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次她要得手了,通房、姨娘、侧妻,一步一步爬上去。恍惚中,荞儿好像听到整个紫荆堡的下人都在喊她少奶奶,喊她的儿子小少爷。

就在她解开中衣,露出里面的兜肚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少堡主突然一把推开她,朝门外大喊:“来人那,把这个贱婢拖下去!”

几个丫头闻声冲进来,见荞儿跪在地上,整个人好像吓呆了,中衣半敞,兜肚微露,底下只剩衬裙。

“还楞着干什么,快把她拖下去,派几个人严加看管,此刻太晚了,明早再请老爷和太太发落。居然敢我下药,我们严家容不得这样的人。”

丫头们平时受够了荞儿的欺负,早就积了一肚子怨气,这会儿竟没半个人为她说情,个个暗自称快。

荞儿一家,除她爹严禄是大管家外,还有两个叔叔在外地铺子里做掌柜,三个哥哥则分别掌管一个庄子,她娘是三姑娘的乳娘,几个嫂子也是府里有头脸的管事娘子。

如果说严家人是大主子,这本姓乔,卖身投靠时改姓严的一家人,就是府里的二主子。严禄给女儿取名荞儿,实际是为了纪念自己本来的姓氏。

少堡主的院子里出了这种事,下人们哪敢隐瞒?早去上房报信了。

大家却非常默契地遗漏了一个地方,就是严禄住的小院子。哪怕荞儿偷偷央求,也没人替她搬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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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夜访(一)

荞儿当了多年副小姐,仗着父兄的势,处处受人追捧,哪吃过什么苦?说是丫环,脏活累活从不沾手,更不曾遭人排揎。如今被杜夫人委派的几个嬷嬷连哄带吓,把什么都招出来了,甚至包括媚药的来历。

其实她不招也不行,她一个姑娘家,不可能有这种东西,必定是别人给的,谁给的就成了关键。她倒是想随便乱咬一个人,可问题是,别人不会认啊,也完全没动机。她爬上少堡主的床,除了利益她自家人,别人能得什么好处?

严丰和杜夫人听了供述,气得浑身打颤。尤其是严丰,面色青白交错,手指攥紧又松开,敲着太师椅旁的高脚几不断重复:“我是那么信任他,我是那么信任他,居然教他女儿用这种肮脏药算计我的儿子!可真对得起我啊!”

杜夫人冷冷地扫了丈夫一眼:“严禄的远房表妹,你最宠爱的毕姨娘,不就是这样爬上床的?她做得初一,荞儿就做不得十五?算计儿子你生气,算计到你自己头上,我看老爷明明乐得很嘛。”

严丰瞠目难言,杜夫人拂袖而去,扶着丫环赶到儿子的寝居棠棣院。见他一桶一桶洗冷水,完了仍满脸通红地蜷缩在榻上,心疼得不得了,劝他去两位妻子那儿,严谨不置可否。杜夫人又让请大夫,也被严谨阻止,说这种事,传出去不好听。

严丰追着杜夫人而来,也只发得一通脾气,叫人把棠棣院所有的佣仆统统捆起来,挨个拷问,检举揭发有功,隐瞒包庇有罪,务必摘出所有的烂叶,还儿子一个清净。

好不容易把父母劝走,严瑾刚要关门,却见廊下跪着一个绿衣丫头,头垂得低低地告诉他:“大太太要婢子留下来侍候少堡主。”

严谨不客气地呵斥:“下去!我不要人服侍。”

绿衣丫环捂着脸跑了,严谨索性站在门口放话:“今晚若再有人不知量力跑来打扰,不管是奉了谁的令,明早一律送去牙行发卖。”

如果不曾去容府求亲,也许他会去某位妻子房里,或干脆收个丫头,以解燃眉之急。可才求了庚帖回来,就跟别的女人睡觉,心里总觉得对不起容悦,对不起初相见时那份震撼人心的悸动。所以他情愿憋着,让时间慢慢缓释这份难耐。

其实,察觉到浴水气味不对时,他完全可以不进去,直接把荞儿抓起来。可他心里没底,怕打蛇不着,反遭蛇咬。

严禄一家在府里的根扎得太深了,父亲有时情愿相信严禄也不相信他的话,说他年轻浮躁,不如严禄老成持重、思虑深远。要是荞儿矢口否认水里的东西是她放的,他又能如何?捉贼要拿赃,唯有在她“作案”时当场抓获,这下药案才能板上钉钉。

所以他不惜以自己为饵,诱荞儿进浴室,诱她脱下外衣,露出兜肚,辩无可辩时再出手。

如果让荞儿脱光了再叫人,效果可能会更好,可他怕出现另一种结果。万一那对父女脸皮厚如城墙,索性赖上他,说他污了荞儿的清白,要他负责,依他母亲的善良,父亲对严禄的宠信,未必没可能。

他只能耐心等待,精准地抓住时机,让荞儿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丑,又不至于露肉。

摸着自己滚烫的脸,严瑾苦笑着想:以自己为饵的代价,就是今晚得生生熬过去。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严禄此人,他早就想下手了。接下来,严禄一家在各家店铺田庄安插的人手也要统统清走。

父亲既然把家里的生意交给他打理,他就是这紫荆堡的主人,容不得倚老卖老的“臣子”。

还有一点,严禄对容悦极端不敬,表面是为严府,实际不过是私心作祟。他这么多年没有正妻,自己不积极固是主因,严禄也搞了不少小动作。印象中,每次父母提出一个人选,最后都会听到各种不好的传言,他怀疑,都是严禄故意为之。

虽说以荞儿的出身,无论如何都爬不到正妻之位,可他的平、侧二妻有名无实,如果荞儿得宠,即便只是通房,仍是他身边唯一的女人。一旦生下儿子,就有望抬成姨娘甚至侧妻,那个儿子更有继承家业之望。

到那时,紫荆堡严家,到底是哪个严家?人心不足蛇吞象,二主子一旦羽翼丰满,说不定哪天就会取正主子而代之。

如今有了荞儿这件事,严瑾决定乘胜追击,明天就把这番话散播出去。府里多的是被严禄打压过的人,相信很快就会传到父亲耳朵里,就不信离间不了那对主仆。

落井下石也好,赶狗入穷巷也罢,总之,他一定要借着这个机会把严禄一家的势力彻底铲除。他不会留下心里只有老主没有少主的骄仆,更容不得污蔑诋毁他未来妻子的人。

“咚咚咚”,紧闭的门上传来敲击声。

“滚!”严谨怒吼。

“咚咚咚”,又是三声,不紧不慢,很有节奏感。

“很好,本少爷正愁找不到人撒气,你送上门找死,本少爷就成全你!”

被欲火折磨了一晚的严谨猛地拉开门,外面却空无一人。他想出去寻找,脚下踢到一样东西,像是个白纸包,拾起来打开,里面躺着一颗红色药丸。

“吃下它,可解你的媚/毒。”

声音沙哑低暗,不过仍清晰可闻。

严谨浑身窜过一阵热浪,比吸进媚香还要命,忙屏神凝气站在原地,不敢移动分毫,就怕被对方发现了他的身体反应,留下不好的印象。

“真的是解药。”

严谨这才想起手里抓握的东西,想也没想就吞下去。只要是她给的,便是毒药又何妨,生死他都甘愿。

虽然对方故作低哑,他还是听出来了,说话的人,就是他魂牵梦系的姑娘。

解药下肚,喉间顿感清凉,四肢百骸如被泉水洗过,原有的燥热感消了许多。

果然是好药。

感激之余,更觉幸福,怕惊动仆人扰了娇客雅兴,用恳求的语气说:“在外面说话不方便,进来再谈好吗?”

老槐树上的人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你先进去。”

“好”,严谨急忙退回房间,却站在窗前,不肯放过外面的任何动静。

夜幕下,灯影迷离处,一个身影如落叶般轻盈地飘下,随即出现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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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参P时字数偏少,中间还有两天杂事缠身,没顾上更文,这几天我都在努力追补。

今天还有两更,分别是下午和晚上。

第四十三章夜访(二)

难以形容严谨此刻内心的感受,狂喜中又带着一点点隐忧,这样的容悦是他渴望拥有的,却也是他无法把握的。

原来,那一瞬的眼神交汇不是幻觉。苍白娇弱,似乎可以任人哄骗欺凌的容悦只是伪装,这位夜访棠棣院、身轻如燕的女子,才是她的真面貌。

严谨近乎贪婪地打量着自己的心上人,一年未见,她长高了,变丰满了,不再是单薄到没有曲线的小女孩。窈窕身形紧裹在一袭黑衣里,脸上覆着面纱,只露出了眼睛和额头。这样就足够他带着怀念与爱慕,迎视那双锐利如鹰、明亮如星的眼眸。

不知望了多久,见容悦眉尖微蹙,严谨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深深一揖道:“姑娘夤夜来访,不知有何见教?”

容悦亦躬身福了福:“见教不敢,不过确实有事相商。”

“请问姑娘来多久了?”严谨耳根发烫,这回不是因为媚/药,而是难为情。

“没多久。看你的样子似乎被人下了毒,正好我有解药。”

容悦自不会承认她早就到了,完完整整地看了一出好戏,想到解药的性质,怕严谨乱想,特意申明:“我是姑娘家,更怕遭人暗算,所以出门总会带着各种解药,不独这一种。”

“多谢姑娘救严某于水火之中”,话出口又觉得不妥,可说都说了,又收不回,于是出现了短暂的冷场。

其实容悦真地多虑了,严谨见到她,脑子里一团浆糊,都快没法组织语言了,哪会乱想什么。

两人站了一会,严谨总算回过神,请容悦就坐,手忙脚乱地给她拿点心,容悦摇摇头说:“夜深了,我不便久留,我们就长话短说吧。”

“是,请姑娘吩咐”,严谨不敢勉强,放下手里的东西洗耳恭听。

容悦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直接告诉他:“我来,是为了提醒你,不要上我伯父的当。你给他再多钱都是肉包子打狗,因为,我决不会嫁给他选定的人。”

严谨的心猛地一沉,虚弱无力地辩解:“可他是姑娘的亲大伯啊,他有权决定姑娘的婚事。”

容悦盯着他问:“假如有人杀了你的祖父和父亲,然后把你卖掉换钱,你会乖乖听话吗?”说完,怕严谨反感,小声道歉:“我只是比喻,你别介意。“

严谨大惊:“原来传言都是真的!姑娘是从何处查得这些隐秘内幕的呢?”

容悦坦白道:“其实我手里没有多少有力证据,但我父亲确实死于慢性中毒,祖父则在立嗣前夕暴病而亡,这些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他们死了,谁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严谨道:“在下并非不相信姑娘,只是兹事体大,吃惊之余,难免会多问几句,姑娘勿怪。”

“没关系,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我本不愿告诉你这些,只是事出无奈,不想你吃亏上当。我伯父根本不知道我在哪里,为一个行踪不定、甚至生死未明的侄女定亲,既骗钱又沽名,也只有他做得出来。”

见容悦言语之间,处处为他着想,严谨心里又升起了新的希望:“那姑娘现住何处,我去向令堂提亲可好?”

容悦不可能把自己的秘密全部和盘托出,她来这儿又不是交朋友,而是阻止严谨做傻事,因而谎称:“我母亲隐居的地方离这里很远,我自己拜师学艺,跟师傅住在深山里,没几年出不了师。”

见严谨不说话,继续劝道:“一来,我自己不想嫁人;二来,也怕你花冤枉钱。上次住九福客栈,你能亲自登门看望住客,说明你做生意很认真,攒的钱都是自己辛苦赚来的。我看不起纨绔子弟,他们爱怎么败家我都不会管,可你不同,我对勤恳认真的人一向很敬重。所以这次,我是听到你有意上容府提亲,特地下山找你的,就是不想看你的钱打了水漂。”

“多谢姑娘”,严谨又感动又心慌,除了道谢,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我问你,我伯父问你要多少聘金?”

“十万两。”

容悦倒抽了一口凉气:“真黑!亏他张得开口!”不过那种人,心肝本来就比墨汁还黑,亲爹和亲弟弟都能害死,问一个陌生人讹笔钱有什么不敢的。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类似猫头鹰的叫唤,容悦道:“我的同伴在催我,我要走了。我最后说一遍,容徽定的亲,我是不会承认的,少堡主别上他的当,一文钱也不要给他。”

见严谨愣愣地看着自己,加重语气道:“你答应我,一文钱也不给他。”

“我答应你。”严谨不知不觉应诺。

“记住你说的话,要是你不听劝,最后落得人财两空,可别怪我,我已尽到了告诫之责。”

言讫,几步走出门,到门口又回过头说:“我的近况,还要麻烦少堡主替我保密。我伯父派人四处找我,我相信少堡主,才冒险出现的。”

“谨遵姑娘吩咐,决不对外透露一个字”,严谨追到回廊下恳求:“请姑娘暂留片刻,听在下讲一句话。”

“请讲。”

“姑娘自己不想嫁人,可令堂呢?令堂又怎么想?”

“我母亲…”容悦语塞。

“姑娘刚才说,正在拜师学艺,还要几年才能出师,具体是几年?”

“三五年吧,看我的资质了。”

“好,我们就拿三年来说,三年后,姑娘十八岁了。令堂守寡养大姑娘,眼看姑娘到十八岁仍孑然一身,难道不会着急?百善孝为先,姑娘便自己不想嫁,就忍心看寡母为你忧急伤心?”

见容悦似有松动,忙趁机建言:“在下有个主意,既可全姑娘的孝道,亦可免去姑娘的后顾之忧。姑娘不若与在下订亲,然后继续留在山上学艺,在下决不打扰,决不逼婚,一切但凭姑娘的意愿。等姑娘学成归来,自己想嫁的时候再嫁,好不好?”

猫头鹰又叫起来,而且比前一声凄厉得多,容悦担心苗砺和周泰出事,仓促间只回得一句:“容我考虑考虑”,就消失在黑夜里。

严谨久久地立在廊下,任夜凉如水,风露侵衣,神色忽悲忽喜。

直到远处传来一声鸡鸣,才扬起嘴角笑道:“考虑考虑,嗯?”

总算没一棒子打死他,答应“考虑考虑”。

希望是渺茫了点儿,可总比没想头好啊。

第四十四章冤家路窄(一)

从紫荆堡出来,容悦在约定地点找到自己的“哼哈二将”,苗砺和周泰。见他们都好好的,松了一口气,旋即不满地抱怨:“干嘛老叫啊,还叫得那么惨,害我以为你们出了什么事。”

苗砺禀道:“是这样的,我们发现有人跟踪姑娘。要是您再晚一点出来,我们也顾不得您的命令,直接往里闯了。”

“啊!”容悦吃了一惊,她居然毫无所觉,可见此人修为之高,远非她可比拟。

“别怕,是为师啦。”

从紫荆堡的高墙上又跳下来一个人,几个起落停在他们身边,居然是穆坤。

“参见二长老”,苗砺和周泰抱拳见礼。

容悦欣喜地迎上去:“二师傅,您怎么来了?”

穆坤笑着说:“看你被大师傅气跑了,怕你躲起来哭鼻子,就跟来了。”

“怎么会?再说我又不是一个人,还有他们俩嘛。”

“嗯”,穆坤转向苗砺和周泰,嗓音转沉,语带责备:“你们是姑娘的近侍,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牢牢地守着姑娘,不可放她落单。像刚才那种情况,若我心存歹意,姑娘岂不是很危险?”

两人慌忙跪下:“属下惭愧,请长老降罪。”

容悦出言替他们求情:“师傅,是我不许他们跟的。”因为要找严谨谈亲事,不想让他们听到,所以把他们留在堡外。

穆坤叹口气道:“姑娘,您习武的日子还短,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少主和太太统共就您一个孩子,要是您有个…”

怕他祭出“王妈妈的裹脚布”,容悦赶紧表态:“徒儿下次一定当心。”

此时五更已过,要不了多久就会天亮,也没必要住客栈,因而找了一处僻静的山脚,升起篝火,烤他们带来的卤肉和干粮。

容悦最爱吃烤馍片,苗砺投其所好,只要出山,包袱里必装着大白馒头。等到野外歇脚时,架起枯枝,先用腰刀切成薄片,然后烤得焦黄香脆,每次都让自家主子吃得心满意足。

这回容悦乖巧地将第一片烤馍让给穆坤,穆坤不客气地接下了,咬着馍片含混不清地说:“姑娘,那小子的建议不错呢,你要不要考虑看看?”

容悦无奈地说:“师傅,偷听可不是好习惯。”

“哪有偷听,为师是光明正大地听。”

周泰刚多一句嘴:“什么建议呀”,就被容悦横了一眼:“吃你的烤肉!”

苗砺偷笑,周泰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穆坤却像被媒婆附体,对她谆谆善诱:“严少堡主说得有道理,姑娘自己或许真没有嫁人之念,可不能不考虑太太啊。她含辛茹苦,守寡养大姑娘,自然希望姑娘有个好归宿。”

“我明白您的意思。”

容悦机械地咬着馍片,平时最爱吃的东西都没了滋味。剩女难当,古代现代都一样,并非剩女本身多恨嫁,而是家里恨嫁的父母伤不起。

如若剩女家里只有寡母独女,那完了,不嫁等于不孝,不嫁等于不仁,不嫁等于不义…

穆大媒婆还在絮叨:“严少堡主对姑娘一片真心,所以难得的大度。不是为师帮他说话,放眼整个沧溟大陆,从南到北,姑娘再想找个似他这般事事依顺姑娘的,只怕没有第二个了。”

容悦噗哧一笑:“您的意思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穆坤居然猛点头:“正是此意。你想啊,他只要订下来,又不限定迎娶的时间,由着姑娘想拖几年就拖几年,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挡箭牌?”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