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谨喜不自胜,一夜辗转难眠,梦里梦外,尽是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眸。

明明凛冽若此,为什么他会觉得熟悉亲切呢?

直到清晨骑上马背,听到一声鹰唳,才恍然想起:原来,那女孩的眼睛,像极了他小时候饲养过的一只鹰,每次俯冲下来捕捉食物时,便是这种眼神,。

那只鹰他养了七八年,后来被猎户误射而死,他哭了好几场,以后再不敢养了,怕伤心。

一个女孩的眼睛像鹰,连他自己都觉得怪异。如果他告诉别人,他被一双有着鹰一样眼睛的女孩吸引,恐怕会没人理解。

可他知道自己的心有多急切,马鞭狂抽,马蹄如飞,小厮冉儿差点没跟上。

赶到九福客栈,看到大门外停着的马车时,才松了一口气,还好她们没走。

于是整衣正冠,守在大门外等候,心砰砰乱跳,当年第一次娶亲,他都没这么激动。

望眼欲穿之际,终于等来了萧夫人和她的女儿容悦。

这是他昨晚打听到的名字,同时听到的还有关于她的种种传闻。严谨一个字都不信,一个有着鹰一般的眼神,似乎一俯身就可撕裂对手的女孩,怎么会是她们口中身名狼藉的花痴小姐?

容悦随母亲从客栈出来,见外面有陌生男人,立刻躲到丫环背后,借他和萧夫人说话的机会闪进车中,

可这样就足够严谨把她看清楚了,也足够他迷惑了。他看到的人,面容秀美,身姿婀娜,用“柔弱美丽”来形容再合适不过,难道昨日天雷地火般的对视,只是他一个人的幻觉?

如果是这个女孩,那些传言倒有几分可信。这种长相气质,一看就是头脑简单性格软弱,偏又多愁善感的姑娘,总之,最容易被男人骗上手的那种。

严谨立在道旁看着马车远去,渐渐变成小黑点消失不见,不禁怅然若失,闷闷地问何昭:“萧夫人只有这个女儿吗?”

何昭告诉他:“不独萧夫人,容征几十个妻妾,仅生了这么个女儿,还是病秧子,上回据说昏睡七日七夜,差点死了的。”

“这我知道。”

严谨抱着手臂沉吟,不甘心就这样擦肩而过,从此再无纠葛。娇弱羞涩的容悦小姐,刀锋般凌厉的容悦小姐,在他脑海里不停地来回闪现,到底哪个是幻,哪个才是真?

何昭见少堡主大清早守在这里,又一个劲地打听一位姑娘,凑上去进言:“如果少主喜欢她,可以派人去容府提亲啊,她们虽然不在府里,可如今容府是容徽当家,您找他下聘就行了。”

管家严禄闻言低斥:“净出馊主意,这位容小姐在外面的名声…”

严谨一眼扫过去,严禄不吭声了,心里着急地想:得赶紧回去禀明堡主,可不能让少堡主犯糊涂。景侯容家虽然煊赫,可容征那一房早没落了,容悦就是个孤女,还名声不好,紫荆堡怎么能要这样的堡主夫人。

少堡主原聘之正妻未婚而亡,所娶的平妻又不得少堡主欢心,两个侧妻一个有弱症;一个长年吃素修道,不问俗事。少堡主名下虽有三妻,日子过得像鳏夫一样,终日只在书房歇宿,也不喜丫环服侍,害得大夫人每日怨念,给儿子娶回几房妻室,连孙子都没得抱。

鉴于前面几个媳妇的情况,堡主越发不敢轻易聘娶,反复交代,下次给少堡主聘正妻时,一定要事先打听清楚,身体、长相、人品、性格样样要到位,千万不能再娶个挂名的回来。

这位容府三小姐,不说别的,光身体条件就不达标。那单薄的小身板,一阵风就能吹跑,而且没胸没臀,肯定不利生养。还不如他的女儿荞儿,面如银盘,膀大腰圆,要是少堡主肯纳她,保准一年就能抱个胖小子。

第十七章野鸡事件

严谨望着女儿时眼里的情不自禁,萧夫人自然看得明白,不免琢磨起来。

紫荆堡的财势和地位比景侯府是差了许多,可今非昔比,她女儿不再是容府嫡系独女,名声也被容徽一家败得差不多了。如果能嫁给严少堡主,总比嫁给容徽找来的那堆乱七八糟的男人强。

而且听说严谨未有正妻,妾侍也不多,平时更绝迹风月场所,专心打理家族产业,在年轻一辈的贵族子弟中,算洁身自爱的了。

瞅着车上没旁人,母女俩正好说些体己话,直接开口问:“悦儿,你觉得严谨这个人如何。”

容悦把目光从山色葱茏中恋恋不舍地收回,叹口气道:“太太,您又多想了。”

“怎么是我多想,人家严少堡主明明…”

“您这就是典型的丈母娘综合症,逮谁都往准女婿方向联想,看人家的一举一动都觉得别有深意,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丈母娘综合症,是前世同学聚会(军校)时总结出的名词。因为工作性质特殊,不便成家,她的女同学绝大多数都是单身剩女。奈何家中母亲只知女儿在军中任职,具体做什么并不清楚,以普通人的标准要求,眼看女儿一年比一年大,心里着急,便染上了“丈母娘综合症”:只要看到一个还算顺眼的未婚适龄男子,就以挑女婿的目光打量、评估,甚至上前搭讪;拐弯抹角上前搭讪;托关系找门路上前搭讪…

萧夫人气结,居然奚落她,也不想想她都是为了谁!

瞧女儿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萧夫人掏出手绢作势掩泪道:“要是你父亲还在,何至于要为娘的操这份心!你十二岁的时候他就说,该给女儿议亲了,当时手头有好几个人选,夏御就是其中一个。可才过了半年,他就一病不起,几个月后过世,这事不了了之,一晃就拖到了现在。一般的人家,女儿到你这年龄,早有婆家啦。”

容悦抚额称庆,要是倒霉穿越成某人的未婚妻,同时他还是妻室若干、妾室若干、通房若干,红颜知己遍青楼,那不得呕死?真是万幸那!

心里这样想,嘴里乐呵呵地提出反例:“容恬和容怜怎么没有?”

萧夫人微微蹙眉:“你真是把什么都忘了,容恬怎么没有,退了而已。”

容悦讶然:“她有婆家?那她怎么还尽想着跟夏御…”

萧夫人告诉她:“容恬许亲的时候,邹氏还是姨娘,她爹还是庶子,所以未婚夫蔺俭只是昱伯蔺崴的庶子。邹氏晋为侧妻后,容徽就有了悔婚之意,等他当上家主,更不愿把女儿嫁给蔺俭了。可蔺家也不是软柿子,由着他捏,后来想了许多法子,直到今年上半年才正式退掉。至于容怜,那是夏氏压着的,她女儿的亲事还没着落呢,怎么肯让姜氏的女儿抢在前头。姜氏一惯懦弱,也不敢与她争。”

“原来如此…咦,马车怎么停下来了?”

大管家方槐和他女人巫氏留守碧水城,随萧夫人母女出行的是二管家吴彦,只见他站在车旁禀道:“太太,这里有人卖山货,我们要不要买点预备着给姑娘过生日?”

萧夫人点点头,吴彦领着一群人去了。容悦揭起车帘一角,刚刚她一直跟母亲说话,没注意到她们的马车已经到一个小集镇,左侧的巷子有个菜市场,除蔬菜水果外,还有几个摊位摆着干鲜山货。

这天的晚饭桌上,除榛子烧兔肉,山珍野菌煲,还有一道浓香野鸡汤。

“这汤真不错!”萧夫人由衷赞叹。

春痕给容悦舀了一小碗放在她面前,萧夫人又夹了一只鸡腿给她,劝着说:“趁热吃,野鸡炖得很烂,很够火候。”

容悦戳了戳鸡腿,放下筷子疑惑地问:“我记得野鸡比家鸡还难炖,我们进这家客栈统共不到一个时辰,厨师是怎么做出来的?”

萧夫人楞了一下,随即叫过大丫头银枝:“你去厨房问问。”

这时吴彦的女人张氏端着一盘清炒芥菜上来,萧夫人遂问她:“今晚的野鸡汤是谁做的?”

张氏笑答:“是余师傅弄好了倒进瓦罐里,奴婢看着火炖的,味道还成不?”

容悦接口道:“时间这么短,怎么把鸡炖得这么烂?”

张氏放下手里的菜,敛衽回道:“余师傅有一道祖传秘方,用多种调料制成,装在一个黑罐子里,不管炖什么,只要放一小勺进去,很快就烂熟了,汤又浓又香,不比细火慢熬一晚上的差。”

容悦转向母亲:“余师傅到我家多久了?”

萧夫人显然对余师傅比较放心,神态轻松,语气自然:“很多年了,原来梧桐院的小厨房就是他主理,你父亲生前最爱吃他做的菜。”

容悦心说,不是资格老就一定可靠,若想从饮食下手害谁,与其派个新人,不如收买老人。

这些没有根据的猜测只能暂时压下,不动声色地问:“父亲是不是很爱喝汤?”

萧夫人点点头:“你祖母霍太夫人来自南海霍氏,犹爱煲汤,总说汤才是最补的,早晚都喝。这位余成师傅是老侯爷去云都时花重金从那里的大酒楼挖过来的,太夫人去世后一直跟着我们,到现在,有十几年了。”

“他以前熬汤,是细火慢熬呢,还是用祖传秘方?”

“这倒没注意,只要汤好喝,谁管那些。”

“那,以前父亲在家用饭时,是单独一个人呢,还是跟母亲一起?”

萧夫人的眼神略有些黯淡:“很少单独一人,基本上,他晚上去哪个屋里就寝,就在哪个屋里摆饭。”

容悦暗暗叹息,母亲跟父亲的关系,大抵就是所谓的“相敬如宾”。真正得宠的,是那些年轻鲜嫩的侍妾,所以,她跟父亲共桌而食的机会并不多。

殊不知,有时我们以为的不幸,其实是幸运。

那晚容悦一口汤都没喝,也不许母亲喝,萧夫人虽没说什么,但看眼神是不以为然的。

容悦也知道自己忒多疑了,可凡事一旦起了疑心,不查证一下终究不放心。

当晚,她召来苗砺和周泰,交给他们一个任务:想办法从余成的黑罐子里挖一坨“祖传秘方”出来,然后送给尹长老检验。

这两人领命而去,又是蒙汗药又是熏香,把余成麻了又麻,睡得比猪还死,他们翻箱倒柜折腾了一晚,竟没找到那只神秘的黑罐子。

第二天容悦点名要吃野鸡,这回上来的不是汤,而是三杯鸡,放了很多酒,老远就闻见一股酒味,还是不够烂。问张氏是怎么回事,张氏说余师傅不小心把“祖传秘方”摔碎了,用常规方法,时间短,只能烧成这样。

萧夫人到这时才把女儿的话听进去,喝令手下去传余成,不久,手下仓惶回报:余成不见了,二总管房里遭窃,丢了几十两银子。

第十八章线索断了

萧夫人听说余成盗钱跑路,先怒不可遏,继而陷入了惊恐与悲愤中。

容悦明白她的感受,如果连一个跟在身边十几年的厨子都不可靠,那还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放心入口的?

萧夫人两眼无神地摊靠在椅背上,嘴里不停地呢喃:“你父亲就是喝了他的汤才死的!”

容悦并不能完全肯定,除非找到那个黑罐子,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查验,否则谁也说不清楚。

“肯定是的”,萧夫人死死抓住女儿的手,声音惊颤,哀痛难抑:“你父亲爱喝汤,你也是,只有我口味重,不喜清汤寡水。所以你们两个相继昏迷,你父亲喝得比你多,他死了,你也只剩一口气吊着,幸亏后来把你带去桃花苑,没要余成跟,这才救了回来。”

容悦不敢告诉她:其实,您的女儿并没有救回来,她也死了,是我无意中进入她的身体,这才有了新生的“容悦”。

提起亡夫,萧夫人咬牙切齿地说:“该死的余成,居然让他给跑了!我要把那一罐子毒药全部给他灌下去,不,每天灌一勺,让他慢慢熬,让他好好品尝一下你父亲临死前的滋味。”

容悦耐心劝慰:“太太放心,他跑不了,您只管在这儿等消息,很快就会有回音的。”

萧夫人这才想到,女儿从昨天就开始怀疑他,怎么可能不派人盯着?余成能走,多半是故意放行,好顺藤摸瓜,余成只是帮凶,真正的主使还在幕后。

容悦确实有这个打算,可惜对方早有防备,发现余成神色慌张地从客栈走脱,立刻掐断了这条线。

负责跟踪余成的方勉当时离他只有十几步远,眼睁睁地看余成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而死,都不知对方什么时候下的毒。

容悦叫方勉仔细回忆每一个环节,说到与偷儿擦身而过,被偷去了荷包,方勉很快发现,反手捉住偷儿,其时余成还在他的视野里。

容悦淡淡一笑:“你反手抓偷儿这个空档,对真正的投毒高手而言已经足够了。”

方勉伏地请罪,容悦轻叹:“不怪你,想叫一个人死最容易,我们根本防不胜防。”

她会放走余成,深层次的原因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只因她不是真正的容悦,对容昶和容征之死没有如萧夫人般刻骨的恨意,所以遇事冷静,只想怎样钓出后面那条大鱼,对余成这种小喽罗并不是很在意。就算把他捉住屈打成招又如何,手里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容徽完全可以说,是萧夫人母女指使余成诬陷他。

见萧夫人脸色惨变,容悦怕她联想到别的,忙过去安抚:“您别担心,我们的对手是想要我们死,可问题是,他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所以投毒都投得非常巧妙,看起来像病死的。他也不会埋伏刺客,除非,这一路上原本就有土匪出没,才可以利用来做文章。”

萧夫人恨声道:“不管方法多巧妙,害死自己的亲爹和亲弟弟,他就不怕天打雷劈?”

容悦不知如何接话,那人若真惧怕因果,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眼看天色已晚,萧夫人的情绪仍不稳定,容悦只得传来另一位厨师,也是余成一手带出来的徒弟朱贵,让他用红枣、百合和鸽蛋给太太煮一碗安神汤。至于她自己,今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朱贵擦着眼泪道:“姑娘还能留用小的,小的实在…”师傅有下毒谋害主人的嫌疑,姑娘还信任他,让他给太太煮汤,让他感动不已。

容悦自然有自己的理由:“你明知可能被师傅连累,仍老老实实坐在房里听宣,并没有伺机逃跑,说明你师傅的事,真的与你无关。你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从不来连坐那套。只要你明事理、守本分,好好侍奉太太,以后只有你的好处。”

朱贵连连磕头:“是,小的明白,一定不负姑娘所托。”

安神汤送来后,容悦亲手服侍母亲喝下,再把她扶到床上躺好,又陪坐闲话了一会,才回到自己房里。

然后关上房门,从后窗跳了出去。

余成的尸体安放在小镇外一处废弃的土地庙里,容悦到时,卢骏正带着几个人举着火把验尸,见容悦赶到,一群人跪下见礼:“属下参见暗主。”

容悦微微颔首:“都起来吧,可有查出什么来?”

卢骏顾虑到新主人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建议换个地方再报,容悦反而走到尸体旁蹲下,意态从容地吩咐:“你只管说,我既做了你们的暗主,若连尸体都不敢见,岂不是笑话?”

卢骏等人暗暗点头,充当仵作的宋义蹲在容悦身边做起了讲解员:“余成的真正死因并非中毒,而是胸口这一掌。方勉看见他倒下,其实只是中了失魂散,如果方勉将他拖走后,用冷水泼,很快就会醒转。遗憾的是,方勉怕引起路人惊恐,谎称同伴发了羊角疯,将他拖到僻静处藏匿,自己跑回来报信。就在他离开的那会儿,对方来人给了昏迷中的余成致命的一掌。”

容悦毫不避嫌地拉开死者身上的衣服,指着那个暗紫色的掌印问:“这是什么掌?”

宋义迟疑地说:“乍看像风雷掌,仔细看又不是,属下惭愧。”

“一掌致命?”

“是的,肋骨全断了,心肺震碎,当场死亡,倒没受什么痛苦。”

容悦惊住了,原来古人的武功造诣之高,仅仅一掌的威力竟至于斯。她回头试探着问:“我们暗部,有几人受得起这一掌?”

所有人都羞惭地垂下头。

既然如此,“下次再遇到这个人,你们千万不要跟他硬碰硬。在一切都未明朗的情况下,保存势力才是最重要的,以后我们再慢慢商量对策。”

有命在,才谈得上其他。

卢骏满脸凝重:“问题是,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人是谁。”

容悦想了想说:“很简单,一般的武人皆用兵器,全靠自身掌力横行天下的人,必然十分自傲。你们只要看到赤手空拳应付你们,脸上的表情又满无在乎的人,就小心为上,能避则避。”

“哈哈哈哈,小娃儿,有意思,可惜是个女娃娃,要不老夫就收你做关门弟子。”

说话间,一个黝黑敦实,长得像类人猿似的灰衣人从屋梁上飞跃而下,稳稳地立在堂中。暗部诸人全部色变,这么一个大活人藏在屋顶上,他们居然一直没发现,整个暗部的脸都丢光了。

灰衣人却说:“这天下没几个人察觉得出老夫的气息,你们几个摆出那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

容悦抓住时机进言:“前辈,观您行止,并非嗜杀之人,不然我们今天在这儿的全都无法幸免。既然您心存仁慈,为何要杀了这个人?他是重要线索,小女要通过他查出害死祖父和父亲的凶手。”

灰衣人再次大笑:“居然有人说老夫仁慈!这是老夫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笑的话了,你道我为何不杀你们?无名小辈,不值得老夫杀。”

“那您为何要帮容徽杀这个人?”

灰衣人不屑冷哼:“容徽是什么东西,也请得动老夫帮他?不过是老夫欠了一个人情,那个人又欠了容徽一个人情,正好老夫路过此地,就顺手帮他解决了。小娃儿你放心,今日之后,我和我那老友,不会再与容徽有任何瓜葛。”

说到这里,面容转怒:“容徽刻意施恩,指望我那老友帮他一个大忙,老友奸猾,拣了这么个小角色。自己不愿折了名头,就把老夫骗来,说此人专练一种邪门功夫,一旦练成将是老夫的劲敌,老夫只不过挥出一掌试试他的功力,结果他就膈屁了,真晦气!”

容悦松了一口气,若容徽手下有这等能人,她真没多少胜算。

灰衣人临走前,仍遗憾地摇头:“可惜是个女娃娃,还弱不禁风的,真可惜啊,这世上,让老夫看得顺眼的没几个了。”

容悦心里其实有点想拜他为师,可刚拜的卢师傅就在旁边,穆师傅与尹师傅过些日子也要来,还是先学了他们的本事再说。可别贪多嚼不烂,什么都学成半桶水。

第十九章无处投奔

灰衣人走后,卢骏才猛拍额头,语气颇为遗憾:“都忘了问他这叫什么掌。”

容悦努力掩藏起倦意,摆了摆手说:“无所谓,我们只要知道他不是容徽请来的帮手就行了,其余的都不重要。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黑罐子,再加上厨房其他人的证词,关键时刻,应该也能起到作用。”

卢骏点头称是,宋义揣测道:“罐子应该就在客栈附近,余成逃走时又不曾随身携带,必然是藏在哪里了。”

容悦揉着太阳穴轻吁:“真藏在哪里倒好办,挖地三尺总能找出来。怕就怕,被他冲进水沟里,甚至倒进茅厕里,那就没辙了。”

卢骏当即点起人手细搜,果然在茅厕内找到一个倒扣着的黑罐子,里面的调料早跟屎尿混在一起,根本无从查验。

容悦闻报,并没有多懊恼,只是微拧了一下眉头,冷笑着说:“若非调料确实有问题,何必忙着毁尸灭迹?容徽收买厨子谋害父兄之罪基本可以成立。至于证据,这个没了,还可以从其他路径入手,也许能找到别的。比如,余成为什么要偷钱?他是厨房主事,平时月钱不少,赏赐也多,他孤家寡人一个,饮食衣服府里全包,月钱净得,怎会这么缺钱,都要逃命了还惦记着偷一把再走?”

卢骏立刻让人把朱贵传来,据朱贵所供,余成平素生活简朴,无不良嗜好,嫖赌俱不沾,惟与城中一寡妇相好,立志要娶她回家,寡妇也同意了。

只是不知为何,拖了两三年,都没等来余成的喜酒,只见他每月领了钱就往寡妇家跑,给她买这买那,往往不到半月就用尽了。下半月愁眉苦脸地在府里守着,实在熬不下去就找徒弟借,连朱贵的钱都搭进去大半,仍未见师傅娶回师娘。

朱贵觉得不对劲,尝试着劝过几回,余成哪里肯听?说寡妇只是放不下前夫留下的两个儿子,想把儿子安顿好了,再安安心心地跟他过日子,这正是寡妇有情有义的表现。

所以朱贵推断,余成会偷钱,多半是想逃回碧水城见寡妇,又怕没钱进不了门。

卢骏提议派人去寡妇家探探,容悦道:“人肯定要查,不过多半查不出什么来。他们既然盯着余成的动静,寡妇那边,到这会儿,要不迁走了,要不就直接灭口了。”说到这里,转向朱贵道:“那个寡妇你见过吗?”

以她多年查案的经验,寡妇的出现恐怕不是偶然,而且不只有几分姿色那么简单。余成虽是鳏夫,年纪不是很大,手头又有几个钱,如果他想成家,完全可以找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为什么要迷恋一个中年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