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大伙都觉得那东西邪,李大明出事后没几天,就把棺材烧了。”李村长两眼放光,对张国忠充满了信任。

“那棺材里根本就没有人!”张国忠咬牙说道。

“什么?没人?棺材里怎么会没人,难不成地主家的牲口也装棺材埋?”

传国宝玺 第一部 撞客 第七章 殍地

“你看这里的地势,操场河绕过这里是一个弧形,这个小溪正好从这个弧形的中间汇入操场河,那里的一排柳树,正好把这个弧形封死,李队长,你看看这个形状像什么?”

“像啥?莫非像找婆娘干那个?”

张国忠差点从河堤上载下来,这个李队长,简直就是蠢到了极限,对他,张国忠也不想再卖关子了。

“错,李队长,这里像一幅弓箭。这里就是茅山术中所指的殍地。”

“茅山术是啥?”李队长好像从没关心过该关心的话题。

“殍地,也叫阴窨,如果埋人多的地方有水,就会形成殍地,”张国忠并不理会李队长不着边的问题,“我猜想,这里肯定是古代的坟地,而这操场河当初并不流经这里,如果没有河,这里风水还算不错,但有了河,这里就是养匿阴气的好地方。水是主阴的,这里连河带溪,有两条水脉,加上两排柳树挡住了阴气向外发散,必然聚集大量的阴气,而弓箭的形状,则是大煞之象,死人的怨气如果没散尽,便可被这种煞象挑拨,甚至比刚死时还要厉害。李大明身上那个清朝进士,就是这片殍地里怨气最重的人,他死的时候,肯定周围还埋了八口棺材随葬,里面装的并不是人,而是八棵柳树的树干,柳树有阻挡阴气的效果,而套在外面的棺材一来可以防止树干腐烂,二来如果经过高人施术,可以蒙蔽冤死者,让其瞑目。这样,外面的阴气进不来,里面的怨气便可日益消散,乡里便可安然无事,这个墓局叫回字局,专门用来防止冤死的人阴怨不散,肯定是古代的高人布的,但李大明挖出了其中一个树干,破了墓局,而当初李大明很可能是挖河堤的人里离主棺最近、也是身体最弱的人,自然而然着了道!”张国忠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而李队长听着,眼瞪得跟灯泡一样。

“那李大明为啥现在好点了呢?”

“李队长你看这河水!”

李队长看着河水,比当年修河堤的时候少了八成,基本见底了,有的地方甚至只剩了几米宽的水流,其余的地方差不多干了。

“河水少!”李队长终于开窍了。

“对!河水少,阴气就弱,所以李大明就好点了,但河水一旦多起来,李大明的撞客可能随时恶化,甚至要了他的命。”

“那你说咋办?再弄条柳树埋回去?”

“已经没用了,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把前面那一排柳树给砍了,让这里的阴气散出去!”

这话一出,底下的劳力们可炸了营,就连李队长,也把头摇的像拨浪鼓。“先生万万不行啊,以前村里年年闹撞客闹死人,后来来了个老道,说让在这种一排柳树,村里从种树后就基本上没怎么出过事,这柳树要是砍了,你看咱们村…”

张国忠的眉头此时也皱了起来,他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谁都不知道这里究竟埋过多少人,如果只埋一个人,就算再冤也形不成殍地,既然是殍地,那就算不是万人坑,也得有个乱葬岗的规模才够格。如果真是这样,砍了这一排柳树,里边被柳树挡了好几年的阴气爆发出来,即使操场河没什么水,后果也会很严重。而如果现在冒然找到清朝进士的棺材挖出来,恐怕李大明当场就得一命呜呼。

想到这张国忠一摆手,一干人等就此回村。

当夜,张国忠不断翻着这本都快被翻破了的《茅山图志》,就在这时,只听外面有人喊:“不好啦!李大明又犯病啦!快来人!”

张国忠隐隐约约的听见了喊声,披上衣服就出了院子,此时李队长也带着三个儿子出了屋,好像他的三个儿子对这种事已经轻车熟路了,很利索的从牲口棚里找出了麻绳和口袋,向着李大明家的方向就狂奔。

到了李大明家,只见李二丫坐在地上满脸是血,失声痛哭。

李队长偷偷捅了捅张国忠腰眼,“快去扶扶二丫头吧,上次你走后,人家一直念叨你呢。”

张国忠也懒得再理这个从来没务过正业的队长,自己走到窗户边,听着屋里的动静。其实,在他们之前,一大帮见怪不怪的村民早就把李大明捆了,只听李大明不停傻笑和大喊“来呀!来呀!敢动我,包你们个个跟他一样!”这话说得张国忠心里一惊,暗道倒霉,怎么刚出道就碰上这么个主啊?

传国宝玺 第一部 撞客 第八章 马真人

李队长当然看得出,张国忠并不是李大明身上那个清朝进士的对手,不过话说回来,反反复复请了这么多的先生,没有一个有办法,却只有张国忠分析出了事情的原委。

回到家中,李队长不停安慰愁眉苦脸的张国忠,“行啦,法子慢慢想,你这么愁着,也不是个事,反正李家二丫头已经看上你了,前几年操场河公社曾经斗过一个老道,现在还在生产队干活,姓马,你不如去找找他,当年让村里栽柳树的就是他。”

听到李队长又提到李二丫,张国忠本想一头撞死在当场以示清白的,不过当李队长提起邻村的马老道,张国忠便来了劲头,自古茅山出道家,这个指导村民种柳树的马老道,也许就是救世主也说不定呢!

第二天,李队长的二儿子带着张国忠来到了邻村操场河村。原来那条操场河就是李村与这个村的分界线。

文革中的批斗,村村要搞,有地主斗当然最好,没有地主就斗富农,没有富农就斗二流子,实在连二流子都没有,就把卖寿衣的拉出来斗,反正得有个斗的,在这种社会风气下,离操场河村两里地的通天观马道长自然就成了批斗的主要目标,封建迷信大毒瘤啊,一天少说斗三次,跟上班差不多。

当张国忠见到马道长时,原先想象中那种仙风道骨的智者形象彻底瓦解了。这马道长,胡子留得乱七八糟,跟田里的蒿草没什么区别,头发比胡子更乱,已经擀了毡了,脸黑得跟木炭一样,穿着可能已经十几年没洗过的缅裆裤,腰里插着个破烟袋锅子,正坐在田头喝水。

“马道长…”张国忠上前尴尬的叫道。

马老道警觉的一回头,打量着这个眉清目秀,知青打扮的年轻人,“我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我有罪。”马老道继续喝着水,不断用基本上能当油毡用的袖子抹着脸,冷冷的说。

李队长的二儿子显然和马老道挺熟,凑到跟前和马老道嘀咕了几句,跟特务接头差不多。马道长的脸色立即由冷淡变成了欣喜,凑到了张国忠跟前,上下打量,笑出了一脸褶子。

“你看出了操场河边上的殍地?”

“嗯,但弟子不知道如何破解,特来请教道长。”

“你当我徒弟如何?”马道长根本没听见刚才的话。

张国忠心又碎了。

这个地方的人真是太怪了,先是出了个李村长硬生生的把验证《茅山图志》虚假性的自己当成了跳大神的,紧接着又把自己跟李二丫扯到了一块,然后又是一个穿得比叫花子强不了多少的道士上来就要认自己当徒弟,唉,农村的鬼事再怪,也怪不过这帮匪夷所思的人。

“道长,我只是…”

“行了,你别说了,二贵,你跟你爹说一声,就说这个人拜我为师了,让他准备一桌好酒。”说罢马道长喘了一口大气,竟然哼着小曲把烟袋点上了。而李队长的二儿子李二贵一听好像也挺高兴,一溜烟跑没影了,把个张国忠晾在了当间(李队长读过几个月的私塾,算是村里的文化人了,他的三个儿子分别叫“李富贵、李二贵、李三贵”)。

找操场河公社要马老道,马上成了李队长近期的工作重点。马老道是操场河村最符合批斗条件的人,把他放走,以后斗谁啊?而且镇上的工作队刚走,这封建迷信的牛鬼蛇神就给放了,以后工作队再来咋交待?操场河公社是坚决不放人。

要人的事,李队长着实费了牛劲,按辈分算,李队长是操场河村生产大队的刘队长的表舅,不过二人平时没什么来往,为了把马真人要过来,李队长把八杆子打不着的表舅老爷都抬出来了,最后搭着人情陪着笑脸,用一头牲口(当时生产队没几头牲口,在以种地为主的农村来说,牲口比人值钱)外带三十块钱把马真人换了过来,把个李队长心疼得差点就跳井自尽。

当了师傅,马老道简直高兴得上了天,听李队长在喝完一斤白酒之后,添油加醋的描述了张国忠如何勇斗撞客,如何机智的分析出了操场河边上的殍地后,简直爱死自己的徒弟了。在这个到处搞运动,思想上砸烂一切的年代,能收到这种有天赋的徒弟,也算是道家子弟香不该绝。

稀里糊涂的拜师后,张国忠得知,马道长已经有一百零二岁,但在张国忠看来,他最多也就六十来岁,而且还能下地干活,这怎么可能是一位百岁老人呢?对于马道长关于自己年龄的说法,张国忠始终将信将疑。当然,张国忠第一件事便是给马道长看了《茅山图志》,没想到马道长却玩笑般的说了句“儿戏…儿戏…”

原来,这马道长是金天会年间道教宗师马丹阳的后裔,虽说马丹阳宗师仅是“全真”的掌教,但眼前这个马道长,不,应该说是马真人,却精通宿土、麻衣、众阁、全真、茅山等各个道教学派的真髓,张国忠手里这本《茅山图志》,在马道长看来,仅属清末的白话本,单单就一些简单现象的辨别与解决方法进行了图示,而却未对茅山术的“心术”进行任何说明。

“心术”是茅山术的精髓,就是激发一些人体已经退化的本能,并以此治怪驱邪的方法。光懂得画符、凑材料,对于博大精深的茅山术而言简直是太初级了,一些不成气候的小鬼小怪可能治得住,但对于李大明身上这种厉害的东西,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其实李村李大明的事,马真人也有所耳闻,只不过此时文革已经开始了,连道观都被人一把火烧了,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哪还有能力管别人呢?李村与操场河村也就相差几里,但操场河公社生产队的刘队长是个三十出头的愣头青,天不怕地不怕,跟隔壁村的李队长整反着,也该着马真人倒霉落到了他手里,如果换作是李村,早让李队长当爷爷供起来了。

马真人带着张国忠来到离通天观不远的一片空地上,挖出当初马真人藏的《全真三十六法通释》与一本看着比《茅山图志》更古老得多的《茅山术志》,另有几本医书和一个罗盘,这便是马真人算得自己大劫将至时,事先藏起来的看家宝贝。其中,《全真三十六法通释》完全是在张国忠看来就像是耍杂技一样的奇怪姿势,而那本古老的《茅山术志》所描写的,则是一些张国忠在《茅山图志》中闻所未闻的更怪异千百倍的奇异学说。

元末明初战乱连绵,横尸遍野,千里冤声鬼泣,也正是这种特殊的历史背景,造就了茅山道术的兴盛,这本《茅山术志》,便是明永乐年的手写本,至今保存完好,是马真人家传的宝贝。

传国宝玺 第一部 撞客 第九章 烧尸

按照张国忠的想法,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制定对付李大明身上撞客的作战方针,但马真人好像压根没听说过这回事一样,先是偷着把李队长家的一只大公鸡给炖了打牙祭,然后就是漫无目的的满村转悠,天天找不着人。这可把张国忠急坏了,尤其是李队长还时不时上前骚扰两句:“张先生,大明的事不能太心急,反正二丫头已经瞧上你了,迟早是你的人,你急什么?”…

这天晚上,马真人哼着小曲从外面溜达归来,已经是第九天了,他好像忘了有李大明这码子事。张国忠忍不住开口了:“师傅,李大明的身子骨快抗不住了,咱们再不救人,就干脆不用救了吧?…”

这马真人好像没听见一样,四处打量着屋子,然后指着房顶,“去,给我咔嚓点土下来。”张国忠无奈,找来梯子,上房抠了块土疙瘩,没好气的递给马真人。“你个小王八羔子脾气还不小,啥时救人,我心里有数,你急个啥子屁?”说着,马真人把土疙瘩碾碎了,均匀的撒在地上,然后在土皮上用手指头画了几下。“去,你让李队长把村里年轻力壮的都找来,带着挖坑的家伙,记住,要有今儿个这日子生人的就别来了。咱爷俩今个晚上救人!”

张国忠一听要救人了,顿时喜上眉梢,李队长也倒是痛快,直接用村里的大喇叭喊上了:“今天马道长要施法救人,除了今天过生日的,有把子力气的马上到俺家集合,带着绳子铁锹!”想了想,怕人不够,又补上一句:“来的算五个工分!不是生日还不来的扣五分!”(那时公社分配是按工分发粮食发钱,一工分七分钱,干一天活才五个工分。)

村里还住着一帮知青呢,他就拿大喇叭喊起来了,而且一遍一遍没完没了。张国忠只有苦笑。

不出半个钟头,李队长家便聚集了一大帮人,少说五十个,村里的壮劳力基本上都到齐了。这时马真人上了房,站在高处开始布置。要说这马真人上房的本事可真不是盖的,二十多岁小伙子都得搬梯子上的房,他竟然助跑了两步就直接跑上去了,连张国忠在内,所有人都看傻了。

“左边二十个人,跟我走,右边剩下的人,跟我徒弟走,都明白了吗?”

村民点头,等待下一步指示,没想到马真人直接就跳下来了,塞给张国忠一块破玉,“你带人去李大明家,先把他捆起来,找个人跟房上站着,看河边起火,马上把这个放他嘴里,不张嘴,就撬!”

张国忠带着人,拿着绳子直奔李大明家,迎面正好碰上李二丫跑过来,两个人撞了个满怀。李二丫的脸当时就跟块红布似的,“张…张先生,我爹…我爹他…又…又犯病了,而且这回比哪回都怪,你…你…快去看看吧…”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几个字说,就跟蚊子似的,说完竟抿着嘴跑开了,身后的李队长看着这个高兴啊,“张先生,你看,我说二丫头看上你了,不是蒙你吧?”周围的村民此刻也开始一起起哄,什么二丫头懂事,勤快,能持家,屁股大好生养一类的,张国忠上吊的心都有。要不是救人要紧,真想找口井跳了算了。

此时的李大明家弥漫着一种让人十分不舒服的味道,谈不上臭,但闻多了就是恶心。而李大明就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在屋里到处乱撞,不过让张国忠感到奇怪的是,李大明看样子好像很想从屋里出去,在门旁边撞来撞去,头破血流,就是不走门,而且在地上乱爬,呕吐一些黄色的粘液,这种恶心人的味道,就是由这黄色粘液发出来的。

一帮村民一哄而上,把李大明捆上了,然而,此时的李大明并没有先前那股子牛劲,手脚哆嗦,就跟犯了大烟瘾一样。看着村民捆自己,看似想反抗,却压根儿没力气。

村民可不敢马虎,把麻绳子挣断那一刻此时谁都记得。这次的李大明,十足成了个蚕蛹,基本上看不着肉了,套在他身上的绳子都解下来恐怕有一公里长,严实到了搞笑的地步,尤其是身上的绳扣,都是村里扎麻袋的李瘸腿亲手系的,想解开只能用刀割。

李大明满脸鼻涕眼泪,躺在张国忠脚底下不停蠕动,“大人,求你饶了我吧!相章知错了!我也冤啊!可怜可怜吧!!…”

张国忠怎么可能可怜他?此刻张国忠拿着手里的破玉,不断琢磨着,这李大明忽然没力气了,这几天师傅肯定干了什么来着,但他天天转悠,手里啥也没拿,不像是干什么了啊?此刻在张国忠观念中,始终还是得有一堆奇怪材料才能治鬼。

再说马真人,带领一帮壮劳力拿着铁锹到了河堤,指着李大明挖出棺材的地方十几米开外的一片空地,一反了平常嬉皮笑脸的态度,满脸怒气,大吼一声“挖!”

劳动力,顾名思义,就是劳动的力量,人越多力量就越大,不出十五分钟,已经挖下去两米多了,这时一个村民大喊“挖着那行子了!(地方土语:行,读hang音,行子=东西or事情or人)”此时的村民,就跟田里的蛤蟆被惊着了一样,个个扔下铁锹就跑,几秒钟功夫便全都蹦跶到了五六米以外的马真人身后,原来挖着了一口大石棺。

马真人气得牙都倒了,“我在这你们怕个啥子屁啊!接着挖!快!”

村民们战战兢兢的捡起铁锹羊镐,又开始挖,大概二十分钟,这口大石棺完全被挖出来了,掀开盖子,里面放的竟然是一具湿尸。

所谓湿尸,就是水分含量和正常人体一样,甚至高于正常人体很多的不腐尸,有的湿尸干脆就泡在水里或者跟刚捞上来的一样,这种尸体水分含量符合微生物的生长条件,但却不滋生微生物,而且不腐烂,更不变质,顶多是腥,但绝说不上臭。

到现在为止,科学上对于湿尸,都只能用土质、气候等不搭边的理由含糊解释。不少小说谈到湿尸,总是用什么栩栩如生,什么像活人一样的形容词进行描述,其实那是艺术上的加工而已,人死了几百上千年,就算是放冷柜里也都冻白了,更何况是在棺材里泡着?活人要有长成这样的,那看见他的人还活不活了?

马真人走到坑边,看了看棺材里的湿尸,穿着清朝的官服,但脑袋和脖子之间有一道印,明显是被砍头以后又把脑袋安回去葬的,既然砍头,肯定是罪人,但看棺材里的陪葬品,好像还多少是按道台的标准葬的。但这其中到底怎么回事,便不得而知了。

此时李队长正带着两个人按马真人的安排搬着好几大捆柴火过来,正好赶上没人愿意去把湿尸弄上来。李队长急了,大吼:“不就是个破尸首吗,我弄,谁过来搭把手,给五块钱!”

五块钱啊!在公社干活一个月的工分也就十块钱,半个月的工分啊!俗话说有钱鬼都能推磨,就更别提人了,这个价码开出来,村民立即开始松动,看着众人出现松动,李队长继续喊:“四块!”这时村民里立刻站出来两三个人,自告奋勇,犹豫两秒钟就损失一块钱,再犹豫下去恐怕连两块都挣不着了…

一瓶子灯油焦在柴火上,马真人一声令下,熊熊大火把整个夜晚照了个通红,此时,李大明家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震得人一惊,有些胆小的甚至把手里的铁锹都扔了,“不会大明炸了吧?”村里人的想象力真是没边没沿啊。

“火烧起来了!”李大明家房上的村民大喊,其实不用他喊,农村没什么建筑,火光好几里地外都能看见。

此时,张国忠取出那块破玉,搬着李大明的脑袋就往他嘴里塞。果然跟马真人说的一样,李大明身子骨再弱,嘴上的力气还是有的,牙关紧咬着,就是不张嘴。“快把铲子拿来!”第一次参与真正意义上的法事,张国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玉塞晚了坏了大事。

这块玉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咽下去是不可能的,但却能进嘴。

玉被塞进李大明的嘴后,张国忠便和周围几个村民紧紧的按住他的下巴,防止他把玉吐出来。就这么按了得有十来分钟,李大明终于不动了,张国忠刚想松把手歇歇胳膊,忽然间李大明哇的一口黑水,连着玉一块吐了出来,黑的东西不是血,但却臭得离谱,满屋子的人差点跟着一块吐。张国忠心想这下可完了,可李大明的下一个举动却让他吃了定心丸。“唉呀舒坦了,饿死我了,谁给我拿个饽饽吃啊?”

传国宝玺 第一部 撞客 第十章 七星钉魂阵

缠绕李村好几年,把全村老少折腾得鸡飞狗跳的李大明撞客,终于告一段落,接下来便是论功行赏。首先是帮着李队长抬古尸的李棒子、李福,每人四块钱。两人各从李队长手里接过已经攥出汗的四张一块钱票子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然后是村里的会计给报到的村民挨着个的记工分。

迷信归迷信,但镇上工作队的没少给类似于李队长这些基层干部上课,这种队长带头领着全村劳动力挖棺材大搞封建迷信的事是万万不能传出去的。这李队长别看文化层次不怎么高,但这一点还是明白的。该奖的也奖完了,就轮到吓唬了,“都给我听好了,今天的事谁也不许给我说出去,有问的就说烧荒,还有,谁要是欠打给我说出去了,让我查出来,一律从公社开除。”村民们听的直后怕,从公社开除,这在农村看来就跟现在的剥夺政治权利甚至消户口甚是一样严重的,其实按政策,李队长压根就没有这个权力…

李队长说完,该马真人了,马真人可尝过挨斗的厉害,这事要是传出去,自己在李村过的爷爷日子也就一辈子都甭想了。“今天大家干的事都是替天行道,谁传出去就是大逆不道,折阳寿。别怪我没告诉大家伙子啊…”说实话,马老道这恐吓可比李队长厉害多了,村民听得直咽唾沫,要是单单开除公社,还有查不出来的侥幸,这折寿可不是闹着玩的,离地三尺有神灵啊,老天爷看着呢…

这事的第二天,果然有隔壁村的好事者问着火咋回事,所有被问到的李村村民异口同声:“烧荒。”那边的人还就真信了,其实稍微动点脑子,就能看出破绽:烧荒哪有晚上烧的?还是堆一堆烧?

回到屋里,马真人反复拿捏着这块还在冒着臭气的破玉(李二丫把这块玉洗了又洗,这臭味还就是洗不下去了),此时张国忠凑了过来,“师傅,你咋弄的啊?按理说,直接挖幕启尸,会让李大明身上的东西怨气冲体,凭他现在的身子骨撑不了一分钟就得死啊,怎么您那火烧了那么半天他就没事,还活了?而且他吐的那黑水是什么啊?”

马真人看了看张国忠,并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手指头沾唾沫在地上写了一个古体的“互”字,“认得这个么?”

张国忠看了看,“这是个互字(古体的互字,就是上下一边一横杠,中间一个×型的笔画)。”

“对,这是互字,还有呢?”

张国忠摇摇头,他实在看不出这个互字有什么特别。

“这个是我这几天布的七星钉魂阵,我现在逆了天,折了寿,活不长喽。”

一提到折寿,张国忠心中一惊,忙问怎么回事。

原来马道长刚来李村的几天,出去瞎转悠,并非是漫无目的,而是出去确定李村“七关”的位置。

在茅山术中,所谓七关,即云垦关、尚冂关、紫晨关、上阳关、天阳关、玉宿关和太游关,分别与北斗七颗星(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相对应,七关代表着任何一个城市农村或人口集居地的生气流向。

生气大体上代表阳气,但比阳气涵盖的范围的更广,传统意义的阳气,即指人身上的气息,尤其指男人,更尤其指处男,女人身上也有阳气,但结了婚的女人阳气要比处女强很多,这与男女阴阳中和有关。但生气则是对包括人在内,所有生物身上的生命气脉走向(按科学的解释,就是生物电产生的磁场走向),在城市,由于建筑混杂以及无线电波等因素的干扰,像老鼠、麻雀这类小动物对生气的敏感度已经被完全打乱了,但如果到了农村,仔细观察便不难发现,所有邻近的老鼠洞、兔子洞甚至是蚂蚁洞,都会朝着一个方向挖,即使洞口不在一个方向,只要深挖几下,就不难发现其实洞内的走向都一样,在文革期间除四害时,不少村民挖田鼠窝,奇怪的发现有的田鼠把窝挖在了田埂子上,但深处却打了一个n型的弯开始往回挖,或者是从洞内部转九十度的弯,科学的解释是田鼠为了躲避天敌,但实际上,田鼠打洞的最终方向,就是那个地点的生气流动方向。

马真人当时做的,首先是观星,北斗七星绕北极星而行,一年转一圈,每天的位置都会有微小变化,但幅度很小,九天中北斗星的变化,就是肉眼能够看出位移幅度的最小限度,所以在茅山术中,九天是一个观星周期,这个周期在茅山术中称为“冲九之数”,只要在地面找一个参照物从固定角度观察并标出刻度就不难确定。

北斗星的位移,是地球公转造成的,地球的位置变了,才会产生北斗星位置变化的错觉。公转到不同的位置,当地的生物磁场也就是生气流向便会产生变化,人体受这影响,在不同的时间看北斗星,各星的亮度是不同的,但观星一定要符合冲九之数的原则,冲九之数不但是观星周期,更是一个地方七关位置的变化周期,九天之内,七关位置不变,气脉走向也就不变,所以,冲九之数的最后一天,便是茅山术施术的最佳时机。

北斗各星的亮度发生了变化,便可根据茅山术中的“天演局通则”的算法推算出当地七关的方向,例如贪狼、巨门始明而暗;禄存、文曲、廉贞始暗而明;武曲、破军始明而终,则云垦关置乾位、尚冂关、紫晨关置巽位、上阳关置离位、天阳关置震位、玉宿关至艮位,太游关便置坎位,就像公式一样,如此排列组合,在“天演局通则”中共列了一百八十一种,基本上涵盖了七星明暗变化的所有排列。(观星术是茅山术中最贴近宿土学派的学说,仅仅解释“七关”,就已经用了如此多的篇幅,倘若把这一百八十一种排列都背下来,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实际操作就更别提了。而这仅仅是茅山术分支中的分支。)

确定了七关方位,马真人便在心中大概描绘了一个村中生气走向的草图(马真人让张国忠从房顶扣土,便是洒在地上画生气走向的草图,以此最后确定太游关的确切位置,但在茅山术看来,把气脉图直接画在地上会破了地气,所以只能用房檐上的土先撒一层,以让这张图“离地而行”,不破地气),之前,在步测李村中轴线的长度之后,马真人在李村找到了前六关所在,在每个关的“脉眼”上插了一根生鸡骨(这生鸡骨就是前文提到的“鸡喉”,鸡在茅山术中是除处男之外是阳气最强的生物,鸡血、鸡骨在鸡死后一年内阳气都不会散,所谓杀鸡给猴看的谚语,并不是说猴子看到鸡被杀死而害怕,而是让猴子感受到那强大阳气突然消失的威胁感,这对于对阳气相当敏感的猴子而言,震慑力要远远大于看见对方死亡,在猴子面前杀别的动物,震慑效果要远小于杀鸡),最后,当天晚上在去河边的半路上,钉死了生气最尾端也就是代表气脉出口的太游关(钉死太游关,生气流动就完全停止了,对人畜都有不好的影响,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钉此关,钉的时间越短越好),至此,李村的生气流动被活活钉死,短期内,人并感觉不到,但在马真人插完最后一根鸡骨,完全钉死七关后,全村的鸡飞狗跳老鼠搬家却有如地震将临一般,只不过当时大队人马正兵分两路去救人,全村人出门看热闹没在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