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玲珑锁心/与狼共枕画白桑上一章:第 36 章
  • 玲珑锁心/与狼共枕画白桑下一章:第 38 章

这女人的意志力果然不素,想迷惑她的神智确实不容易,几乎费劲了我的精气。

我一手扶着书架,已收去探她的颈脉。我的幻术远不及她,应该迷惑不了她多久,还是陈昭问清“紫郁之咒”的事为止。

从懂点回到西殿后,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抱起床上的小家伙,再找来他留在我身边的邵尽枭。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以邵尽枭的本事,根本不可能带我们出去,现在应该感谢皓雪,它当年带着小孽障私逃的路径成了我们逃命的捷径。

谁知回到魏国后,却听说他和小孽障都被带进了皇宫。

“夫人,小公子是网页留下的唯一血脉,您不能带他涉险。”邵尽枭拦着不让我走,“何况王妃已经进宫,我就什么想法都没了。

他从出生就被父母抛弃,一直到现在,但凡对他好的人,上至李玄、月革玉、老皇帝,下至安氏、仲更、胡生,甚至灰影和邵尽枭的冬季都令人怀疑。

一个人卡伊呗出卖如此,也算极致了。没有一个人能让他相信。

所以我不能把他和孩子交给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皇宫大内没人能进去,但我进去了,因为我报出了怀里男婴的身份。

如果李卒完好无损,他们不会急着要他的儿子。如果他性命垂危,或者已经不在人世,他们会让他的儿子来代替他去安抚天下悠悠之口。

如今我进去了,说明了一切。

寿坤宫,老皇帝的住处,大殿里空荡荡的,只孤苦伶仃低站着两三个人。

我跨进内殿,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闭幕躺在他子上的李卒,也只有他才能让我专注。

把儿子放在他身边,我缓缓抬手探他的颈脉——微微有些跳动,还没死。

“王爷一个月前昏倒在中军帐里,再没有醒过来。”说话的这个是喻泰,声音我很熟悉,“陛下担心会影响军中士气,便将王爷接来宫中医疗。”

一个月前?看来那个月革老尼姑的确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

“灰影——”我轻唤一声。

灰影一闪,灰影悄然而现。

就在我打算抬头之前,儿子在谁每种勾唇,笑容跟他真的太像了。我似乎是比较疼这个小子多一点,不知小孽障会不会怪我。

我的指尖轻轻滑过小家伙的嘴唇,跟着视线慢慢转向身后的灰影。

“大祭司 跟我说了一切,所有的一切,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的话吧?”他是老月革王赐给李卒的,也该跟那个阴谋脱不了干系吧?

他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地下睫毛。

我苦笑,他果然不是干净的。居然连他也不是干净的,李卒这辈子真是失败。

“我欠你一条命,所以我不会对你动手。”我摊开掌心,上面有两个药丸,“咱们打个赌吧?谁拿到有毒的那颗,谁就死。”

他没有任何反驳,欣然接受了我的提议,神兽从我的掌心取走毅力药丸,吞下。

他没死,也就是说我这颗有毒。

当他再次伸手过来时,我的掌心已经合上:“容我一会儿再次。”

殿门口传来几声错乱的脚步声,是周梅亦。

她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恨铁不成钢:“王爷已经这个模样,你何苦再来添乱?”

“把老皇帝和小皇帝都叫来,我有话跟他们说。”我不想跟她啰嗦,救李卒才是大事。

她嘴唇有点抖动,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称呼他们的皇帝。

不过她始终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什么事该先,什么事该后。

周梅亦一走,我转脸看向喻泰:“你喜欢她吗?”

喻泰楞一下,继而笑笑,没说喜欢,也没说不。

“你的确配不上她。”一个连承认都不敢的男人,难怪她会移情别恋。

小皇帝来了。虽然我们未曾相识,但我与他都知道彼此的诸多事。

因为他的到来,一种听众皆退出殿外。

唯剩我坐在李卒身边:“你知道他跟你的关系吧?”想来这位小皇帝陛下应该知道李卒的身份。

他默认。

“月革人说他是天之骄子。你父亲说,他是一颗只许进、不能退的卒子,你呢,你觉得他是什么?”

他仍然不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失笑:“我知道你们现在不能没有他,所以咱们做个交易吧?我救他的命,让你们继续利用他,而你只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他终于开口。

我探手从衣袋里去很粗一直拇指大小的珊瑚小盒:“等他醒来,让他把这个吃掉。”

“这是什么?”

“这个不用你费心。”我把珊瑚盒放在地上。

“朕一定要知道”他的话被一声咳嗽声打断。

是老皇帝,有季连昇搀扶而来。

“父王——”小皇帝赶紧上千搀扶。

老皇帝却哆哆嗦嗦着摇头,像是打算盯着我旧货李卒——这个他一辈子都没胆承认,却不得不仰仗、不得不喜欢的儿子。

季连昇懂他的意思,赶忙搬来一只椅子放到榻前,服侍老皇帝坐好。

“上次跟你说了,再出现在京城的后果。”季连昇的声音永远那么暗哑阴郁,“不过,若你真能只好秦王殿下,也许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活与不活,你说了不算,我的命,我自己处置。”如今幻谷已灭,只余下我和这个季连昇两个人,如果我死了,岂不是就剩他一个?那该多孤单啊,不如一起走,奈何桥上姐妹们正等着我们呢。我手指微微抖动,一只透明似琉璃珠的东西落在地摊上,一只滚到他的鞋边——这事我精心喂养的噬虫,专门留给他的,为了感谢他二十多年来对我们姐妹的“栽培”,“你们打算留在这儿看下去?”

他们并不理会我的文化,显然有意图看下去,只是没想到场面会如此血腥。要救李卒,我必须先割开他的手骨——老皇帝杀了一辈子的人,大概还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吧?他果然被下厨了一脑门的虚汗,看那样子,离大限之期好像也不远了。

小皇帝和李连昇赶紧将他忏悔内殿,冰寒了一种侍女、太监去伺候。

突然没了他们的观赏,我反倒觉得有些无趣。

“夫人——”是喻泰,一进门便挡在李卒身前,不让我继续残害他的身体。

紧随其后的是灰影和周梅亦。

“这事月革大祭司的‘紫郁之咒’,要用我的血将他的督学替换出来。”我推开喻泰的手,“你们不要吱声听我说话。”我割完他的手,再拿匕首刺破自己的掌心,“等他醒了,告诉他,一定要把小孽障和小庄养大才能死。”我不希望两个孩子像我一样,对爹娘都没有记忆,至少要像他那样,逢年过节记得要祭拜父亲和祖先。

我取出刚才与灰影打赌的那里药丸,想吞下去,却被灰影攥住手腕。

我不禁抬眉看向他:“你刚才吃的那颗也有毒。”勾唇,“我怎么会让一个对他不忠的人继续留在他身边?”不管是谁,只要主机李卒和孩子的安危,我都容不下他,“与我一同赴死,对你来说,应该是件好事吧?”他有一点喜欢我不是吗?

“不好。”他用力扒开我的掌心,去除哪里药丸塞入自己口中,“你活着、我走。”咽下药丸,“他们是曾告诉过我,如果我跟着王爷并监视他,就可以除去我的奴籍。可我没有做对不起王爷的事,想都没想过。”

我笑笑:“你果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影子。”我趁他松开我的手,重新扔一粒药丸入口,“依然单纯。刚才你吃的那粒是解药。”我不想杀他,所以又试他一次,既然他没有背叛,我便留他活下去,继续与李卒为伴。

他捏住我的颈子,想迫使我把刚才的药丸吐出来,不过为时已晚,我的鼻子已经出血——者逆血丹是伊娃的新作,见效相当快。

“走开,不要碍事。”我推开灰影,拉过李卒的手掌。

之前李卒求那个老尼姑为我施血咒,今天我就把血还给他。

我一边渡血,一遍与他聊天:“李卒,大祭司死了,这次不是我故意要杀人,是哪个老尼姑太厉害,中了幻术还能施毒,结果把自己害死了。”我看着他的脸,“你上次问我为什么要跟你跳下去,我仔细想过了,如果给我时间考虑,我还是会跳下去,因为你说我是你的妻子啊。”我伸出手指,在他的眉心摁下了一个血印——像契约,他以前也对我这么做过,“以后,你可以有其他的女人,但是不能对他们太好,你知道的,我一向小气。”

“哇——”小家伙行了,啼哭声震得我眼皮发抖,真想打他的屁股,堂堂男子汉,哭个什么劲儿,还跳在亲娘跟亲爹告别的时候。

“芽芽——”是李卒再唤我。

又是这个名儿,明知道我不喜欢他这么叫,连最后一次,也不肯让我称心如意。

我叫白桑,幻谷的白桑,如果他把我当成妻子,就该接受真正的我。

“娘——”是小孽障。

“哇——”还有个小家伙。

都来了。

我始终都不够格做一个好母亲,所以只能把他们的爹爹换回去,他会疼爱他们,而且他比我更有能力看顾他们长大。

月革那个老尼姑曾在迷蒙之中说过,李卒身上的诅咒永远也解不了。及时我现在用自己换了他,他的将来依旧性命堪忧。

但我不在乎是否能保证他一生无忧,我只要他不在我面前出事。他曾为我割血一壶,如今我还他一壶。

公平了。

|指尖bb53|

番外一 梅亦

周梅亦从没想过这么一个铜铁般坚硬的男人,会有这种时候,抱着一个女人的尸体无助得像个孩子。

让人羡慕。

周家从来不缺烈女,所以她对这个舍命救夫的白桑并没有多少感触,让她生出感触的反倒是那个被救的男人,凑巧,这个男人也正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第一次见他时,是个夏日的午后,祖父让母亲领她去前厅见客,这位客人便是他,秦王李卒。

她听说过他——少年得志的权柄人物、魏国栋梁,同时也是祖父一直想攀交的权臣之一,想不到真人竟这般的丰神。之前与闺中姐妹私谈时,表姐曾戏言,不管男人还是女人,越是神貌顶级者,越孤于世人,往往会做出些让世人惊讶的事来。

这秦王便应了这句话。

想必他那妹妹也一定是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因为他看到她时的眼神没有丝毫惊艳。要知道她的相貌可是被不少无聊人士称赞过,还有人为她即兴赋诗,只这秦王特殊,对她无动于衷。这很让她欣赏,同时又有点好奇,好奇他的那位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她晓得祖父让她来前厅的意思,周家正统嫡出的女儿只有三个,她是长姐,本来是打算送到宫中的,孰知皇帝在游园会上瞧见了堂妹,一眼便定下了她的终身,也因此,让她的去处没了着落。

如今见了李卒,可见祖父是打算将她送进亲王府了。不过瞧那秦王的神情,显然对她没有多少兴趣。

本以为这桩联姻没什么看头,想不到最后倒真成了,可见祖父是下了些血本的。可笑吧,如花似玉的女儿嫁出去,竟要花尽血本!

赐婚的圣旨下来之后,她才陆陆续续知道这门亲事背后的故事——他并不是真心要娶她,只是想借她的身份一用。因为她的长相与那位李小姐有几分相似之处。

不过他给周家的条件很优厚,优厚到足以让祖父答应这门奇怪的亲事。

也不知他是从哪儿打听到的,居然找到了她幼时一个叫喻泰的玩伴,还信誓旦旦地告诉她,待一切完毕之后,他便放她与那个喻泰双宿双飞。天知道,她连喻泰这个名字都差点忘记,又何谈青梅竹马!

起初,她其实是看不起李卒的,好在他的长相和气韵弥补了过失,而且他还有个漂亮得像精灵一般的女儿,她喜欢极了那丫头,她的性格就像她的眼睛一样黑白分明,让人无来由地想去疼爱,

与他相处纯粹是个偶然。那段时间,朝廷里很乱,小皇帝想扶持自己的人,新旧势力便难免要摩擦,作为青壮势力的他不可能不被卷进这场乱局,整日的忙乱,一面要出兵抗胡,一面要在朝廷里站稳脚跟,一面还要面对妹妹的病痛。听尘疏说,她的母亲生了重病,所以他不但要应付繁重的公事,还要操心妹妹的身体。

那段时间,祖父破天荒地将未及出阁的她悄悄送进了王府,名义上是帮忙,实际原因她心里清楚,祖父虽然答应了让她做替身,但他对自家孙女的能力十分自信——周家人一向坚信“事在人为”。

进了秦王府,见到他,她才知道什么叫殚精竭虑。

不管先前因为什么看不起他,在见到他那副认真做事的模样后,她都释然了,一个如此认真、如此八面玲珑又手段硬朗的男人,没人能看不起他。

他对胡人的狠、对魏国的忠、对女儿的爱,泾渭分明,丝毫不会把任何一种情感弄错源头和对象,最重要的,也是让她最欣赏的地方——他对她漠然且有礼,不会因为他与周家的契约而怠慢她,也不会对她格外关注。

人有时候就是贱性,越是得不到的,便越好奇。

她不屑这种品性,却因他生出了这等贱性。

因为他的漠然,她开始对他产生好奇,好奇他的私事,更好奇他的那个妹妹到底是何等人物。

她从尘疏的口中得知——她的母亲会读书,且过目不忘;她的母亲会治病,御医治不好的,她都行;她的母亲还会制毒、喂蛊、幻术,奇门术熟,样样皆通。

什么样的女人能精通这些东西?

她迷惑了。

某个浓秋的清晨,当她推开门时,偶然看到了一幕不该看到的场景——李卒用棍子敲昏了皓雪。全府上下都知道这条狼的地位,它几乎是尘疏小姐的性命。

以他疼女儿的心态,不可能轻易动这条狼,然而他动了,而且神情坚定。

后来,她才知道其中的缘故,听说她中了一种奇毒,要用狼血做药引,还要用他的血做辅食。这是喻泰告诉她的,在李卒因为疲累和心力交瘁昏厥在书房之后。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开始讨厌白桑,不管她如何的倾城绝世,如何让人惊艳,都因为她对这个男人的糟贱,让人觉得她不配拥有他的关心和疼爱。她甚至不配做一个母亲,因为没有母亲会把自己的孩子扔给别人照顾,自己躲起来,所以尘疏不认白桑时,周梅亦并不觉得她做得过分,她甚至还打算自己来照顾尘疏和他。但这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不管是尘疏,还是他,他们心中人就只有白桑一个人,不管她的性情如何怪诞,他依旧只惯着她一个人。

喻泰曾旁敲侧击的提醒过周梅亦:“王爷对夫人,似亲非亲,亲中有欲,天下间,无人可取代她的位置。”

“可她是他的妹妹呀。”不管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血缘,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容置疑的,这道坎他们要怎么跨过去?

显然又是她多虑了,他们根本不在乎这种兄妹关系,也不需要世人的谅解,尤其那个女人,除了李卒和尘疏,她似乎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想法,什么规距、礼仪,她统统不予理会,她甚至因为嫉妒而公然通知要毒死她。

那性子,执拗、狂狷,是个让人讨厌的女人!

可不知为什么。周梅亦却有点羡慕她,羡慕她的直率,羡慕她能为所欲为,羡慕她拥有那么不羁的想法和行为,因为这一切都是她做不到的。

人最可悲的就是看不起别人的同时,却又不如别人,周梅亦便是如此。 所以她不希望白桑死掉,因为死掉的人往往会被回忆变成完人,她希望她能活下来。

活下来看到底谁会取代谁的位子。

“尘疏,让爹爹早些去休息吧,何况大夫也说不要太打扰你娘亲。”周梅亦经拍尘疏,让她去劝李卒早些安睡:“他明早还要陪陛下赴皇陵守墓呢。”

李尘疏迟疑地望着窗内的父亲,以及床上沉睡不起的母亲,已经快半个月了,从爹爹抱娘抱回来起,娘就一直沉睡不醒,爹爹只说她病了。她虽年纪小,不懂发生了什么事,但从爹爹的脸色还是能看明白的,她从没见他如此沉默过,半个月来几乎没说过话。

“梅姨”她抬首问,“你是不是该回家了?”

周梅亦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女孩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来,她刚刚失去母亲,应该是最脆弱最需要人疼爱的时候,怎么会赶她走呢?

“是梅姨哪里做错了吗?”

小丫头摇头:“没有,只是约定的时间到了,不能让你继续留下来陪我们耗费时间。”

“如果说是梅姨自己想留下来呢?”周梅亦好奇这丫头会怎么回答。

“沈鹏昊的娘说,爹爹现在心里一定很乱,要四处找大夫医治我娘,要替皇爷爷办丧事,还要处理公事,没空顾着家里,如果这个时候梅姨留下来,我们会麻烦你做很多事,会一直欠你的,万一有一天我娘醒了,到时再让你离开的话,你会不高兴,我们也会不高兴的。”小手攥住周梅亦的衣袖,“梅姨,我娘说你是好人,如果你能像她想的那么聪明的话,一定会找到好的归宿,我爹不行,我爹是石头心,他只会喜欢自己的亲人。”

“”

周梅亦苦笑,这家人哪。

番外二 白城千渡

宏昭二年春,北关城易名为白城,成为魏国与北胡连接交易的最大城镇。

宏昭二年夏,西虏王哈瓦将月革城更名为千渡。

“白城千渡“便由此而来。

白城和千渡从分属上来说.一个隶城中原,一个隶属月革,但两城之问修建了一条宽阔的直道,无论中原人还是北族人,只要是在双城之间来回,无须向何一方缴纳关税。也因此,白城和千渡被唤作“白城千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