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醉生却恹恹的松开了紫凰的手腕,失望无比地说道:“你当我如何不知,那梧桐乃凤凰族的栖息地。听说那丹果不但是至宝,对凤凰族更是意义非凡。以我的修为,莫说取得丹果,便是鸾鸣宫都进不去,取此物比取你家情郎的元婴还要艰难千万倍。”
紫凰被柳醉生的一句“你家情郎”说得心中十分甜蜜,心情大好:“虽说是件意义非凡的至宝,可丹果对大神来说不过是鸡肋。凤凰族都是天生神祗,根本不吃丹果。众多小仙家又没甚资格得凤凰族青眼,得凤凰族相赠。再说凤凰族可是三界之中有名的豪富,送礼也不会将它送出去。所以那些丹果如今都在凤凰族宝库之中,世代相传,堆积不少呢!”
柳醉生闭了闭眼:“这些我都知道,当初我绞尽脑汁想得一颗,却无良方。可巧让我遇见了你们,那玄晶元婴也是救命的良方……罢了,我不为难你了。时也命也,我与他同根同源,用我的妖丹换他妖丹便是。”
紫凰微微一怔,开口道:“对啊,你们同根同源,你若是有好的功法又是自愿为之,大可把自己的妖丹给他便成。不过你失了妖丹便是棵普通的柳树,没有了丹田根源,此生再难成妖,最多一年便会枯萎死去,你当真想好了吗?”
“你以为我贪生怕死,所以才会舍近求远吗?此法太过凶险,若有万一,便是我拼尽全力也不一定能保住他,这才让我犹豫不决。”柳醉生看紫凰呐呐不语,不禁笑道,“我是贪生,却不怕为他而死。他那般的温玉君子,若知道我用性命换他身伤,如何愿意?不到万不得已,我怎能使用此种办法?更何况,我……如此地不舍与他分离,若早知有今日,我便在五百岁时嫁给他便好了,最少我和他也曾相依相守千年……所以,我若要以命换丹,也要笃定此法对他毫无风险,并能好好地瞒他一生一世才可动手。”
紫凰愣在原地,许久后才开口道:“这男子能使得姐姐如此付出,不知是个什么样的树妖。”
柳醉生毫不犹豫道:“自然是天地三界,绝无仅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红尘一梦醉千年(12)
柳醉生毫不犹豫道:“自然是天地三界,绝无仅有。”
紫凰抿唇而笑:“说什么三界之中绝无仅有,不过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罢了。我就是喜欢我家夙和,所以看他比任何生灵都好,便是我爹爹在我心里也没有他好。”
柳醉生撇了紫凰一眼:“生身父母大过天,便是如何喜爱,你也不能这般想。我那树妖与你那夙和又是不同,你的夙和只知从你身上取,却不知舍你什么。他不但是我喜欢的人,更是曾替我伤痛,为我舍过性命,自是比你的喜欢更深一层。”
紫凰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你就是冥顽不灵!你若不要在意那么多的取舍,肯定比现在更有所得。你和他之间都是你情我愿的事,说什么取舍。夙和对我的好,你又不曾看见,不要妄自猜测。他为了能让我勤加修为,只要不闭关便会与我共同修炼,循循善诱比我爹说得都多。”
柳醉生皱眉思索了片刻:“罢了,你这小妖忒得天真,各有各的缘法。你父母尚且管不住你,我也没想管你。”
紫凰微微一笑,在半空中虚抓了一下,只见一道灵符已握在手中。她回眸笑道:“我虽和你想的不同,却也知道你说这些是真心为我好。既如此,我也不能见死不救。虽有些时日不曾行过哄骗的手段,但做这些我已轻车熟路,绝对的得心应手。待我给你骗、要来几颗丹果,你便拿去救你那树妖情郎去,从此后莫要再惦记夙和仙君的元婴了。”
柳醉生眸中闪过惊喜之色:“若真有丹果,我又怎会想着伤害修道之人。如此作为有伤天和,继续修道更加困难,说不得便会坠入魔修,我也是百般不愿。”
紫凰得意地一笑:“既然如此,那你就瞧好吧!”
柳醉生见紫凰执笔在灵符上书写,不禁有几分好奇,上前一步,灵符间的字迹便映入眼中。
帝霄殿下爱鉴:
帝霄,你这没良心的家伙!莫不是被众家女神晃花了眼,早忘了你我的约定?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我在小仙山待你数年。你却迟迟不至,枉我一颗思君念君日日盼君来之心,被碾得七零八落,痛彻心扉,日日以泪洗面。你我几百年的交情,此番才领教你的重色轻友的狠硬心肠,帝霄殿下真真让紫凰神魂俱伤!
不过,本少君自来大人大量,万不会与殿下计较这般琐碎小事的。可怜山中岁月寂寞漫长,没有殿下相依相伴的日子枯燥无趣。近日本少君学会了烹煮菜肴,心猜亲亲爱爱殿下定然会喜欢万分。不若殿下带上几颗丹果过来,本大王便亲手给你煮上一顿大餐,包殿下吃得开怀舒畅。若非亲亲爱爱殿下与紫凰这般深重如沧海的情谊,如此便宜之事,万摊不到殿下身上的。亲亲殿下需知一日不见如隔三十秋,是以收到信笺后,万不要耽搁片刻,本大王扫榻相迎,祈盼君来。
注:小仙仙结界已开,灵气浓厚堪比东天,万舍不得再伤帝霄神魂,速来速来。
再注:爹娘尚不曾吃过本大王烹煮的菜肴,亲亲爱爱殿下好帝霄可谓天界第一位,还不速来!
再再注:天上地下独一无二蕙质兰心神见神爱花见花开倾国倾城的帝霄亲亲殿下家养少君紫凰,等帝霄速来!~O(∩_∩)O~
柳醉生眼角抽搐,本就算不上美貌的脸,说不出的扭曲。柳醉生绷了好久,才未让自己笑出声来,生怕这货恼羞成怒,不肯帮忙。明明该是一封求宝之信,语气不真切便算了,没有恳求之心便也算了,语言轻浮看似谄媚却将物主贬得一无是处也就罢了。可自己却还能一副沾沾自得屈尊降贵的死德性。宛若别人拿宝物换她一顿吃食,还是占了天大的便宜。这蛇妖修行倦怠,脸皮之厚也当真算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紫凰喜气洋洋看了一个来回,将灵符扔了出去。一道金光闪过,灵符便已消失不见了。紫凰回头喜道:“在人间徘徊数年,我果然是长大了,竟也能如此地文采斐然。”
柳醉生绷不住笑了起来:“我若是丹果之主,莫说给你宝物了,不下来将你打回原形便是忍让于你了。”
紫凰拍了拍手,瞥了眼柳醉生:“你懂什么,我以前找帝霄要东西,写上宝物名字,再写上“速来”两字便可。今日写了那么多,第一是性命攸关怕有负你所托。其次便是怕他亦然定亲,被媳妇儿管住不敢前来。他自小便唯唯诺诺没有主意,以前万事以我马首是瞻,如今只怕是娶了媳妇忘了我,若是不用一些手段,说一些软话哄哄他,到时只怕他耳根一软又听了哪家神女的话,不肯前来,要哭的还不是你。也不知道我到底为了谁,你却如此笑话我,当真可恼!”
柳醉生忙对紫凰躬身作揖:“紫凰少君大人大量,莫要与小小树妖计较……不过,你如此儿戏,他真的会来吗?”
紫凰捏着下巴,想了一会:“我与他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若是以前,收到灵符不出三日定然出现我面前。但自从上次天地三界,传出他要定亲后,我们便不曾见面了。众家神女在东天络绎不绝,想来他也是非常繁忙。毕竟挑媳妇也要些时日,姐姐多等几日便是,他若不来也会给我回信,将东西遣天使送来的。”
柳醉生再次躬身作揖:“柳醉生谢谢紫凰少君的以德报怨。”
紫凰大笑:“你千万莫要客气,说什么以德报怨,不过是不打不相识罢了。当时我们都没有讨到便宜,你又没有真的伤了夙和。再说若非是你出现,我也不敢轻易接近夙和,我还要谢谢醉生姐姐。”
柳醉生注视着紫凰晶莹剔透的眼眸,一时间只觉无地自容,有些羞愧地点了点头,拍了拍紫凰肩膀:“不管此事成或不成,你的情谊我都会铭记于心。”
紫凰大笑出声:“姐姐好生患得患失,且等着便是,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明天再来找姐姐顽耍。”
日暮西斜,柳醉生与紫凰相视而笑。
自悬崖上望向小仙山,花草树木宛若被镀了一层浅浅金光,为这静寂美好的景色平添了几分暖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半缘修道半缘君(1)
岭南之南小仙山,月圆花美,岁月静好。
夙和的素白长袍宛若被银色的月辉镀了一层淡淡银光,越显得人飘然若仙。
紫凰的黑衣在月夜虽不甚显眼,但那从不离身的紫金花冠却将人衬托得光彩夺目。此时再看紫凰的模样,似乎褪去了孩童的稚嫩,多了几分女子的妩媚与艳色。
一黑一白面对面坐在神月谭边的黑石上,两人的头顶,有团紫色金光将一个粉嫩嫩的只穿戴肚兜的元婴与黑色莲花模样的内丹包裹其中。那元婴比以前大了许多,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圈圈,显得十分精灵可爱.胖乎乎的小手抱住比自己脸还大上几分的黑色妖丹啃来啃去,端是不舍得撒手。
不知过了多久,紫凰先睁开了双眸,见夙和尚未睁眼,便歪着头眨了眨眼,给小元婴抛了个媚眼。元婴一见紫凰睁开眼,想也不想便弃了手中的妖丹,伸出藕节般的小胳膊要抱抱.紫凰趁机把妖丹吞了进去,伸出手指捏了捏元婴的小胖脸。
元婴“咯咯”地大笑,张嘴咬住紫凰的手指.只可惜却只有一颗牙齿,磨了半天也没咬出效果。紫凰手指有点痒,眼见夙和还未睁眼,便伸出另一只手,将元婴红色的小肚兜挑了起来。不料正啃着紫凰手指的元婴大惊,也不玩了,胖乎乎的双手压住了肚兜,撅着嘴瞪着紫凰。
紫凰想笑却不敢笑出声来,压低声音道:“小气鬼,看一眼又不会死。”
元婴瞪了瞪眼生气地背过身去,不肯再理紫凰,胖嘟嘟的屁股却暴露紫凰眼前。紫凰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手狠狠地拧了一把,元婴骤然起身,又气又恼的回头瞪了紫凰一眼,如一道光般钻入了夙和体内。
夙和缓缓睁开眼眸,十分不悦地瞪着紫凰:“为何又要欺负他,打坐尚不忘胡闹!”
紫凰撇嘴道:“谁让你教给他那么多规矩,以前最喜欢和我玩。现在不让摸又不让碰,好生无趣。”
夙和却垂下了眼眸,手指轻动,掐算了片刻。起身看向半轮圆月,皱眉道:“我们在山中,已有多少时日了?”
紫凰眯眼笑道:“那要看怎么算呢,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们在小仙山已有人间日十载,你闭关的时日,加在一起都有三年五载了,倒也不觉外面岁月流长了。”
夙和回眸笑道:“此山灵气浓郁,当真是修真的好地方。不过短短十年,我便有此进阶,你功不可没。”
紫凰上前抱住夙和的衣袖,悄悄笑道:“这般进阶是夙和勤修不缀的结果,与我有何关系?不过夙和若愿意记我一功,我自然是愿意。但夙和与我两情相悦,也不用分得这般清楚。”
夙和心情似乎很好,低声笑道:“小妖好生无知,张口闭口便是喜欢。如今又用上了两情相悦,你到底知不知其中意思?”
紫凰抿唇笑道:“夙和老说自己进阶好,我比以前也努力了不少,这十年也有不少收获,为何不见你夸我呢?”
夙和满眸宠溺,轻笑着点了点紫凰的鼻子,:“你本就懒惰,这般进阶也属应该。若再夸你,定然更加不思进取了。”
银色的月辉下,夙和回眸浅笑,睫羽轻颤,眸如秋波,肌肤赛玉,薄唇绯红,这般的倾城之色当真秀色可餐。紫凰怔愣许久许久,片情不自禁的环抱夙和的脖颈,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张嘴咬住了那绯红的薄唇,伸出舌头扫了一圈。
夙和大惊下,竟忘了反应,便让紫凰得了逞。紫凰舌尖如过无人之境,在唇中扫荡来回,几次试探触碰夙和的舌尖。夙和如遭雷击忘记今夕何夕,心中溢出麻麻的感觉。只想拥有更多,双手揽住了紫凰的腰身,将她整个人紧紧扎在自己怀中。舌尖与舌尖纠缠不休,不知过了多久,紫凰慢慢地停了下来,一双杏眸已是雾水朦胧,满是喜悦地又啄了啄夙和被啃得红肿的薄唇,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听着纷乱而加速的心跳,心中说不出的甜意。
夙和呼吸粗重,双手不自主地紧紧圈住她的腰身将人嵌在怀中,似是恨不得揉入骨血般。夙和几乎被这样甜蜜又陌生的诱惑击散了神智,毫无抵抗之力。那种表达不出的喜悦与满足,仿佛千万年的追寻找到了归处,无尽的等待得到了结果。许久许久,夙和呼吸逐渐平复,涣散的眼眸慢慢有了焦距,鼻尖还缭绕了芬香的气息,嘴角恍恍惚惚的笑容慢慢的凝固了,骤然忆起方才的一切,如遭五雷轰顶,想也不想便松开双手,将紫凰推出怀中。
紫凰正在回味甘甜,突兀地被人推了出来,不禁皱了皱眉:“夙和再抱一会嘛……”
夙和心中杂乱纷纷,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付这温软的话语,心中原有的恼怒和慌乱,几乎在瞬间,便被这软软的腔调压了下来。他急忙转过身去,背对紫凰,轻声道:“你年岁还小,不懂此番的意义。这种事绝不是你我能做的,以后万不可再如此,知道了吗?”
紫凰杏眸微闪,皱眉看着夙和的后背:“夙和说喜欢我,莫不是又是骗我的?”
夙和轻斥道:“我为何要骗你,但喜欢并非就要这般亲近。你我虽没有师徒名分,却有教导之实,便是你我如何喜欢也做不得这些,你可明白?”
紫凰眉头却皱得越来越深,转身站到夙和对面:“我不明白!既是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自该多有亲近,便是再亲近也是应该。你我早已成年又是两情相悦,你不肯让我近身却多番推辞,迟迟不肯与我交尾,倒是你很奇怪才是!”
夙和瞬时红了耳根,斥道:“紫凰休要胡闹!谁告诉你喜欢便是两情相悦的意思……交、怎是能轻言出口的……以后莫要再提!你我本是师徒情谊,如此说来倒是徒添笑话,你若再胡说,休怪我……休怪我惩戒你!”
紫凰瞪向夙和,怒道:“什么师徒情谊!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说法!我应你在一起,可不是为了让你自己骗自己一辈子,莫不是夙和仙君想始乱终弃!”
夙和又气又怒:“休要胡说,什么自欺欺人!当初我们说好如此!你并未反对,如今却要这般说。喜欢并不能代表什么,你莫要觉得我是在否认。你年纪太小尚且分不明白喜欢是何种意思。我与你到底是男女有别,有的事不能全部教导告知,待你再大一些,寻父母问询,便会明白此间的不同。”
紫凰眼眸已满是恼怒,大声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就知道你夙和答应做我道侣的!还答应一直和我在一起化龙成仙的,却在此时出尔反尔!”
夙和却也十分震惊:“我何时应你的?”
紫凰想了又想,却也想不起夙和曾何时亲口应下自己。可只要他不闭关时,自己的妖丹便会和他的元婴在月夜时交汇,同时吸收月之光华,这明明便是应下了。妖界历来便有规矩,唯有伴侣间才可以妖丹交汇同修,否则谁又会将自己的本命放在别人手中。
夙和舒了一口气,有些心慌意乱的说道:“蠢妖,莫说你我人妖殊途不可能成为道侣……何况结成道侣着必须两情相悦,而两情相悦也并非你认定的那种单纯喜欢。人与人若要结成道侣互助修为,必须不离不弃要真心挚爱才可以。”
紫凰斩钉截铁道:“我便是如此!”
夙和怔愣许久,轻声道:“……你说什么?”
紫凰凝视着夙和的眼眸,娓娓道:“我便是一心一意地爱着夙和仙君。从很久很久之前,心中便只有夙和仙君一人。我一直以为夙和仙君是懂我心意的,也知夙和仙君生性腼腆,不喜欢别人随便渲染爱意,是以我只告诉仙君我很喜欢你。我知道夙和仙君心中也是有我的,我愿意舍弃一切换取夙和的倾情一世,也一直努力的做到让夙和喜欢的模样,所以夙和一直都是紫凰此生认定的唯一的道侣。”
夙和怔愣许久,喃喃道:“你何时有这般心思的?”
紫凰道:“夙和自认识我后,便觉得我是个麻烦。当时若非为了治眼,绝不会让我日日相随。双眼治好,几次都想弃我而去,却终归舍不得。后来又有几次想与我分道扬镳,却因重伤留下。但你伤好后本可以走了之,却没有离开。明明就是重伤时勘破心魔,愿意与我在小仙山相依相伴度日了,只是不知为何,此时却要否认一切。”
夙和想了想:“我不知你为何会如此想。当时不曾离开,虽是因勘破心魔,却与你想的不大相同。只因在梦中得菩萨指点,摒弃门户之见悉心教导你,故才没有离开。我应下你一同生活,自是因你很讨人喜欢,我也可在此山得益,这些与男女情爱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半缘修道半缘君(2)
紫凰冷笑:“夙和现在给的这些理由如此牵强,倒是好生可笑。莫不是菩萨还能左右你的心意,让你喜欢我、教导我不成?明明就是你心中所想,心有所念,对我牵挂不舍,才舍不得将我丢下的!”
“你莫要太自我感觉良好了!你若想知道,我告诉你真相便是!”夙和十分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我不离开,绝不是因为倾心于你。我知你得天独厚又机敏聪慧。但是你性格顽劣,嚣张跋扈,为达目的又有几分不择手段,我如何能喜欢这样的你?只因知你是金仙之女,不便像一般妖怪那般收了你,才不知要如何处置你。”
“那时我虽是对你和颜悦色,却也未从未想过要悉心教导于你。毕竟你乃妖身,又非我琼山弟子,我对你无半分责任。但我既打伤了你,知你睚眦必报,又知你父母出了名的护短,自然怕你归山后告诉父母,寻仇琼山,只有将你带在身边看住。之所以对你纵容忍让,也不过是不想你记仇罢了。”
夙和闭了闭眼眸,又道:“我自很多年前进阶便停留此处,不得更上一层之法。那日重伤昏迷,梦中得菩萨指点,才知自己以为太过狭隘,将人妖和责任内外分得太过清楚。我怜你天赋,惜你才华,更是喜欢你心有七窍举一反三,也不想你倦怠蹉跎下去,才想收你为徒。”
“若非菩萨有此意,我绝不会插手你的事。毕竟你身份贵重,不是我一介凡人能左右的。更何况我便是有意教导于你,也不能收你入我琼山门派,所以才在此修炼顺便教导于你。你是妖身,不能在我这里挂名,不能因为我一人的缘故,让琼山多出了蛇妖子弟,成了世人笑柄,这种种原因让我不能对你宣之于口。”
紫凰极轻声地说道:“所以,你一直都在哄我、骗我是吗?”
夙和不敢直视紫凰的眼眸,情不自禁地放轻了声音:“也并非全是哄骗,你一直如孩童般懵懂无知。我也只将当成孩子看待,平日里忽略了男女之间的大防,所以才不会觉得你喜欢与我亲近有何不妥。”
紫凰怒声喝道:“胡说!你明明就是爱我的!你为何要否认?为何要拿这些牵强的理由哄骗于我?你甚至都无法说服自己!你明明心里就只有我一个,却说什么怕我寻仇琼山!说什么我会让琼山成为笑柄!你故意说这些伤我的心!倒是好狠的心!再说谁稀罕你的教导?我若要拜师,天上地下多是想收我为徒的大神,哪里轮得到你!明明我们就是深爱对方,你为何不认!”
“我不知自己做了什么,让你如此误解。你是如何我不知道,但我对你绝无男女情爱之心。以前对你百般忍让也实属万不得已。”夙和思虑了片刻,再次开口道,“我心中确是有一人,但绝非是你。夙和年少时,师父做主定下一门亲事。我与她在百年前便有了白首之盟。彼时我不过是个家境贫寒父母双亡的小道士。她出身高贵,聪慧可人又极具灵根。虽与我年岁相当,修为却一直凌驾我之上。我之所以这般努力修行,也是想追赶一二。她却对这些不甚在乎,一心一意等我盼我迎娶。这般美好的女子,我又怎会心生背弃?”
紫凰怒声喝道:“胡说!你胡说!你以前从未说过自己有心爱之人和什么白首之盟!你为了否认自己爱我!便要捏造谎言欺骗于我!你让我为伤心落泪又于心何忍!!”
夙和紧紧抿着唇:“你我相识许久,你该知道我从不说谎!”
紫凰怔了怔,一双杏眸慢慢地慌乱与不知所措。她双手紧紧握拳,咬牙喝道:“夙和!你心里明明爱的就是我!你为何不敢承认!莫不是让我为你伤心,便是你想看到的!是不是让我跪下求你,你才敢认?!”
夙和甩袖背过身去,冷清地说道:“紫凰身份尊贵,夙和从无攀附之意,更无折辱之心。百年来夙和心中只她一人,绝容不下第二个。当初我曾在琼山之巅,为她立下誓言,今生今世夙和只为她一人倾心倾情,至死不渝。这誓言便刻在琼山之巅云石之上,是真是假,紫凰一看便知,此事琼山众人皆知,万欺瞒不了的。”
紫凰杏眸中满是凄惶,只觉满心满意的爱,都化作苦涩的剧毒将一颗心腐蚀的千疮百孔。紫凰明明感觉到夙和心中之人是自己,明知道他心中极为喜爱自己。可夙和这番毫不犹豫地否认和那些笃定的话语,让紫凰对那些笃信都产生了怀疑。紫凰明白夙和绝不屑用谎言骗人,更何况是这种容易被拆穿的谎言。
紫凰从未喜欢过旁人,从没有这种与人心灵相通的奇妙感觉。她时时刻刻都想亲近他,从他身上的气息,都能感到那浓浓的爱意与包容、宠溺。这些东西便是从父母身上都不曾感觉到,若这些都不算是爱,那夙和口中所谓的爱又是什么?夙和的元婴从来心无遮拦,开始到现在,每每见到自己都是千方百计地亲近和欢喜,丹田中溢出来的那依恋不舍又是什么?难道这些都只是夙和口中的喜欢?难道凡人口中的喜欢,便是这种刻骨铭心的感觉吗?
紫凰只觉整个胸口都顿顿地疼,一颗心被撕扯得七零八落。那种失去一切的感觉,让她求生无望、求死无门。如此的心如刀绞,紫凰却不敢回头看上夙和一眼,只怕一眼过去,便要放下一切跪地求乞,将要失去仅剩不多的骄傲与尊严。
紫凰长啸一声,竭尽全力地朝山中跑去,一路不敢回头,身后却没有传来丝毫声音,更没有挽留的话语。紫凰被心底溢出的绝望淹没,宛若溺水者放弃了求救和挣扎。若这样一场爱真是误会,那从此以后漫长岁月,千年万载还有何念想和留恋?将来夙和与道侣飞升仙界,若亲见他将她揽入怀中,对她呵护备至,宠爱纵容,紫凰宁愿舍弃这千年万载的性命,从此以后魂飞湮灭,也省得日后在心如刀割中度日。只是不知夙和心中所爱之人,到底是何种模样,要如何完美才能配得上这般、这般好的夙和……
夙和眼睁睁地望着紫凰消失在月夜的山林中,紧紧抿着唇,努力克制意志才未开口挽留。若是旁事,夙和尚能徐徐善诱,一点点地开导,可这事关乎自己,又与情爱有关,小妖情窦初开心生误会也属正常。此事若小妖自己能想开,自然是皆大欢喜,若真真想不开,那自己与小蛇妖的师徒缘分,只怕也是走到了尽头。转眼十载,有了菩萨指点,又有了这番际遇,此时自己修为定然已高过她。当年曾许诺修为高于她时,便是迎她过门之时,转眼百年已过,也是该实现当初诺言的时候。
皓月当空,岁月静好。从今后,小仙山自己再也进不来了,以紫凰的性格得知自己娶妻后,也绝不会继续纠缠。夙和想到此处,胸口莫名一动,心间溢满了酸涩不舍,一颗心似是被什么揪住了,有些隐隐作痛。
夙和不禁失笑,当年琼山之巅修行时,百年来不过见了师父数十面,与她至此也只见过三五面,却与小妖相依相伴十数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也怪不得心中会如此地不舍。只是小妖若求别的,尽可随意许她依她,但情爱之事,岂能应之?更何况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人妖殊途,早晚都要离散的,不过是比想得要早一步罢了。倒无不可,待到小妖归来,还是好好地哄哄她,好生告别才是。
夙和单手按住胸口,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放松全身,才减轻这般牵扯心脏的隐痛。
月夜下,压满枝头的玉兰花宛若水中白玉,华光流转熠熠生辉。
紫凰扶住树干,指甲几乎刺进了树木里面。这般地用力,浑身还是压不住地发抖,胸口有股炙热之气,火烧火燎地烫着整颗心脏。紫凰竭尽全力,终是再也压抑不住那种炙热的痛,一口心血吐了出来,浑身脱力地跌坐一旁。
凉风有信,花香缭绕。往日紫凰只觉小仙山的月夜静寂而美好,便是在此度过千年万载都不会腻烦。可此刻只觉四周寒风阵阵冰冷刺骨,让人忍不住逃离出去,再不回来。空气中的花香也宛若毒药,使人迷幻,让人忘记如何坚强。紫凰再也压抑不住心中巨大的恐惧,身形一闪,如箭般冲出小仙山结界,以最快的速度飞出云层。
夙和快步从竹屋内走了出来,骤然抬眸望向云层,情不自禁地紧握着双拳。不知过了多久,夙和眸中的挣扎之色缓缓褪去,松开了双手,垂着眼眸再次转身踱步走进竹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半缘修道半缘君(3)
紫凰耳边只有呼呼风声,四周终是再无那人的气息。一切又变得安宁静寂,似乎方才的争吵不曾发生过,似乎那白头之盟和他心爱的人已被甩出心外,似乎还能继续的欺骗自己,他不会离去,会永远的和自己在一起,不离不弃。只是胸口的心却还在暴躁狂跳,血液里奔腾压不住的杀意与狠戾,那种撕裂般的疼痛,和翻腾不休的嗜血似是要将世间的一切撕扯开来,要这日月山河世间万物都同归于尽。
彭冲躲在云层中蓄势待发,以紫凰现在的速度,也许一般妖怪并不能追上,但是彭冲的修为本就比紫凰高出太多太多,又是天生的羽族鲲鹏,自然不会将紫凰跟丢。彭冲已在结界之外徘徊数日,这段日子紫凰便是离开小仙山,也只是和树妖坐于结界一线之隔的悬崖上嬉笑玩耍,根本没有最好的机会。
彭冲虽是接了上令刺杀,却要保证一击必杀。否则不但任务失败会被惩罚,而闵然夫妇也绝不会放过自己。若在结界中下手,却会惊动闵然夫妇,留下证据,虽说他夫妻此时囚禁在西天,但这是二人联手设下的结界,自然会保护蛇妖安全。打斗之中又难免露出痕迹,便也算是前功尽弃。
彭冲听到云下海浪的声音,不禁心中一动。想也不想,振翅朝紫凰撞去。
“呯!——”的一声,心烦意乱的紫凰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撞的七荤八素。霎时便被跌下了云层,直至滑落到海面上,连连后退数千丈,才堪堪定住身形。紫凰身形一转,在半空翻起,与彭冲再次攻来的掌风擦肩而过。
紫凰站在海面上,脸上布满冰霜,眼眸凌厉无比地瞪向彭冲,冷声道:“彭冲!帝霄让你送丹果,你却趁机伤我,真真胆大包天!”
彭冲不屑一顾地冷哼:“紫凰少君莫要误会了。彭冲并非是奉命来送丹果的,而是来取一样东西。”
紫凰眯了眯眼,双手背在身后握成了拳:“什么?”
彭冲缓缓开口:“并非什么稀罕物件,不过是紫凰少君的妖丹。”
“你胆敢放肆!”紫凰瞳孔紧缩,努力压抑胸口的疼痛,却不敢露出丝毫惧意。紫凰虽知道帝霄绝不会让天使取自己命丹,但此时彭冲敢那么说,也绝不会一场玩笑,毕竟彭冲想杀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彭冲是天界十二卫卫首,万年前便是闻名天界的战神。这一切绝非浪得虚名,即便是紫凰倾尽全力地压抑恐惧,也没有逃过彭冲的鹰眸。多少年来,彭冲所见的紫凰都是骄傲跋扈有恃无恐的,每每对待自己都是趾高气扬。一个不高兴便会进些谗言,几次责罚和皮肉之苦,都是来自这跋扈蛇妖的心情不好。当初彭冲做梦都在想如何让蛇妖跪下求饶,今日见她这般贪生怕死的模样,自是愉快了心情。
彭冲万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意:“不知是何人这般狠心,竟能让紫凰少君伤了心魂,甚至还失了精血。”
紫凰自然能听出彭冲的嘲弄之意,天界的神鸟都很可恶,面对弱小时总是不急于残杀,喜欢用爪子拨来拨去戏弄恐吓后,再慢慢杀死。紫凰自小混迹东天之上,可谓鸾鸣宫的贵客,自然见过众多神鸟的骄傲和恶劣,又怎会想到自己也有今日。但,妖神后裔可战却不可辱!!
紫凰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所思所想,凭你一介小小侍卫也想欺辱于本府君,简直是痴人说梦!今日便是战死,你也休想听我求饶一句!”话毕,紫凰缓缓抽出花冠上长簪,眨眼间,长簪在手中幻化成剑。
万里无波的海面之上,紫凰手持长剑,肃然站立在天地间,露出一抹浅显的笑容,一双杏眸无半分惧色。
彭冲眉头轻动,却再无谐戏之色。一道金光闪过,方天画戟已握在手中:“既然你一心求死,今日本神便允你求仁得仁。”
紫凰冷笑:“废话少说!紫凰早想领教领教战神的真本事!”
天地间,一道黑影犹如离弦之箭般飞射出去,那蓝色的剑尖直指彭冲眉心。彭冲轻蔑地一笑,却纹丝不动,待到紫凰近前。彭冲侧脸一闪,方天画戟几乎在瞬间抬起,挡住了那闪闪发光的长剑。
“锵!——”的一声,两道兵器在半空中擦出火花无数,“锵锵锵!——”一连数次的金戈撞击声在风中铮铮作响,紫凰已被这不经意的几次格挡击退出去,倒退十丈开外,翻身抽出一道剑气。海浪掀起了百丈海浪,在海浪的遮挡下,紫凰又退了数十步才定住身形,再次屹立海面。
许久许久,海面再次恢复了平静,两人面对面地踏在海面上。紫凰持剑的手止不住地抖动,方才那看似随意的格挡,光力量而言紫凰不及万一。若非倾尽全力用剑气挡住了后退的身形,只怕这一次格挡都让紫凰飞出百里之外。挡都挡不住,莫说还击之力,此时紫凰持剑的手微微轻颤,手掌已是麻木。
彭冲嗤笑一声:“紫凰少君的力量和修为让彭冲好生失望,想来闵然妖神盛名在外,怕也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否则怎会生出你这般的废物!”
紫凰漆黑的眼眸却没有半分波动,她从黑色长裙上撕下长长的布条,将手掌与剑柄绑缚一起,紧紧地扎了起来。她抬眸望去,无惧无畏,深吸了一口气,轻蔑一笑:“我父乃上古妖神,血统高贵,天定的妖王。乃顶天立地的铮铮男儿,三界中的盖世英雄。你徒有战神之名,虚名在外,神格卑劣持强凌弱,有何资格提我父王名讳?今日紫凰应你一战,便是战死,也绝不坠我父王威名!”
彭冲目光一凛,溢出杀意:“府君去意已决,彭冲便送你一程!”
彭冲手持方天画戟,快步冲了上去,在半空中化作一道金色弧光,犹如破空之箭矢直至飞了过去。紫凰浑身散发出紫色华光,面对这般凌厉的攻击不躲反进,手中长剑已是溢满了紫色光芒,分明是妖力注入剑身的模样。转眼间,人和剑已合二为一,迎接那道满是肃杀的金光。天地逐渐转成一片黑暗,金光与紫光在半空中交汇数次。“当啷!——当啷!——”金戈撞击之声不绝于耳,海面上掀起了千层巨浪。一时间海浪声与金戈碰撞之声在天地间交错,滔天巨浪直冲天际,海与天连成一到直线。
紫凰手中的长剑乃上古遗留法器,除轩辕剑外本可睥睨天地间所有的神兵利器。只可惜在绝对的实力之下,再好的神兵也只能被压制。那方天画戟也是出自佛祖之手,两人力量太过悬殊,若非彭冲有意辱没,此时紫凰早已魂飞湮灭。
不知过了多久,阳光拨开云雾。天空再次露出了蔚蓝的颜色,海上的巨浪逐渐平复,一黑一金,再次站回了原地。彭冲金色战甲在阳光下极为耀眼,毫发无损威风凛凛的站在天海之间。紫凰所站之处,有血液无声地滑落,将湛蓝的海水晕染成红色。她浑身上下万分狼狈,发髻散乱,紫金莲花冠已有些歪斜。身上已布满了伤痕,黑色的裙装也已破落不堪,洁白的手臂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尤为显眼。
彭冲抿唇嗤道:“萤火之光焉能与日月争辉!府君若跪地求饶的话,彭冲考虑考虑或留你魂魄。”
紫凰低低笑出了声,不时间已变成了张狂地大笑:“明明是个卑鄙无耻之徒,却装得这般大气凛然!便是给你三千个胆子,你也不敢留我一丝魂灵,你这个狗奴才如何担得起我父王的怒气!想用此折辱我!做梦!”
彭冲身经百战,此时对付妖力不足千年的紫凰,却不觉得自降身份。自盘古开天至此,鲲鹏与龙蛇世世代代的仇恨难解难分。十几万年来,妖界之王却是一条黑龙,更因种种琐事对羽界鹏鸟多有压制。眼前蛇妖年岁虽小,却身负上古妖神的血脉,黑龙孕子十分艰难,但所有能长成,均是得天独厚。若等蛇妖长大,必将是鲲鹏一族之大患。这般的隐患自是越早除去越是心安,更何况彭冲的血契之主。羽界未来之王帝霄与蛇妖有非同一般的情谊又心仪已久,此次虽是奉命截杀,但若一击不死,待蛇妖翻身,帝霄尊主改变心意,那此事再难善了。这蛇妖自小睚眦必报,绝不容彭冲继续存活于世。
彭冲在将紫凰撞下海时,便要一击必中,不会给紫凰一丝一毫生机。若不灰飞烟灭,定然会露出端倪。天界与妖界历来交好,几十万年来无数次共同抵御魔界修罗族,万不会因彭冲一介小神而反目成仇。到时帝霄摄于重重压力,肯定会将彭冲送与闵然之手,是以于情于理,彭冲绝没有罢手之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半缘修道半缘君(4)
天地间逐渐起了风,蛇妖衣裙褴褛,发髻散乱,手持紫色长剑,迎风傲立海面,这天地万物不敌这一抹浅影。她那双眼眸清湛湛的,无惧无怕坚毅不屈。身上已无半分妖力,却依然挺直脊梁,宁可灰飞烟灭也不愿受半分辱没。若鹏族有此子弟,安能不惜乎,只是这般地果敢与天赋却生有仇敌的血脉,必斩草除根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