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宋拥军站在窗户底下叫嚣的时候,一盆凉水冷不丁从天而降,把个宋拥军浇了个透心凉,“啊!”宋拥军显然被吓得不轻,下意识冲着屋里一扣扳机,手中的火枪发出咔嚓一声,似乎并未开火,要说这自制火枪就这点不好,一旦着了水保准哑火,“啊!”一看火枪哑火了,宋拥军转过头撒丫子就跑,“站住!”距离窗户最近的张国忠抽出匕首翻窗户便追了出去,秦戈紧随其后也追出了窗户。

“他娘的别都走啊!”下到一楼,老刘头也傻眼了,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王爱芸,老刘头猛地想起院里那个神秘的花池子,“他娘的外边埋的是不是苏铁力?”想罢老刘头干脆跳窗户又绕到了前院,一看花池子里新挖出来的浅坑不禁也是一阵后怕,这个坑明显就是自己被砸晕了的时候宋拥军新挖的,尺寸刚好够埋自己,要不是张国忠及时赶到,自己没准已经躺里边了。

“这是苏铁力?”蹲下身子,老刘头也注意到了浅坑里似乎有一只人手,从土里露了出来,抓住人手用力往外一拽,老刘头不禁一愣,这只死人手虽说没像王爱芸那样涂着指甲油,从手掌大小明明就是女人的手,“莫非王爱芸她娘已经挂了?”

说起跑步,这可曾经是张国忠的强项,“文化大革命”前后两腿各挂五公斤水袋,跑个二十几公里都不用歇脚,但此时的身体状况比起“文化大革命”那会儿可是差远了去了。加之宋拥军比自己年轻十几岁,赛起跑来还真不是对手,刚出窗户的时候还能看见宋拥军的背影,没追多远就把人追丢了。秦戈就更不用说了,还没张国忠跑得快,没追几步竟然连张国忠都看不见了,无奈只能摸着黑开始往回走,感觉自己明明是原路返回,可走来走去竟然看见庄稼地了,“奇怪!”秦戈看了看四周,绝对不是来时的路,试着喊了喊张国忠的名字也毫无回应。就在这时候,只听庄稼地里一阵草响,一只狼狗天小的黄鼬嗖的一下蹿到了秦戈跟前,腾的一下前爪离地竟然站了起来,冲着秦戈咕咕地叫了几声,之后噌的一下往村子方向蹿了出去,边跑边回头,似乎在提醒秦戈跟上。

再说宋拥军,慌不择路的一阵狂跑之后,抬头一看也傻了,因为村里的路也不是很熟,加上做贼心虚,跑来跑去竟然又绕回到了王爱芸家。不过绕回来归绕回来,身后的追兵却已经被甩没影了,一看王爱芸家窗户开着,这宋拥军上了窗台便翻进了屋子,一眼便看见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王爱芸。

“臭婊子,敢出卖我!”宋拥军恶狠狠地盯着王爱芸,抬起腿铆了半天劲却没忍心踢。

就在这时候,一个发着冷白色光芒的军用手电嗖的一声从窗户飞进了屋,不偏不倚正砸在了宋拥军的后脑勺上。要说这军用手电的分量比普通的民用手电可重了不止一个量级,砸人的威力绝不次于板砖,“啊!”宋拥军只觉得眼冒金星,第一反应撒腿就跑,“住手!”秦戈手撑窗台翻身进屋,飞起一脚正踢在宋拥军小肚子上,只见这宋拥军的手脚连吭都没吭,有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瞬间瘫软在地,“自作自受!”要说秦戈捆人的本事也不是盖的,单膝顶住宋拥军的后背,解下皮带直接把宋拥军的手脚反身捆在了一块,因为害怕皮带捆得不结实,干脆掏出折刀把墙上的窗帘绳也割了下来,里三层外三层把宁拥军捆了个结实,跟个木乃伊差不多。

直到这时候,秦戈的下巴差点砸到脚面上,只见身后躺在地上抽搐外加吐白沫的并不是王爱芸,而是刚才还被自己用手电袭击的宋拥军,再回过头看让自己绑成了木乃伊的宋拥军,秦戈彻底崩溃了,这哪里是宋拥军啊,明明就是刚才还人事不省的王爱芸。

这时候老刘头也听见动静了,放下手里的铁锹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窗口,往屋里一看,站着的是秦戈,地上黑糊糊的躺着两个人,也是一阵纳闷,他娘的不是追出去了么,怎么还在屋里?不过此时老刘头已经没心思琢磨其中细节了,“秦爷,快报警!快!他娘的这是个疯子,院里还埋着好几个人!”就这么会工夫,老刘头竟然从花池子里挖出了一男一女两具尸体,其中女尸似乎死了有一阵子了,而男尸似乎刚死时间不长。

“刘先生,这里没有信号!”这时的秦戈屁都凉了,也懒得管那个宋拥军了,解开了王爱芸身上绑着的腰带和窗帘绳,便把她抱到了旁边的写字台上,把着手腕子一号脉,只感觉脉若游丝,比濒死的病人强不了多少。

就在这时,张国忠也气喘吁吁的回到了窗户底下,一进屋就愣在了当场,只见刚才跑得比兔子都快的宋拥军此刻正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哆里哆嗦地吐白沫。凭张国忠的经验,人要是出现这种症状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被什么生化武器袭击过,二就是刚刚被畜生或恶鬼冲过身。

“秦先生,这…”

“张掌教,”秦戈有生以来第一次说话发颤,“刚才…”

“怎么了?”张国忠走到写字台前,看了看人事不省的王爱芸,似乎和刚才没什么区别。

“张掌教,刚才我在村里迷了路,是一只大黄鼬把我带回来的,”秦戈把刚才看见黄鼬以及自己误踢王爱芸的经过说了一遍,“我看得清清楚楚踢的明明就是宋拥军,但现在受伤的却是王爱芸!”

“黄鼬?”张国忠恍然大悟,用手一捏王爱芸的手腕子,怀孕的滑脉脉象早已踪影皆无,“咱们中了那个黄鼠狼子的圈套了,那个煞星根本不是宋拥军,而是王爱芸肚子里的孩子!你刚才那一脚,把她踢流产了!”

“可是…为什么?”秦戈皱着眉也号了号王爱芸的脉搏,从脉象上看,流产似乎已成定局,别说是孕妇,自己刚才那一脚就算踢在正常人身上,少说也是个内出血,“为什么这一切要让我来完成?”

“不知道!”张国忠眉头紧皱,伸出胳膊看了看表,已经十五分钟多了,估计李东已经报过警了。

差不多又过了十几分钟,警车和救护车同期而至,刺耳的警笛也引出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桉村民的辩论,王爱芸家花池子里埋的两个死人分别是王爱芸的母亲罗燕芬与下坝村民张云刚,其中张云刚就是虎子的父亲。

事情的原委是显而易见的,按李东的分析,自从在普文杀死苏铁力之后,做贼心虚的宋拥军跟随王爱芸到了老家福建并藏匿在下坝王爱芸家中。前不久王爱芸被警方带走了解情况,警察的出现加大了宋拥军的心理压力,很可能就是这种草木皆兵的心理压力,导致其精神崩溃,自王爱芸返回下坝时起便怀疑其已经出卖了自己,从而残忍地杀死了王爱芸的母亲罗燕芬并想将王爱芸也一并杀死,只不过碍于二人一直以来的不正当关系而尚未动手。期间张云刚为给儿子筹集学费,曾想铤而走险潜入王爱芸家行窃,不料也被宋拥军杀害。

让张国忠意想不到的是,面对父亲的遗体,虎子并没表现出想象中的声嘶力竭,只是默默地站在不远处抿着嘴一动不动,任凭眼泪从眼眶里刷刷地往外流,却始终没哭出声来。

“小伙子,”办案警察低下身子摸了摸虎子的脑袋,“你知道你妈妈在哪儿吗?”

虎子摇头。

“那你有亲戚吗?”虎子继续摇头。

“警察同志,”正在警察问虎子话的时候,老刘头拍了拍警察的肩膀,“我想跟你打听一下,我要收养这个孩子的话,得办啥手续?”

建文迷踪 第二十五章 义仙

作为当事人,张国忠、老刘头和秦戈被带回公安局讯问,等解释清楚情况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从公安局出来后,三人雇了辆出租车又杀回了下坝,一进村便直奔刘瘸子家。只见刘瘸子家院外,高级轿车和心诚的求卦者又聚了一大片,而这刘瘸子家大门紧闭,似乎仍旧没有开卦。

“这是怎么回事?”张国忠一愣,伸手一推门竟然没上闩。

“哎,兄弟,咱得讲究先来后到啊!”看张国忠要推门进院,旁边一个看报纸的大肚男赶忙上前说理。

就在张国忠跟这位大肚男扯皮的时候,李东从里面拉开了院门,“张掌教,你们可算回来了,出大事了!”

“啊?大事?什么大事?”张国忠一愣,赶忙推门进院。

“黄仙,”李东压低了声音,“黄仙死掉啦!”

“死…死了?”张国忠下巴差点砸到脚面上,推门进屋,只见一只狼狗大小的超大号黄鼬直挺挺地躺在桌子上,一旁的刘瘸子哼哼唧唧地哭得眼圈都红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张国忠一脑袋的莫名其妙。理论上讲,如果王爱芸身上那个孩子真是什么煞星降世的话,此刻煞星已除,这黄仙应该把慧眼还给刘瘸子才对,怎么好端端的竟然挂了?

“怪我,怪我,都怪我啊,”刘瘸子泣不成声,就跟哭亲爹差不多,“是我对不起它啊!”

“刘老先生,别着急,慢慢说。”张国忠用手摸了摸桌子上的黄鼬,感觉身体还是温的,但却已经没有呼吸了,似乎刚死不久。

“昨天,你们都走了,他也走了。”刘瘸子指了指李东,“我实在困得不行就打了个盹,结果梦见大仙又回来了,说尘缘已尽,来向我告辞,让我保重。”刘瘸子泣不成声道。“我梦见它就坐在这儿,说下坝来了煞星,降世以前就得死五个人,降世以后又得死五个人,后五个人里就包括我。一听这话我吓得不轻,问它咋办,它说不用怕,它说它虽然斗不过那个煞星,但损了一百五十年的修行,请佐辅星君下凡降那个煞星,让我放心,之后我就醒了,之后…之后…”说到这儿,刘瘸子更是哽咽,“之后我开门一看,大仙就躺在门外边,我赶紧把它抱进了屋里,当时还有气,结果没过多久,就…就…”

“佐辅星君?”别说是张国忠,就连秦戈都不由得皱起了眉。

“我醒了之后,发现手里攥着这个,”刘瘸子边哭边从口袋里拿了张纸条出来递给了张国忠,“写的啥我也不认识,估计是大仙留给我的。”

接过纸条,张国忠也是一愣,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竟然写满了殄文:

天光浩瀚丙寅年,

三世劫数惹尘缘。

观得天下情冷暖,

羡煞不能入人寰。

行轻术浅无以报,

百年修为化能贤。

泄尽天机馈恩伯,

十载寿尽生亦难。

煞星降时无以对,

幸得佐辅星临凡。

逆天改命唤星宿,

一命殒来一命还。

招魂不至尸不在,

建文归处藏机玄。

只原天随周复始,

生得来世在人间。

“真乃千古难寻的义仙!”看过纸上的殄文,张国忠不禁感慨。

按这首诗的内容,刘瘸子救这只黄仙应该在农历丙寅年也就是一九八六年前后,身为一个修仙的畜生,这只黄仙所遭遇的并不是意外伤残,而是命中注定的劫数。而刘瘸子的救助,让这黄仙感受到了人的慈悲,并对人间的生活充满了向往。为了报答刘瘸子的恩惠,这黄仙不惜以损耗修为的代价授了刘瘸子一双慧眼。众所周知,泄露天机是要折寿的,所泄露的天机不同,折寿程度也不一样,如果是泄露国运级别的天机,甚至有当场暴毙的可能,专业的算命先生一来大都有一个窥名就是算命时所使用的假名,,以此减低泄露天机对自身寿命的损耗,二来都能拐弯抹角地忽悠,不能说的事一句“天机不可泄露”就含糊而过了。而刘瘸子并不是专业的算命先生,更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十年来一直是以自己的本名给人算卦,从来没有过什么窥名、假名,只要别人给钱,该说的不该说的一律是全盘托出、天机泄尽,这笔帐最后都是要版授其慧眼的黄仙头上的,这也直接导致了这黄仙在短短十年之中耗尽了几乎上百年的修为,寿命也是折损殆尽,然而这并不是黄仙暴毙于刘瘸子家的直接原因。

按诗中的描述,刘瘸子长达十年的口无遮拦,几乎已经耗尽了黄仙所有修为,所以当黄仙得知煞星降世,将要威胁到刘瘸子也就是自己恩伯的生命时,已经没有足够的修为来化解这场劫难了,无奈之下,只能穷尽自己仅存的修为引来了佐辅星君除了煞星。这件事本身虽为善举,但阻止星宿下凡这种行为却更改了天意,犯下逆天重忌,这才是导致黄仙暴毙的直接原因。

有道是“阎王要你三更死,焉能留你到五更”,何为天意?这就是天意,想要完全推翻是不可能的,即使黄仙耗尽修为唤来了佐辅星君阻止了煞星降世,但也只是对天意的一种变相更改,诗中“一命殒来一命还”这句也印证了张国忠的猜想,黄仙用自己的命换了刘瘸子的命。掐指一算,从王爱芸怀上肚子里的孩子开始,已死或注定要死的人一共是四个:苏铁力、王爱芸的母亲罗燕芬、虎子的父亲张云刚以及王爱芸的老相好宋拥军(身北三条人命,“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肯定是没跑的),加上这史黄仙的死,不多不少,正好五命,虽说煞星降世后的那五条人命没有应验,但降世之前这五条命却一个没少全部应验了。

在诗的最后,黄仙似乎还提到了苏铁力尸体的线索,只不过一句“建文归处藏机玄”几乎和没说一样。全诗结尾处,黄仙更是表露了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愿望,“只愿天道击复始,生得来世在人间”,虽说这黄仙在常人看来是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仙”,但其却想在来世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听完张国忠的解释,刘瘸子一头趴在桌上哭得更伤心了,“大仙哪,这些事你咋不早告诉我啊?我一个老瘸子,无依无靠,这些年全靠你养活啊,我有愧啊,我对不起你啊,是你对我有恩啊,你就是个人啊,就是我老刘家一口人啊!”

“张掌教,”秦戈拍了拍张国忠肩膀,“你觉得,他来世能投胎为人么?”

“哎?”张国忠一愣,万万想不到这种问题会从秦戈嘴里说出来。

“是啊,张…张大哥。”听秦戈这么一问,刘瘸子也抬起了头,满眼期待地望向张国忠,虽说不知道眼前这几个人到底什么来头,更不知道如何称呼吧,但既然能看懂大仙留下的纸条,想必也不是简单人物。

“应该…应该会吧。”看着刘瘸子殷切的眼神,张国忠也只能撒谎。说句实话,刘瘸子头十年泄露天机这些事都是小事,换做是人的话,单凭最后逆天改命引佐辅星君阻止煞星降世这件事,就是永世不得超生的罪孽。虽说对于畜生投胎的事张国忠也没怎么深入研究过,但结果想必不会差太多,即使是修仙的畜生也不会有例外,而这黄仙既然是“仙”,对这些事想必也应该心中有数,至于“生得来世在人间”这种憧憬,至多也就算是一个美好愿望罢了。

“张掌教,我想请问一件事。”见张国忠点头,秦戈脸上的表情也有了些许放松,“动物,能不能超度?”

“这…”别说是张国忠,就连老刘头也是一愣,在自己印象里,秦戈是个冷酷的人,虽说算不上是铁石心肠,但不爱管闲事却是真的,“秦爷,超度畜生,在我道门从未有过先例,但我刘风岩愿意试试!”老刘头拍了拍秦戈肩膀,倒不像是开玩笑。

刘瘸子家院中,香雾缭绕法号齐诵,道门史上第一次为畜生所设的超度法事由老刘头亲自操刀,一时间门外等卦的人纷纷从门缝窥探,甚至还有好奇都爬上了墙头,但见一老者身着道袍木剑飞舞,仙风道骨煞是威严。老者近前的方桌上摆满了香炉祭品,张张符箓贴于四方迎风飘摆,这让那些从来没见过正宗超度法事的人也着实是开了一回眼界,唯一让四周这些看客闹不明白的,就是方桌前的长凳上躺着的那只大号黄鼬究竟是干吗的?莫非是祭品?

超度法事上,刘瘸子含着眼泪,凝视着这只曾让自己凭着一张嘴丰衣足食十余载,并在生命最后一刻豁出仅有的修为替自己化解大难的黄鼬,作为一个人,他悲哀的眼神诉说了什么?后悔?感恩?抑或是惭愧?

有道是“受人滴水之恩,须当涌泉相报”,这本是由人类提出的至理名言,然而茫茫人世几千年,真正能做到这点的,又能有多少呢?它只是一只黄鼬,没有名字,更没有值得炫耀或同情的过去与未来,人类将所有这样的动物统称为黄鼬,它因百年的修行有了人的灵性,它学习人的思维、人的语言、人的情感,并最终以为的方式走完了生命最后一步,也许连它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它拼命学习人、模仿人、羡慕人的同时,它的心早已经超越了一个真正的人。

建文迷踪 第二十六章 建文迷踪

“佐辅上仙,以往老夫总叫你特务,还望上仙切莫见怪啊!”从刘瘸子家出来后,老刘头对秦戈除了特务以外又多了个称呼——上仙。

“我不是什么佐辅星君!”秦戈阴着脸面无表情。

“秦先生,如果那个黄仙说你是佐辅星君下界,便不会有假!”张国忠倒不像是开玩笑,“其实在你我周围,有很多人都大有来头,但他们都很平凡,也许一辈子都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作为,但不能否认他们确确实实就是星宿下界。”按张国忠的分析,王爱芸肚子上挨的那一脚,如果换个凡夫俗子云踢,恐怕当场就折寿暴毙了,况且老天爷也不安排谁去踢那逆天的一脚,就算踢了,王爱芸也未必会流产。之所以那个黄仙拐弯抹角地引着秦戈去踢,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黄仙知道秦戈是星宿下凡,有金身护体,这一脚只有秦戈去踢才真正有效。

“张掌教,我想我们此行的目的不是探讨我的前生背景!”秦戈脸一沉,皱着眉若有所思,“那个黄仙留的诗好像说苏铁力的尸体与朱允炆的去向有关?”

“应该是吧。”自从当年在李村发现了那个赵乐的降墓之后,张国忠也着实恶补过一阵明史,对“建文”这两个字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明惠宗也就是建文帝朱允炆,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嫡次孙,明朝的第二个皇帝,在位仅四年,相传其继位后实行“建文新政”,出台了“宽刑律”、“励耕织”。“轻徭赋”第一系列宽松政策,也算是个体恤民生的好皇帝,只不过因为“削藩撤王”的激进做法逼急了藩王中势力最大的燕王也就是后世的明成祖朱棣,从而被朱棣兴兵赶下了台。相传当年燕王朱棣在取得“靖难之役”的胜利后率兵攻入应天府,明惠宗也就是建文帝朱允炆下令火烧皇宫并从此下落不明。关于朱允炆的去向问题,曾一度被列为“中国历史七大谜案”之首,“建文”这两个字黄仙不说还好,这一说反倒是把简单的事搞复杂了。

“朱允炆,”秦戈喃喃自语,“张掌教,你说这个朱允炆,会不会也是什么星宿下凡?”虽说嘴上不愿意听,但自从被动的得知自己貌似是什么佐辅星君之后,这秦戈或多或少地也对星宿这种东西感上了兴趣。

“或许是是吧。”张国忠点了点头。理论上讲,古代那些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尤其是帝王将相,往往都不是省油的灯,按传说来讲不是这个下凡就是那个下凡,就连盗墓贼的老祖宗、因率领搬家公司大举盗掘太宗李世民昭陵而名扬天下的温韬同志,据传说都是匪星下凡,就更别提那些正面人物了。若按此理,朱允炆也应该是简单人物,尤其在正史的记载中,朱允炆醒来有的是机会可以轻而易举地铲平朱棣,之所以到后来一败涂地,直接原因就是其一纸“我要活的叔父”的圣旨,让朱棣每每遭遇危难皆能化险为夷。这种愚慈愚悲的做法在史学家看来简直就是妇人之仁的绝对典型,但若以传统宗教的眼光看,却又是另一番解释。

“上仙,惠帝朱允炆之去向,乃我中华一大谜案,碰上这种事,你应该高兴才对啊!”老刘头眯缝着眼一个劲的煽风点火。说实话,虽说嘴上一个劲地找乐子,但老刘头的心里却着实郁闷,忙活了大半天,基本上全是学雷锋,别人的事一件件办得都挺利索,自己的事却越整越迷糊,眼下竟然跟朱允炆的去向挂上边了。当年秦戈家祖孙三代,传着辈的找那个和氏璧传国玺,前后几十年的捕风捉影才摸着点边,最后还让戴金双捡了个大便宜,这次这个课题来头恐怕比和氏璧也不小,难不成也要把任务传到张毅城那辈?就算将来张毅城长出息了,不用再传给儿子自己就能找到这个朱允炆的下落,难不成让艾尔逊在床上躺着等他找?

“我的确有些兴趣。”秦戈一笑,“我觉得,当务之急是搜集足够的资料。”

“资料?啥资料?”老刘头一愣。

“关于朱允炆的资料。”秦戈道,“正史对朱允炆的记载,到朱棣率兵攻入南京之后就没有了,但各种各样的野史却不计其数,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搜集这些资料。当年我寻找和氏璧,也是这么做的。”

“秦上仙,实不相瞒,查资料这种事情,我和国忠都没啥经验,你得教教我们,咋个查法?从哪儿入手?”老刘头低头想了想,“还有,后世关于这个朱允炆的野史旁枝多如牛毛,应当如何筛选?”

“关于民间的野史,由我负责好了。”秦戈倒还挺大度,一下子就揽了个大头,“你和张掌教负责查宗教界的野史就可以,佛门和道门。”

“佛门和道门?”张国忠眉头一皱,“秦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教门撰述不同于正史,只有那些宗师大德才会列入记载,佛道两教的野史传的基本上也都是一些在当世而言比较有争议有影响的事情。朱棣攻入南京之后,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以朝廷之力四处寻找朱允炆的下落,他朱允炆就算再笨,也不会傻到去做那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故意吸引朱棣的注意吧?”说实话,关于朱允炆出家的可能性,张国忠却也想过,以古代人的多愁善感,被人戴顶绿帽子丢了媳妇都有可能出家,就更别提是丢掉江山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宗教界的野史向来都只与本专业有关,从来不会涉及政治,朱允炆如果是以出家的方式逃避朱棣追杀的话,想必更会隐姓埋名,这种人若成为佛道门第,怎么可能有野史传至后世?

“话是这么说,但我有一种感觉,朱允炆即使去做和尚,也不会只做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和尚,国为他骨子里流着不平凡的血!”秦戈一笑,面向车外若有所思,“考古这东西,有的时候只能全凭感觉,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参考可言。有的时候,我不得不相信所谓的缘分,如果你与要找的东西有缘,那么你的感觉就会引导你从成千上万的线索中找到正确的一条,即使那条线索可能并不显眼。”

“凭感觉?”老刘头嘿嘿一笑,“上仙,你的意思莫非是瞎蒙?我这么理解对不?”

“就算是吧。”秦戈把关转了过来,“我建议咱们兵分三路:李东负责与葛格保持联络,随时打探公安方面的消息;我立即动身去搜集民间关于朱允炆的消息;张掌教,你和刘先生负责走访道门以及佛门的祖庭名刹,搜集一切关于大明永乐开元之后直到朱棣驾崩的史料传说。“

“好,一切全凭上仙做主!跟着感觉走,紧抓住梦的手…”老刘头头一仰靠在了椅子上,干脆用京剧唱起了流行歌曲。

三天后,天津。

回家休整了两天后,张国忠马不停蹄便出发去了北京,准备按当年为云凌子平反时拜访路线“再走长征路”,重新拜会白云观、复真观、乾元观等道门祖庭。而刺探佛门野史的任务便交给了老刘头,书法协会有不少居士与老刘头交往甚密,而这些善男信女在佛学圈子里的关系往往也是盘根错节里勾外连,在打听佛门秘史这方面,老刘头还是颇有些先天优势的。

在白云观,张国忠并未打听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当然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北京在明朝那阵子从始至终可都是朱棣的大本营,在南京把侄子朱允炆轰下台后,朱棣干脆把大明朝的国都也迁到了北京,在朱允炆就算再失意,也不会精神崩溃到跑到朱棣眼皮子底下出家的地步吧?拜访白云观未果之后,张国忠干脆从北京直接飞到湖北,一猛子又扎到了武当山。

说来也巧,刚一进山还没怎么往上爬,张国忠一眼便看见上次来访时接待自己的晨光道长,正在楼梯上跟一个游客扯皮。要说在旅游区,尤其是道门或佛门圣地,看见老道或和尚与游客搭讪扯皮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其大部分目的无外乎想挣一点零花钱而已,当然也不排除有些真正的高人真心想替有缘人解灾化难。然而不管是出于何种缘由,在当今这个信任危机的年代,都不乏被怀疑误会的尴尬,此时这个晨光道长似乎也是被游客误会了,只见一个穿着花格子衫的中年妇女伸手指着晨光长老,嘴里骂骂咧咧没完没了,也不知道操的是何处方言,骂了半天张国忠竟然一句都没听清,而晨光长老虽说也是满脸的不服,却始终没还嘴。妇女旁边还有一个长得油头粉面的年轻人一个劲的劝架,看架势这人似乎和骂街的妇女认识,但关系不好确定,说是母子吧,看面相年龄差距似乎还没那么大;说是兄妹吧,年龄差距又似乎大了点。

说实在的,要说晨光道长骗钱,张国忠是打死也不信的,这晨光道长虽说不是住持,但在复真观的地位也算是数一数二了,七老八十岁的老爷子,在观里德高望重说一不二,修为不修为的放一边,就冲这个岁数、这个身份,有必要跑到山底下骗钱吗?

“晨光道长,”张国忠挤出人群想为晨光道长解围,“找你半天了,原来在这儿啊,晨星长老找你过去商量点事情。”

“嗯?”一听晨星道长,晨光道长的眉头立即就是一皱,转头看了看张国忠,似乎有些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哎,晨光道长,这边。”张国忠拉着晨光道长快步挤出了人群。只见后面那个大妈骂骂咧咧的仍旧不依不饶,张国忠只得回头给这位奶奶赔好话,这一回头,正好和旁边劝架的年轻人来了个面对面,只见这哥们儿眉宇之间黑气团聚,稍微懂点面相知道的人就能看出不对劲,不是要遭灾就是要得病,说实在的,以张国忠的性格,即使对方是陌生人,出于职业道德没准也会忍不住提醒一下,想必这晨光道长也是因为一时间专业精神大爆发才招来这通骂的。说实话,关于是否出于善道提醒一下这位小兄弟,张国忠也斗争了半天,最后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人家晨光道长穿着道袍还被骂呢,你个穿T恤戴墨镜的倘若再提这个事情,不被认为是托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