这些事情的折磨,而且她真的已经为朝廷付出了很多,可是皇上却把她当作仇人一般,任凭是谁,心里都很难以忍受。
他叹息一声说道:“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如果公主妹子放不下,我时时刻刻都站在你的身边。”
简怀箴微微一笑,面容满是怆然之色,犹如秋霜一般,她点头说道:“不错,我以前也曾经想方设法放下,可是难道我真的能够弃大明的江山于不顾吗?我真的能够弃黎明百姓于不顾吗?我真的做不到,否则的话,以后我将如何去见我父皇,如何去面对列祖列宗。”说到这里,有两行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简怀箴一生做了很多轰轰烈烈的大事,历经四朝,岿然不倒,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伤感过。
纪恻寒不禁白了江少衡一眼,说道:“少衡兄弟,你一向是最聪明稳妥的人,如今却又无端的来招公主妹子的眼泪,你这是何必呢?莫说她放不下大朝王朝,你又何尝不是放不下她?”
说到这里,他自知失言,便打住不说。
房中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窒息,众人都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方寥才缓缓的问道:“你有什么打算?”他的口气素来是极为沉静的。
简怀箴想了想说:“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如果皇上一意孤行的话…”说到这里,她便没有继续说下去,显然是心中犹豫不已。
“你是在犹豫要不要废掉皇上吗?如果皇上不是一个明君,不能够做出对百姓有利的事情,反而一心一意的去计较,那么便是废掉他,那又如何?”方寥十分轻松的说。他认为废立皇上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而天下的黎明百姓才是最重要的。
简怀箴犹豫了一下,一句话也没有再接下去。
“好了,后面接下来要怎么样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想个法子,来遏止皇上继续错下去吧。”纪恻寒凛然说道。
简怀箴想了想,说:“我现在还不知道皇上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来做这件事,不如这样吧,如果罗开凌当真要同皇上沆瀣一气,我恐怕京城中的兵马再加上烛影摇红的人也未必是罗开凌军队的对手。我看我还是需要派人去跟李元正的后人借兵。”
当年简怀箴曾经救过李元正,李元正也曾经帮过她,双方可谓是结下极为深厚的友谊。
而李元正的妻子,姚家的若吟姑娘同简怀箴又是金兰姐妹,而今虽然几十年过去了,但是如果这个时候朝鲜的皇帝也换了,可是姚若吟仍旧还是朝鲜的太后,倘若这个时候简怀箴要去同他们借兵的话,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简怀箴想了一下说道:“只是不知这借兵一事该由谁去做。”她说话的时候,一直在仔细思考。
江少衡站起来,对简怀箴说道:“这件事情容易办得很,这借兵一事就由我去做吧。”
简怀箴抬起头来望着他,半日才缓缓的说道:“少衡大哥,你要帮我去朝鲜借兵?”
“不错。”江少衡立刻说道。
简怀箴犹豫了一下,她似乎是有话想说。
纪恻寒已经站了起来,哈哈笑着说道:“少衡公子,去朝鲜借兵一事又何必非要你去呢?其实不如由我去吧,你在我们之中才思最为敏捷,武功也最为高强,如果这个时候你走了,谁来帮助公主妹子呢?去朝鲜借兵,只不过是很容易的事情,就由我去做吧。”
听到他这么说,简怀箴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就感谢纪大哥了。”
其实简怀箴也正是这么想的,江少衡的聪明才智无人能及,而他又曾经在朝中做过官,有一定的威慑力,再加上他的武功高强,在所有的人中他的武功是最高强的,万一朝中有什么事情,有他和方寥帮忙,那也是最为妥当的。而纪恻寒的轻功比较好,如果去朝鲜的话,应该会比较快一些,所以他去朝鲜借兵应该最为妥当。
“既然如此,就按照你说的做吧。”方寥在一旁冷冷的说道。
简怀箴知道方寥素来是一个面冷心热的性子,便点头说道:“既如此,我就先回宫去。”
江少衡望着她,犹豫了一下,说:“原本我们应该同你一起进宫去的,然而若是此时我同方寥兄进宫,多半只怕会引起宫廷中人的怀疑。不如公主妹子你先回去吧,我去通知文英兄,让他带着破浪先去宫中,同你们会合。然后我们再慢慢的通过别的借口进入到宫中,到时候我们几个人再加上烛影摇红的势力,才有肯直接听命于你的将领的势力,我相信应该可以同罗开凌的兵力旗鼓相当。等到纪兄弟把朝鲜的兵给借来,到时候一切便已成定局。我希望你回去之后,先不要给自己那么多的压力,更不要把这件事情太过于放在心上,我相信皇上也有可能是一时糊涂。”
简怀箴点点头,郑重的对方寥和江少衡、纪恻寒说道:“你们放心吧,我回去之后,自然懂得如何处理。”她说完之后,便起身告辞。
她骑上白马,慢慢的行走在春日的原野上,一颗心只觉得像是被融化了一般,多少年以来,她一直向往的就是这种可以过得无拘无束的日子,然而这么多年来,她身上都像是被戴了无形的枷锁一样,在皇宫之中挣扎,用尽她最后一丝心力,去同皇上维系这个天下。
然而皇上竟不肯领她的情,还要发动宫廷政变,一想到这些,她便觉得心如刀绞一般。
她任由马匹在路上慢慢的走着,刚刚走出去没有多久,忽然她感觉到似乎有人跟在后面一样,她微微一愣,转过头去四处看了看,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人。
简怀箴武功极为高强,而轻功自然也是很高,她刚才只顾着想心事,而没有仔细注意到周围的环境,然而刚才她的确是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似乎有人跟踪于她,她慢慢的就提高了警惕,只是面上仍旧做出毫不在意的样子。
她很快的骑着马,走了很久,才走到京城的外面,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她感到有一阵冷风往自己后背上刮了过来,她心中一动,便侧身让开,这才发现原来刚才是有人提着剑要杀她。
简怀箴往边上一靠,而那把剑登时便刺入了马背上,马儿受了疼痛,嘶叫一声,撒开四蹄去得远了,简怀箴冷冷的站在地上,她只见到眼前站着一个黑衣人。
那个黑衣人身形有些消瘦,长得很高,他一刀刺杀简怀箴没有刺中之后,便也稳稳的落在地上,简怀箴这才发现这个人竟是一个武功十分高强的人,然而他的脸上被面巾遮盖,根本就没有办法看清楚容颜。
简怀箴抬起头来,仔细的看了看,一眼见到他的肩上落着柳絮,显然是一路跟踪自己到过怀明苑。
简怀箴不禁暗暗责怪自己的大意,自己一路上心事重重,竟然连有人跟踪自己都没有发现,这当真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那个人站在简怀箴的面前之后,看了简怀箴一眼。
简怀箴只以为他会继续冲上前来。
谁知道那个人却转身飞奔离去,简怀箴微微一愣,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人极为聪明,他自知简怀箴的武功很高,他恐怕根本不是简怀箴的对手,所以便集中精力趁着简怀箴分心的时候,来刺杀于她,而一击不中,他就不再流连,立刻逃走。
“站住。”简怀箴在他后面喊了一声,他的脚下却跑得更快了。
简怀箴想了想,便赶脚追了上去,她之所以犹豫这么一会,是想弄清楚这个人是真的逃走,还是想引她走,这到底是不是一桩阴谋,但是犹豫过之后,她还是跟了上去,她想弄清楚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刺杀自己。
简怀箴很快就追到了那个人,那个人的轻功纵然也很高,武功也看上去也不弱,可是根本没有办法跟简怀箴比,简怀箴眼看着就要追上他了,便伸出手来想要扯住他的衣襟,那个人的身躯却像是抹了油一样的油滑,他往边上一蹭,顿时躲开了简怀箴的追踪。
简怀箴冷冷的说道:“我看你武功也不弱,竟然有本事来刺杀我,为什么没有本事亮明你的身份?”
简怀箴只以为是江湖中人来寻仇,她在江湖上待了那么多年,想必也惹下了一些仇人,又或者是烛影摇红和忏情门惹下的仇人那也未必可知。
谁知道那个人转过脸来喋喋的怪笑了几声,对简怀箴说道:“人家都说皇长公主的武功深不可测,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不过嘛,我既然不是你的对手,又何必非要送死呢?何况人家出钱只是买我一剑而已,我相信皇长公主也不会对我赶尽杀绝吧?我只是一个杀手而已,你就算是抓住了我,也没有用。”
简怀箴听到他这么说,更加的好奇起来,她一把扯住那个人的衣领,冷冷的说道:“你要让我放过你,那也可以,你要先告诉我,到底是谁给你钱让你来杀我的?”
那黑衣人摇了摇头,对简怀箴说道:“如果皇长公主非要置我于死地的话,那我尽管死给你看就是了。可是要想我从嘴里知道是谁把我派出来追杀你的,却是不能够,这是我们杀手的职业道德。”
简怀箴听他这么说,大怒,便立刻伸出手去,一把把他面上的面纱给揭了下来,谁知眼前露出的却是一张很陌生的脸,那个人十分年轻,看上去也不过才二十多岁而已。
简怀箴仔细的想了想,最近黑道上的确又崛起了一批年轻的杀手,可是没有人知道那批杀手到底是什么身份,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人想必是那些杀手中的一员。
简怀箴望着他,很严肃的对他说道:“我希望你能够把实话相告,千万不要来威胁我,我从来不受人威胁。如果你想死的话,那我就送你一程。”说完简怀箴举起手来,要往他脖子上砍去。
其实简怀箴做出这么一番样子来,也只不过是恐吓他,希望他能够说出幕后主使而已,谁知道那个人见到简怀箴要杀自己,顿时双眼一闭,竟用力的一咬,便把藏在嘴里的一颗毒药丸给咬破了。
简怀箴的双手还没有砍下去,就发现那人已经一命呜呼,简怀箴微微一愣,伸出手来探了一下那人的鼻息,却发现他鼻息俱无,显然已经是死了,她叹了一口气,把那人的尸身放下,便继续往前走去。
进城之后,她先派烛影摇红的人去通知官府到城外为那人收尸,顺便查清楚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然后便转而来到了皇宫里。
她刚刚走到宫门口,还没有进去,就有一个人在宫外守着她,见到她到来,立刻恭恭敬敬的跪下去,喊道:“皇长公主。”
简怀箴仔细的看了一下那个人,发现那个人十分的陌生,自己原本并不认识,却不知那个人为何会在宫门外守着她这么久,见了她之后,又仿佛是很高兴的样子。
简怀箴微微一愣,对那人说道:“你是谁?”
那个人脸上立刻露出一丝笑容,对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您不记得小人并不重要,小人是烛影摇红的弟子。”他边说着就同简怀箴通了暗号。
这暗号果然是一点都不差的,这是内部极为隐秘的暗号,只有烛影摇红内部的才能够知道,这个人竟然能够知道得一清二楚,显然是烛影摇红的弟子。
简怀箴双眉微蹙,看着他问道:“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那人恭恭敬敬的说道:“小人来找皇长公主是想告诉皇长公主一件事情。”
简怀箴觉得有些好奇,便问道:“你来找我是什么事情?”
那个人便随手从腰间取出一样饰物,递到简怀箴的面前,简怀箴见到那样东西之后,顿时脸色大变,原来那个人递给她的是一块玉佩。
那块玉原本是玲珑剔透,最好的和田玉,像这种的和田玉京城之中本是很少有人带的,便是有人带着也是非富即贵之人,简怀箴惊疑不定的打量着那个人,问道:“这块玉佩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那个人恭恭敬敬的回道:“启禀皇长公主,这块玉佩是在死者身上发现的。皇长公主把那人逼得服毒自杀后,便让烛影摇红的弟子前去报了官府,报官府后我们便也跟着去了。这才发现原来事实并非如我们所想那般,那个人他身上竟然有这块玉,我知道这块玉的关系重大,所以就赶紧把它来送给皇长公主。”
简怀箴听那个人说了一遍,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此前自己把那杀手迫得服毒自杀后,便让烛影摇红的人去通知官府,想必烛影摇红的人和官府在一起检查尸首的时候,发现了那块玉佩。
而这块玉佩上面绣着金黄色的蟠龙,显然是非富即贵的,于是他觉得事关重大,便亲自来紫禁城外面等着简怀箴。
简怀箴听说这块玉佩原来是来自尸首上之后,她抬起头来望着如血的残阳,心中忍不住便是惆怅之意,一颗心往下沉,往下沉,然后便坠入无底深渊之中,再也未能看见。
她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摆了摆手,对那烛影摇红的弟子说:“你先回去吧,这块玉佩果然是非常有用的,多谢你。”
“这是弟子应该做的。”说完那弟子便站起身来,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简怀箴拿着那玉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原来那块玉佩竟然是皇上身上的东西。
简怀箴从陈嬷嬷的口中得知,皇上要联合罗开凌来对付简怀箴,可是她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派人来刺杀于她,她同皇上原本是骨肉至亲的,没有想到皇上却如此的痛下杀手。
想到这里,她便觉得心中很不是滋味,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紫禁城中的,等到她回去,零落看到她黯然失魂,像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一样,连忙上前来拥着她,说道:“皇长公主,你还好吧?”
简怀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本宫还好。”
零落想了想,便郑重的说道:“皇长公主,现在您千万不能够垮掉。如今若是皇上真的有心要对付您的话,而您在这个时候又没有精神,没有办法应对皇上,那该如何是好?您要为天下苍生和百姓着想,如果一个国家是冷漠的皇帝当政,那么百姓就要忍受很多的苦楚,一个国家如果是仁慈的皇帝当政,那么那个国家的百姓就可以过幸福的生活。”
听到零落如此的劝说,简怀箴便扶着她的手,一起来旁边坐了下来。
简怀箴坐下之后,心潮起伏,她把那玉佩拿起来,放到梨花木紫雕案几上,对零落说道:“你自己看看吧。”
零落略一犹豫,便伸出手来,把那玉佩拿起来,只看了一眼,便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第二百六十一回 苦肉计
“你要找我们老爷?你是什么人?”那管家仔细的看了他很久,问道。
纪恻寒连忙说道:“我是从中土大明来的,我叫纪恻寒,是皇长公主朱怀箴派我来的。”
“你是大明朝皇长公主的人?”那个管家上下打量了他很久,看到他的妆饰,听到他说话,的确是中土口音,才点点头说:“你进来吧。”
于是纪恻寒便同着那向导,跟管家一起走了进去,进去后,纪恻寒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这一切跟自己想的完全不同。
开京姚家乃是名门望族,他以为一定是繁华喧嚣热闹之极,谁知道进来后才发现,府第之中完全没有人影,整个宅子箫条,落索,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一等一的望族名门应该有的风范。
虽然里面的装饰富丽堂皇,可是却缺少了一份人气,纪恻寒不禁提高了警觉,他心里觉得特别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形,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跟着那管家很快就走入了大堂,到了大堂后,管家对他说道:“纪先生,是吧?请您先在这里坐一会,我马上就去请老爷。”
那管家就亲自去为纪恻寒泡了一杯茶,他把茶送到纪恻寒的手中,对他说道:“这位先生,您先喝着茶,等着我,老爷很快就赶到了。”说完后,他便转身往里走。
同时他还向里面喊了一声:“宛芸,快到招呼远道而来的贵客。”
于是一个名叫宛芸的女子就走了出来,那个女子大概有十八九岁,生得容颜姣好,眉目清秀,她款款的走到纪恻寒的身边,小声的说了一句:“远道而来的贵客,您好。”
纪恻寒刚刚要喝茶,猛然听到有人说话,这个声音似曾相识,唤醒了他心底的记忆,他抬起头来,打眼一看,谁知道只是这一看,整个人顿时怔忡,愣在了那里。
原来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旁人,竟然活脱脱的就是一个景横笛。
他啊了一声,手中的茶杯不禁落在地上,他有些茫然的问道:“横笛,你什么时候来了这里?”
叫完这句话之后,他又自觉失言,因为假如景横笛还活在人世的话,迄今为止,她也是有些年纪的人了,又怎么可能只有十八九岁呢,自然是他认错人了。
可是天底下怎么会有人生得跟景横笛一模一样?就连他这个深爱景横笛的男人也难以分辨呢?
他怔怔的望着那个叫宛芸的女子,而那个女子也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纪恻寒望了她好久,才缓缓的说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那个女子竟然是精通汉语,她向纪恻寒行了一礼,上下打量着纪恻寒,显然她对纪恻寒也是有几分好奇。
她在朝鲜见惯了朝鲜的侠士,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像纪恻寒这样打扮的人物,而且他虽然是有些年纪的人了,可是看上去光明磊落,仍旧是风度翩翩,很有几分少年人的情怀和豪气。
宛芸不禁心中对他多了几分倾慕之意,她柔声对纪恻寒说道:“我姓姚,我叫姚宛芸。”
“姚宛芸?你是姚家的小姐?”纪恻寒微微一愣,不禁觉得很是奇怪,为什么姚家会派他们的小姐亲自出来招呼客人?
姚宛芸点头说道:“不错,我是姚家的二女儿宛芸,我爹爹正在里面。远道而来的贵客,您还是喝一杯茶吧,来人啊,再给这位贵客沏一杯茶。”
“是。”紧接着就有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小厮,端了一杯茶上来。
姚宛芸接过来,亲自放到纪恻寒的手中,纪恻寒刚刚准备喝茶,那向导笑嘻嘻的对他说道:“这茶果然很不错,我在开京住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喝到过这么好的茶。姚家不愧是名门望族,茶水都要比旁人好些。”
他话音刚落,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落,啪的碎成了无数的碎片,而这个向导便昏了过去。
纪恻寒看了一眼,他低头又去看自己手中的茶水,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是有人在茶水中下了毒,幸亏他刚才看到姚宛芸长得同景横笛一模一样,一心一意的只去打量她,而失手打翻了茶杯,倘若不然,现在恐怕他也要中毒了。
纪恻寒素来是一个警觉性很高的人,平常的毒药根本就迷不倒他,而刚才却又不同,开京姚家同简怀箴的交情素来很好,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开京姚家会有人对付自己的,但是现在好像一切都已经不同。
纪恻寒猛的站起来,望着姚宛芸,问道:“姚二小姐,我想你要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姚宛芸娇斥一声说道:“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贼子,受死吧。”说完之后,她便上前来从袖中拔出寒光凛然的小剑,便对着纪恻寒刺了过来。
纪恻寒没有想到姚宛芸看上去年纪轻轻,身形瘦弱,竟然也是武功高强的人,他便随手拿起手中的横笛,也迎了上来。
纪恻寒的功夫并非凡人所比,尽管姚宛芸的武功也算高强的了,可是遇到了纪恻寒这种绝顶的高手,自然不是对手。
纪恻寒只是用横笛轻轻一推,姚宛芸手中的小剑就落在了地上,她顿时花容失色,警惕的望着纪恻寒,高声叫道:“你是谁?”
她一边说着,一边拳脚相向,只可惜在纪恻寒看来,她这些不过是花拳绣腿而已。
纪恻寒抬起一脚,便把她往后踢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