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便到了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后,日本侵华战争全面爆发,因为武器装备差距过于巨大以及国民党上层的保守政策,日本人很快侵占了中国东北,并开始逐渐向南扩张。此时,丁建邦已经长大成人,在云凌子的要求下,丁建邦参军入伍,投身大名鼎鼎的国民党王耀武部(国民党第七十四军),当了一个文书,虽未涉足前线,但也算为国出力了。

一九三九年,日本人占领南昌。一九四一年八月三号,一辆小轿车停在了云凌子的家门口,后面跟着一辆日本产的太阳牌卡车,一队日本兵开始大箱小箱的礼品往云凌子家中搬。还有一个宽袍大袖的日本人进了云凌子的家,三四个小时后才出来,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在这位宽袍大袖的日本人离开时,云凌子竟然满脸堆笑的将其送出门外,这绝不是云凌子的作风,一时间谣言四起,丁郎中卖国投敌的谣言很快在南昌的大街小巷流传开来。

“哦,我师傅也是这么说的,卖国…”张国忠若有所思,“这其中,好象有蹊跷啊…自尊心如此之强的人,怎么可能被金银收买?”

“你别老插嘴!让人家说完!”老刘头不耐烦了,此时已近傍晚,老刘头肚子已经饿了…

“张掌教,你有所不知,那个日本人名叫原田幸九郎,是当时日本最有名的巫术师,他这次来找云凌子,确实想让云凌子帮一个大忙,因为全天下,能办这件事的非云凌子没数,但在他的言语中,无意中也透露了一个大秘密,所以云凌子在与其谈话的同时,也作出了一个很危险的决定…”

“巫术?”张国忠一皱眉,这种东西是由中国的降术演变过去的,发展到近代,其威力比降术更厉害,施术的方法也更加匪夷所思。“他想干什么?莫非想让云凌子帮忙暗算国军将领?”

“此事后不久,至多也就一个月左右,武当山和茅山都放出口风,不承认云凌子是道教子弟…”孙亭并没直接回答张国忠的问题,“当时马思甲真人刚刚继任了掌教位,第一件事就是站出来针对云凌子,不知张掌教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这…”张国忠真被孙亭这一问给将住了,“惭愧,对本教先人的事迹,在下实在知之甚少。马思甲真人的事迹,在下全是听家师口述的,且十分有限,并没有提及这件事…”

“既然这样,我就暂且绕过这段,先往下说吧…”孙亭面带微笑,似乎在卖什么关子,“张掌教不知你对抗日战争的历史了解多少?”

“这个…还算可以吧…”提到抗日战争,张国忠又是一脑门子的官司,当年自己上学时学过的课程大部分是以阶级教育为主,对史实以及各大战役的细节描述相对含糊,而此时这个孙亭,不但对中国近代史了如指掌,甚至对茅山教的历史也比自己这个掌教更了解。这让张国忠着实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

“中条山战役,张掌教你了解多少?”孙亭微笑着看着张国忠,“如果你了解很多,咱们可以绕过这段话题,如果你不是很了解,我可以讲详细一点…”

“这个…”对于中条山战役这种对日作战的关键性战役,张国忠的了解程度仅局限于“听说过”而已,“孙先生,在下很惭愧,麻烦你讲详细一点…不过,这和云凌子以及《兰亭序》又有什么关系呢?”张国忠最大的优点就是谦虚,从不弄不懂装懂那一套。

“有很大的关系…”孙亭长叹一口气,“张掌教,你是我见过最谦和的人,我很敬佩你的勇气与谦卑。”

“哎…过奖了…”张国忠黑着脸,不知道孙亭这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损自己

中条山,位于山西南部,被国军视为抗日战争时期“关系国家安危之要地”,一九三八年以来,日本军队曾集结重兵,先后十三次围攻中条山,在国民党孙蔚如部的顽强抵抗下的未得逞,中条山战役最后胜利,完全打乱了日军对华的作战计划,对抗战的最终胜利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一九四一年五月,日军第三十三师团进驻中条山,加入中条山战役,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怪事给这个刚刚加入战役的师团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众所周知,日本军人在所谓的武士道精神的刺激下是什么都不怕的,自杀飞机、自杀潜艇这类的东西都出自日本,且在全世界绝无仅有,但中条山的怪事,却让这些日本人闻风丧胆,甚至出现了有人因恐惧而精神失常的事,就连师团甘粕重太郎和樱井省三也是畏惧三分,万般无奈之下,樱井省才从日本请来了当时有名的巫术师原田幸九郎。

“他们碰到什么情况了?”对于能把日本人吓得屁滚尿流的东西,张国忠还是蛮有兴趣的。

“自杀…”孙亭默默道,“莫名其妙的自杀,而且死法匪夷所思,让整个日本军队人心惶惶…”

起初,一班日本兵在挖战壕的时候忽然有几个人昏倒在地,长官并没在意,以为这几个人劳累过度而已,就吩咐人把他们抬下去了,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几个人在当天晚上忽然全部自杀,而且方法匪夷所思,有的人用铁针穿过自己的眼球,经军医解剖,这几个人是用铁针搅烂自己的大脑而死;有的人不停的啃噬自己的身体,最终死于失血过多;有的人干脆是用自己的肠子把自己勒死的。自杀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些人死得无声无息,没有任何惨叫或呻吟,要知道,这些死法放在常人身上将是怎样一种痛苦…

“自杀!?…”听到自杀这两个字,张国忠立即皱起了眉头…

兰亭集序 第二部 兰亭迷踪 第二十九章 连环计

“没错,是自杀…”孙亭说道,“到了后来,死者已不仅仅局限于最开始挖战壕的几个人了,越来越多的人在军营中无声无息的死去,不论夜晚放哨的士兵察看得多么仔细,第二天清晨始终会有人在军营不远处惨死,残缺的肢体大部分是其自己所为,这让一向无所畏惧的日本士兵也开始恐惧了…”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第三十三师团的死亡人数竟已达数百,整团的士兵们每天不敢睡觉,生怕厄运会降临到自己头上,这样的军队是没法打仗的,无奈之下,师团长樱井省三请来了原田幸九郎,希望他能指点一二。

原田幸九郎虽然是一名巫术师,但对中国道术也是有所研究的,来到中条山后,原田很快确定了士兵自杀的罪魁祸首就是炼尸窑,并在出事地点周围搭建了一个“结界”,而后指导樱井师团后撤到安全距离之外。与此同时,原田还发现,日本驻中条山的其他军队也有过零星的类似现象,只不过远不如樱井师团严重而未加在意而已。经过一番调查,原田发现整个中条山埋着九个炼尸窑,结合中条山的地形分析,这九个炼尸窑的排列与传说中的“錾龙阵”完全吻合,索性断定这是一座规模庞大的中国古代墓葬。

在这之前,樱井省三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保证军心,防止有人再次自杀而已,但在原田幸九郎的挑唆下,樱井也对这处中国古代墓葬产生了兴趣,按原田的说法,能布出这种阵法的墓葬至少也是王侯级的人物,且墓在山中,理应是个唐墓。日本人向来对中国的唐代充满了幻想,听原田这么一说,樱井也很想挖开这个墓葬以窥究竟,但问题是,这九个炼尸窑,该怎么处理…

“所以原田就找到了云凌子?”张国忠问道。

“对,原田幸九郎认为,当今世界能够破炼尸窑者,非中原云凌子莫属…”孙亭说道,“在樱井省三的委派下,原田找到了云凌子,并许诺以黄金三十斤的代价请云凌子出山…”

“云凌子答应了?”张国忠仍然不敢相信。

“对!”孙亭如释重负,“不但答应了,而且收下了所有的报酬,三十斤黄金,以及银元无数…”

“这…”看着孙亭似笑非笑的表情,张国忠也是一愣,“孙先生,你给我讲这些,到底想说明什么?”

“张掌教,希望你听我说完…”孙亭深呼吸道,“就像三国时期庞统向曹操献的连环计一样,云凌子在听罢原田的邀请以后,心中也生出了一个连环计,就是借这个由炼尸窑构成的‘錾龙阵’除掉三十三师团长官樱井省三与甘粕重太郎,这对于整个中条山战役将有很积极的帮助。虽说当时云凌子并没有详细的计划,但他相信一定会有办法将这件事办得干净利索,为了不引起对方怀疑,云凌子很痛快的答应了原田的邀请,并定于一个月后亲自赶往中条山。这一个月中,云凌子将这件事秘密的通知了师傅沈方卓真人以及茅山派掌教马思甲真人,希望获得他们的支持,于是就有了后来武当以及茅山双双拒云凌子于道门之外的说法…”

“苦肉计?”张国忠终于听出点门道来了。

“没错,日本人不是傻子,要想博取他们的信任,首先要把自己搞得身败名裂,让他们觉得你没有退路的时候,才会相信你…”孙亭顿了顿,若有所思,“想用炼尸窑除掉樱井省三与甘粕重太郎的话,前提条件是他们两个人一定要在场,所以一定要千方百计获取他们的信任。其实在云凌子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也已经打定了一死的念头,事后云凌子制定的计划,几乎全是玉石俱焚的计划…”说到这里,孙亭的眼圈仿佛有些湿润…

整个计划实施的过程中,最大的障碍就是这个原田幸九郎,因为他是内行,想骗他很难,而且到了中条山之后,云凌子发现,中条山所埋的炼尸窑,其规模与数量比自己当年在常家营破过的炼尸窑厉害了不止一个量级,所有预定的计划基本上全要重新安排,于是不得不飞鸽传书,希望茅山的马思甲真人能助一臂之力,这也是云凌子最后身败名裂的原因。

“此话怎讲?”张国忠此时有点不自然,爱国之举反遭唾骂,怎么莫名其妙又和茅山沾上边了?

“我来给你讲!”坐在一边的老刘头饿得实在是不行了,“孙少爷,你也该歇会了,剩下的东西让我来讲吧,可能他明白得更快…这些日子里,我也研究过这个什么炼尸窑…大体上应该是这么一个原理…”老刘头放下茶碗,一边比划一边眉飞色舞的讲了起来…

早先的“炼尸窑”,是对“金身匮”的俗称,仅指炼就“赤灵丹”的容器而已,但到了后世,因为某些道门败类对于“炼尸窑”的特殊性质的利用,这一词也便成了一种邪器的称呼。相传大唐光化元年,曾经有人发明邪器“炼尸釜”,实际上与这个“炼尸窑”便同属一类。

最早的“炼尸窑”,其成分大概为蒙脱石,其材料构成大致与普通家用的水缸相仿,当年常家营的那个亦是如此,如果有活人惨死于缸内,由于其环形的结构以及特殊的材料构成,死者的冤气很难发散,便很容易积存在四壁之中。而到了后世,一些不法之徒干脆用汉白玉或死玉打造“金身匮”,让其四壁吸怨引孽的能力大大加强,并且直接将活人烧煮于此内,这种东西便是“炼尸釜”,即使其中死不了几个人,其威力仍旧不可小视,而当时原田幸九郎在中条山发现的便是“炼尸釜”。

因炼赤灵丹而积怨的炼尸窑,仅在正阳之位或正阳之夜才会“生效”,就好比当年在常家营害死丁一的那个,当年常四山糊里糊涂的在山里挖出了一个炼尸窑,还以为就是普通水缸,便搬回了家里,而他家恰巧就是常家营的正阳之位,才招来灭顶之灾,但中条山那个“炼尸釜”则不一样,见“阳”则“惑”,也就是说挖开土见了天便会“生效”,这也是那些日本兵频频自杀的原因,而且,比起常家营那类的传统炼尸窑而言,这些更为专业的“炼尸釜”则更厉害,既然是“錾龙阵”的阵台,便都不是省油的灯…

说到这,老刘头顿了顿,“国忠啊,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关键在于,你得知道,云凌子其实是个好人,咱师傅,其实也对他有误会…最重要的是,他的遗志,咱得想法完成啊…!”

“这我知道…不过,既然跟茅山有关系,我倒是想知道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国忠看看老刘头,又看看孙亭,“既然他向马思甲真人的求助成了他身败名裂的原因,我很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破炼尸窑,不,是破炼尸釜,不是一个人的力量能完成的,况且云凌子还有一个连环计…”孙亭又开始叙述,“当时,马思甲真人很支持云凌子的连环计,派出茅山三个弟子协助,最后这三个人以身殉教,而连环计却未能成功…”孙亭一阵叹气,忽而恍然大悟,“不…不是殉教,是殉国…!”

为了试探云凌子,樱井省三找了几个日本女人到其身边当卧底,甚至原田幸九郎也开始弄苦肉计(假装有人要运用道法害樱井,看云凌子是否会出手相助)来试探云凌子,但云凌子忍辱负重,最终博得了樱井与原田的信任。

一九四一年九月,在原田的尾随监督下,云凌子先后破了九个炼尸釜中的八个,对于云凌子的身手与道行,原田幸九郎佩服不已,但令原田没想到的是,其实云凌子并未将这八个炼尸釜真正破除,而是用某些方法将这炼尸釜的力量暂时移至他处,这项工作,就是由那三个茅山弟子在百里之外协助完成的,当时云凌子等待的,就是日军师团长甘粕重太郎与樱井省三的出现。

“天不作美啊!”孙亭刚说到这里,老刘头忽然一拍桌子,啪的一下放下茶杯,满口感慨,“突来大雨浇灭三炷引魂香,茅山义士由此命丧引葬大阵!云凌子以身相搏,无奈惨死枪下,除贼不成,反而种下祸根!”

“怎么讲?”张国忠渐渐听出点门道来了,好像云凌子最后计划的失败,纯属偶然,而这次偶然的失败,好像又带来了什么不好的后果…

“是这样的…中国有句老话,叫做‘人算不如天算’,张掌教,你知道他们发现的是谁的墓么?”孙亭并没有解释所谓茅山义士命丧大阵的事,而是又卖出一个关子。

“谁的墓?”张国忠越发奇怪了,“是谁的墓,和这个连环计的失败有关系?”

兰亭集序 第二部 兰亭迷踪 第三十章 捐躯

“张掌教,你知道温韬这个人么?”孙亭看着张国忠,微微一笑。

“知道,太知道了!”张国忠一听温韬,不禁笑了一下,可算问到自己强项上来了,对于中国的古代史,张国忠还是比较了解的。

温韬,京兆华原人,唐末时曾任耀州节度使,梁太祖朱全忠建立后梁以后,温韬以耀州献降后梁,后来朱全忠改耀州为崇州,温韬便继续在这片地方当起了节度使。

温韬出生的时候,相传曾有匪星坠落在嵯峨山,其在镇的七年中,丝毫没有辜负这颗坠落的匪星,以锲而不舍的精神把辖区内的所有唐朝王陵帝冢盗了个遍,这其中甚至包括了大名鼎鼎的昭陵,可以说是中国盗墓界的一朵奇葩了,这也是其作为一个五代乱世时期一个小小的节度使,竟然比很多帝王将相更加出名的原因,比起温韬这种搬家公司性质的盗墓贼头子,汉末的董卓、曹操派人盗的那点墓简直拿不上台面,民国时期的孙殿英简直就是良民了。

对于昭陵的盗取,应该算得是温韬盗墓生涯中最辉煌的一页了,相传盗出的宝物车拉马驮,几千人搬了一个月才搬完。昭陵,也就是唐太宗李世民的霖寝,是唐代规模最大的帝陵,总面积达二万公顷,霖园周长六十公里,陪葬的王公贵族超过了二百人。用现代的数据估算,包括太宗陵与周围陪葬的王侯陵在内的整个昭陵,其陪葬品总价值大概相当于大唐朝鼎盛时期三年左右的国民总产值,在众多稀世珍宝中,王羲之的《兰亭序》真迹应该算是其中最耀眼的至宝了,在李世民遗诏中,点名要用《兰亭序》陪葬,按照史书记载,这部王羲之的颠峰之作就应该在李世民的棺椁之中。

还是那句话,人算不如天算,温韬盗墓也有失手的时候,在其盗窃武则天的乾陵时,忽然天降风雨,挖掘工程只能停止,等到风平雨止的时候,温韬刚下令继续,风雨忽然又来了,这温韬便认为此乃天意,遂放弃了乾陵,这也算是温韬一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吧。

“莫非中条山哪个墓,也被温韬盗过?”张国忠问道。

“不,那个墓的主人,是杀掉温韬的人…”孙亭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李嗣源?”张国忠微微一笑,自从上次的巴山之行以后,张国忠对五代史也产生了兴趣。

“张掌教果然博学…”孙亭微笑着道,“俗话说得好,树大招风。在民间传说中,温韬为了保官保命,用自己盗墓盗来的宝贝四处打点,但最后却始终没能逃脱统治者的贪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温韬因盗墓而捞得盆满钵盈的时候,垂涎他这笔财富的早已不止一个人,李嗣源就是其中之一…”孙亭皱起眉头,开始比划着分析。

后唐明宗李嗣源,本名邈佶烈,成为后唐太祖李克用的养子后改名为李嗣源,本是一名武将,也没什么文化,虽说为人比较正直,非常关心百姓民生,一度被称为五代明君,但其骨子里仍然摆脱不了那种身为武将所特有的贪婪,之所以杀死温韬,原因之一是担心温韬的善变会威胁社稷安危,另一个原因便是看准了温韬盗墓所得来的巨额财富。

“《兰亭序》在李嗣源的墓中?”张国忠这次算长了见识了,没想到和氏璧传国玺和《兰亭序》这两件稀世至宝竟然都被这些五代时期的皇帝据为己有。

“对,为了讨好李嗣源升官保命,温韬不惜将手上最值钱的《兰亭序》献给了李嗣源,但这一来反而勾起了李嗣源的贪欲,干脆将温韬杀了,将其家产如数收归国库

…”孙亭说道,“之所以李嗣源执政时期国库相对宽裕,除了李嗣源施仁政治天下导致国富民强之外,抄没温韬的家产也让李嗣源赚了个够…”

“对了,按照孙先生你的说法,云凌子连环计的失败,和这个墓葬有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掌教,刚才我说过,温韬盗墓也有失手的时候…”孙亭道,“盗乾陵的时候,温韬曾遇风雨,从而导致温韬放弃了乾陵。”

“莫非…这李嗣源陵,与乾陵有异曲同工之处?”张国忠不解。

“岂非异曲同工啊,可以说是变本加厉…”孙亭微微一笑道,“李嗣源杀的不是别人,正是盗墓行业的鼻祖温韬,按照道家的理论,昭陵应该算是最为复杂的唐陵了,仍然让温韬不费吹灰之力就给盗了,所以李嗣源不得不考虑用一些别出心裁的方法来建造自己的墓…”

“錾龙阵”,是唐代最流行的防盗墓局,这种畸形的流行当然就衍生出了一批专门研究“錾龙阵”的术士,昭陵虽说复杂,但在这些术士眼中也不过相当于高中生碰到了加减法的算术题一样,相传昭陵用的是“錾龙阵”中最复杂的“衍局”,每一个陪葬的王公贵族都拥有独立的“錾龙阵”,每个独立的“錾龙阵”都作为太宗陵“主阵”的一个镇台存在,其复杂程度若放到现代,简直匪夷所思,不过温韬也不知是请的哪路神仙,竟然一个月不到,就破了昭陵的“衍局”,把里面的宝贝搬了个一干二净。鉴于昭陵的教训,李嗣源认为传统的“錾龙阵”已经很难起到防盗作用了,所以才用“炼尸釜”弄了个与众不同的“錾龙阵”,虽说其基本原理仍未脱离“錾龙阵”的底子,但实际效果却远远高于昭陵。

“当年那九尾狸猫以头撞的方法暂破炼尸窑,给了云凌子很大的启发,后来云凌子破这个‘炼尸釜’,其原理与那个狸猫撞头的原理类似,仅是暂破,并不是真破,具体原理我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云凌子有把握在甘粕重太郎与樱井省三出现的时候,随时将炼尸釜的力量恢复。虽然那时候他自己也不能幸免,但那两个日本人的死亡是肯定的…”孙亭摇摇头,显出一副非常惋惜的表情。

“然后呢?大雨浇灭了引魂香又是怎么回事?莫非在李嗣源的墓中,有掌风控雨的道道?”张国忠似乎有些不相信。在他的印象中,道教虽说高深,倒也没厉害到呼风唤雨的地步。

“温韬盗墓唯一的一次失手是在乾陵…”孙亭说道,“失手的原因,就是下雨

…”

“国忠啊,古代有些东西,不是以你我的脑袋能够想象得到的…道术确实能呼风唤雨。当年温韬盗乾陵时突遇风雨,实际上就是那些掌风控雨的法术生效了,咱们不会,不能说别人也不会啊…”老刘头抽了口烟,撇起了嘴,“那些法术其实都是吓唬人的招,没想到温韬还真中招了,他的谋士可能跟你一样,认为道术不可能掌风控雨,所以才建议他收手,没想到,李嗣源参考温韬的成败,在自己的墓中也用上这招了…”

“按田中千户的说法,当云凌子点着三炷香的时候,忽然天色大变,瞬时狂风大作,大雨倾盆,原田幸九郎的脸色也变了,而云凌子忽然拔出佩剑刺向离自己比较近的樱井省三,结果被旁边的日本兵乱枪打死…”说到这里,孙亭的语气仿佛有些激动,用拳头砰的砸了一下桌子。

“那是引魂香…”老刘头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依我的分析,当时的情况大概是这样的:云凌子参考狸猫的方法,暂破了由炼尸釜组成的‘錾龙阵’,并以引葬大阵将炼尸釜的力量暂时引到了那三个茅山弟子那里,理论上讲,这么做是有严格的时间限制的,如果在一定时间内,炼尸釜的力量不被引回来,那么那三个茅山弟兄肯定有性命之忧,然而当云凌子点着引魂香准备把炼尸釜往回引的时候,忽然李嗣源墓里那种呼风唤雨的道道生效了,浇灭了引魂香,引葬大阵失败,茅山那三个弟兄一命呜呼是肯定的,但云凌子却孤注一掷,见引葬大阵未成,便想以真功夫一剑刺死樱井省三,结果也被乱枪打死…”老刘头顿了顿,稍微理了一下思路,“炼尸釜的力量被引葬大阵引走之后,那‘錾龙阵’基本上也就没什么威力了,所以云凌子死后,日本人大摇大摆的搬空了李嗣源墓中的所有陪葬品,其中包括稀世珍宝《兰亭序》…但这一切,尤其是下雨的事,马思甲老爷子并不知情,眼见三个徒弟惨死,国宝也被倭贼搬空,而云凌子却就此失踪,马老爷子不得不怀疑到云凌子的头上,所以云凌子才有现在的汉奸名声…”说到这里,连老刘头都叹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张国忠叹了口气,用拳头砸了一下桌子,“对了,田中千户是谁…?”

“是当时樱井省三的贴身警卫,我专程到日本走访过这个人,按他的描述,云凌子至少身中七枪,最后以佩剑撑地,站立而终,就连原田幸九郎本人,最后也对着云凌子的遗体鞠了一躬…”说到这里,孙亭忽然眼眶红润,语气也有些颤抖,“张掌教,关于云凌子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查了整整五年,但内地与香港的道门中人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所以我希望你能以茅山掌教的身份,帮我澄清这件事,还云凌子一个清白,在下将感激不尽!”说到这里,孙亭忽然咬着牙站起身,向着张国忠深深鞠了一躬。

“孙先生!使不得…”张国忠赶忙站起身搀扶,“孙先生,为抗日志士澄示清白,是我等义不容辞的责任…快坐下…”张国忠搀着孙亭坐下后,不禁满脑袋的疑惑,“请恕在下冒昧,不知孙先生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费尽五年时光,究竟是为了什么?”

兰亭集序 第二部 兰亭迷踪 第三十一章 金百合计划

“云凌子…也就是丁瑞宗,其实…是我的阿公…”孙亭道,“丁建邦,其实就是我的父亲孙启林,丁瑞歧是我祖父,我父亲就是被阿公抚养成人的…”

“这…”张国忠彻底搞懵了,怎么连姓都不一样啊,“孙先生,我被你说糊涂了。”

“张掌教,你还记不记得,我最开始所说的,丁一只不过是‘窥名’?”

“记得啊,莫非,丁一先生本姓孙?”张国忠一皱眉问道。

“正是,我太爷丁一,本名就叫孙晓辰,按他师门的规矩,子女在十五岁之前是不能姓回本姓的,但太爷死得太突然,还没来得及说这件事,甚至连太奶和祖父丁瑞歧都不知道,后来阿公云凌子去常家营破炼尸窑的时候,从以前自家住所的房檐下面翻出一封太爷的亲笔信,才知道自己的真姓,但由于战乱,阿公和我祖父之间的联系甚少,所以我祖父也不知道,直到后来我父亲被阿公抚养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为了让张掌教你有一个客观的印象,所以我一直没提及这件事,还希望你能理解…!”说完这些话,孙亭长叹了一口气,用一种满带寄托的眼光看着张国忠,“阿公离开南昌前,曾给父亲留下一封信,信中说明了我父亲的身世,并把当年何素灵的亲笔信以及日本人送给他的黄金与银元留给了我父亲,后来我父亲回家探亲,见到这封信时阿公已死了。一九四八年,国民党军队全线溃败,我父亲先随国民党的残部一起逃到了台湾,后来又到欧洲,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陈德,当时恰巧陈德身患绝症,看完当年何素灵写给自己的亲笔信之后,感到十分内疚,便把自己遗产的一大半留给了我父亲,关于自己的身世,我父亲也是在阿公死后才知道的…其实孙启林这个名字,也是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后才起的…”

“唉!百年之冤啊!”张国忠的眼圈似乎也有一丝红润,心想中国人就是有这个臭毛病──道听途说,人云亦云!别人只要说什么,肯定会一股脑的跟风盲目轻信,根本不去核实真实情况,听得几句耳边风,便会不分青红皂白把当事人一棒子打死,史上多少冤案就是这么发生的。

“孙先生,实不相瞒,除了茅山之外,在下亦暂担任全真掌教之位,如果你的话有真凭实据,我愿以两教掌教之身份为云凌子前辈昭雪,至少尽已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