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远催促道:“快点弄,叫他们备好车子,我要马上进宫。”

“是。”一群侍从答应着。

穆远走后,庾嫣和姜颀追问事情的经过,望着那两双焦灼的眼,容悦尽可能详细地描述,只略过了和穆远的两句对话,免得无形中给自己树敌——其实她们的身份,本就是天敌。

送走庾、姜,容悦在春痕的床前守了一会,夏荷吊着绷带,极力劝她回去休息,容悦也实在很疲累,便起身道:“你也下去休息吧,这里让小丫头们守着就行了,一旦出现高热,马上派人去叫我。”

古代的医疗条件有限,容悦可不敢模仿某些彪悍的穿越者,用缝衣针,再随便找根烂线,就敢给人做缝合手术。

现在只能指望制药天才四儿师兄制出的药不但能止血,还能消炎杀菌,只要春痕能平安度过受伤后的第一晚,不发高烧,这小命就基本上保住了。

她刚走出春痕的房间,庾嫣再次光临,拿着一个白瓷瓶说:“刚来得匆忙,忘了带药,这是我父亲最推崇的一位大夫制出的伤药,父亲称之为‘疗伤圣品’,在东海大营很有名的。”又让身后的丫环送上一个紫檀木的长匣子:“这里面是一枝百年老山参,熬了给这两个丫头喝。”

夏荷赶紧跪下:“奴婢万不敢当。”

庾嫣让人扶起她道:“不值什么,给你就接着。”

容悦知道庾嫣的性子,爽朗干脆,不喜拉拉扯扯,遂对夏荷说:“既是王妃爱惜赏赐,你就收着吧。”

容悦想请她到正厅奉茶,庾嫣有人等着回事,摆摆手就走了。

回去没一会,又打发人来,捧着两只大托盘,一盘金银珠宝,一盘绫罗绸缎,说是给她“压惊”的。

容悦又是感动又是惊讶,这庾嫣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刚刚她看得分明,庾嫣对自己的王爷丈夫爱搭不理,却对丈夫的侧室嘘寒问暖,若给现代的腐女瞧见了,只怕要编造出一段女女佳话。容悦自己却很清楚,庾嫣最是严肃正经,对她只有纯粹的爱护,绝无任何龌龊想法。

这天下午,容悦到底没休息成,因为宫里来了个太监,传达皇上的口谕,让她入宫觐见。

第一百章昭帝亲审

容悦心中有些惴惴,楚昭帝不会无缘无故地召见她,若说为了相看“儿媳”,她不过是侧妃之一,还没资格叫皇帝老子于日理万机中拨冗接见。

那么,便只有今天这桩行刺案了,她是现场目击证人,楚昭帝想撇开穆远单独审问她?

内监催得急,容悦随便收拾一下就出了门,连头发都没重整。这样的敏感时刻,如果她费力装扮,反而会惹来嫌憎。皇子遇刺,储君受伤,你不担忧就罢了,还有心思涂脂抹粉,

你是什么心肠啊。

最关键的问题是,她还没跟穆远“对口供”,不晓得穆远在皇帝面前是怎么说的,对事情经过可有歪曲,可有隐瞒,歪曲和隐瞒的尺度是多少,这些她全都一无所知。

只要两人的供词稍有出入,就有洗不尽的嫌疑,弄得不好,会给整个雍郡王府带来灭顶之灾——虽然她相信,不论是她自己,还是穆远,即使身在天牢,都有办法逃脱,可谁也不愿陷入此种境地。

迤逦的宫墙,一道又一道宫门,脸色僵硬的禁卫,死气沉沉的殿宇,皇宫的气氛一如既往的沉闷压抑,容悦攥紧手里的罗帕,连呼吸都觉得不通畅,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她跟穆远之间的鸿沟。穆远对金銮宝殿上的那把交椅势在必得,她呢,打死也不会进宫讨生活,就算她肯忘了一切随顺穆远,他们之间也是没前途的。

既然如此,她有什么好怕的?所谓无欲则刚,她不求在皇帝留下什么好印象,只要保住命就够了,这一点,并不难办到。

在前世做卧底时,“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套她早用得娴熟自如,到了皇帝面前,也不过跟到了敌方的大老板跟前一样,察言观色,见机行事。她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子,便惊吓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皇帝也拿她没法。

暗暗镇定心神,容悦深吸一口气,跨进了一间挂着“允执厥中”匾额的房间。

跪拜是免不了的,也不知道该自称什么才合宜,她索性避开称谓,只说:“容悦拜见皇上。”

坐在上位的男人迟迟不吭声,容悦便做出一副病弱不堪久跪的虚弱样,果然,一道略显不耐的低沉男声响起:“小童,给容侧妃拿把椅子来。”

就见引容悦进门的小太监从靠墙的一排红木凸雕官帽椅中搬来了把,略往前挪了挪,然后做了一个手势:“容侧妃请坐。”

“谢皇上隆恩。”

容悦欠身就坐,轻吁了一口气,她在古代生活了两年多,适应还算良好,独有这下跪,实在做不来。如今已是阴历三月,天气晴和,冬袄换成了春衫,薄薄的两层单衣,跪在金砖地上,硌得膝盖生痛。

从地上站起来的一霎那,容悦迅速瞄了一眼天子真容,和穆远有七八分像,看得出,年轻时也是美男子一枚,可惜老得厉害,跟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容徽比起来不遑多让。听说他只比容徽略大一两岁,现在应是四十有余,五十不足,那么多宫廷御医捧着各种名贵药材滋养着,都成了这个样子,可见平时有多操心!真不知当皇帝有什么好的,那么多人拼了命地争。

皇帝喝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地问:“听说你今天也上了小莲山?”

“是。”在皇帝面前,回答得越简单越好,少说少错。

“当时的情形究竟如何,你给朕从头到尾说一遍。”皇帝声音冷沉,隐含威胁。

容悦忖度着,这种事,一味说实话的是傻子,满嘴胡吣则是不知死活,皇帝多的是耳目,可以从各个渠道了解,还原事实真相。她也只能避重就轻。虚虚实实,在接近事实的基础上,尽可能洗脱自己和穆远的嫌疑。

于是版本变成了,他们临时出门游玩,身边只带了少量侍卫,猝然遇袭,王爷和侍卫英勇对敌,纠缠良久才突破刺客的包围圈,赶过去支援太子殿下。

皇帝阴恻恻地问:“刺客出现时,老三是和太子在一起,还是和你在一起?”

这个问题很刁,如果她照实回答,等于承认穆远临危撇下储君去救自己的侧妃,作为臣子,是为不忠;作为兄弟,是为不悌。在沙猪主义横行的古代,一个侧室的地位,是无法跟兄弟比肩的,地地道道“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何况她连正妻都不是。

她也不能撒谎,当时的情形,恐怕早就事无巨细地传回了楚昭帝的耳朵里。

她甚至不能迟疑,迟疑,就说明你心里有鬼。

于是,楚昭帝话音刚落,容悦就回道:“和太子在一起。”

当时为了避开穆远,她任由陈微挽着自己的手臂东拉西扯,跟穆家兄弟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

“你很有本事嘛,迷得老三连兄弟的死活都不顾了。”随着皇帝话音降落的,是不容错辩的杀意。

容悦只得咬牙跪下:“皇上容禀,三王爷并非不顾兄弟,而是当时只有容悦这边出现了刺客,太子殿下那边并没有。”

这一点,她不怕皇帝查,刺客确实先攻击她,等穆远转身后,太子那边才遇袭,虽说只晚了一点点,但穆远已经运起轻功朝她跑过来,你不能要求别人长了后眼睛是不是。

皇帝步步紧逼:“老三跑去救你的时候,太子被刺,发出了一声痛叫,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这也是无法否认的。

“你都能听到,老三肯定比你听得更清楚啰。”

容悦低下头,声音微微颤抖,似乎怕到了极点,却又不得不自辩:“皇上容禀,当时的场面很混乱,喊杀声连天,痛叫声更是此起彼伏。突然遇袭,大家心里都免不了慌张,即便听到了,也很难听出谁是谁,更不可能分神辨识,稍有迟疑停滞,就会身首异处。”

“好一张利嘴。”皇帝忽尔冷笑。

容悦抖得更厉害了,身体摇摇欲坠,然后,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昏厥的戏码,她在特训班时受过专门训练,不说十分像,起码可以像到九分九,更兼来此之前,她已偷偷服下了四儿师兄的药丸,可以把体温降到极低。

“皇上,她昏过去了。”负责检查的小童向皇帝回禀。

“怎么这样不济事,朕根本没问什么。”皇帝不悦地拧起眉。

“容侧妃本就是进府养病的,听说最近才有点起色。”

“算了,送她到容妃那儿,再请个太医瞧瞧。”皇帝不耐烦地摆摆手。

几个太监把容悦抬上软辇,皇帝追到门口叮嘱:“从崇德殿那边走,别让小三子看见了。”

“是”,小童恭顺答应着,心里腹诽:您怕三爷闹事,就别招惹他的侧妃呀。

唉,这中和殿,只怕又要鸡飞狗跳了。

第一百零一章趁机逼婚

说起来,这皇家媳妇的辈分有点乱,容妃是容悦的堂姐,两人的夫婿却是父子。只是皇室中姨甥、姑侄同侍一夫的现象时有发生,容家姐妹分嫁父子俩的事,就不算稀奇了,至今也没听到什么不好的议论。

容妃是容徽庶长女,比容悦大了近十岁,若放到现代,正是女人一生中最好的年龄,可在青嫩美少女层出不穷的古代皇宫里,就有了“开到荼靡”、“色衰爱驰”之叹。容悦还记得,她甫穿越过来时,容府上下每提起容妃,都颇为得意,那时候容妃应该挺得宠的吧。这次来云都之后却发现,容妃早已今非昔比,现在宫里风头最劲的宋妃,是楚溟国一位大臣的女儿。

容妃没有子嗣,又不是楚溟国人,在朝中没有任何势力,君王的宠爱是她唯一的依恃,一旦失去,便由人人趋奉变成了人人轻忽。虽然位份还在,不至于零落成泥,日子却着实不如从前了,准确地说,是一落千丈,住在冷宫一样的屋子里自怜自叹,坐看红颜老去。

容悦的到来给容妃业已灰暗的人生带来了一点新希望。穆远虽不是太子,却是楚昭帝最宠爱的儿子,手里的势力不容小觑。而且据她这段日子打探来的消息,穆远似乎很疼她那位病歪歪的堂妹。如果她能跟堂妹搞好关系,进而跟穆远搭上线,以后雍郡王府就是她的倚靠。

容妃也仔细思量过,从表面上看,投靠姜贵妃母子,不如投靠皇后母子稳妥,但皇后那人,最是虚伪狡诈,她初进宫时,就上了皇后的大当。那时姜贵妃宠冠六宫,是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可她要扮贤德,却拿自己当枪使,明里暗里给自己打气,甚至两边挑拨,让还是容昭仪的她和姜贵妃的关系一度势同水火。自己会落得如此境地,固然是因为皇帝多新宠,但也与自己平日的所作所为有莫大关系。在残酷的事实面前,容妃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对楚昭帝而言,后宫女子是给他开心的,越简单越好,若不守本分,兴风作浪,再妖娆,也得不到他的半点怜惜。

她跟姜贵妃争了几年,最后两败俱伤,姜贵妃有个厉害的儿子,皇帝怎么也会给她三分薄面,自己什么也没有,寝宫就变成了冷宫。

发现失宠后,容妃一度很害怕,怕会被姜贵妃母子当落水狗痛打,可竟安然无事到如今她起初归结为姜贵妃的个性使然,姜贵妃是那种很高傲的女子,容易给人趾高气扬的印象,这也是皇后痛恨她的原因之一。但正因为高傲自矜,她不屑邀宠,不屑用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其他妃子。这样的性格,本不适合皇宫生活,但姜贵妃是个有福的,早些年,皇上护她护得紧;后来穆远长大了,足智多谋,手段了得,皇后母子跟他斗法,从没占到便宜,反而折进去许多人手。

近半年来,容妃一直想跟姜贵妃修好,可惜没什么进展。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容妃深知自己手里没有任何筹码可以给人家利用,无嗣无依的失宠妃子,要来有什么用?人家不动她,她就该偷笑了。

可现在有容悦,一切也许会有所不同。

容悦不知道容妃的想法,事实上,她根本没打算跟这位堂姐联络感情。容徽害死了她的祖父和父亲,容家长房和二房早就决裂,总有一天会斗得你死我活,没有和睦共处的可能。作为容家长房长女的容愉,肯定会偏向自家父母,那她和容妃,就是敌对关系。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必要来往呢?

所以这一个多月以来,虽然容妃派人去雍郡王府探望过两三回,容悦每次重重地回礼,却没想过进宫拜望。

容妃盼着小堂妹早日进宫,和她共叙姐妹亲情,可前提是,穆远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不动摇。今儿却听说,太子在小蓬山遇刺,身受重伤,正好在现场的穆远和容悦却毫发无损。皇帝闻之震怒,已经连容悦一起宣进宫来审问。

容妃慌了,她这个早就失去恩宠的冷宫妃子,若有个犯了谋杀储君大罪的堂妹,一旦受到株连,小命休矣

“娘娘,三王爷已经去了畹华宫。”宫婢小芹见容妃急得团团打转,忙小跑几步凑到她耳边轻声回报。

“你是听到的还是看到的?真的进了畹华宫…”而不是天牢?

“是奴婢亲眼看到的。”小芹一再保证。

“当时你人在哪里?”容妃盯着她问。

“奴婢躲在那颗大榛树后,娘娘放心,没人瞧见。”

“好了,好了,你先下去歇息吧,该死的柳儿,怎么还不回来。”容妃烦躁地挥挥手。

没多久,一个身穿土黄色圆领袍衫,头戴同色小帽的太监一头细汗走进来,跪在堂下禀道:“娘娘,容侧妃乘坐的轿辇往这边来了,童公公亲自护送,还叫人拿了牌子去太医院传人。”

“给谁传?”容妃急问。

柳儿答道:“就是给容侧妃,奴才不敢靠近,远远的听不真切,好像是容侧妃昏倒了。”

“难怪送到我这儿来了。”

容妃脱力一般重重地倒进圈椅里,手指紧紧地抓着扶手,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皇帝没关押穆远,也没关押容悦,还把容悦送来她这儿让太医瞧病,这说明什么呢?说明皇帝完全没有怪罪穆远的意思?还是,只因为证据不足,才暂时不问责,免得打草惊蛇?

情况暧昧不明,凶吉难料,容妃万分纠结,不知道等下该拿什么态度对这位堂妹。

不管怎样,人都抬来了,还是皇帝亲自吩咐的,她总不能闭门不纳,故而吩咐宫女安排好床褥,让病人躺卧。

容悦进门时,看到的是一双戒备、犹豫的眼睛。

小童把人送到,得赶紧回去复命,临走前对容悦说:“侧妃主子在这儿歇息一会,太医马上就到了。”

容悦朝小童笑了笑:“不用麻烦太医了,我没病。”

“没病怎么会昏倒呢?还是让太医看看的好。”容妃握住容悦的手,眼神关切,声音焦急。刚刚小童的态度给她注入了一针兴奋剂,把她的担心、犹豫全打跑了。小童可是楚昭帝身边的心腹小太监,他的态度就是皇帝的态度。容悦不过是个二等郡王家的侧妃,哪里当得起小童唤她一声“主子”,小童的主子是谁呀,是皇帝让小童如此尊敬的人,这宫里谁敢怠慢?

容妃一面叫柳儿跟出去厚厚打赏,一面问容悦:“妹妹进宫,怎么一个丫环都没带?”

容悦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宫里规矩多,我怕她们直着进来,横着出去。”

容妃点点头:“这也顾虑得对,宫里不比别的地方,一点儿也马虎不得。这样吧,姐姐身边有两个手脚还算利索的人,妹妹若不嫌弃,就送给妹妹使唤,日后进宫,也好跟着侍候。”

容悦暗自摇头,这才第一次见面,都没认熟,就急着往她身边安插人手了?好在拒绝的理由是现成的:“多谢姐姐关心,只是妹妹房里的下人已经满员,是庾王妃亲自派定的,妹妹不不敢逾制。”

容妃以为容悦这样说,是在告诉自己,她身边尽是庾氏的耳目,遂低声道:“这两个人姐姐先帮你调教着,等妹妹那边有空当了,可以随时来姐姐这里领人。”

容悦有些疑惑,容愉不过一普通妃子,身边的太监宫女想必也是有定数的,不可能有多余的人,即便有,她哪有权力随便把宫里人往外送?

既然不打算接受,这些话便没问出口。

一会儿太医来了,请脉看诊,说了一通体虚气寒,需要好生调养之类的套话,然后开了一个例有许多贵重药材的方子就走了。

给后宫眷属看病的太医都是人精,不管对方是谁,得的哪种病,多开贵重药材,让她们好生调养总没错,既可衬托出她们的娇贵,又可卖些人情。

太医刚走,前面就有太监大声通传:“贵妃娘娘驾临。”

容悦大惊,容妃亦满脸讶异。

作为“儿媳”,容悦在宫里昏倒,婆母派个下人来问候几句,再赐一些补品是场面上该当的。可,亲自跑到曾经的死对头屋里探望,容悦自认没那么得“婆母”的心,人家还有个嫡嫡亲亲的侄女在王府里干耗着呢,姜贵妃不给她小鞋穿就不错了。

若说这是姜贵妃自个儿的主意,容悦是打死也不信的。

幕后主使不作第二人想,穆远那厮,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贵妃姐姐,您能过来,悦儿的病就好了一大半了。”短暂的错愕后,容妃喜上眉梢,三步并作两脚迎到阶下,不露痕迹地挤开姜贵妃身边的宫女,自己扶住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搀进门,不知道的,还以为姜贵妃才是病号。

容悦作势要下榻拜见,姜贵妃按住她,皱眉问:“好好儿的,怎么会昏倒?”

容悦苦笑:“皇上威仪太盛,容悦胆小…”

姜贵妃眼神一冷,容妃忙推着她的肩膀道:“妹妹可是病胡涂了?在母妃面前,妹妹该自称‘儿臣’。”

还好不是“臣媳”,儿臣就儿臣吧,何必为一个称呼闹得不愉快,容悦现在只想快点应酬完,而后赶紧出宫,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鬼地方,故而低下头解释:“因为儿臣和雍王爷并没有…所以不敢…”

容妃马上以娘家人的身份开口:“贵妃姐姐,嫔妾的妹妹既已病愈,又住在王府里,您看,是不是选个日子把婚礼办了?”

“本宫这次过来,除了探望悦儿,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和你商讨一下婚礼的各项事宜。悦儿的母亲在外地养病,这里只有你一个亲人,本宫只好来找你了。”

容妃喜之不胜:“嫔妾听说三王爷此刻正在宫中,要不要把他请来一起商谈?”

姜贵妃道:“正是远儿让本宫来的,其实婚礼他早安排好了,银蝶,你把礼单拿出来给容妃娘娘过目。”回头又告诉容悦:“这上面是远儿亲自拟定的聘礼,上次那份是礼部准备的,给了你伯父;这次是远儿自己拿出来给你母亲的,他说,寡母独女,她养大你不容易,后半生能依靠的也只有女儿女婿,这是他的一点孝心。”

“三王爷待悦儿的这份情意,实在是…”容妃掏出手绢拭泪,一干嬷嬷宫女们也感动得红了眼眶。其中夹杂着几个表情古怪的人,又像哭又像笑,想来是穆远的恶劣形象太深入人心,尤其是对女人从无怜香惜玉之意,今儿忽然抽风扮情圣,大家都接受无能。

容悦咬住唇,脑子里乱成一乱。

穆远想办婚礼她不意外,意外的是姜贵妃的表现,她怎么会这样听儿子的话,抬举一个她原本看不上的女子?

以姜贵妃的个性,应该不是那种容易受人摆布的人,更不是溺爱儿子没底线,以儿子的喜好为喜好的母亲。她会专程为容悦走这趟,穆远光靠打亲情牌是不可能办到的。

那么,这母子俩,到底达成了什么交易?又或者说,穆远付出了什么,承诺了什么,才让姜贵妃这么帮他?

等婚礼事宜谈定,容悦总算获准打道回府,在重华门遇到了等在那儿的穆远。

有“昏倒”这个前因,容悦只跟他打了个招呼,就继续闭目养神。

穆远暗暗纳罕。容悦对他有多抗拒,对婚礼有多抗拒,他心知肚明,也预备了好几套方案应对容悦的反弹,容悦毫不慌张,若无其事,他反而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心里没着没落的。

眼看容悦乘坐的轿子进了竹园,穆远站在园门口低声交代:“多派些人手守住这儿,王妃需要静养,别让任何人打扰她。”

云翼拱手应道:“是。”

穆远强调:“我说的是任何人。”

又答了一声“是”,云翼迟疑地问:“如果王妃要出门呢?”

穆远沉吟片刻,而后道:“你亲自带人跟着。”

转身回去之际,望着凤尾森森中那栋精致的楼阁,穆远给自己打气:这里是他的地盘,容悦不过带了十几个手下进京,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可容悦表现得太冷静了,他心里始终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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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诀》,书号2067941,作者:蛇发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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