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指头去撑开他的眼皮,见他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十分厉害,几乎要滚落出来一样。

我惊骇莫名,忙用手指抵着老二的两侧太阳穴,将真气缓缓灌入。

只一刹那,老二便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坐了起来,我还以为他醒了,却不防他厉声喝道:“绝不是我写错的!”

这声音又尖锐又高亢,充满怨毒,凄厉诡异,连我都吓了一跳。

我道:“知道了,不是你写错的。你现在是醒了吧?”

老二把目光移向我,幽幽的盯着我看了半天,直看得我浑身发毛。我忍不住问道:“老二,你是不是又中邪了?”

“嘿嘿……”老二裂开嘴,龇着牙笑得异常难看,道:“你要为我主持公道。”

“好,好。”我道:“一定为你主持公道。”心中不禁暗骂:“老二真是个扫把星,刚被黄鼠狼弄得撞了邪,才好没多久,就又被个药罐子弄得又撞了邪。说出去都嫌丢人!”

“呃!”老二忽然往后一仰,又躺了下去,继续睡了。

我伸手摸他额头,还是烫的厉害,心中发愁,暗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是烧一整夜,肯定得坏了脑子,第二天就变傻子。那可不得了。”

我想用布在黄河里浸透了,来搭在老二的额头上,给他降降温,但是转念又一想,那古怪的药罐子就是从黄河里浮上来的,我再用黄河水给他降温,别烧的更厉害了。

看来,只好就近找个医生,打个退烧针了。

我先把包袱挂在肩头,又把老二拉起来,背在身后,朝着刚才看见灯光的乡镇村庄走去。

老二趴在我背上,嘟嘟囔囔道:“你干啥去呢?”

我道:“给你去找医生退烧!”

老二道:“你准备找哪个医生?”

我道:“你就老老实实别动了,烧成这样了,嘴还不歇着。”

老二道:“我告诉你,你找的医生肯定不行。”

“对对对。”我敷衍道:“不行,不行……”

老二道:“你得听我的话……”

“嗯嗯……”

一路上,老二絮絮叨叨的说梦话,就没停住过,我有一句没一句的接,走得飞快,不一时,便赶到了一个村子,就近找了一户人家,使劲敲门。

很快,就有人起来,大声喝道:“谁!?”

我道:“我!”

“弄啥嘞?!”

“问个事儿!”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上下打量我,疑惑道:“瞅着你面生哩很啊,你是谁呀?”

“过路的。”我道:“我兄弟发高烧了,想问问大哥您这村子里有诊所没有。”

“哦。”那男人道:“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东走,第二个路口拐弯,头一家就是诊所,挂的有牌子。”

我道:“谢谢了!”

老二忽然道:“谢个毛!”

那男人一愣,随即愤愤然,我连忙赔笑道:“他是发烧说胡话,你不用搭理他,大哥您回去睡吧。”

那男人瞪了老二一眼,然后又关上门,进院子里去了。

我又背着老二奔诊所去,到了,果然有个牌子,是个诊所,就是屋里黑灯瞎火的,也关门了。

我正要敲门,便听见里面有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床板“砰砰”的响,情知是在做那事儿,不禁脸一热,虽然觉得这种时候打搅人,有些不地道,但是也顾不得许多了,伸手便去敲门。

里面的动静一下子就停了。

但是我耳朵灵透,听得见里面的人是刻意压着呼吸的,便又敲门。

里面有个男人低声说道:“不会是你家的吧?”料想是诊所里的医生。

接着又有女人低声回道:“不,不该吧,他这时候回不来呀。”

我一愣,心中暗骂:“这对不要脸的东西,原来是弄这事儿!”便也不客气了,大声敲门,大声叫道:“开门!看病的!快点开门!”

里面有人长出了一口气,然后便拖拖拉拉的起来,叫道:“别敲了,来了!”

门一开,是个三十多岁的白面微胖男人,满脸不忿的表情,看了我一眼,喝道:“你是谁呀?!大半夜的烦不烦人?弄这么大动静,不怕吓死人啊?!”

我道:“没你的动静大!”

那男医生一怔,我道:“少废话,我兄弟发烧了,快点想办法给他退烧!”

我把老二放下来,老二突然睁开眼睛,盯着那男医生看,那男医生一愣,道:“他,他这是怎么了?”

老二伸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那男医生脸上,“啪”的一声,脆响脆响。

我吃了一惊,道:“老二?!你现在是醒着的,还是在梦游?”

老二张嘴骂道:“这偷人妻的无耻之徒,看不好我的病!”

那男医生无端挨了一巴掌,捂着脸正要发怒,听见老二说这话,不禁大惊,嚷嚷道:“你,你放屁!”

老二狰狞着脸,喝道:“谁放屁?!”

那男医生心虚,又见老二凶狠,吓得不敢吱声。

我听着老二的声音都变了,心中又惊又怕,道:“老二,先打一针,烧就退了。”

老二叫道:“好不了!快走!这个蠢材治不好我的病!”

我道:“你知道自己什么病?”

老二道:“我自然知道。只有牛升涂才能治好我!”

“牛升涂?”我听着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说过,不禁诧异道:“牛升涂是谁?”

那男医生忽然接口道:“牛升涂是我们这里最有名的医生!原先在省城里工作,是医学界的泰斗,现在退休了,在镇上批了一块地,开了个卫生所,带着儿子和儿媳坐诊看病。”

我忽然想了起来,“牛升涂”这个名字曾经在张熙岳那里听过,张熙岳讲过此人的事迹,说他医术很过得去,而且,很多年前,此人曾经慕名找到过老爹看相,老爹不知道因为什么,没有给他看,他拖了张熙岳的关系来求,老爹看在张熙岳的情面上,给他相过一次,但相的如何,倒是不知道了。他没有对张熙岳说过,老爹也从来没有提过。

我道:“他原来是这附近的人?”

“是啊。附近的人谁不知道他?有名的很!”那男医生面有傲色,道:“我还去请教过他老人家,他说我很不错哩。他的诊所离这里也就四五里路。”

我心中大为惊奇,牛升涂这个名字我虽然听张熙岳说起过,但是老二却不知道他是谁,更不会知道他就住在这附近。

看来,必定是那药罐子的缘故了。

老二喝道:“快走啊!”

我心中暗忖道:“老爹跟此人看过相,老二又要找他看病,想来又是一桩因缘际会之事,须得去了断。”

我便问那男医生,道:“去他的诊所,路怎么走?”

那男医生道:“你从这里往南,出了村子,走上大路,再往东,一直走就能看到他的卫生所。那是个大院子。”

我道:“好。”

重新背上老二,走了两步,想起一事来,又走了回去,看着那男医生,那男医生吃了一惊,嗫嚅道:“你,你想干什么?”

我道:“你别乱搞了,色字头上一把刀,人家家里男人回来,不定要弄死你。”

那男医生强笑道:“你,你说什么呢,赶紧去找牛医生吧。”

第401章 河隐医魂(三)

我料想这对狗男女改不掉偷欢,又看了看那诊所的门,是两扇木头门,便走过去,踢了两脚,把两扇门都踹的粉碎,满意道:“这样,就光明正大了。”

那男医生目瞪口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背着老二就走,心中大乐,想道:“我就不信他俩能开着门来乱搞。”

我一边走,一边问老二,道:“老二,你现在到底是糊涂还是清醒着呢?”

老二“哼哼”了两声,也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我又问道:“你怎么知道牛升涂这个人的?”

老二忽然冷笑道:“我当然知道,我怎会不知?”

这声音的味儿都变了,绝不像是老二能说出来的。

我也不再问了,走得飞快。

如那男医生所说,牛升涂的卫生所倒是好找,就在大路旁,尚不到镇子上,有片偌大的地方,建着一个大院子,四面围墙,当中大门,院子里郁郁葱葱,楼房瓦舍不少,正是一个好所在。

我心中不禁暗暗感慨:“若非是地面上有些本事的头面人物,也谋不到这样大的地方。”

院子里隐隐有些光,不是特别亮堂,院子大门也是紧紧闭着的,我背着老二过去敲门,里面早有狗大声吠叫起来,但敲了许久,才听见门楼处有人的脚步声响起,有人极不情愿的喊道:“干什么呢?!”

我道:“我兄弟生了急病,想找牛医生看病。”

“大半夜的看什么病?!”那人道:“牛医生早睡了!晚上不看病!”

我道:“实在是病情危急!人都烧糊涂了。”

那人道:“怎么恁啰嗦?!说了牛医生晚上不看病,明天再来!”

我道:“明天就耽误了!”

那人道:“耽误什么?又死不了!”

我不禁有些恼怒,喝道:“人命关天,医者父母心,你们不看病,开这卫生所干什么?!”

那人骂道:“滚滚滚!再不走,就报警抓你!”

我勃然大怒,听着那人又进了门房,我便把老二先放下来,靠着门楼歪坐着,然后走到旁边院墙墙根下,跳将起来,攀着墙头,翻身进了院子。

刚落地,便有一只大狼狗狂吠着奔了过来,我拿眼一瞪,浑身的气散开来,那狼狗夹着尾巴转身就跑了。

我走到门房处,听见屋里的那人还在骂骂咧咧,我自去把院子大门给开了,背着老二进来。

那看门的人听见动静,连忙跑了出来,我冷笑道:“你不开门,我自己进来!”

他惊愕道:“你怎么进来的?”

我道:“跳进来的!”

他道:“狗呢?!”

我道:“跑了。”

他道:“翻墙进院,我报警去!”

说着,他扭头要走,我一伸胳膊,抓住了他的手,笑嘻嘻道:“初次见面,握个手吧。”

我稍稍使了一些力,那人顿时疼的“哇哇”大叫,偏偏又挣扎不开,我道:“我兄弟烧的厉害,你是去报警,还是去叫医生?”

“我,叫,叫医生……”那人满头大汗,几乎都快说不出话来:“疼,疼……”

我这才松了手,喝道:“快去!”

那人跌跌撞撞的往院子深处跑去,我跟在后面,瞥了一眼,环顾四周,见三面都有屋子,当中几间大的,十分壮观,院子里又有许多盆栽,也有池塘,我不禁暗暗感慨,牛升涂当真是有钱,又想到他这卫生所里,连一个看门的都这样霸道,夜里竟拒接病人,能是真心实意悬壶济世么?

走近屋子的时候,我听见里面有人低声说道:“他野蛮的很,翻墙进来的,手劲儿还大,凶神恶煞,不是好人!”

另有一人小声道:“我先假装给他看病,你去里屋打电话,直接给佘所长打,让他来抓人。”

我把屋门一推,喝道:“牛升涂,你曾经去过禹都,求我爹给你看相,怎么,现在不念旧情了?”

里面有两个人正站着,都吃了一惊,其中一人是那个看门的,另一个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我不由得一愣,道:“你是牛升涂?”

“我是牛怀德。”那中年男子道:“你是谁?认识我父亲?”

那看门的也道:“这是小牛医生!你不是要看病吗?看吧!”

我这才知道,原来是牛升涂的儿子。

我看见屋子当中有椅子,便把老二放在椅子上,老二似乎是已经睡着了,我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发烫,便对牛怀德说道:“他烧的厉害,你看看吧。”

“好。”那牛怀德道:“先用体温计量量。”

那看门的转身就往里屋走,我一把拉住他,道:“真要去报警?”

那看门的一惊,道:“你,你——”

我道:“我怎么知道?你说话再小点声,我也听得见。”扭头又对牛怀德说道:“牛怀德,我叫陈弘道,许昌禹都颍水东畔陈家村人,我爹是神断陈,你父亲曾经去我家里求过相。所以,虽然咱们未曾谋面,但是也算是半个熟人吧?”

那牛怀德一愣,随即满脸堆欢,道:“原来是陈家兄弟,那可真的都是自家人了!刘胜,快去告诉我父亲。”

那看门的刘胜迟疑道:“牛医生已经睡了吧?我,我不敢叫他啊。”

牛怀德道:“你告诉他说,是麻衣陈家的人来了,他就保管起来,不会骂你。”

刘胜应了一声,道:“好。”又悻悻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出去了。

我道:“牛医生睡的话,就不用麻烦他起来。”

“应该的。”牛怀德笑道:“我先量量他的体温。他是?”

我道:“他是我弟弟,陈弘德。”

“哦!”牛怀德道:“那还挺巧的,我叫怀德,他叫弘德,听着也跟兄弟俩似的……”

说着,牛怀德把体温表往老二的怀里塞,老二突然睁开眼来,一把扯住了牛怀德,把牛怀德和我都吓了一跳,我连忙道:“老二,你醒了?!”

“你起开!”老二把牛怀德一推,然后恶狠狠的瞪着他,嘶声道:“叫牛当涂来给我看!是他下药害的我!”

牛怀德愕然的看向我,道:“他这,这是怎么了?我父亲什么时候下药害他了?”

“不用理会。”我道:“他一直都在说胡话。”

老二喝道:“我没有说胡话!你们快让牛当涂出来见我,当面说个清楚!”

“是哪位啊?”门外一声苍老的嗓音响起来,我回头看时,只见从门口走进来个满头白寸的老人,戴着一架黑边眼镜,目光透过镜片迸射出来,显得眸子异常的亮。他中等身高,不胖不瘦,腰板挺直,精神矍铄,满面红光,整张脸上连个老年斑都没有,即便是皱纹,也是极少的,只有眼角处有些许的鱼尾纹而已。这可真是鹤发童颜。

牛怀德看见此人,立即恭敬的叫了一声:“父亲。”

我料想是牛当涂到了,听见牛怀德这么喊,便也拱手躬身行礼道:“牛伯父好。”

牛当涂扫了我一眼,道:“你是汉生的大儿子?”

“是的。”我道:“晚辈陈弘道。这么晚打搅伯父,真是不好意思。实在是我弟弟病的厉害,没办法了。”

牛当涂道:“你怎么会在这附近?”

我道:“我和我弟弟北上办事,回来了,路过这里的。”

牛当涂“哦”了一声,道:“这也是有缘啊,你居然知道我住在这附近。连你父亲恐怕都不知道呢。”

我道:“我也不知道的。”

牛当涂道:“那怎么会找到这里?”

我道:“是我弟弟发烧说胡话,说只有找您才能看好他的病,我们又向临近的人打听了您的所在,才找来的。”

“哈哈……”牛当涂大笑,道:“说胡话能说出我来,也真是了不得。看来神断陈家的人,个个高深莫测。”

我道:“要不牛伯父先看看我弟弟的病?”

牛当涂问牛怀德道:“量体温了没有?”

牛怀德道:“刚才还在说胡话,闹腾的厉害,不让我量,非要喊着您来。”

“是么?”牛当涂朝老二走了过去,老二却歪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也不吭声,也不叫了。

牛当涂道:“这不是安安生生的在睡觉吗?哪里闹腾了?”

现在的老二果然是纹丝不动,还有轻微的打鼾声传来,我和牛怀德都不禁“咦”了一声,牛怀德道:“刚才确实闹得厉害。不信你问这位弘道兄弟。”

我也说:“是啊,说了一路胡话了 !这会儿不会是烧坏了吧?”

牛当涂走上前去,摸了摸老二的额头,又翻了翻老二的眼皮子,老二悠悠醒来,看看我,看看牛当涂,又看看牛怀德,“咦”了几声,问我道:“哥,这是哪儿啊?咱们俩咋跑这里了?”

我惊喜道:“你清醒了?!”

老二道:“刚才不是在睡觉吗?咋回事?这老头是谁?哎哎哎,你别摸来摸去,怪痒的慌——”

我不禁骂道:“你真是神一出,鬼一出,刚才发烧说胡话,我背着你来回跑了快十里地了,给你找医生看病!这是牛医生,跟咱爹认识,叫牛伯父!”

第402章 河隐医魂(四)

老二愕然道:“不至于吧,就呛了几口水,就发烧了?还说胡话?”

牛升涂道:“现在摸着额头,烧的不是很厉害。也不用打针,吃点药就好了。不过,不知道你们这些老家有没有什么规矩,譬如不能吃西药什么的?”

我道:“我们家没有这规矩。无论中西,只要是好的事和物,尽可以用。尊华不排外。”

“很好。”牛升涂道:“那就没有问题了,也不用再量体温了,吃一片退烧的药就好。怀德,你去拿退烧片来。”

“是。”牛怀德应了一声,便去拿药了。

我也伸手去摸老二的额头,果然不如之前那么烫手了,老二道:“哥,我真发烧了?”

我“嗯”了一声,心中暗暗诧异:“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一见到牛升涂就好了?”

老二又道:“我都说啥胡话了?”

我道:“骂人。”

老二道:“我骂谁了?没有骂你吧?”

我道:“没有骂我。但是逢着别人就骂。”

“真他娘的怪了。”老二挠了挠头,道:“我咋一点都不知道啊。会不会是那俩黄鼠狼还阴魂不散,在捣我的蛋?”

我道:“上次黄鼠狼捣鬼的时候,你也乱说话,但说的都是自己的事儿,这次说的,可不是自己的。你连牛伯父在这附近都知道了。”

老二道:“他奶奶的!咱俩就该听咱爹的话,不能听娘的话,这一趟门出的,去的时候,遇见老妖婆和母老虎,回来遇见黄鼠狼和药罐子,来来回回遭四趟罪,被上两次身——哎,哥,你说为啥都爱上我的身?”

我道:“你手欠!让你别摸那药罐子,你非得去摸,不上你上谁?怪得了谁?”

“药罐子?”牛升涂坐了下来,笑问我们道:“到底是怎么发烧的?”

牛怀德拿了退烧片出来,又拿了凉白开,老二就着水喝药,我对牛升涂说道:“我们兄弟在黄河边——”

话音未落,老二忽然“噗”的一声,把水连药喷了牛升涂一脸。

我吃了一惊,喝道:“老二!你干什么!?”

又连忙给牛升涂擦,牛怀德也来擦,老二却戟指骂道:“牛升涂,你这伪君子,又想下药害死我?!我小的时候,你就想毒死我,结果没有得逞,现在还来这一手?!”

我一看老二,眼神凶狠,满脸狰狞,像是又变了一个人,骇然道:“老二,你——”

牛怀德忍不住道:“你这人,满嘴胡说什么呢?!”

我看牛升涂的时候,见他的脸色猛然一变,目光闪了几闪,不吭不语,我心中稍觉诧异。

又抬头看了老二一眼,老二却一屁股重新坐下,“呼呼”的喘了几口气,神情渐渐变化,眼神重新变得清澈起来,片刻间,抬头看看我们,道:“你们咋都这么瞅着我?药呢?”

牛升涂道:“你刚才又犯糊涂了,把药和水喷了我一身。”

老二吃了一惊:“啊?!”

我看了牛升涂一眼,心中陡然起疑,道:“现在恐怕不是药能治的事情了。”

牛升涂道:“那是?”

我道:“问句不当问的话,您是不是有什么仇家?”

牛升涂一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道:“我和我弟弟是在黄河岸边休息的时候,遇见河水中漂上来一口药罐子,我弟弟就是摸了那药罐子,然后才浑浑噩噩,发了高烧,乱说胡话,且指名道姓非要你看才能好。可我弟弟分明不认识你,更不知道你就在附近,竟也能找得到你。这是怪事,且我弟弟口中所说的胡话,许多都不是他自己的语调。”

牛升涂点点头,道:“原来是乱摸了药罐子,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道:“我猜,那药罐子上是否附有当年它主人的怨念,而它主人与你有深仇大恨,就像刚才我弟弟所说的,你下药害死了人?”

“胡说!”牛怀德大声喝道:“陈弘道,你是不是也发烧糊涂了!还是你和你弟弟就是来我们这里故意挑事的!?”

我盯着牛升涂道:“刚才,我弟弟说胡话的时候,说到你当初下药要害死他,你的脸色变了——你要是没做过亏心事,你变什么脸色?而且,前后的事情连在一起,我越想越觉得不对。你盖这卫生所,晚上却拒收病人,你那看门的刘胜,又仗势欺人,你儿子刚才在屋里打电话,说直接告诉佘所长,让他来抓人,嘿嘿……不想则已,仔细一想,你一个退休的医生,却笼着好大的势力!凡事,有因才有果,是不是你当年种下什么恶因,现在要结恶果?”

牛升涂愣了片刻,忽然冷笑一声,道:“还真是陈汉生的儿子,发个烧,都能扯到鬼神上来。要是我害死了什么人,来报复我,为什么不上我的身,反而上他的身?”

牛升涂这话问得我一怔,老二在旁边低声道:“哥,别花椒错了人。”

我一时间也暗觉确实有些地方说不通,便道:“牛伯父,主要是事情太怪,我也是多疑了,言语得罪之处,还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