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张毅城又注意到了那个记事本,几乎每个阴亲对象的名字后面,都会跟着其他的人名或电话号码,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后面的人名或号码应该就是医院的大夫。“莫非这个魂魄真是被大夫害死的,所以才有那么大的怨气?”从理论上讲,病死的人怨气应该不大,就算冲人身子,至多也就是闹闹撞客说说胡话而已,应该不具备攻击性,但凡主动攻击生人,就绝不是好死的魂魄。

“不应该啊!”合上记事本,张毅城又摇了摇头,虽说从道术理论上讲存在谋尸害命的可能,但从逻辑的角度上讲却说不大通:如果真是郭明忠串通大夫害病人,可就是刑事案件了,如果家属有所察觉的话,应该报警才对啊,就算这看着还有那种会摆弄白玉瓦的能人,有必要摆弄万煞劫去报复吗?

“莫非这个什么万煞劫,根本就不是古代人想的那么回事?”张毅城一皱眉,又把老刘头嘴里那些关于《道医杂记》和《三清方》的记述回忆了一遍,“怪了!”回忆来回忆去,张毅城发现,这两本古书对于万煞劫的记载,似乎有一个共性,就是两本古书中记载的万煞劫发生,都是在从口稠密的地方,结果也都是有人染有人不染:庞义住在皇宫里,结果染病的就他一个,《三清方》中的记述,虽然染病的人要多一些,却也不是所有人。

“怪了,前后矛盾啊!”张毅城眉头紧皱一个劲地琢磨,如果万煞劫这是什么怨气侵体,侵也应该侵所有人才对,为什么会挑着侵呢?莫非这些人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名字?还是生辰八字?

“小伙子,你自言自语什么呢?”床上,陈征貌似醒过来了,冷不丁一句,把张毅城吓得一激灵。

“没事,我在想那个郭明忠身上的东西。”张毅城道,“陈叔叔,到现在为止,你还相信那是病么?”

“呃…”陈征似乎想辩解但又没什么理由,“我保留意见。”

“唉!”张毅城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陈叔叔,你抽烟么?”

“不。”陈征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你小小年纪的,怎么染上这习惯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张毅城吸了口烟,一抽身子坐在了窗台上,“陈叔叔,今天的事我很抱歉,我也没想到会失控,我本想让你把魂魄招来,应该就相信我了,没想到…”

“没关系没关系,”陈征呵呵一笑,“别忘了,我是一名肿瘤科大夫,我身边基本上每天都有人离开,甚至有些人就死在我的手术刀下。其实关于那些东西,我早就有些怀疑,只是不敢面对而已,今天的事也给我上了一课:世界上很多事,并不会因为不去面对而改变。其实我应该谢谢你。”

“陈叔叔,我发现在你很像个哲学家啊!”张毅城一笑,“以前我去甘肃时认识一个医生,本来和你一样,学的胸外科,但因为交通事故瞎了一只眼,就去学法医了,后来对单位领导不满意,自己出来开了个诊所,看病不要钱,抓药成本价。”

“哦?”陈征一愣,“那他的生活来源呢?”

“他经常徒步走几十里的山路去山民家收购药材,然后在收购价上加很少一点点再卖给病人,他的体力应该也算是成本吧,这就是他的生活来源。”

“他是个有理想的人。”陈征一笑,“我想在他的脑海里,肯定有一个完美无缺的理想王国,他在为了让这个王国变为现实而努力。”

“理想?”张毅城一愣,“我觉得他只是善良。”

“我可是学过心理学的。”陈征的酸劲又上来了,“善良所能支撑的行动力是很有限的,如果一个人长久如一地从事某件看似没有结果的事,那么他心中肯定会有一个理想世界,他的行动只是实现理想的一部分。小伙子,《愚公移山》你学过吧?愚公之所以那么做,为的只是心中的理想。”

“说得是啊!”张毅城叹了一口气,“但你也忽略了《愚公移山》里最重要的一句:‘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现在这世道,谁还能保证子子孙孙都去和自己一样干傻事呢?”

“是啊!”听张毅城这么一说,陈征反倒笑了起来,“就算能保证子子孙孙都干傻事,我也没希望了!”

“唉,陈叔叔,对不起,对不起。”张毅城恍然大悟,光顾着探讨哲学了,忘了人家陈征有不孕症了,跟人家提什么“子子孙孙”的话题,这不摆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呵呵,没关系,没关系。”陈征道,“我这个病在单位是公开的秘密。”

“陈叔叔,你自己是大夫,难道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看陈征自己都不在意,张毅城对这个话题也不回避了。

“有办法。”陈征道,“我只是先天性输精管阻塞,并不是睾丸或脑垂体的功能障碍,所以是可以通过提取精液人工授精的方法解决的。”

“那你为什么不解决呢?”张毅城皱了皱眉,“我爸爸比你大几岁有限,现在我都高三了。”

“唉!”陈征叹了口气,再次沉默。

“陈叔叔,你不是说今天上了堂课么?”张毅城一笑,“某些事该面对时,就要勇于面对,那你为什么还不敢面对朱阿姨呢?”

“这个话题,回头再聊。”陈征抿了抿嘴似乎想岔开话题,“对了小伙子,我也有事要问你。”

“叫我毅城就好了。”张毅城一笑。

“你那么鲁莽的答应郭明忠的父亲帮郭明忠治病,你真的有办法?”

“现在相信那不是病了?”毅城挑了挑眉毛。

“不,我只是做个假设,”陈征依旧嘴硬,“假设那东西真的像你所说的,是什么鬼气侵体,你有没有办法?”

“暂时没有。”张毅城一耸肩,“现在差最关键的一个环节都没有线索,古代文献上似乎也没说明白。”

“哦?说来听听!”陈征似乎挺感兴趣。

“首先,要解释一下什么是怨气。”张毅城一把推开了窗户,一股清风立即吹进了屋子,“怨气,顾名思义就是怨愤的情绪,活人也会有怨气,比如领导总扣你奖金,你心里不痛快,这就是怨气,时间长了会影响健康,会得抑郁症,按中医的理论讲,这种情绪对肝脏、心脏都不好,活人如果想平息怨气,最好的以夷伐夷是武力发泄,例如陈叔叔你,对你们医院的领导有怨气,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本人拉出来找一顿,如果实在不行,做一个领导模样的假人打一顿也会有一些效果;另外,砸东西、大吼大叫都有效果,只是不如打本人来得直接彻底。”

“我对领导没那么大意见。”陈征一笑,言外之意意见肯定是有的,只不过还没到动手的地步。

“活人如此,死人也一样。”张毅城道,“活人的怨气如果临死时没来得及发泄,就会带到魂魄上,民间那些所谓的超度法事,其目的就是让死人发泄怨气,因为如果魂魄带着怨气的话,是不能投胎的!”

“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对这些东西这么在行!”陈征似乎挺出乎预料,“那导致郭明忠得病的怨气是哪儿来的?难道是他自己的?”

“不不,活人心里的怨气再大也不会郁闷出疮来。”张毅城笑了笑,“道术理论认为,怨气一旦由活人带到魂魄身上,如果不及时发泄的话,会越聚越多,因为魂魄不像活人那么聪明,魂魄发泄怨气的唯一方式就是找到害他的人武力解决,但如果找不到解决对象,便会越聚越多,这其中还汇聚了不能投胎所造成的怨气,日久天长就会形成大患,民间的说法是‘成气候’,刚才的事,就是因为那个魂魄的怨气没能及时发泄造成的。”

“天哪!”张毅城连珠炮般的解释,显然已经远超过了陈征的预料,“这些东西,都是谁教你的?”

“自学成才!”张毅城一笑。

“你是说,郭明忠的病,与骚扰我的那东西有关?”陈征一愣。

“不,我只是在解释怨气。”张毅城一笑,“怨气有很多种,虽说体现在人身上,症状都一样,就像郭明忠那样,但是解决方法却各有不同。”说罢,张毅城又把《三清方》中郑碧隐用“檐下土”给老百姓治病的例子说了一遍,“解决郭明忠的病,可能并不麻烦,关键是确定他身上的怨气从何而来、因何而起,就能制订解决方案了。”

“那你所说的,古代书上没解释清楚的地方是什么?”陈征一皱眉。

“是这样的,”张毅城深吸了口气,“古代那些医书上说这种东西是怨气侵体,但所有的病例都只是个案,比如第一个太监病例,皇宫那么多人,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染病?还有那个活埋起义军的万人坑,为什么周围的老百姓也是有的有病有的没病?同样道理,郭明忠的病好像也只有他一个人在行,我在怀疑,是不是古代人弄错了,万煞劫的病因跟怨气大小没关系,而跟得病的人有关。”

“嗯,我觉得有道理。”陈征一抿嘴,“中医我不大精通,但西医我在行,你说的这种情况,我认为可以归结为过敏。”

“过敏?”张毅城一愣,“过敏,这么厉害?”在张毅城印象里,过敏的破坏力和消化不良似乎没什么区别,自己班上的同学也有过敏的,吃点扑尔敏就没事了,几毛钱解决问题。

“过敏可轻可重,”陈征一笑,“轻者打喷嚏起皮疹,重则猝死,前不久我们医院就有一个因为青霉素过敏猝死的,才二十多岁,当时能用的药都用了,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还是没抢救过来。”

“你的意思是,”张毅城眉头紧皱,“万煞劫的原因,是人对怨气过敏?”

“我可没这么说,”陈征一笑,“我只是顺着你的想法做一下假设。”

“陈叔叔,按我刚才对怨气的解释,以你的经验,人对怨气有没有可能过敏?”张毅城斜眼看了一眼陈征。

“这…很不好说。”陈征道,“世界上过敏源的种类很多啊,现在能够进行病理检测的过敏原大部分都是有形的,比如花粉、螨虫、药品、食品、化学制剂一类的,但是还有很多无形的过敏源没法进行病理检测,比如气味、电磁辐射等。根据最新的研究成果,精神紧张、工作或学习压力也会引发组织抗原发生变化从而引发过敏的反应,国外甚至有对气味过敏而导致死亡的病例。”

“我靠,学习压力竟然能引起过敏?”张毅城把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我说最近屁股蛋子上怎么总长疖子呢,可能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疖子和过敏不是一回事,”陈征也笑了,“我以一名大夫的身份向你保证,屁股上长疖子和学习无关。”

建文迷踪 第十四章 突破

又聊了约莫半个钟头,陈征的话题越来越往正统的医学理论上靠,到最后干脆聊起巴普洛夫研究条件反射的话题了,起初张毅城还能听进去两句,到最后实在崩溃了,只能装睡,这一装倒真睡着了,迷糊之中,只听一阵敲门声,睁开眼睛发现天已大亮,看了看表,竟然已经十点多了。

“那个叫叶小蔚的,地址已经打听出来了!”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张国义,原来张国义一早便给柳东升打了电话,很快便查到了叶小蔚的身份证登记住址,“毅城啊,别睡啦,快起来,今天必须把事办利索,明天你还上课哪!”说实在的,张国义此时仍旧对班主任给张国忠打电话告状的事有所顾忌。

对叶小蔚家的走访还算比较顺利,但结果却大大出乎张毅城的预料:首先,因为联系不上郭明忠且时间拖得过久,家人已经把叶小蔚下葬了;其次,这叶小蔚死于先天性心脏病,而并非张毅城猜想的类似于癌症一类的异常痛苦的疾病,而且叶小蔚从病发到咽气大概只有三四天的时间,其间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并不存在任何过度的痛苦。到此,医生串通郭明忠谋尸害命、家属人为摆弄万煞劫报复的可能性基本上被排除了,因为这叶小蔚的爹妈就是普通的生意人,对阴阳五行这些东西一窍不通,连超度为何都不知道,就更别提摆弄什么万煞劫了。

最后,几人在叶小蔚父亲的带领下来到了叶小蔚的墓地,让张毅城意想不到的是,在叶小蔚的墓前简单摆弄了几下,竟然就把叶小蔚的魂魄给招来了。

“我靠,”拿着桃木剑,张毅城脸都白了,“不好!”

“怎么了?”看张毅城表情不对劲,张国义心都碎了,心说不会又蹦出什么岔子吧?

“老伯,昨天咱们招的那个,不是叶小蔚的魂魄,招错了!”张毅城把嘴凑到张国义耳根子底下悄悄道。

“我说毅城啊,这不是你的风格啊!”张国义也无语了,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看来小子还是不如老子靠谱,“我说你到底有准没准啊?”

“这个事怪不着我,”张毅城一撇嘴,“招魂的程序是没错的,之所以招错了,只能证明一点:那房子不干净,里边本身就有东西!”

“那怎么办?”张国义眉头紧皱,“叶小蔚这个魂干净不干净?”

“这个没问题,简单超度一下就行了,”张毅城道,“不过这个时小蔚人已经埋了,再拿块玉回去并骨就不合适了,应该让他们两边家属合计一下,是把朱环宇的坟迁过来,还是把叶小蔚的迁过去。”

“啊,那让他们合计去吧,咱回去吧!”张国义一摊手,“姓郭的那个破房子干净不干净的关咱们屁事啊,咱又不住!”

“可是,咱答应人家老爷子了啊,”张毅城一皱眉,“就这么撤了,不合适啊!”

“算了吧!”张国义一撇嘴,“我跟你说啊毅城,有句古话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咱把自己的事办利索就完了,你还得上课呢!万一为这种事把学习耽误了,等你爸回来我怎么跟他交待?”

“老伯,还有句古话叫‘既来之,则安之’啊,我那个学习,还怕耽误吗?”张毅城一笑,“老伯,我跟你说,我爸跟我大爷去云南,就是为了治那个万煞劫,现在咱们面前摆着一个难得的病例,我得把握机遇啊!昨天我和陈叔叔探讨了半宿,从理论、实践两方面都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离胜利只差一步之遥了。老伯,你要是在我爸和我大爷前头,把这东西鼓捣明白了,你想想,他还会在学习上跟我叫真吗?”

“得,”张国义听了个云山雾罩,也只能稀里糊涂的答应,“陪你把这事办利索!不守毅城啊,陪你是陪你,咱们可得约法三章:一、你别给我整太长时间;二、不行就撤,别逞能;三、我不许你再弄出昨天晚上那种东西了,太危险了!”

“行行,你放心!”张前城满口答应,“昨天那东西已经收了,老伯你放心,绝对没危险,最晚最晚明天搞定!”

回到郭明忠的父亲张,张毅城第一伯事就是询问关于郭明忠在市区房子的事,果不其然,按郭老汉的话说,那套房以前确实死过人,上一任房主的闺女有精神病,据说三十好几的人却只有三四岁小孩的智力,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玩煤气和电线,后来有一次,房主在阳台晾衣服的时候一眼没看住,这闺女就摸电门电死了,那件事之后,房主自然觉得房子住着别扭,就想便宜卖掉,但因为是出过事死过伯房子,所以即使房主要价低也没什么人愿意买。

郭明忠发迹之后想在城里踅摸一套便宜房子,一眼便看上这套“问题房”,上午看的房,下午就拎着现金把房买了,要说这郭明忠可是给火葬场当过司机的,“管你这屋里死没死过人呢,老子天天跟死人打交道还在乎这个?”起初,郭明忠买这套房,郭老爷子也有点别扭,毕竟房本上写的是自己的名字,但经郭明忠一通思想工作之后也想通了,从古至今,谁家没死过人呢?如果说死过人的房子就不能住了,这世界上还有几间能住人的房子?

“自己摸电门电死的?”听完郭老爷子的叙述,张毅城也是一愣,按着这种说法,原房主那个弱智闺女虽说行为上属于自杀,但并没有主观的自杀倾向,按道术理论分析应该算是“死于非命”范畴,与交通意外死亡差不多,怨气肯定要比因病正常死亡的人大不少,但也不至于像纯主观自杀者的怨气那么大,至少是能超度的。

“明白了。郭爷爷,原来的那个房主,你还能联系上么?”此时,对于眼前郭明忠的万煞劫,张毅城心里隐隐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能。”郭老爷子点头,“那个人买的新房也没买太远,就隔一条街。”

“这件事交给你了,”张毅城一笑,“你把他闺女的出生时间给我要来,年月日时,越具体越好。”

“你说的是生辰八字吧?”郭老汉点了点头,看来这老爷子还挺懂行。

要说老人出马面子就是大,不出一会工夫,郭老汉便从原房主家的单元门里笑呵呵地出来了,原来那家子人也挺迷信的,闺女出生的时候也曾找先生算过,生辰八字还都记着,听郭老爷子说明来意之后,直接把闺女的生辰八字给了郭老爷子。

拿着那个疯闺女的生辰八字,张毅城彻底傻了,原来这疯闺女的生辰八字与郭明忠的生辰八字竟然完全一样,也就是说,基本上就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

“这哥俩不去拜把子真是可惜了!”此时,张毅城猛然间又想起了《道医杂记》中关于白玉瓦的记载:一片白玉瓦里有一百余个冤魂孽魄,“莫非这就是万煞劫的原理?”

按张毅城的推理,万煞劫实际上确实可以解释为人对怨气的过敏反应,但每个人并不是对任何怨气都会过敏,就目前所掌握的情况分析,貌似只要魂魄的生辰八字与活人相同,且魂魄带有怨气的时候,才会导致万煞劫,这样一来,也可以解释那片白玉瓦中为什么会引纳一百余个冤魂孽魄而不是二百个三百个:古时的计时法将一天分为一进零八刻,而摆弄白玉瓦的能人,一定是只知道那个太监的出生年月日,却不知道具体时辰,为了达到万无一推出,干脆搞了个“魂海战术”,一百零八个与太监头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冤鬼孽魄,具体生辰更是覆盖那天一百零八刻中的每一刻,不管你个死太监是半夜生人还是中午生人,这一百零八个冤魂“总有一款适合你”。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个写书的吕仙龙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将那个一百多个魂魄逐一超度,只需超度其中与太监头生辰一样的冤魂就可以了,但当时吕仙龙并不知道其中的奥妙,所以才会稳妥起见将一百多个魂魄逐一超度。

“真是天才可比古人啊!”张毅城自己咯咯乐上了,“老伯,你知道我们这代人与你们这代人的差异是什么吗?”

“又怎么了?”看着张毅城一个劲地傻笑,张国义就知道这小子准又是琢磨出什么新鲜道道了,“什么差异不差异的?”

“你们这代人因循守旧,不愿意了解新生事物,凡事循规蹈矩,碰到什么事,用古人的观点解释不通的时候,往往爱琢磨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出错;而我们这代人不一样,碰上古人观点解释不通的事,首先会想古代人是不是搞错了,这就是最大的差距。”张毅城笑呵呵道,“代沟,就是这么产生的。”

“呸!”张国义都所乐了,“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就是一群败家子,这他娘的才是代沟的根源!”

“郭爷爷,这件事得麻烦你,家里有报纸么?”张毅城神秘兮兮地道。

“有啊!”郭老爷子一个劲地点头。

“你会搓纸绳吗?”张毅城继续道。

“会。”

“那好,你给我搓两条纸绳,两条绳拧成麻花形,就像这个。”张毅城用手指了指墙上的电线。

“你弄那个干嘛?”张国义一愣。

“超度!”张毅城嘿嘿一笑,从百宝囊里掏出了桃木剑和符纸,“老伯,把手机给我。”

“你干吗?”张国义掏出手机递给了张毅城。

“给我爸打个电话,”张毅城接过手机一通按,“如此重大的技术突破,一定得告诉他一声,也让他看看后浪是如何推前浪的。哎,怪了,云南还那么落后么,连手机信号都没有?咋不在服务区呢?”

建文迷踪 第十五章 祝由术

与此同时,云南思茅。

起初,张国忠和老刘头并不知道艾尔逊的回国行踪,只是老刘头以前和艾尔逊布天盖地的时候无意间听艾乐逊提过,自己以产在思茅干过一阵子,国内大部分亲戚朋友都在思茅,所以二人一到云南便一猛子扎到了思茅。时隔仅一天,孙亭便从美国传回了新的线索,按着老刘头的交代,孙亭把艾尔逊的住处翻了个底朝天,虽说没发现什么东西像是从中国带回去的,但却在固定电话上找到了一个一个多月前打往中国的电话记录,拨通后发现是云南思茅的一家宾馆,看来两个人误打误撞到思茅还真是撞对了。

此外,在艾尔逊的相册里,孙亭还发现了一张用复写纸拓写的欠条,上书“欠苏铁力人民币一万元整”,下面有艾尔逊的署名,看纸张的破旧程度似乎有些年头了,不知道与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关于这个苏铁力,张国忠也曾打电话委托柳东升查过,但警察局的身份信息系统中所有叫苏铁力的人里,没有一个像是跟艾尔逊有关系的:最大的92岁,住在牡丹江;最小的十九岁,负案在逃;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住拉萨,而且是个女的。不过,按柳东升的分析,鉴于艾尔逊曾经当缉毒警的特殊身份,欠条上的这个苏铁力有可能是化名或假名。

艾尔逊打电话的那家宾馆叫茶马古道,在思茅算是数一数二的私营宾馆。根据宾馆的记录,艾尔逊确实在宾馆包了一个标间,时间是三天。按常理讲,这三天之中艾尔逊肯定是出去过,任何人都不可能平白无故坐着飞机远涉重洋来云南找家宾馆宅三天就走,但要说思茅市就这么巴掌大点的地方,能去哪儿呢?不过话又说回来,思茅虽小,却也分对谁说,张国忠和老刘头这哥俩可是头一次来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再小的城市也是两眼一抹黑。

然而就在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意想不到的救兵竟然从天而降,也出现在了茶马古道宾馆的前台。

“哟!秦爷,哎呀,可想死我了!”说实在的,老刘头这可真是有生以来头一回发自内心的高兴,在老刘头的印象中,特务的专长可是全球通用的,碰见什么抓瞎的事要是有秦戈这个职业特务加盟肯定是事半功倍。

“秦先生,你能来太好了!”说实在的,张国忠也挺高兴,没想到秦戈虽然看上去挺冷酷的倒还真是个热心肠,虽然也是一把年纪了,但碰上救人的事仍然是这么热心,真是当代白求恩啊,这种伟大的国际主义精神真是堪称楷模。

其实张国忠是有所不知,秦戈所谓的探险科研,是离不开那些大财团大富豪的资助的,时下已经由孙亭亲自掌勺的福萨克孙启林财团便是秦戈及其手下若干弟子徒孙考古探险的重要赞助商,即便是在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期间,孙亭也是少数没有削减或干脆取消赞助的投资者之一,所以对于秦戈而言,拒绝孙亭,就是拒绝财神爷,就是与钞票作对、与银行为敌。

“张掌教、刘先生,别来无恙啊?”秦戈放下行李箱,“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李东,九七回归之前曾在警署工作,现在为华人基金会工作。”秦戈指了指身后一名矮个子男人。直到这时,张国忠和老刘头才注意到这秦戈身后原来还跟了个人,身材跟王子豪有一拼,甚至还要矮上一号,充其量有一米六,典型的可乐瓶身材,身子大脑袋小,不知道此人是凭着什么本事和秦戈混到一块的,难道在香港当警察不限身高?

“哦,李警官,幸会幸会!”张国忠赶忙和李东握手。

“呵呵,不当警官好多年!”李东龇牙一笑,满嘴的黄板牙就跟麻将牌摆齐了一样。

“这位是”,秦戈指了指老刘头“刘道长”。

“呵呵,不当道长好多年!”老刘头和李东握了握手,扭头看了看秦戈,“秦爷,你那套特务装备带没带?这次可真得用上了。”

“刘先生,有李东在就行。”秦戈微微一笑,把老刘头笑了个莫名其妙,眯缝着眼打量了一下李东,长相不像能文的,身材不像能武的,虽说人不可貌相吧,但也不能太不貌相啊!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已经包下了艾尔逊来中国时住的房间,咱们屋里说。”张国忠拎起了秦戈的行李箱,“服务员同志,你在我们隔壁给这两位开个房间,钱记在我账上就可以。”

“这个房间没有任何线索,况且艾尔逊走后还住过别人,已经清理过很多次了,即使有线索也不会留到现在。”进了屋,张国忠直接把秦戈的行李放在了写字台旁边。

“关于这个人的行踪,你们有没有问门口的计程车司机?”李东对房间似乎不感兴趣,“进来时我发现门口有很多计程车在等生意。”

“问啦!”张国忠道,“他们都说想不起来了,这是宾馆,他们每天都会拉很多陌生人,而且客人都是坐在车后排,他们基本不会太注意乘客的长相,这件事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他们都没印象了!”

“嗯,这件事就交给我好了。”李东一笑,“秦教授,你那张艾尔逊先生的照片给我用一下。”

“照片?”老刘头一愣,不知道这个李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己和张国忠也曾拿着照片找门口的出租车司机挨个问,但这些司机统统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说实在的,艾尔逊这人平时很少照相,而害上万煞劫之后更是面部浮肿换了个长相,所以孙亭提供的照片干脆就是艾尔逊护照上的证件照。说起证件照,可能照过老版身份证照片的人都能有所体会,与本人简直就是一天一地,中国如此,美国也好不到哪儿去,护照上的艾尔逊可以说是目光如炬一脸的义正词严,这与平时那个大大咧咧不修边幅的艾尔逊完全就是两个人,凭这种照片,就算把真人叫到跟前,不仔细看都未必能对上号,就别说是凭两个月前的“半面之缘”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