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张毅城被姜俊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什么怎么样?”
“我表妹啊,我表妹怎么样?”看来这姜俊虽说表面上一脸的仁义道德,骨子里却也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别装了,用不用我帮你撮合撮合?”
“呀…你误会了!”张毅城真是想找一杯工业酒精一饮而尽,心说这个姜俊看来还是病得不够重啊,还有心思琢磨这种事,“我去你上一个住处找线索,她就是负责拿钥匙给我开门而已!”
“行了,别装了…”姜俊一脸的坏笑,把胸脯子拍得啪啪响,“毅城你放心,这事包我身上了!”
“什么事包你身上了?”张毅城都快哭了,这世界上,男女之间,难道就真的不能存在点纯洁的朋友关系吗?此刻张毅城算是明白当初自己为什么会误会柳蒙蒙了。
“当然是给你撮合啊!”姜俊一脸的欣欣然。
“我们真是普通朋友,昨天晚上之前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张毅城急忙辩解,但还不敢声音太大。
“原来你们以前不认识啊?那你进度够快啊!”张毅城的话,姜俊似乎只听明白了一半,恰恰是最重要的前半句没听清。
“哎呀,I服了you…”张毅城真是剖腹的心都有,心说自己真是高估了姜俊的读唇水平了,去他妈的回头让周韵然自己去解释吧…
“你跟我哥在那贼眉鼠眼地说什么呢?”离开学校后,周韵然迫不及待地问了起来。
“唉!你哥误会我了!”张毅城一脸的无奈,“你哥以为我在泡你!”
“啊?”周韵然的脸一下子就红了,“那…那你怎么说啊?”
“我说咱们是普通朋友啊!”张毅城一摊手道,“但他好像没听清,唉…不说这个了,回头你自己跟他解释吧!”
“哦…”周韵然低下头,似乎有点失望,“那个什么法阵的事,你搞清楚没有啊?”
“没有…”张毅城摇头,“你哥好像没动过这个东西,也就是说,在他拆灯的时候,下面的阵就已经是个废阵了!唉!可惜我爸跟我大爷都不在天津,连个问的人都没有!”
“那…你下一步准备怎办啊?”也不知道是因为张毅城没搞清楚法阵,还是因为没承认泡她,周韵然说话忽然变得有气无力,语气甚至比张毅城还沮丧。
“我也不知道,我家有不少古书,先查查看吧…如果能知道那是个什么阵就好了…”张毅城两眼望天道,“呃,还有种可能,就是…”
“你饿了吧?我请你吃麦当劳吧!”周韵然忽然打断了张毅城的话。
“好啊,麦当劳我的最爱啊,我要两个腿堡一杯可乐加大…”张毅城也是一愣,自己正说到关键的地方,怎么这周韵然好像忽然间对这事就漠不关心了呢?


第六章 接二连三
吃完饭,张毅城带着周韵然找了家五金店,把工具买齐之后,转头又杀回了富康园小区,几乎拆下了房顶和墙上所有能拆的东西,却没再发现任何可疑的线索,等到张毅城把所有的插座开关都装回去,已经到了下班点。
“行了,走吧!”把厕所的最后一个开关装回原位后,张毅城伸手捶了捶腰。
“嗯…”周韵然点了点头,“你去哪儿?回家?”
“对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张毅城点头,“怎么?你晚上还有别的安排?”
“没…没有…”周韵然摇头,“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张毅城一愣。
“你能不能陪我回去啊?”周韵然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我…我一个人有点儿害怕…”
“哎…表妹,现在是下班点啊…太阳比中午都亮,外面都是人,有什么可害怕的?”张毅城干脆走到窗户边往外看了看,小区里人确实是不少,“要不这样,我打车先到你家把你放下,我再坐车回家?”
“好吧!”见张毅城答应送自己回家了,周韵然还挺高兴,“不过这次你要等我锁好门再下楼!”
到了楼下,正好有辆出租车下客,张毅城还挺美,刚要招手却被周韵然拦住了,说小区里不好走,出租车进来容易出去难,非要拉着张毅城走一条所谓的“近路”,结果两人走了二十多分钟才来到一条正在施工的土路上,别说是出租车,连自行车都看不见,整条路上暴土扬长,除了施工的大铲车就只有拉水泥的搅拌车了。
“我说表妹啊,你到底认识不认识路啊?”张毅城都快累死了,身上的背包里连法器带新买的工具少说三十斤,下午又干了一大堆的电工活,哪还有力气走路?
“我也不知道这里修路啊…”周韵然也是一脸的委屈,“要不这样吧,你陪我走回家吧,我家离着挺近的,扔块石头就能扔到…”
“行吧…”张毅城也无奈了,只能陪着周韵然走了起来,没想到这一走就是一个钟头。站在小区门口,张毅城下巴差点掉地上,原来这个周韵然竟然和自己前不久新认的那个所谓的“二伯”欧金阳住在同一个小区——红港花园,这世界真是忒他娘的小了,要说像红港花园这种豪华社区可不是一般人家住得起的,看来这周韵然家底也挺厚啊…
“我家到啦!在我家吃晚饭吧!”楼道门口,周韵然掏出磁卡刷开了楼门。
“不了不了…我妈一个人在家,我必须回去…”
“嗯…那好吧,今天谢谢你啦!”周韵然抿着嘴,表情忽然变得很古怪,“你帮我表哥,我欠你一个人情!我这个人最不愿意欠别人人情,这样吧,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什么要求都可以!”
“哦?有这等好事?”张毅城呵呵一笑,“真的什么都可以?”
“嗯!”周韵然点头。
“你把那个扔石头的人给我找来,我想认识认识…”
“你这个人…”周韵然一撅嘴,“不理你了!”
“别,别不理我…”张毅城一拉周韵然的袖子,“开玩笑开玩笑。”
见张毅城拉自己袖子,周韵然并未挣脱,反倒是眨着眼睛看着张毅城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唉,你呀,让你姨妈去那家中介公司打听打听,在他们之前,还有谁住过这套房子…”见周韵然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张毅城赶忙把手收了回来…
走出小区,张毅城又等了二十分钟才打到一辆车,结果刚一上车,手机便嘀嘀答答地响了起来,“难道又是周韵然?”拿着手机犹豫了半天,说实在的,张毅城也不是傻子,眼下那个周韵然没准就是看上自己了,那个姜俊还扬言要从中撮合,不会真歪打正着了吧?
“喂?毅城啊?怎么这么半天才接啊?”战战兢兢地按下接听键,张毅城的一颗心暂时算是放下了,打电话的是老伯张国义。
“毅城,干吗呢?”电话里,张国义的声音小得要命,周围乱七八糟的似乎是饭店大堂或自由市场一类的环境。
“我刚放学,正往家赶呢!”
“刚放学?这都几点啦?”张国义似乎有些不信,“你妈做饭了没有?”
“不知道…”张毅城没精打采道。
“哎?毅城,你怎么有气无力的?病了?”
“没事!”说实话,干了一下午的电工活,再背着三十多斤的包走上一个半钟头,能有精神才怪。
“毅城啊,最近学习忙不忙啊?”
“老伯,我还一个半月高考,你说忙不忙?”张毅城也无语了,你张国义多多少少也是个教育工作者,高考前一个来月问考生学习忙不忙,就算学习不好,也不至于问得这么直白吧?
“哎呀毅城,老伯这有个急事…特别的急,你现在有没有时间?”对于张国义而言,询问学习也就是一种礼节而已,礼节过后,不管你忙还是不忙,我都得找你帮忙。
“我说老伯,你让我缓两天成不?”张毅城都快疯了。
“这不都缓了一个多礼拜了吗?”张国义还挺有理,“怎么?你小子吃饱了不认大铁勺是不是?刚给你买完手机就不认识你老伯了?”
“老伯,我跟你说句实话,我现在手头上已经有业务了…”张毅城也明白,自己学习什么样,张国义最清楚,学习这种借口谁都能骗,唯独骗不了张国义,所以只能实话实说。
“有业务?你能有什么业务?”
“我这儿也有个同学碰见了点邪门事,求我帮忙呢,咱总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张毅城无奈道。
“同学?你个小兔崽子…怎么不知道哪头炕热呢?”张国义的流氓脾气向来是不分场合不分对象的,这世界上除了亲哥哥张国忠以外向来是谁都不吝,三句话不合立即翻脸,甚至跟张毅城也不例外,“你跟我亲,还是跟你那帮同学亲?”
“啊行吧行吧…”张毅城后悔得肠子都青了,要不说实话可能还好点儿,看来一说实话想往后拖两天反而没戏了,眼下自己马上高考,还指望这个手眼通天的老伯出面给自己擦屁股呢,此时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我在红港花园呢,你过来接我吧…”
“红港花园?”张国义一愣,“你跑那儿干嘛去了?”
好在也没开多远,下了车往回走了没两步,张毅城便又回到了红港花园的正门,给李二丫打了个电话之后,便蹲在小区门口开始等。也就十几分钟,张国义便开车赶了过来,看来打电话时张国义就在附近。
“毅城啊,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张国义似乎有点不解,“对了,前几天欧金阳还想让我把你介绍给他们家闺女当对象呢,你小子不会是已经自己搞上了吧?”
“老伯啊,你是想逼我吊死在你面前以证清白是吧?”张毅城都快哭了,心说当年窦娥那点冤枉跟爷我今天的遭遇比起来算个屁啊…“那个碰上邪门事的同学的表妹就住这个小区,我送她回家…”
“哦?”张国义一脸的坏笑,“我知道了,我说你小子怎么这么热心呢,连你老伯我的事都往外推,还他娘的跟我讲起先来后到了…你小子是想借机勾搭人家表妹吧?跟柳东升他闺女闹崩啦?”
“老伯你把车开快点,我跳车自杀先…”张毅城都快死了,妈巴子的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行了别贫了,毅城啊,这回你可一定得帮帮你老伯,你老伯这后半辈子可就指望你了!”张国义忽然认真起来,“这次帮的人可不一般,你知道他老丈人是谁吗?”
“谁呀?”张毅城也是一愣,心说能让张国义如此紧张的人,看来不是一般人物。
“算了,跟你说你也不认识,反正你就给我记住,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张国义似乎已经跟那边立下军令状了。
“那我要万一失败了呢?”张毅城双手捂脸生不如死。
“那我就去找你爸跟你大爷!”张国义一脸的大义凛然。
“那你直接找他们不就完了吗?干嘛非得把我卷进来啊?”张毅城真是死的心都有,有这么个宝贝儿老伯绝对是躺着都中枪…


第七章 磨刀客
七拐八拐的,张国义把车开到了一个城郊结合部的别墅区。单看住的地方,此次事件的当事人想必也不是等闲之辈。
按张国义的话说,此次事件的当事人叫冯向京,是张国义近期通过欧金阳的关系刚刚联系上的哥们,文革前跟张国义在一个学校,曾经还拜过把子,虽说后来下乡到了农村断了联系,关系也疏远了不少,但毕竟名义上还是把兄弟。
下乡时,这冯向京在农村娶了个媳妇叫王云霞。王云霞的父亲原本是市里的干部,文革刚开始便被打成了叛徒,带着全家老小下放到了农村。因为家庭成分不好,所以虽说这王云霞长得还不赖,却没人愿意娶,结果被冯向京捡了便宜。后来文革结束,王云霞的老爹不但平了反复了职,且平步青云越爬越高,而这冯向京自己似乎也是个有经济头脑的人,自改革开放之初便开始下海经商,除去老丈人那层官场上的关系不说,单单自己少说也有几千万的身家。
在张国义的记忆中,此人从小便对刀剑这类的冷兵器尤为喜好,碍于当时条件有限,也没捞到过什么像样的家伙,最好的所谓藏品,就是一把不知道从哪搞来的军刺①,带到学校显摆还被保卫科没收了。经商发家之后,这冯向京仗着自己攒了点家底,便开始通过各种渠道大肆搜罗名刀名剑,不但中外通吃,而且一掷千金绝不心疼,此次出事,便怀疑是前不久从沧州高价收来的一把日本刀不干净。
日本刀是从沧州收来的,拿到家没多久,这冯向京便多了“半夜磨刀”这么个毛病,且龇牙咧嘴的能吓死个活人。虽说症状上跟梦游差不多,但家里人用尽了各种手段就是叫不醒,泼凉水也试过,放鞭炮也试过,甚至还用绳子捆过,都不管用,尤其用绳子捆的时候,这冯向京把胳膊都挣破了,挣开绳子就直奔磨刀石,不管身上还是身边曾经发生过什么或正在发生什么,只要一到半夜,就一门心思——磨刀,最要命的,就是第二天早晨起来跟没事人一样,甚至不知道自己半夜干过什么。
这期间,家里人曾想过不少办法,包括请和尚老道开坛作法、请大师来看,更是不惜在外地租了套房子把日本刀放过去,都没什么用,也在各大医院看过,结果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最后还是老丈杆子给出了个主意,就是白天睡觉晚上醒着。要说这招还真挺管用,刀是不磨了,但一个大活人也不能一天到晚按美国的时差生活啊,日子还过不过了?生意还干不干了?以至于这冯向京放出了话,谁要能把自己半夜磨刀这个毛病给看好了,不但日本刀赠送,额外还加送市区一套三居室商品房外带五十万块钱的酬金。
“磨刀?”听张国义这么一说,张毅城心里一动,心说不会这么巧吧?这毛病怎么跟那个姜俊那么像呢?虽说一个是写字,一个是磨刀,症状不一样,但其他的细节都差不多啊,都是叫不醒,都是早上起来对晚上的事没记忆,都是去医院看不出毛病,同样也都是找能人看不出问题…“老伯,你确定他是因为收了刀才出的事?不是因为什么搬家之类的事?”
“搬家?没听说…”张国义摇头,“他自己说是因为刀,具体你得问他…”
“有意思…”张毅城呵呵一笑,心说这次这个事,不会他娘的又和上次万煞劫的事一样凑巧吧,莫非自己这个宝贝老伯也像《白眉大侠》里的房书安①一样,是个传说中的“福将”,每次自己或者老爹张国忠抓瞎的时候,都能通过他找到线索?
车停在冯向京家门口时已经十点多了,开门的就是冯向京本人,看来那个传说中的被捡便宜的美女媳妇已经睡了。在张国义嘴里,冯向京是个粗人,一没文化二没品位,标准的暴发户一个。但在张毅城看来,此人文质彬彬和颜悦色,虽说从言谈举止里的确有那么点农民企业家的乡土味,但大体而言气质还算说得过去,相比之下老伯张国义似乎离暴发户的标准更近一点。
“老三啊!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大侄子!欧金阳家那个事,就是他给摆平的!”落座后,张国义第一件事便是大义凛然地拿张毅城在欧金阳家的表现说事,看来欧家这段素材不定被张国义在外面吹过多少回了,“你可别看他年纪小,就你请的那些个什么大师半仙的,跟他比那差得可真不是一点半点!”
“哦…”冯向京一个劲儿地打量张毅城,不住点头,“不知道这位小英雄…怎么称呼?”
“叫大侄子就行!还小英雄!哪个朝代的称呼啊?”张国义呵呵一笑,“毅城,快叫三伯!”
“三伯!”张毅城站起身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心说照这种认亲戚的速度发展下去,没准三年之内亲戚数量就能超过李村那三个舅舅,“我叫张毅城,叫我毅城就行了!”
“毅城啊,我这个事,不知道你听没听你伯伯提过…”此时冯向京似乎刚起床不久,一边说话一边打哈欠,“你三伯我现在都快被折腾成神经病了,家里也不像个过日子的,你看你有没有办法给看看?能看好的话…”说着半截,冯向京忽然站起了身子,拉着张毅城就进了里屋,“你看,这些你随便挑!”
随着冯向京伸手按下了墙上的电灯开关,一个只能用夸张两个字来形容的刀具收藏室差点闪瞎了张毅城的狗眼;说实在的,之前听张国义云山雾罩地白话说冯向京家里收集了不少名刀名剑,自己并没什么具体概念,在自己的想象中,无非是摆几把像样的家伙在案头,其余的都放盒子里装箱入柜而已,毕竟都是值钱家伙,摆在外面一来落土招灰,二来也不利于防盗。而眼下冯向京这个收藏室,却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整个收藏室有如一个对外开放的冷兵器博物馆,四面墙上布满了颇为专业的带玻璃罩的托架,每个玻璃罩的上方更是安装了专业射灯,所有刀剑一律是近距离曝光展览,且玻璃罩中的刀剑大部分是没有刀剑鞘的西洋货,不但长短不一造型各异,在制作工艺上更是精雕细琢巧夺天工,如此一屋子的裸刀裸剑,再配上舞台级的射灯效果,随便哪个男人恐怕都会有一种瞬间大脑充血的感觉。
“三伯,您这收藏,不赖啊…”张毅城缓步走进收藏室,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两只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好了。
“嘿嘿,马马虎虎吧…”听张毅城这么一夸,冯向京立即就是一脸春风得意,俨然已经忘了自己是因为什么才害上磨刀的毛病的。
“三伯,你那把日本刀呢?”张毅城掏出罗盘在屋里溜达了一圈,顺便把屋里的藏品大致看了一遍,似乎都是西洋刀剑。虽说刚进屋时乍一看比较耀眼,但仔细一看却几乎都是现代工业产品,虽说都是名刀,却没有一把能入张毅城的“法眼”,见识过巨阙七星一类的真家伙,哪里还看得上这些量产货?
“我这就给你拿!”说着,冯向京走到一个矮柜子跟前,拉开柜门取出了一个木质长匣。打开木匣,只见一把雕装古朴的东洋弯刀斜躺其中。从刀的外形而言,与传统的日本刀有很大的不一样,首先是没有“护手盘”,整把刀从头到尾一样的齐,如果不看刀柄与刀鞘之间的缝隙,甚至分不出哪边是柄哪边是鞘;其次是刀的宽度比传统日本刀也要窄,不管是中国刀剑还是日本刀,鞘都应该是扁的,而此刀的刀鞘与刀柄的材质完全一样,且接近圆柱体,也就是说刀鞘的截面基本上是圆形,如果不是刀刃有弧度,甚至看不出是一把刀。
拔刀出鞘,张毅城又是一愣:这把刀长度大概在七八十厘米左右,虽说刀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刀刃却仍旧寒光四射宛若新铸,金属给人的感觉与周围那些现代西洋刀剑完全不同,寒光闪烁的刃口布满了形状各异的金属纹理,用手指轻轻弹触,感觉声音异常清脆,单凭声音就能断定不是一般物件;另外在靠近刀柄的地方还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图案,除了一些圆咕溜秋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图案之外,还刻着几个日本字。张毅城不懂日语,只认识其中一个类似于繁体汉字“鸟”字的铭文,虽说自己对日本刀的历史不是很了解,但从刀柄的新旧程度判断,此刀的历史没有一千年也有个六七百年,而刀鞘虽说材质与颜色与刀柄相同,成色却要新上很多,显然是近代后配上去的。
“三伯,这把刀,好像没磨过啊…”摸了摸刀的刃口,张毅城仔细看了半天,丝毫没有磨过的迹象。
“当然没磨过了,这是古刀,摆着看的,我磨它干嘛?”冯向京一愣。
“那您前不久磨刀…”
“哦!那事说来话长!我磨的刀,是我自己打的!”按冯向京的话说,自己之前疯狂迷恋刀具,甚至也想自己玩票铸一把刀,过一把欧冶子①的瘾,为此还建过一个小高炉,买过一批铸刀造剑用的土设备。结果不铸不知道,一铸吓一跳,虽说一直严格按照所谓“传统工艺”一丝不苟地铸造锻打,打出来的却仍然是一把说刀不刀说剑不剑的垃圾。一看铸刀这件事并不好玩,冯向京干脆放弃努力转而化悲愤为力量,重新回归到了高价收现货的老路,这把已经打出来的四不像,虽说没什么用,毕竟是自己的劳动成果,便一直没扔。前不久自己磨来磨去的刀,就是之前自己打的那把四不像作品。
“哦…”张毅城点了点头,开始问其他的,“三伯,您买这把刀的时候,卖刀的人有没有说这把刀的来历?”
“说了!说这是他家祖传的!”冯向京道。
“祖传?”张毅城一笑,“这刀您从日本收的?”
“不是啊,从沧州收的!”冯向京一愣,“怎么你伯伯没告诉你?”
“这是把日本刀啊,怎么祖传到沧州去了?”张毅城呵呵一笑,把刀拿在手里耍了两下,还不错,分量还挺顺手,“难道他祖上是日本人?”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冯向京摇头,“可能是古代的时候,日本人送给他祖宗的吧?”
按冯向京的回忆,卖刀的人叫王亚东,是自己一个客户的朋友,此人前不久炒股票赔得血本无归,准备卖房子还债。自己是陪客户过去看房子的,结果房子没卖成,倒被自己把人家祖传的刀给收过来了。自从害上这个磨刀病之后,冯向京也找过王亚东,想详细打听一下这刀的来历,但得到的答复与以前一样,祖传,具体是从什么时候传下来的,这王亚东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祖宗怎么没碰上这么大方的日本人呢…”张毅城也乐了,看来这个冯向京还挺好糊弄的,中国人祖传了一把日本刀,本来就是解释不通的事,人家卖刀的自己都含糊其词,你老人家倒替人家编起来了…
“二伯,您近期搬过家吗?”张毅城问道。
“没有…”冯向京摇头,“现在这房子已经住了好几年了…”
“那就怪了…”张毅城眉头紧皱,“不应该啊…”
“嗯?”听张毅城这么一说,冯向京两只眼睛顿时一亮,“大侄子,你说什么?”
“我说不应该啊!”张毅城掂了掂手里的日本刀,“三伯,我跟你说,这把日本刀,跟您其他的藏品可不一样,以我的经验,这是把宝刀,都能当法器用!刀剑本就辟邪①,屋子里摆一把工艺品刀就能镇宅了,您这一屋子开了刃的真刀真枪,加上这把能当法器的宝刀,妖魔鬼怪躲都来不及,就更别提兴风作浪了…”
“对!对!我请过一位香港大师也这么说!”听张毅城这么一说,冯向京的眼珠子顿时瞪圆了,“少年有为!真是少年有为!”
“三伯您过奖了…”张毅城也蒙了,心说怎么又扯出来个香港大师啊,刀剑辟邪这种事是常识,这怎么就成了少年有为了?
“对了,我听说日本人都爱自杀,是不是古代有日本人用这把刀自杀过,所以把鬼带过来了?”张国义也开始瞎猜。
“哎呀老伯,我都说了,这刀是法器!小鬼小怪躲都来不及,就好比警察和小偷,你见过一天到晚追着警察跑的小偷吗?”张毅城皱眉道,“依我看,这把刀,没问题!”
“是啊!香港大师也这么说!”冯向京一个劲地点头,“少年有为!”
“三伯…我…”张毅城都快哭了,心说这把刀要真有问题就好了,没问题才是大问题呢…
“大侄子,古人云,宝剑赠英雄!今儿咱爷俩头回见面,三伯也没什么可送你的,你不说这把刀是宝刀吗?送你了!”冯向京把胸脯子拍得啪啪响。
“还不快谢谢三伯!”张国义也跟着起哄架秧子。
“这…”说实话,张毅城还真是挺喜欢这把日本刀,但拿人钱财就得替人消灾啊,按人家冯向京之前的承诺,这刀可是要治好病之后才送的,眼下自己对磨刀这种没谱的怪毛病,完全无从入手,啥都没干呢就先拿人家东西,日后要是解决不了人家的问题,别说跟张国义这边没法交代,自己脸上也挂不住啊…


第八章 签刺心阳
拿着罗盘把冯向京家的房子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果真跟预想的一样,屁事没有,无奈,张毅城只得决定当晚留在冯家,倒要看看这个冯向京如何磨刀。说实在的,能否治好病先不讲,既然收了人家东西,至少要体现一点工作量吧?而冯向京白天已经睡了一天,一听张毅城想见识自己磨刀,干脆吃了三片安眠药才勉强又睡了过去。
坐在冯家的客厅,张毅城也试着开了一次慧眼。对于开慧眼这种事,张毅城并不是很擅长,加上平时也懒得练,水平甚至还不如老刘头,幸亏半夜三更环境比较安静才得以成功。在慧眼中,此刀刃煞堪比巨阙七星,绝对是一等一的硬货,且在青灰色的强烈“刃煞”之中还夹杂着一丝黑漆漆的“杀生煞”,顾名思义,“杀生煞”是由生物死亡时的怨气转化而成的煞气,只有杀过活物的兵器才会有“杀生煞”,也就是说,这把日本刀肯定杀过生且很有可能杀的是人。
“我说老伯,还没给人家办事,就收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这…不大合适吧?”睁开眼,张毅城越发觉得心虚,抛开刀本身的收藏价值不谈,光看煞气的话绝对是把价值连城的宝刀,“老伯,你们这纯粹是赶鸭子上架啊…”
“给你你就拿着!实在不行…”张国义似乎也有点郁闷,一本正经地刚要说大道理,只见张毅城猛然伸出一根手指做出了个“嘘”的姿势,“老伯,别说话!你听什么声音?”
“是…磨刀!”屏住呼吸,张国义似乎也听到屋外传来了一阵沙沙的金属摩擦声,声音不大且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他娘的踏雪无痕啊这小子…”说实话,张国义也惊了,眼下两个大活人就坐在屋里,与出门的走廊只相隔一道墙,竟然没听见有人出屋。
“老伯,你跟在我后面,尽量憋气!”张毅城掏出罗盘,把日本刀夹在腋下蹑手蹑脚地出了屋。说实话,眼下还不知道这毛病到底是不是怨孽上身所致,还是身上带个家伙比较有安全感。
虽说之前早有耳闻,但张国义也没见过这传说中的磨刀到底是怎么磨。跟着张毅城走到院子里之后,张国义也有点腿软:只见这冯向京穿着睡衣席地而坐,虽说手头上在磨刀,但上半身却直挺挺的纹丝不动,手里的刀虽说磨得锃光瓦亮,但刀下面却没有磨刀石,干脆就是在步道的花岗岩地砖上磨,两只胳膊机器人一样缓慢地前后摇摆,从时有时无的声音上分析,刀与石板之间似乎也没吃着多大的力道,至多也就是有个磨刀的动作,甚至有时胳膊在动却没有摩擦的声音,说明刀是半悬空的。隐隐的月光中,只见这冯向京手中的刀从尺寸上判断似乎是乡下劈柴用的柴刀,轮廓上看倒像是民工盖房用的瓦刀,看来这冯向京当初确实是想打一把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结果一不留神就给打成生产工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