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俏板着脸没说话,可她扶着墙往外走的动作,已经漏了她的底儿。

“我想还是送送你吧,作为一个绅士,怎么能让女孩子深夜独自回家。”杰尼从后面急急走过来,他有些微喘,看得出是匆忙过来的。

杜俏并未忽略刚才蒋楠的话,当着面杰尼没说什么,私下却又找了过来。可她现在已经没能力拒绝了,她能感觉到眩晕的感觉越来越重,看东西好像隔了一层磨砂玻璃。

而跟她搭讪的那两个男人,远远的含笑看着这里,与这两个人相比,杰尼至少认识。

她其实已经有点后悔逞强了,早知道就让蒋楠送一送她。

“麻烦你,帮我叫辆车,我就可以自己回去了。”杜俏的话还没说完,杰尼已经搀住了她。

这种急切让她有点排斥,她反射性想拿回自己的手臂,却挣不开。杰尼的力气很大,几乎强拉着她往外走,

“叫什么车,我有开车,直接送你回去就是。”

“不用,我自己坐出租车。”

“好吧,你想坐出租车也可以,我们先出去再说……”

“她不需要你送!”

一个大掌扶住杜俏的手臂,她转头看去,是之前在洗手间被她撞了一下的男人。

杰尼早就把杜俏当做自己的猎物,可一再有人从中作梗,他早就不耐烦了。

“你是谁?多管什么闲事!”

“松手!”

“你神经病……啊!”杰尼仿佛触电似的缩回手,握着手腕痛呼着。

看着杰尼狼狈的样子,杜俏莫名有点快意。

她笑着,想去指秦磊,却左顾右盼看不到人。最后才发现自己靠在对方的怀里,她换了个姿势,从自己头顶上指了指身后的高大男人。

“他是我朋友,让你随便送人回家!活该!”

杰尼的脸色很难看,秦磊失笑地拉着醉醺醺的她,说:“走吧。”

……

出了酒吧,秦磊搀着杜俏来到路边。

此时杜俏已经完全醉了,嘴里还含含糊糊地喊着要自己回去。

“别送我,我不要你送。”

一辆计程车在两人面前停下,杜俏摇摇晃晃地去拉车门,却怎么也拉不开。

从旁边伸来一张大掌,打开门,推她坐进去。

“谢谢你,不知名的好人先生。”喝醉了的杜俏特别俏皮,完全有别于她平时的模样。

秦磊没理她,将她往里面推,空出位置让自己坐下。

“你家住?”

“我家在光明路福如家园,哦不对,是在建设路富春新……”杜俏报出一个地址,“送我到小区门口就可以了。”

秦磊没理她,让师傅开车。

一路上,杜俏并不安分,嘴里絮絮叨叨一直在说话。

一会儿说想吐,一会儿又说不想吐了,一会儿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说得计程车司机不停地往后看。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秦磊付了车钱,将她搀扶下车。

小区是有门禁的,需要刷卡进入,秦磊不知道门禁卡在哪儿,杜俏又五迷三道的,折腾了半天才成功刷卡进小区。

秦磊问她住多少栋,杜俏却怎么都不告诉他。

“那你不说,咱们今天就耗在这儿了?”

“我才不告诉你我住哪儿,你是不是想跟踪我?”

月色朦胧,穿着真丝吊带长裙的杜俏美得像个妖精。

可惜这个妖精却喝醉了,一会儿愁眉不展,一会儿又笑嘻嘻的,还专门压低了嗓门说话,好像在说什么秘密。

看着她这样,秦磊失笑:“我跟踪你干什么。”

“你们男的都是变态狂,我就被跟踪过!”她似乎想到什么,十分委屈,“一次是我初中的时候,还有一次是我上高中的时候。”

秦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想起她平时异常保守的打扮,难道说会成这样,和这些事有关。

杜俏已经说了起来:“……那个男人一直跟在我后面,我往东他就往东,我往西他就往西,跟了我一路,一直到小区外面……爸爸妈妈不在家,他们很久没回来了,但小区门口有家小卖部,我就进了小卖部,从后门跑走了……那个男人太可怕了,长得十分丑陋,虽然我已经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但我记得他十分丑陋……”

看得出这件事给杜俏的阴影很大,因为她说话的同时克制不住的颤抖。秦磊不是个擅长安慰人的性格,只能安抚地拍着她的肩膀。

一下又一下。

“好吧,你先告诉我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你放心,我肯定不跟踪你,也不会骚扰你的。”

杜俏本来径自出神着,突然抬起头。秦磊一个躲避不及,被撞了下巴。他一手捂着,怀里的女人已经又开始折腾起来,明明站不稳还要转个身,然后趴在他胸膛上扒拉他的脸。

是的,趴在他胸膛上,用手去摸他的脸。

就好像在检视什么,耳朵鼻子眉毛挨着摸,秦磊承认她这样其实是他占了便宜,但是她在搞什么,难道不知道他是个男人,男人是经不起撩拨的。

旋即又想到她喝醉了,这种道理似乎说不通。

就在秦磊被她磨蹭得眼睛快要冒火时,杜俏突然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她认真地端详了秦磊一下,歪着头说:“你长得像个好人,还帮了我,我就告诉你我住在哪儿吧。”

呃。

秦磊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被杜俏弄得很无语了。

她平时也是这样吗?

继续这么连拖带拉地往前走,找到准确的单元口,又上了楼。

进门后,秦磊用脚将门关上,才把杜俏放在沙发上。

“你没事吧?”

杜俏瘫在那里,像条没骨头的蛇。

“想喝水吗?你家有饮水器?”

“厨房,冰箱里。”

这么说,就是想喝水了。秦磊去厨房看了看,在冰箱里找到矿泉水。

他拿着走出去,打开递给杜俏。

跟着他就发现自己这种行为有多么蠢了,喝醉的人根本没轻重,杜俏接过水就全部倒在自己身上了。

水从瓶口汩汩淌出,顺着她胸口一直蜿蜒到沙发,衣服全部被打湿了,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等秦磊去把矿泉水拿过来,一瓶水也就剩了小半瓶。

这次没有问杜俏,秦磊就找到洗手间,从里面拿了两条毛巾。先把她扯起来,胡乱地擦了两下,又帮她换了个地方靠着。

他正打算直起腰,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你是不是想睡我?”

……

秦磊看着她。

换了身打扮的她,和之前就是两个人。

白皙的皮肤,花瓣儿似的红唇,脱下了那副古板的黑框眼镜,露出掩藏在其下娇美的脸蛋。

海藻似的长发及腰,披散在她肩上胸前,此时已经被打湿了许多,湿哒哒地垂在那儿。她胸口的布料都被打湿了,因为质地,并不透,却都贴在皮肤上,显露出动人的曲线。

她果然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美。

这种想象是基于一个男人对女人幻想,工地上的日子安静却又无聊,每次老徐他们蹲在马路牙子上往外看时,其实他也会。

就这么看见了她。

第一次看见她时,她其实是很笨拙的,因为踩到一块石头崴了脚。她穿着套裙,纤秾合度的小腿儿包裹着透明丝袜。当时他手提一根钢筋,嘴里叼着烟,正站在大门口。

没忍住,过去问了她一句没事吧。

她的手抚着脚踝,听见他的询问,并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就一瘸一拐的匆匆走了。

女人的丝袜总能给男人无限遐想,事后他曾龃龉的想,如果裙子再短一点就好了,等晚上却又觉得那个长度刚刚好。

是的,罗安妮那次并不是秦磊和杜俏第一次对话,但她似乎对他并没有什么印象。包括这一次也是。

……

“怎么?敢想不敢说?”

秦磊回过神来,还真是不知道怎么说。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还是醉醺醺的样子,眼神很迷离,脸上却带了点有些讥讽的笑:“刚才在酒吧,那几个男人都是想睡我的,所以都想送我回家。”

“你的意思是,因为我送你回家了,所以就是想睡你?”

“难道不是?”

“好吧,是。”秦磊老实地点点头,又失笑说:“但我不对喝醉了的女人下手。”

作者有话要说:面面:我们的磊哥是很正直的孩子。

秦磊:面面你是认真的?惊恐脸

~

☆、第10章

10

夜色酒吧

秦磊走后,韬子还在不停地喝酒。

孙峰也没说什么,之前那个被冷落多时的女孩坐了过来,两人喝酒说话搂搂抱抱,乐不思蜀。

猴子也叫了个女孩过来,两人似乎早就认识,来了后就腻歪在了一起。

韬子去了洗手间。

等他走后,猴子说:“峰哥,不是我多嘴,我觉得您不用还敬着他们,现在什么时代了,还讲老交情。从他出来,吃的喝的住的用的,哪样不是你招待,就这他还摆脸色,摆给谁看呢!”

孙峰从女人怀里直起身,他拿过桌上的烟,那个叫小菲的女孩忙帮忙打火点烟。随着青色的烟雾寥寥升起,他笑了笑说:“到底是多年的兄弟,总不至于我现在比他们好过,就眼里没兄弟了。吃饭抽烟喝酒能花多少钱,我也不在乎这一星半点,用了就用了吧。”

“可我就看不惯他摆一张大爷脸,搞得好像谁欠他似的。还有那秦磊,一口一个峰子,他当还是五年前?!”猴子说得义愤填膺。

孙峰脸上还笑着,眼中却闪过一丝阴影:“行了,你也不用替我打抱不平,到底当年是他把这位置让给了我,就凭这,我得记一份恩。”

“别人不知道,我们自己人还不知道峰哥当年多难。不是你,这夜色也开不起来,那些人走的时候你可没亏待他们,安家费一分钱没少,都给他们了。让我说这秦磊当初就是故意的,他怕被连累进去,就拿自己亲妈病危当幌子躲了。眼看老夜色树倒猢狲散,他彻底不管了,把那么大一个烂摊子都丢给你,不成是峰哥你的错,成了他们正好来捡现成的。”

孙峰没有说话,脸阴着。

“峰哥,你别再念旧情了,今天这两个人躲在后门说了那么久,说不定背后商量着什么。我就不信,他们看着这酒吧没什么心思。”

“行了,你少说两句,我自己心里有数。”孙峰喷了口烟圈。

“那,他怎么办?”这个他,自然指的是韬子。

孙峰沉吟一下,说:“让他干着,工资就按保安的算,跟他说上上下下都一样。”

“他要是不干呢?”

孙峰没有说话,猴子马上就明白过来了,对孙峰笑了笑:“我明白了。”

也许讨好一个人不容易,但是刁难一个人,简直不要太容易,让他识趣趁早滚蛋最好。

……

与这处卡位毗邻的一个卡位,昏暗的沙发一角坐着一个人。

这个卡位是有主人的,一群男男女女聚在一起玩,不过这个点大多数已经喝多了,所以即使来了个陌生人,他们也没有发现。

这人坐在那里默默地听了一会儿,起身离了开。

过了会儿,一个服务生打扮模样的人走过来。

“孙总,我刚才碰见韬子了,他说他去睡了,让你们玩你们的。”

猴子又炸了:“峰哥,你看他把你放在眼里没……”

孙峰看了他一眼,剩下的话自动消了音。

*

“家伟,你不要再喝了。”

同样也是一间酒吧,袁家伟一人独坐在吧台前,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酒。

罗安妮进来后就看到这副画面,上前夺走他手里的杯子。

“行了,你别烦我。”袁家伟一把推开她。

“你到底怎么了?喝成这样。”

“我怎么了,你不是很清楚?”袁家伟嘴角含着冷笑说。

罗安妮很冤枉:“你为什么这样我怎么知道,难道还是因为之前我去找杜俏那事?那事我不是跟你解释过,我就是太爱你了,我不想跟你没名没分的处下去,你也说过很爱我的,说如果不是还要借着她爸的名字评职称,肯定跟她离婚了。”

她的声音有点大,吧台里的调酒师看了两人一眼。

袁家伟气急败坏,从高脚椅上跳下来,拉着她去了卡位区。之前他一个人来,服务生就给他领了个单座,单座区说话不太方便。

两处的消费不一样,卡位都有最低消费。罗安妮没少来这地方,轻车熟路地点了些酒水,又拿卡给服务生买单,

等服务生上齐了东西,一直喝酒的袁家伟才说:“你也知道我是关键的时候,关键时候你跟她闹,她就跟我闹离婚,闹得不可开交,你满意了?”

罗安妮当然满意了,事实上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在她的脑子里,可从来没有什么忍辱负重,她能忍了那么久才和杜俏摊牌,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她闹离婚你就跟她离,难道家伟你还舍不得她?”

年轻曼妙的躯体紧贴在男人身侧,恐怕任何一个男人都拒绝不了这种诱惑。袁家伟也拒绝不了,所以他和罗安妮发生了关系。

很多男人心目中都有一个鱼和熊掌兼得的美梦,外面彩旗飘飘,家中红旗不倒。可事实上,当旗子立起来的同时,倒不倒就不是男人能决定的了。

袁家伟知道罗安妮蠢,这种蠢正中他下怀,他没有想到蠢的罗安妮会干出这么蠢的事,直接让他这个聪明人的生活乱成一锅粥,这大抵就是所谓的乱拳打死老师傅。

其实袁家伟心里从没有和杜俏离婚的想法,哪怕她让他那么多不满。

“我们已经离婚了!”

罗安妮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是惊喜了。

“真的离婚了?”这也太快了吧。

不同于她的喜悦,袁家伟的脸阴得厉害。

罗安妮高兴完,贴得更紧:“家伟,离婚了就离婚了吧,你是不是担心你评职称的事?你别担心,回去我就跟我爸说,我爸有很多朋友,关系多路子也广,不就是个副教授的职称,肯定能让你拿到。”

罗安妮的父亲罗基是a市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之一,也是政府扶持的民营企业,屡次拿到十佳企业等等称号,在a市当地十分有声望。

“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我当然知道很重要,我还等着当教授夫人呢。你跟杜俏离了婚,就是我爸的女婿,我爸肯定帮你。”

*

建设路富春新居的那处公寓里,暖白色的灯光温暖。

客厅里,女人在沙发上,高大的男人半弯着腰站在沙发前面。

秦磊的话似乎让杜俏有点不能理解,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