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母老虎?
台下,还有许多面孔,林贤妃,三王子,太子。
仿佛他自己也在高台上被绑缚着。
“都是他,这个奸夫……”
“无耻的淫贼……”
“他不配为北国之王……烧死他,一起烧死他……”
……
他浑身是血,无可躲避,狼狈逃窜,仿佛一只穷途末路的狼。
“芳菲,芳菲……”
“陛下,你怎么了?”芳菲被他的惊惧呐喊惊醒,只见他满头大汗,浑身发抖。
他从梦中惊醒,只见芳菲好好躺在自己怀里,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抚摸着她的头发,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没事,没事,朕只是做了个噩梦。”
她好生奇怪,什么噩梦会将罗迦吓成这样?
她伸手,替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柔声问:“陛下,到底怎么啦?”
那柔细的手拂过额头,带着温存的抚慰。他忽然觉得十分安慰,又十分镇定。这些日子以来,能明显地感觉到这个小东西的好,她仿佛变得越来越温柔,越来越懂事了。
他更加不想把这个不好的梦告诉她,心里无比的震撼。仿佛不是对她的审判,而是对自己的一种道德审判。是将自己赤裸裸地绑缚在高台上,接受众人的羞辱。
是自己,是北国之王,强迫了她,破坏了祭祀的法令。
他忽然对这条法令,再一次无比的憎恶。一想起,就浑身冷汗直冒。
“陛下,到底什么噩梦嘛?你告诉我,我帮你破解………………”
“呵呵,小东西,你是周公么?你会解梦?”
“哼,我看过周公解梦。”
罗迦眨眨眼睛:“好,那你给朕解解梦,朕梦见一只老虎扑过来……”
“啊?是母老虎么?”
他微微按着她的肩头:“嗯,就是这只。哈哈哈。”
“呸,你敢说我是母老虎?”
母老鼠?
“呸,你敢说我是母老虎?”
他端详着她,故意摇摇头:“啧啧啧,你这么小,真不像母老虎……”
“那像什么?”
“母老鼠!”
芳菲气极,刚要骂他,却被他一下封住嘴唇,亲吻起来。这下,怎么还骂的出口?乖乖地,又倒在他怀里。
黑夜里,二人却再无睡意。
罗迦捏着她的手,十指交叉:“小东西,朕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朕想为这个孩子积点福分。”
“啊?”
“朕想宣布废除北国的祭祀法令……”
她一骨碌地要走起身,却被他搂住无法动弹:“小东西,不许激动……”
她何止是激动,简直语无伦次:“真的么?陛下?是真的么?”
“上次去北武当,通灵道长也向朕提出,最好废除这条法令。朕寻思,烧死那些无辜的女孩子,真的太残忍了……”
“是耶,是耶。你想想,都是烧死的你们北国的公主,自己的亲人哪。再说,大神都是慈悲的,伟大的,岂可那么凶残?一定是你们的祖先当初弄错了神的旨意。你看,我逃走之后,北国的瘟疫和旱灾,不就缓解了么?说不定,大神就是因为这样才饶恕了你们呢……”
“小东西,不许批评北国的先祖,那是太祖的旨意。”
她乖巧地立刻闭了嘴巴。却迅速地在他唇上亲一下,笑得无限喜悦:“陛下,你下令废除吧。如果废除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跟你作对啦。”
罗迦失笑,抹抹嘴唇,这个小东西,还从未主动亲吻过自己呢。就因为这个法令,反而平白让自己多了许多魅力?
他被这个噩梦困扰,因为早年小姐姐的死,芳菲的遭遇,立刻就下定了决心:“好,朕明日就宣布废除这个法令。”
他话音一落,嘴巴彻底被封堵了。
……
亲到你销魂
他话音一落,嘴巴彻底被封堵了。那小人儿如八爪章鱼一般抱着他的脖子,又是亲吻又是抚摸,简直如一个善于挑逗的女妖精,笑得如一朵花一般:“哈哈哈,陛下,你真是好极了,好极了……我真喜欢你耶……”
她得了许多赏赐没说过谢谢,自己让她居住在立政殿,也没说过谢谢;反倒是废除了这条法令,得到这样的待遇!罗迦受宠若惊,搂住她的腰肢,动作轻柔得像在弹棉花……
……
这一日,朝廷议事完毕,退朝之前,罗迦忽然提出一个议案:“朕寻思,神殿的祭祀法令,是不是该修改一下?”
众人面面相觑,如何修改?
尤其是监国的太子。他当然不可能没有听说芳菲怀孕的事情。每天每天,上朝看到的都是父皇的满面春风,整个人好像变了一个样子。父皇现在提出这个议案是什么意思呢?
罗迦咳嗽一声,朗声道:“朕寻思,祭祀是一个非常光荣的传统。现在皇室凋零,公主们都已经许配他人,短时间内,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既然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个神圣的光荣,朕希望能够将人选扩大化,让宗室和世家也参与进来。朕想从宗室和世家里面选择最聪明最乖巧的女孩子作为圣处女公主的人选……”
众人简直呆掉了。陛下这两年,早早地将各位公主嫁了出去,就连几名才几岁的小公主,也早早指婚给朝廷世家。现在,根本就没有任何人选了。众人都在揣测他会怎么办,原来竟然是打的这个主意。
“怎么样?各位爱卿有什么想法?”
众皆无语。
“在座诸位,家里基本都有千金。谁愿意毛遂自荐,领略这个光荣的任务?凡是被立为圣处女公主,朝廷将在祭祀簿上添加,告知北国列祖列宗,享受这一光荣焰火……”
这些大贵族们,谁不知道,所谓的圣处女公主就是要被烧死?烧死别人的女儿,他们当然无所谓。
太子的选择1
烧死别人的女儿,他们当然无所谓,可是,若是让自己的女儿去送死,谁还能“神圣”得起来?而且,就算让女儿去送死,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奖赏,不过是位列祭祀簿的一个角落,一个虚名而已,谁愿意?
满堂鸦雀无声,谁也不愿意出头。
“各位爱卿,你们难道没有什么想法么?”
太子环顾四周,立刻明白了父王的打算。他心里暗暗吃惊,他本来也非常讨厌这项法律,恨不得早早废除。可是,看到父亲脸庞下潜意识的春风得意,又想起怀孕的冯昭仪——心里完全不是滋味,就先不发话,看众人的反响。
“各位爱卿,谁先自荐?”
依旧无人做声。
罗迦连续问了三次,见无人应答。
这时,一名大臣忽然走出来。众人一看,这个朝臣是南朝刚来投奔不到半年的汉臣,名叫王肃。王肃出自南朝的王氏家族(也就是昔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那个王氏家族),祖上出过南朝东晋赫赫有名的开国丞相王导等贤臣,更有王羲之、王献之这样的书法大家。王肃秉承家学,博雅沉稳,仪容美貌,是南朝有名的名士。只因为这些年南朝政局十分混乱,暴君迭出,血流成河,为了躲避战乱,闻得北皇主政,政局清明,所以才来投奔的。
他和李奕是故交,得李奕的引荐。罗迦一见他,但觉他风采远远超过自己所见的任何朝臣,很是欣赏,立刻让他在礼部任职。只因为他南朝人的身份,只能官居四品。
现在,大家见王肃站出来,无不看着他。
王肃侃侃而谈:“现在天下有几大教派,无论是佛教也好,还是道教也好,都主张救济世人,慈悲为怀,怜悯众生。北国的祭祀法令虽然由来已久,但太过血腥。既然诸位大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女儿遭到烈火焚身的厄运,不如就此废除这项法令。”
“各位爱卿,你们有何看法?”
太子的选择2
“各位爱卿,你们有何看法?”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太子不经意地看父王,但见他脸上的笑容更是隐隐。方知道,他早就知会了王肃等人。
以高太傅为首的南朝臣子虽然人数很少,却无不面露喜色。他们早就期待着能废除这个可怕的陋习了。
而以乙浑为首的贵族却无不震惶。陛下怎么突然就提出要废除了这项古老的传统?又没有跟任何人商议。众人明白过来,立即七嘴八舌:
“陛下,万万不可,这是我们北国的立国之本……”
“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怎么可能废除?”
“正是因为大神的保佑,我们北国才能开疆拓土,怎能断了大神的烟火?”
“这个王肃,妖言惑众,请陛下重重处罚他……”
……
众人见势不妙,急忙推举乙浑:“乙浑大人,你可是宰相,你得出面,北国的传统,万万不可废黜……”
另一些人则看向了太子。太子监国,位高权重,他的话也是很有效的。太子看着那些支持自己的北国重臣,他虽然也想废黜法令,可是,又不能跟他们敌对,便暂时保持沉默。
罗迦坐在龙椅上,不动声色地看着众人的议论纷纷。对于这个结果,他当然早已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这批老家伙,对于北国根深蒂固的传统视为圣旨,可是,要他们献出自己的女儿时,他们却不满意了。他在心里冷笑一声,这么多年了,烧死公主他们可都拥护,触及自己的利益,就反对了。
他一挥手,阻止了众人的争议,再问一声:“谁愿意献出圣处女公主?”
乙浑忽然站出来:“启奏陛下……”
“哦,乙浑,莫非你想献出自己的女儿?”
“陛下,臣虽然有几个女儿,但是,大的已经出嫁,小的又是卑贱的侍妾生的,庶出贱种,血统不纯,岂敢侍奉大神?但是,老臣斗胆进言,祭祀大典,国之根本,岂能轻易废黜?”
太子的选择3
“不能废黜,莫非乙浑你有其他好的人选推荐?”
“老臣寻思,宫里不是没人,现在应该有了现成的人选……”
“哪里?”
“天下皆知,冯昭仪已经怀孕,也许会生下小公主……”
“啪”的一声,罗迦几乎是拍案而起,恚怒万分,“大胆乙浑。先不论冯昭仪到底会生下公主还是王子,她是通灵道长的侄女,她信道教,跟我们的大神完全是冲撞的,你竟然提出如此混账话题亵渎神殿。你是何居心?你自己自私自利,不愿献出女儿也就算了,却如此歹毒,你岂不是欺君罔上?”
乙浑顿时跪了下去:“臣知罪,臣知罪……”
其实,在座诸人,不少也是这样的想法,陛下还有那么多妃嫔,陛下又还年富力强,难道不会再生育女儿们?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见罗迦发过这样大的脾气,吓得一起跪了下去。整个朝堂顿时鸦雀无声。
何况,他们注意到罗迦所说的“乙浑自私自利不愿献出女儿”——再要敢反驳,只怕,立刻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乙浑战战兢兢:“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老臣老迈昏聩,胡言乱语……”
李峻峰也怒不可遏:“乙浑,你太无人臣的样子了,你该当何罪?!”
乙浑恨极李峻峰,却哪里敢再回话?只敢跪在地上叩头:“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老臣该死,老臣该死……”
罗迦怒气未消,也不喊众人平身。他本是做了噩梦,想替自己的孩子祈福,才做出这个决定,这个不知死活的乙浑,竟然敢如此大胆诅咒芳菲,他简直恨不得马上斩下他的那颗狗头,扔出去。
太子也侧身一边,垂手而立。当乙浑提到芳菲时,就连他,也浑身一震。芳菲曾被绑缚在神殿烧死,现在又轮到她的女儿,连他都觉得乙浑该死,难怪父皇发这样大的火。
罗迦依旧不让任何人起身,众人从来没有跪过这么久,一个个暗地里叫苦不迭。
太子的选择4
这时,一直没做声的大将军李峻峰忽然开口:“老臣赞成王肃的提议,这项法令的确太残忍了,不如废黜……”
北国任城王鲁泰也是重臣,瞪他一眼:“陛下,祖宗家法岂可轻易废黜?”
李峻峰反问:“为什么不能废黜?”
鲁泰冷笑一声:“再说下去,你岂不是要提议陛下废黜杀母立子的太祖规矩?”
众人皆知,当今太子妃正是李峻峰的女儿。太子妃如果生了儿子,多半就会被处死。李峻峰自来宠爱女儿,视为掌上明珠,对女儿的期待,远远超过对嫡子的疼爱。他心疼女儿,现在提议废黜神殿祭祀,岂不是出自私心?以后也要废黜立子杀母的规矩?
李峻峰怒道:“老臣只是说出实情。”
“你自私自利,违背太祖遗训才是实情……”
“李将军,你虽然有大功,但也不能居功自傲。你别忘了,北国的江山并不是你一个人打下来的……”
“不行,决不能废黜神殿的传统,别忘了前年的大旱和瘟疫……”
“对对对,正是因为有了后来的祭祀,大神保佑,我们才能风调雨顺,牛羊重新成群,草木生长……”
这一点,最具杀伤力,的确,自从芳菲逃走后几个月,干旱和瘟疫就消灭了。可是,罗迦有口难言,又岂能对这些反对者说出这一点?
于是,原本是保持中立态度的朝臣也大肆鼓噪:
“对啊,正是因为祭祀,大神才帮我们消灭了瘟疫……”
“陛下,万万不可违背祖训。违背祖训,必遭天谴……”
……
罗迦看着几乎一边倒的反对,寥寥几个汉臣,根本不足以和北国贵族呛声。要废除一个如此惨无人道的法令,竟然都如此困难。他强忍住怒气,仍旧不让大臣平身。可是,那些老贵族们,就是跪着,也不停叫嚷,一个个如世界上最忠心耿耿的忠臣。
太子的选择5
他心里暗暗冷笑一声,自己这个皇帝,看来,也真不怎样,明知这些人大奸似忠,却无法反驳。
这时,王肃再次朗声道:“小臣曾研究了那一次祭祀。祭祀之后,是三个多月才下雨的。当年的春夏庄稼几乎绝收。如果大神真的乐意享用祭品,岂能等那么长时间?而且,瘟疫也是大祭司和通灵道长合作,拿出了药方,广为煎煮,陛下又派出御医,专门消毒镶灾,才杜绝了。这跟大神有什么关系?大神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他在天上享受着浩渺无边的荣耀,岂会在乎一个区区少女祭祀?大神有灵,必然会支持废黜这项法令……”
他能言善辩,通篇貌似都很有道理,但又全部是废话。这些老贵族们多半鲁莽凶悍,却根本不善言辞,哪里是他的对手?一个个怒目相向,却反对不来,只好不停辱骂。
李峻峰却立即说:“甚好,王肃此言大有道理。”
高太傅也说:“的确如此。”
一众朝臣见势不妙,立刻看向太子,他已经是最后的支柱了。现在该是他发话的时候了。
“殿下,您快反对啊,您可是北国的继承人……”
“殿下,我们北国的江山可不能让王肃这样的奸细给坏了……”
“对对对,王肃是南朝人,谁敢保证,他不是混进来,专门削弱我们北国的力量……”
“王肃居心叵测,请斩王肃,以正朝纲……”
……
就连罗迦,也不经意地看着儿子,心情却十分紧张。此时,太子的发言极其关键。他是北国储君,如果连他也反对的话,自己今天的心血,就完全白费了。
太子岂能不知自己这席话的重要性?如果反对废黜,自然就会获得满朝大臣的支持,这对自己以后的登基,是非常大的好处;可是,这样就会得罪父皇。表面上,父皇虽然不偏不倚,可是,他深知,如果不是父皇早就有了决定,岂会如此突然地提出来?
罗迦淡淡道:“太子,你怎么看?你也在期待冯昭仪生下小公主,送去做祭品?”
他浑身一震,立刻就跪了下去。
罗迦和儿子的较量1
他恨父王。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痛恨。尤其是得知芳菲怀孕的时候,那种偶像的坍塌,无言的屈辱——自己心仪的女孩子,竟然替自己的父亲怀孕,天下,再也没有比这个更难堪的事情了。
若是换了任何一个女人,自己都该提出反对。看看这朝堂,那是一边倒的决定。北国贵族们,把深切的希望全部寄托在自己身上,是自己争取人心的最好时候。
可是,偏偏那个女人竟然是芳菲!
可是,就真的让芳菲的女儿去死?那个去御花园为自己摘栗子的少女,那个救治自己的少女,那个带给了自己无数快乐的少女……人生,都因为她才第一次感到了快乐,第一次感到了信任,第一次不需要设防。也正是自己,曾经令她伤心!就算是痛恨父皇,又岂能再去站在她的对立面,让她再受到伤害?
不,万万不行!
自己就算再伤害天下人,也决不能再伤害她。
可是,对面,是无数朝臣殷切的目光。那是关乎自己是否得到最强有力拥戴的武器。他但觉呼吸艰难,根本无法取舍。
罗迦神情肃然,表面上,彻底的不偏不倚,静静地听着朝臣们的喧嚣。尤其是几位德高望重的宗室,甚至开始窃窃私语,要提出让自己的女儿去备选圣处女公主。对于他们来说,废掉这项传统法令,简直就是在挖掘祖坟。
一位老宗室转向太子,言辞恳切:“殿下,您请三思。这是我们北国的立国之本,如果没有其他办法,老臣愿意献出自己的女儿……”
“老臣也愿意……”
“殿下,您是储君,您得维护北国的传统……”
“殿下,您一定要阻止王肃这种奸臣……”
“殿下,北国的江山为重啊……”
这些该死的老贼,竟然不惜牺牲自己的女儿也要维护这项法令!罗迦不经意地看着儿子,不觉手心竟然微微出汗。
罗迦和儿子的较量2
本来,这项法令最大的难处在于无人肯献出女儿,可是,现在有人提出了。自己话说到那个份上了,就再也没法转圜了。只要太子稍稍反对,就算是不反对,只要态度暧昧,自己就没有办法了。
太子!太子!他不是一般的朝臣,是自己的继承人,是自己的儿子!若是他反对!若是他反对!
朝堂里,静得连一根针掉下去都能听见。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太子身上。
“我也谏议,废黜此项法令!求父皇恩准!”
罗迦坐在了龙椅上,没有谁知道,他坐下去的时候微微颤抖。心里忽然无限安慰。
大臣们立刻露出失望的神情。尤其是几位老宗室,简直是要悲号起来了。
太子低下头,避开了他们的目光。
罗迦一挥手,执事太监捧着诏书出来,宣读了废黜神殿祭司的命令。众人只能俯首听着,原来,陛下早就做好了准备,执意废黜!
太子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暗暗心惊,原来父皇早就心意已决,所谓的咨询意见,完全不过是虚晃一枪而已。此时此刻,他还一点都不想和父亲翻脸,违背父亲的意思。
幸好不曾!
“退朝!”
大失所望的北国贵族们陆续退去。李峻峰大将军走在后面,罗迦微笑着拍拍他的肩:“李大将军,朝廷又要有战事了,又得辛苦你了。”
李峻峰的开心难以言表。这个法令的废除,便标志着女儿也可能得到生命。他对于女儿做太子妃,高兴之余,一直担心的便是此事。
罗迦岂能不知?笑道:“朕希望太子妃早早怀孕,好生个好孙子。哈哈,若是有了皇太孙,一定要让太子妃亲自教导自己的儿子,让孩子有母爱。朕和太子都是幼时丧母,连自己的生母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如今每每想起,都痛悔莫及。堂堂天子,竟不如民间百姓,连奉养老母都不能够。”
罗迦和儿子的较量3
李大将军立刻听出罗迦之意,言下之意,很确凿地暗示,就算女儿生下皇子,也绝不会被处死。若是换成其他人说这话,他只会当成是一种安慰。但是,罗迦并非其他人,他是北国的皇帝,而且是年富力强的皇帝,手握实权,绝非傀儡,行事风格大刀阔斧,只要下定了决心,无论阻力多么大,都一定要做到。
就如这一次的废除祭祀法令。他甚至根本就不知会大祭司,直接就废黜了法令。先斩后奏,他是王,大祭司能怎样?再说,罗迦又不是冲动之人,肯定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陛下既然有气派废黜祭祀法令,当然就有气派废黜“立子杀母”的陋习。
他心里简直松了一口气:“多谢陛下,多谢太子,老臣一定为北国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大将军快快请起。你可是我北国的基石重臣。朕既然当初跟你结亲,就一定不会让你的千金受到什么委屈。”
“多谢陛下!臣历代深受皇家厚恩。现在,又得到陛下如此的恩典,老臣真是万死不足以报答陛下圣恩。”
“好好好,朕也早早地渴望着皇太孙的诞生。哈哈哈哈,李大将军,也许,等你再打一个胜仗回来,就能看到皇太孙了。”
李峻峰喜滋滋的:“老臣也但愿如此。”
太子当然也听得父亲说的是“皇太孙”——也就是说,父皇在暗示自己的太子高位的牢不可破,高枕无忧。
这算什么呢?是感谢自己对他的决议的支持?还是奖赏李峻峰大将军的功劳?他其实很想问问,如果生下太孙的不是李玉屏,而是其他别的侍妾,那么,父皇的这个诺言,还会有效么?
但是,他当然什么都没说,只是行礼:
“多谢父皇,多谢岳父。”
罗迦非常满意。李峻峰出去后,诺大的朝堂空荡荡的,只剩下父子二人。
太子面色十分犹豫,罗迦却先开口:“皇儿,冯昭仪这些日子不太好……”
这是父子俩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谈到芳菲。
他迟疑一下:“娘娘……娘娘这是怎么了?”
太子的寂寥
他迟疑一下:“娘娘……娘娘这是怎么了?”
“她因为怀孕初期生病,服用了很多药物。所以胎儿先天不足。这些日子,她很不安宁,不时抽搐,身子也很虚弱,御医开了许多药方都无济于事。朕十分担忧……唉……也因此,朕才想废黜这项陋习,让她高兴。皇儿,希望你能理解!”
他心里一震。这是父亲第一次如此开诚布公地跟他谈论此事。
他低下头,缓缓道:“父皇,无论你做出了什么决定,儿臣都会支持。何况,儿臣也早就觉得这项法令惨无人道,早就该废黜了。王肃说得有理,儿臣认为,既然已经诏令天下,不如以后大张旗鼓采用通灵道长的主张。”
“皇儿,你也这么认为?看来,还是我们父子同心!皇儿,多谢你!”
多谢自己!谢什么呢!
他无言地退下。
只想,那么活泼的少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先天不足?她莫非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父皇,之前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对于芳菲忽然嫁给父皇,他一直是存着很大的疑惑的。
可惜,这些事情,自己都管不了,也无权去干涉了。
他走出朝堂,外面,依旧是蒙蒙的小雪。这是北国的特色,整个冬天都被凄寒笼罩。心里无限孤寂,无限落寞。
沿途的宫人都在跪安:“参见太子……”
“参见殿下……”
他已经走出御花园了,再往前,才是自己的东宫。北国的太子府虽然不如南朝那般,和皇宫区分严格,但是,也有明显的界限。
他驻足在蒙蒙的风雪里,回望这一片风雪弥漫里的层层宫殿,壮丽而苍凉。以后,自己就是这片天地的主人!
可是,谁又知道,为了这个天下,自己曾付出过什么代价呢?
“芳菲,你救我一命。我也希望你们母子平安。”
虽然她的生死其实是掌控在父皇一个人的手中,就算朝臣们再怎么反对也没用,自己那番话,不过是锦上添花,可是,毕竟是一番心意!
就算是她永远都不知道的心意!
良久,他转身大步走出去,风雪中,只剩下一个寂寥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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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的缠绵1
立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