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盘棋最终还是宋知瑾获胜。姜伯明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居然被这个看似轻浮的男人给算计了。从一开始,宋知瑾就开始摸他的套路,捉他的心思。把握全局以后,宋知瑾还故意松懈,看上去他是有机可乘,但实际上宋知瑾却是以退为进,把他的后着也看得十分透彻。
宋知瑾没有露出得意的神情,他只是问:“姜叔,我既然赢了,明天就可以跟雨妞约会吧?”
“天黑前把雨妞送回来。”姜伯明没有拒绝的理由。他重新将棋盘上的棋子收回,头也不抬地说,“再来一盘。”
观棋是一个沉闷的过程。姜雨娴好不容易熬了一局,第二局才刚开始,她就打着哈欠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书房里只剩下宋知瑾和姜伯明,偌大的空间安静得有点压抑,就连棋子落到棋盘时的干脆声响也十分突兀。姜伯明一直不作声,但宋知瑾却知道他肯定有话想说,于是便主动开口:“姜叔,您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姜伯明的注意力还集中在棋盘上,落子以后才说:“你应该很清楚,我究竟想跟你说什么。”
“您觉得我不适合当您的女婿。”宋知瑾直言。
姜雨娴已经离场,姜伯明也把话明说:“先不说你适不适合当我的女婿,就连雨妞也不适合当你的媳妇。雨妞自小就被我们惯着,她应该很难成为你的贤内助。”
“我跟雨妞结婚,不是为了找秘书、找佣人。作为一个男人,我觉得我不需要女人来照顾。”宋知瑾淡淡地回应。
姜伯明不跟他绕圈子:“没错,我确实不太看好你。你也很明白,任何一个家族都会勾心斗角,姜家也不例外。除了我的亲弟弟,其他的堂兄弟和侄子都在我眼皮底下搞着小动作,我将来要是出了什么状况,雨妞肯定是首当其冲的。要当我姜伯明的女婿,不仅要疼爱雨妞,还必须有能力保护雨妞。”
宋知瑾脸无愠色,他用陈述的语气发问:“您是觉得我没有能力保护雨妞?”
棋盘上的战局已经不再吸引,姜伯明干脆放下棋子,专心跟他谈话:“据我所知,你几年前自立门户,专注于发展私人定制旅游。我不得不承认,你很有商业头脑,这盘生意做得很成功,也很出色。只是,你手头上的产业,包括你父亲留给你的宋氏集团,你全部都是委托职业经理人打理的。单凭这点就可以说明,你的玩心过重,同时还抵触重担和压力。”
宋知瑾早就猜到姜伯明会把自己的底细调查得清清楚楚,他看向姜伯明:“我明白,您认为我是一个贪图安逸的富二代,就连工作也是娱乐的附属品。”
姜伯明没有否认,他说:“你的命生得太好,从出生到现在应该很少尝试挫折和失败的滋味吧。雨妞说她是一朵娇贵的花,在我的眼里,你跟雨妞是没有差别的。”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两个男人在沉默对视。宋知瑾微微眯起眼睛,小片刻以后,他对姜伯明说:“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命有多好。假如可以选择,我宁可生在普通人家,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这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贫穷潦倒的日子。”姜伯明不以为然,“在这个城市里,无数的人羡慕你,甚至是嫉妒你。你生在宋家,轻轻松松就得到了金钱、权力、地位,许多人很努力地奋斗了一辈子,他们也不能得到你万分之一的荣耀。”
听姜伯明的语气,宋知瑾还不能捉摸到他的态度。姜伯明不是一个肤浅的人,他还不至于用自己的出身来衡量一切。看着棋盘上的残局,宋知瑾开口:“在他们羡慕我、嫉妒我的同时,我也一样羡慕他们、嫉妒他们。就算我怎么努力、怎么奋斗,我也没有一个美满和睦的家庭。生活不如意,就算拥有得再多也是没有意义的。”
姜伯明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但旋即又恢复过来。他没有纠缠在刚才的话题,只说:“这不是你放弃奋斗的借口。无论你回宋氏主持大局,还是会张氏帮忙,你得到的锻炼肯定会比现在要多得多。”
宋知瑾没有放过姜伯明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他说:“您说得很对,但我不喜欢这种生活方式。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是商界的交际常态,在这种环境里生存久了,人很容易会失去本心。”
“你的问题就是出在这里了。别把自己想得太清高,你之所以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是因为你有祖辈的庇护。要是生活在普通人家,没有资本、没有人脉,你以为你的公司可能那么快就稳住脚步吗?”姜伯明紧紧地锁着眉头,“作为张、宋两家的顶主心骨,你抚心自问,你觉得自己做得够吗?宋家那边,你的叔叔们没有能耐,堂兄弟还未成气候,加上你大伯暗中为你护航,你才能够平步青云;至于张家那边,张老先生宝刀未老,而他又只有你一个外孙,你才能够大权在握。”
面对姜伯明的质疑,宋知瑾没有半点愠怒。他若有似无地笑了笑:“您对我的偏见实在太深了。我承认,我能有今天的日子,确实跟我的出身有关。但是,您不可能因为这点就完全否定我的能力。有祖辈的庇佑,最后还是一事无成的人多得是了,我想您比我更加清楚。”
姜伯明说:“好,就算你有能力,但单有能力是不够的。人在高处,一定会经受各种各样的冲击和挑战,你再这样贪图安逸、一点忧患意识都没有的话,最后也会落得一事无成的下场。”
“您说了这么多,还是质疑我没有保护雨妞的能力。这样吧,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她半分,”宋知瑾抬眼看向姜伯明,漫不经心地说,“包括她的弟弟在内。”
姜伯明微微发怔,接着声音就从齿缝间挤出来:“你还知道什么?”
宋知瑾的眼神有点复杂,他坦白地告诉姜伯明:“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尊重您,也尊重雨妞,我从来没有调查过你们。”
“你试探我?”姜伯明的唇角抽搐了两下,厉声质问:“你打算有这件事来威胁我?”
“我绝对没想过要威胁您。”宋知瑾顿了顿,态度诚恳地说,“姜叔,我们是一家人,互相猜忌、互相算计真的很没有意思。”
姜伯明的脸色缓和些许,他点头,然后又问:“这件事…尽量瞒着雨妞。”
宋知瑾告诉他:“雨妞已经知道了。”
这件事被处理得滴水不漏,姜伯明不觉得姜雨娴会知道。他的手慢慢地收成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渐渐显露:“怎么会?”
“那次雨妞提起程知瑜,我就告诉她,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当时她的反应有点奇怪,我以为她心情不好,所以就没有多想。后来我跟她交代家事的时候,她没头没脑地问我跟程知瑜的关系怎么样,我那个时候就起了疑心。”宋知瑾将身体前倾,继而补充,“如果不是联想起雨妞的反常举动,我想我也不能猜到您有…”
为表尊重,宋知瑾没有把话说完整。姜伯明的脸色沉得像暴雨前夕的天色,他喃喃地说:“不可能的。”
宋知瑾的神情凝重得很,他斟酌了三两秒才说:“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可以告诉您,孩子的心思,其实比父母想象中的还要细腻和敏感。您的世界很复杂,朋友、知己、合作伙伴多得数也数不清,就算雨妞是您的女儿,您也未必能兼顾得了。而雨妞的世界却很单纯,您是她世界的中心,只要您发生了很细微的变化,她也有可能会察觉。”
姜伯明闭了闭眼,之后重重地叹气。
眼见姜伯明开始动摇,宋知瑾继续抽丝剥茧地分析:“在你们前面,雨妞一向听话乖巧。当她从加拿大逃学回国的时候,您觉得她只是因为不喜欢在国外读研这么简单吗?”
经宋知瑾这么一说,姜伯明也想起女儿曾经问过他,他会不会丢下她们母女。他不知道女儿是用怎么样的心境问出这样的问题,但作为一个父亲,他居然让女儿这么没有安全感,确实万分不该。心中千回百转,他胸口发闷,忍不住又重重地叹气。
沉默了许久,姜伯明才开口:“这孩子,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她既然不想面对,那我们就维持原状吧。”
平日姜伯明和肖雅都忙于工作,宋知瑾知道姜雨娴和他们的关系都不算亲密,更何况出了这种状况,她不跟他们沟通也是实属正常。他没有立场指责姜伯明,于是只说:“您放心,这是你们父女间的事情,我不会抽手。”
姜伯明略带疲倦地揉了揉眉头,没有说话。
宋知瑾跟姜伯明打了声招呼就走出了书房,并轻轻地将房门带上。
晚餐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让宋知瑾掌勺。他早早就去了厨房准备食材,而姜雨娴则去把姜家的大厨和管家都叫了过来,仔细地询问父母的口味和饮食习惯。
大厨和艾伦都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姜伯明的口味刁钻,对食物的要求极高,除了姜雨娴以外,他们都不认为宋知瑾可以通过食物来打动姜伯明。
宋知瑾同意他们的看法,他告诉他们:“这种方法只能对付单纯的少女,像姜叔这么精明的人,他是不会上当的。”
站在他身旁的姜雨娴借着身体的遮挡,重重地在他腰间掐了一下。宋知瑾低头,像没事一样地对她微笑,她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说:“你什么意思?”
宋知瑾看着姜雨娴,同时问其他人:“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大家觉得对吗?”
他们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姜雨娴转头,一脸幽怨地看着他们。
宋知瑾用湿漉漉的手捏了下姜雨娴的脸蛋:“这是事实,你瞪别人也没有用。”
艾伦不妨碍他们打情骂俏,于是对大厨使了个眼色,继而一同走出厨房。
偌大的厨房只剩下他俩,姜雨娴开始作乱,她双手捏着他的脸,问他:“第二盘棋,你输了还是赢了?”
那盘棋根本就无分胜负,宋知瑾问她:“你觉得呢?”
“如果你没有让着他的话,肯定还是你赢。”姜雨娴猜测。
“你也太瞧得起我了。”宋知瑾握住她不安分的双手。
姜雨娴说:“我不是看得起你,而是我爸爸没有认真下棋,不然你以为自己真的可以赢吗?”
宋知瑾只是微笑,他松开姜雨娴的手,然后问她:“你爸妈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他们每年都会定期体检,姜雨娴对他们的身体状况还算了解,“不过我爸爸有高血压,而我妈妈就有点贫血,其余的话,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宋知瑾“嗯”了一声,接着就开始盘点所需的食材。
他们肩并肩地站在料理台前,宋知瑾动过利索地切着西芹,看着青翠的西芹被切成同样的长度,姜雨娴便说:“艾伦没说爸爸妈妈喜欢吃西芹呀。”
刚把西芹切完,宋知瑾又开始切胡萝卜:“他们喜不喜欢吃也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吃得健康。西芹是有降血压的功效,平时你就督促你爸爸多吃一点。”
姜雨娴明白过来,难怪他刚才没怎么留心听讲,原来他根本就没打算做一顿好吃的来收买自己的父母。尽管宋知瑾还没有获得自家爸妈的认可,但他已经开始关注他们的健康问题,她不自觉地微笑,低头把将西芹和红萝卜摆得整整齐齐的。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宋知瑾和姜雨娴在厨房里忙碌了将近两个小时,晚餐终于可以上桌。姜雨娴全程参与,最后一道菜是她亲自从厨房里端出来的,肖雅恰好抬头,她便问:“妈妈,香不香?”
听见女儿的声音,姜伯明也抬起头,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围着围裙的样子。他想起刚才跟宋知瑾的对话,眼睛就不自觉地盯在他身上,他发现自己对女儿的了解根本是少得可怜。
肖雅笑起来,她说:“当然香,我刚走出卧室就闻到香味了。”
姜雨娴笑得眉眼弯弯,宋知瑾站在她身后,揉了揉她的头发便低声说:“别傻笑了,这是客套话来的。”
佣人打点好一切就退下了,饭厅里剩下他们四人。姜伯明敛起神绪,拿着筷子说:“吃饭吧。”
菜式还算符合姜伯明和肖雅的口味,他们每一道菜都尝试了几口,最后还是姜伯明评价:“总体来说还算不错。”
肖雅也说:“味道挺特别的。”
“您和肖姨喜欢就好。”宋知瑾应声。
坐在宋知瑾身边的姜雨娴一直在笑,在厨房里忙碌了这么久,她似乎一点都不饿。姜伯明亲自给她夹了块鸡肉,问她:“雨妞,你怎么不提议做爸爸最喜欢吃的红烧肉?”
姜雨娴戳了戳宋知瑾的肩,说:“他说您有高血压,不应该吃那么多肥腻的食物。您还是吃点鱼吧,对您的身体有益。”
话毕,姜雨娴就把鱼脊的肉夹到他碗里。他赞许地看了女儿一眼,而肖雅便说:“你爸爸就只听你的话了,每次我劝他,他也不会听的。”
姜伯明否认:“偶尔吃点而已,何况我每周都做检查,不会有事的。”
肖雅仍旧忧心,她说:“年纪大了,事事都得小心。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孩子们都能明白这个道理。”
姜雨娴咬着筷子头,没有说话。
宋知瑾察觉姜雨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眉心稍稍皱起。目光在姜伯明和肖雅之间穿梭,他发现连肖雅的脸色都变得有几分怪异。他装作无事地低头吃饭,脑海却闪过某些念头。
直至晚餐结束,姜雨娴也没怎么说话。宋知瑾离开的时候,她才主动跟了出去,挽着他的手臂问:“我们明天去哪里玩?”
今晚的月亮相当朦胧,幽深的夜幕被晕开的月色染成一片淡黄。夜晚吹起他们的衣摆,姜雨娴半挽着的头发也被吹乱,她靠着宋知瑾的肩,无比贪恋他身上的温暖。
“天气报告说,明天会有下雨。”宋知瑾说。
姜雨娴语气遗憾地“啊”了一声,她最讨厌冬天下雨,路上湿漉漉的,那温度还降得很低,害得她不得不窝在家里睡觉。宋知瑾没有表态,她问他:“那我们还能到外面玩吗?”
宋知瑾想了想,他说:“可以是可以,但我担心你会着凉。你周五就回英国了,这个时候生病会很难受的。”
幻象一下自己身在他乡、无人照料的场景,姜雨娴立即打消外出的念头。她晃着宋知瑾的手臂,继续追问:“那我们明天做什么好?”
宋知瑾说:“你上次让我教你做菜,但一直没有找到时间。明天来我家,我教你。”
这提议倒是不错,姜雨娴马上答应下来。从前庭到车库,姜雨娴平日需要走几分钟,但今晚似乎十来秒就可以走完。宋知瑾按了下遥控,解锁的声音响起,车灯随即便闪了闪。
她还不肯松开他的手臂,宋知瑾低头看着她:“不舍得我?”
他的笑容里充满揶揄的意味,但姜雨娴还是点头,轻轻地应声:“嗯。”
宋知瑾感到胸口发烫,他亲吻她的额头,温柔地叮咛:“今天早点休息,我明天就来接你。”
姜雨娴恋恋不舍地目送他离开,回到屋里却发现母亲还在客厅等着自己。看见她进来,肖雅便招手:“雨妞,过来。”
坐到母亲身边,姜雨娴问:“爸爸回房间睡觉了吗?”
“当然没有,他在书房工作呢。”肖雅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花茶,递到女儿手中,“外面冷,喝点热茶暖暖。”
淡淡的花香随着袅袅白烟升腾,姜雨娴深深地吸了口气,继而才逐点逐点地喝下去。捧着茶杯的双手渐渐便暖,她倚着沙发靠背,舒舒服服地窝着:“妈妈,您觉得我家老公怎么样?”
看见女儿这副慵懒的模样,肖雅弯了弯嘴角,然后说:“我的意见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对他的看法。你爸爸说得对,女儿就是外向,你的魂魄都悲哀他勾走了,妈妈要是敢说他的不是,你肯定跟我着急。”
姜雨娴黏在肖雅身上,很认真地问:“妈妈,您真觉得我们不适合吗?”
肖雅顺着女儿的长发,沉默了片刻才说:“小瑾这孩子,看上去很不算稳重,但细心留意就会发现他成熟得很。把你交给他,我还算放心。”
姜雨娴静静地听着,她很敏感地捕捉到母亲的忧虑,于是便问:“还算放心,那就不是完全放心。妈妈,您还觉得我们哪里不够好?”
“雨妞,恋爱和婚姻是不能够相提并论的。”肖雅温声说,“谈恋爱很容易,只要有火花、有激-情,这段感情就可以维系。但婚姻不一样,就算没有了火花、没有了激情,你们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低着头的姜雨娴没有察觉母亲脸上落寞的表情,她玩着母亲的手指:“您和爸爸也是一样吗?”
肖雅顿了一下,回答:“没错。我跟你爸爸,早就没有了心动的感觉。我们的爱情已经转化为亲情,你以后也会碰到这样的问题的。”
姜雨娴抬起头,有点紧张地问:“这问题很解决吗?”
“因人而异吧。”肖雅说,“有些夫妻的感情本来就很平淡,这个过渡很很平缓,有些夫妻的感情很炽热,那么这个过渡的落差就会比较大。这道理就像四季变换一样简单,如果从春天渐渐进入夏天,我们很容易就能够适应,但要一天之内要从夏天变成冬天,我们就会觉得难受。况且,两个人在一起,相处久了,彼此的优点很可能会成为日后的相看两厌的理由,更重要的是,没有人能够保证,往后的日子不犯任何错误。”
姜雨娴的身体僵了一下,她无意识地收紧手指,唇用力地抿着。
察觉到女儿的情绪波动,肖雅就觉得自己说得有点过火。她堆起笑容,故作轻松地说:“妈妈只是提醒你而已,要是真碰到这些困难,你一定要好好处理。”
陷入沉思的姜雨娴机械式地点头,肖雅担心她会追问,于是匆匆忙忙地转移话题:“前两天我跟才你二婶聊过天。她说你们都很适合彼此,让我说服你爸爸,别让他继续阻挠你们的婚事,你和小瑾可要好好感谢她呀。”
提起陈菱菱,姜雨娴倏地想起姜延和顾莞的事情。自从顾莞离开了英国,她们就没有再联系过。她陪母亲多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就回了卧室找顾莞倾谈少女心事。
顾莞比姜延还要早几天回国,姜雨娴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聊着,绕了很大一个圈子才试探性地提了提姜延。她马上警觉起来,顾左右而言他。她们聊到夜深,姜雨娴不仅没能从她话里套出有用的信息,还很悲催地顶着一双熊猫眼跟宋知瑾约会。
宋知瑾提早了十来分钟出门,抵达时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他坐在车上等待,不久以后就看到她的身影渐行渐近,于是就下车迎接她。
风有点刺骨,姜雨娴把自己的半张脸都裹在围巾里。宋知瑾看见她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他笑着说:“昨晚失眠了?让我猜猜原因,不会是想我的吧?”
“臭美!”姜雨娴斜着眼看他。她将手里的保温盒晃了晃,“早餐哦,妈妈让我给你的。”
“妈妈一般比较心软,很快就会松口的。你应该花多点心思在姜叔身上,记住了没?”宋知瑾接过来,装作正经地教育她。
车上的暖气很足,姜雨娴把围巾和绒帽都解下来放到一边,“这么艰巨的任务,我当然交给你了。”
一路上,他们说说笑笑的,宋知瑾问她有没有哪道菜是特别想学的,她托着下巴,直至走进公寓,她也没有给他答案。
宋知瑾拥着她进屋,他知道她拿不定主意,于是就说:“别想了,等下你对哪样食材感兴趣就做哪样吧。”
厨房几乎什么烹饪工具都有,姜雨娴兴致勃勃地掀掀锅盖、摸摸炉灶的,还询问他一些古灵精怪的问题。宋知瑾跟着她身后,很耐心地回答,她把料理台和厨房都翻了一遍,就连刀架上的刀子一样逐把逐把地研究。
被宋知瑾相中的刀具全是佳品,把把都锋利无比,他担心姜雨娴会划伤,因而把调味盒塞到她手中:“别玩刀子了,玩这个吧。”
这个调味盒是宋知瑾的中东某个国家的小集市买回来的,上面的花纹精致又典雅,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沉,姜雨娴拿了一会儿就觉得手酸。她用手指弹着盒子的外壳,笑意盈盈地问:“这是什么质地,金子吗?”
宋知瑾哭笑不得,他说:“我又不是暴发户。”
姜雨娴继续研究橱柜里的食用材料,她一样一样地指,宋知瑾就一样一样地回答。当她旋开一个粉色的罐子时,一股淡淡的杏仁味道就飘散在空气中,她阻止宋知瑾回答,乐呵呵地说:“我知道,这肯定是杏仁粉。”
“对。”宋知瑾应道,随后很配合地赞她聪明。
“杏仁粉是可以做什么?杏仁饼吗?”姜雨娴理所当然地问。
宋知瑾点头,过后又说:“还可以做你喜欢的南瓜乳酪饼。”
“真的吗?”姜雨娴的兴致来了,她晃着罐子里的杏仁粉,“那我们就做南瓜乳酪饼。”
从橱柜里翻出必备用料,宋知瑾告诉她:“黄油、糖粉、低筋面粉、杏仁粉、南瓜粉、泡打粉和鸡蛋是用来做饼干的,而鲜奶油、南瓜和乳酪是用来做馅料的,其实馅料应该用奶油乳酪来做的,但我这里没有,所以就有普通奶酪来代替。”
介绍完毕,宋知瑾就想把黄油和糖粉放进搅拌盆里。姜雨娴突兀地喊了一声,他的手抖了抖,差点就把已经软化的黄油甩到地上。她歉意地朝他微笑,接着说:“让我来,让我试试。”
宋知瑾做了个“请”的手势,姜雨娴把黄油和糖粉都放进搅拌盆后,他把刮刀递给到她手中:“把它们搅拌均匀。”
这工序貌似很简单,但对于姜雨娴这个初学者来说,还是有一点点难度的。她的力度不足,费了点时间才让糖粉彻底融在黄油里。她搅拌的时候很专注,耳后的头发滑了出来,她也没有伸手将它绕回去。宋知瑾站在她身后,默默地看着她的侧脸。
混合得差不多了,宋知瑾就把它们倒进打蛋器搅打。看着那团黏乎乎的东西因滚翻而渐渐膨胀起来,姜雨娴不由得惊叹:“真神奇。”
宋知瑾跟我讲明其中的原理,并教她把蛋液和各样粉类依次放进里面搅打,和好以后就把面团放进冰箱里雪藏。
在等待的过程中,姜雨娴也没有闲着。她好奇地把厨房里的东西摸了一遍,宋知瑾说:“没想到你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可能是受了你的影响。”姜雨娴放下手中的陈醋,回头应他。
没有接触厨房之前,姜雨娴不明白这个地方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而昨晚,她陪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然后把美味佳肴端到父母面前,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共进晚餐。有那么一刻,她真的觉得无与伦比的满足。
宋知瑾自她身后拥着她,双手轻轻地搭在她腰间:“原来我的威力这么大。”
耳际有点搔痒,姜雨娴歪着脑袋,柔软的唇瓣就印在他的下巴。宋知瑾或许不知道,他就像是她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渐渐地成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如果冷了有他为自己添衣、饿了有他为自己下厨,孤单了有他与自己相伴,那么她的人生就什么都没有缺少了。
待面团冷冻完毕,宋知瑾将它从冰箱里拿出来,然后将它擀直三毫米厚。姜雨娴迫不及待地用模具切出饼干,她先用大模具定型,然后再用小模具,把中央位置掏空,最后把它们整整齐齐地放到烤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