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一点,她放下手里的包裹问:“太太,您说爷爷是不是早就发现了大伯的狼子野心?”

萧夫人告诉她:“不算很早,近两年吧。要是很早就发现,他不会把邹氏抬成侧妻,让容徽由庶子变嫡子。”

容悦不解:“就算不抬,只要父亲不在了,爷爷就剩下大伯一个儿子,还不是得交给他继承?”

萧夫人叹口气道:“你还小,不懂这些讲究。要是不抬的话,就算你父亲不在了,你大伯作为庶子,也没资格袭爵,只能从他的儿子中过继一个到你父亲名下,算是你父亲的儿子。将来进祠堂祭祖时,那儿子也只能拜你父亲的牌位,不能拜他亲爹,反倒是你大伯逢年过节要到上房拜见他。袭了爵,就是主子,庶子是奴,只能奴拜主,不能主拜奴。”

“所以,他早些年一直是温良忠厚的大哥,直到抬成嫡子,才露出了本来面目?”

萧夫人默然无语。她何尝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死得蹊跷,好好的人,也没染上什么绝症,怎么昏昏醒醒几个月就死了。她不是不想为丈夫报仇,只是时机未到。她相信,九泉之下的丈夫也不想她带着唯一的女儿去冒险。

和容徽斗法是很危险的,那人心狠手辣,狡诈多谋,一个连亲爹和亲弟弟都能毫不手软除掉的人,你能指望他有什么人性?一旦惹怒了他,再卑鄙的手段都使得出来,她女儿是一朵娇嫩的花,经不起摧残。

像这次,只为了把她们赶出梧桐院,就不惜败坏悦儿的名声。真论起来,悦儿和夏御,不过是小时候的交情,谁家的孩子不是这样长大的?亲戚邻里,来来往往,孩子们也聚在一起玩耍。怪只怪他们做父母的太疼女儿,看一对小儿女感情那么好,在女儿满十二岁后,没及时把他们隔离开。

外面那些谣言,说得像她女儿跟男人私奔过一样,不是容徽一家子故意加油添醋到处乱传,决不会闹到如此地步!她可怜的女儿,昨天在秋祭典礼上一露面,那些人就像看怪物一样,亏得她一直忍着。她怕女儿承受不住,叫她先回房,容恬姐妹又带着人堵在门口,要不是悦儿装晕,还不知要骚扰多久。

萧夫人越想越心悸,拉住女儿的手急急地说:“你以后千万别再跟那个人见面了。”

“女儿没想见他”,容悦知道萧夫人说的是谁,要不是那个人来了,她还不会急中生智,借着装晕来闭门谢客呢。

在别苑时,她曾打算会会这人,但看今天上午那架势,还是算了吧。外面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等着看她的笑话呢,“临风公子”已成了麻烦的代名词,她避嫌都来不及了,怎么会去沾惹。

“嗯,你的办法好,闭门谢客。我们正好把院子里的东西好好归置一下,该转走的转走,该存钱庄的存钱庄。等清理完了,再开门搬家,免得那些人看着眼馋,又想出什么损招来夺占。”

容悦指着满屋子细软说:“太太,您应该还有别的宅子吧,难道别的宅子里就没有密室?银票存钱庄可以,珠宝之类的,还是自己收藏比较好。”古代的银行多是私人经营的,又没个人保险柜租赁服务,在容悦看来,信用要大打折扣。

萧夫人点点头:“有一个,就是不在碧水城里。那是你祖母陪嫁的宅子,后来你父亲在那院子里修了秘道和藏宝室,原也是想着狡兔三窟,都没准备真用上的。”

容悦马上问:“那宅子,大伯不知道吧?”

“当然,连你祖父都不知道,你祖母可是个有头脑有心计的女人。有人说,你祖父之所以子息单薄,都是她动的手脚,但你祖父不说什么,别人也只能瞎猜猜。可惜她死得太早,若她还在,哪能让邹氏上位,容徽也不可能有今天,唉…”

容悦却联想到了别的,仗着萧夫人的宠爱,很“大逆不道”地问:“父亲也只有我一个,别的女儿都没生育,太太,您是不是…”

“不是”,萧夫人立刻打断她的话,倒也没生气,只是有些无奈,这女儿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哪有这样怀疑自己母亲的。

容悦收起戏谑的笑容,正色道:“如果不是太太,那就是大伯!您想啊,您能生下我,说明父亲那边没问题,那为什么后来再没人生育了呢?”

萧夫人没回话,似乎陷入了无法言说的懊恼与痛苦中。

容悦知道,对于那些女人的死,母亲心里的感受是复杂的,一方面内疚;另一方面,她也的确无能为力。她连唯一的女儿都差点没保住,哪里还顾得了她们。

从木格窗棱看向屋外,梧桐森森,桃李间杂,木芙蓉开得正艳,沿着游廊一直延伸到月华门,在皎洁的月光下,散发着似有若无的香味。如此美丽的庭园,却让容悦泛起了阵阵寒意。这个地方,曾住过一群望穿秋水也盼不来子嗣的可怜女子,最后,连她们依附的那个男人也死了,主母带着小姐离去,她们失去了所有的依傍,被人驱赶,买卖,殴打,毒害…直到全部被清除干净。

回过头,见母亲仍沉浸在伤痛中,容悦劝道:“您也别多想,各人有各人的命,大难临头,谁都只能自保。夜深了,我们睡吧,剩下的明天再清。”

萧夫人拉住她说:“这么晚,你也别过去了,就在娘这儿歇一宿,以后你想在这屋里睡都不可能了。”对于被迫迁出主院,萧夫人终究是愤懑不甘的。

容悦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挣开。她以前独居多年,习惯了一个人睡,不喜欢过近的身体接触,哪怕对方是亲人也一样,可现在…如此脆弱伤怀的母亲,实在让她无法拒绝。

今夜,只怕要失眠了。

第五章妻妾成群

几天后,萧夫人母女搬到了西面的银杏院。顾名思义,院子里有一颗百年银杏树,在容悦看来,这是祥瑞,但从春痕口中,却听到了不一样的答案。

银杏又叫白果,此地欲求儿子的人家,都忌讳种银杏,因为白果被他们解读成了“就算得了果也是白费力气,子孙终无出息”。

也因此,这座五间二进的宽敞院子一度成了仆人集居的下院,后来又荒废了好几年,直到前几个月才拾掇出来。

摸着墙上新贴的壁纸,容悦乐呵呵地说:“伯父修整这院子,只怕花了一些钱。”

萧夫人忿忿地说:“他存心侮辱我们,故意拨这个院子给我们住,又生恐人家说他刻薄,就在修缮上下功夫,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

容悦向母亲展开一抹灿烂的笑容:“不管怎样,得到实惠的是我们。我本来还以为要搬到一间到处都是灰尘蛛网的屋子呢。”

萧夫人啐道:“他敢!除非他不怕被天下人戳断脊梁骨。”

容悦亲昵地挽住母亲:“所以啦,太太,开心一点,我很喜欢这院子呢,银杏院,多吉祥的名字!银杏是长寿之树,这世上树龄最长的银杏有一千八百多年了,您住在这里,保准百病不生、长命百岁。”

丫环嬷嬷立刻在阶下站成一排,由方槐家的领头,笑吟吟地蹲身道贺:“奴婢们给太太和姑娘恭贺乔迁之喜,愿太太和姑娘从此否极泰来、百病不生、寿比千年银杏。”

容悦笑不可抑:“你们也太夸张了吧,那不成了千年老…”

“妖精”二字还没出口,就被瞪了回去,萧夫人笑嗔:“混说什么,闺阁千金,要随时注意自己的言行,别给人留下话柄。”

“是,太太”,容悦赶紧“低头思过”。

这是她前生带来的习气,土霸王和女特务做久了,如今让她做笑不露齿、斯文腼腆的大家闺秀,委实有点难度。

虽然对女儿的言辞略有不满,萧夫人的精神却明显好多了,不再愁眉苦脸,不再满腔忧愤,一直面带笑容指挥仆人搬这搬那。东西虽多,人手也多,半天就收拾好了。

此前,萧夫人就交代了方槐家的,让小厨房整治几桌酒席,算是自个儿给自个儿暖房。

暖房酒吃过,对萧夫人而言,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没曾想,第二天刚过辰时,院子里就响起了鞭炮声,然后噼里啪啦炸了一上午,似乎容家各房的人都往这边来了。

萧夫人母女虽惊讶,客人都上门了,只得倒屣相迎,让进客厅奉茶。

最先到的是容徽的妾室,分别带着她们的儿媳妇;其次是侧妻靳夫人带着一个叫靳涵的侄女;然后是侧妻姜夫人带着容怜。

容悦坐在萧夫人身边,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除非被点名,否则决不开口。茶过数巡,才勉强弄清了在坐诸人的身份,也弄清了为什么靳涵总是眼含悲悯地偷偷打量她。原来此位靳小姐乃是临风公子已聘定的平妻,她上面还有一位正妻,那位的来头更大,是楚昭帝亲封的颐慧姬。

姬,是对世家贵女的尊称,相当于满清的格格。从最低等的男爵小姐到皇家女,未册封前统通称某姬,皇帝的女儿正式册封了才可以叫公主,贵族小姐则另外赐字以示荣宠。

如颐慧姬,本名姜颐,“慧”,就是楚昭帝赐给她的字。据说她七岁时,曾随母亲进楚溟国后/宫探望姑母姜贵妃,恰逢中秋佳节,楚昭帝特准出席,姜颐在席间吟了一首诗。楚昭帝见她年幼聪慧,故以慧字加封,领郡主俸享。

其实,各诸侯国皆是独立国体,像景侯容徽,在其领地上就相当于国主。只是为了自保,小诸侯国一般会加入以某个大国为首的联盟,尊大国国主为帝,每年依例上贡。大国国主也会用联姻、加封等方式来巩固这种联盟。

受不了靳涵的过分关注,容悦退回内室更衣,悄悄问春痕:“左边第四个是巫姨娘?今天所有的客人中,就数她的笑容最真诚。”

春痕告诉她:“巫姨娘的儿子小时得了白喉,差点死掉,是太太拿出偏方,亲自熬了一盏白虎汤给他服下,才救回了一条命。”

容悦不知道白虎汤是什么,但对娘亲手里有偏方很好奇,决定改天好好问问。

春痕又说了另外几个人名,容悦叹道:“原来太太做了这么多好事,帮的都是伯父的家人,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感恩?”

春痕也答不上来,容悦其实早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无非是两个字:“利益”。

利益驱使下,人哪里还记得这些,说不定还会满心不屑:“一点小恩小惠就想收买我?等我袭爵成了家主,整个景国都是我的,哪个要你恩赐。”

不过他的几个妾倒不错,对萧夫人母女的态度颇为亲善。

可惜这种气氛很快就被破坏了,因为外面有人大声通报:“二太太到!”

容悦知道是容徽的平妻夏夫人到了。据下人说,景侯府以前称呼某太太奶奶,会在前面加上夫婿的名字,如夏夫人,原来叫徽二奶奶,容徽的两个侧妻依此类推。萧夫人则称征大奶奶。等到容征和容昶相继亡故,容徽袭了爵,自己觉得该尊重起来,便让下人把名字去掉,奶奶也升为太太。

至于萧夫人,原不在他考虑范围内,下人们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每次见了,就含糊地喊“太太”。久而久之,“太太”便成了萧夫人的称谓。

夏夫人驾到,几个姨娘赶紧出迎,白姨娘亲手打起帘子,巫姨娘则扶住夏夫人的胳膊,另外几个赶着招呼容恬和容慎的妻妾。

夏夫人是个高挑丰满的女子,五官轮廓较深,带点异族气质。但不可否认,的确很有风情,跟一众眉目清淡的南方女子比起来,尤为亮眼,难怪会得宠的。

容悦看过夏夫人娘家申公夏的资料,申国地处东南,是地道的南方国度,不知夏夫人的母亲是不是来自北方草原,那里才有高鼻蓝眼的种族。

容恬综合了父母的优点,面部线条比母亲更柔和,因而更具姿色。客观上讲,单论容貌,容恬是景侯府最美的小姐。

在“大人物驾到”的喧嚷中,萧夫人一直静静立在椅旁,待夏夫人走近了,才做了个“请”的手势:“二太太家务繁忙,些须小事,怎敢劳动大驾?”

夏夫人的亲热劲跟容恬如出一辙,上前一把抓住萧夫人的手说:“太太搬了新屋子,妯娌之间,理当上门道贺。”一面说,一面叫人送上礼物。

萧夫人敛衽致谢:“费心了!刚才悦儿还说,伯父拾掇这屋子,只怕花了不少钱,还要请二太太替我们好生道谢。”

夏夫人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二叔不在了,老爷作为大伯,照拂你们是应该的。”又转向容悦道:“恬儿回去跟我说,桃花别苑的风水就是好,三姑娘在那儿休养几月,养成了水灵灵的桃花美人,今日一见,果然更胜当初。”

“二太太取笑我呢。”容悦“羞涩”地低下头。

容恬拉着母亲的衣袖撒娇:“太太,等有空了,您也带女儿去桃花别苑散散心吧。”

这时下首的巫姨娘笑道:“二姑娘,听说您大喜了?等亲事定下来,事情就多了,到时候忙都忙不过来,哪有功夫去别苑散心。”

“太太,您看姨娘啦”,容恬红着脸不依,夏夫人皱眉看向巫姨娘:“有些话,当着姑娘的面,姨娘还是少说为妙,传出去,让人说我们容府没规矩。”

巫氏忙站起来谢罪:“二太太教训得是,是妾身疏忽了。”

容悦却从她飞快扫来的一瞥中,捕捉到了某种信息,一时竟揣度不出,她到底是好心给自己提个醒呢,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

晚饭前,容徽让人送来了四桌席面,一群提着食盒的仆人前头,还有两位风姿翩翩的少年。

容悦起先没注意,待看到靳涵满面娇羞,容恬眉飞色舞,才意识到:这两人中,有一个就是鼎鼎大名的临风公子。

第六章卿本佳人,奈何无良

两位少年一个是容慎,另一个果然是临风公子夏御。

容慎是容府四公子,上面除了大夫人庄氏所生的三哥容恒外,还有两位庶兄:白姨娘之子容恪和巫姨娘之子容怀。

容怀就是得过白喉的那位,上月刚满二十,容慎和夏御同年,都是十七岁。

发现夏御才十七岁,容悦大为吃惊。她本来以为,这么有名的公子,起码也有二十好几了,却忘了古代流行早婚,夏御若真有二十好几,不可能现在才定亲,早儿女成群了。

容慎和夏御进屋的时候,夏夫人见容悦和靳涵要回避,笑着说:“都是亲戚,从小哥哥妹妹叫大的,这会儿就别拘礼了。”

容悦只得留下,免得有“欲盖弥彰”之嫌。

夏御一点也不避讳,给萧夫人见过礼后,立刻转向她,眼神关切地询问:“听说妹妹前些日子病得厉害,临风一时不克前来,心里颇为挂虑,如今看来,妹妹气色还好。”

容悦尚未回话,容恬在一旁酸溜溜地说:“这下临风哥哥该放心了吧。”

夏御微微一笑,并不答腔,只是看着容悦。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容悦只得欠身道:“多谢临风哥哥记挂。”

夏御命人送上一副围棋,告诉她说:“这是上月去小蓬山时,在一家道观得的,妹妹素来嗜棋,特送与妹妹把玩。”

容悦被他闹糊涂了,怎么跟别人说的不一样啊。都说夏御见她丧父,就狠心抛弃了她,可看这架势,明明挺上心的嘛。

此时,萧夫人脸上的笑容早已僵硬,靳涵和容恬醋意弥漫,厅上诸人表情各异。容悦略一思忖,已然明白了夏御此举的含义,不禁对这个十七岁的少年警惕起来。

是不是古代大家庭的内斗特别锻练人的心智,使得夏御小小年纪就这般阴险。他故意在人前示好,不过是为了加深众人心中“容悦和他有私”的印象,让所有的谣言都成为不容辩驳的事实。

容悦可以肯定,他是想娶自己的——准确地说,不是娶,而是纳。对容悦失去景侯世子唯一嫡女的身份,他非常在意,认为她不够资格做他的妻,但或许是出于青梅竹马的感情,或许是知晓萧夫人手中的财势,他并不想就此放过她。

难怪萧夫人忧心忡忡,再三耳提面命,就怕女儿经不住男人诱哄,不计较名份,死心塌地恋渣男。

如今看来,母亲真是明察秋毫,早看出了夏御的打算。

这时容慎走过来,从棋盒中拈起一颗晶莹透亮的白子说:“这是冰晶石的?”

夏御点头,容恬扑过来抓起一把黑棋,看向夏御的目光中满是委屈和责问:“这是黑矅石的?”

夏御丝毫不见慌张,还赞了一句:“妹妹好眼力。”

“黑矅石谁不认识,要什么眼力!”容恬的声音陡然拔尖,在尾音处便出现了破音,夏夫人忙出声轻咳,靳夫人出面打圆场,以笑谑的口吻对萧夫人说:“婶娘,我们为了吃暖房酒,沾沾你搬新屋的喜气,可都是空着肚子来的,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开饭啊。”

大伙儿都跟着笑,萧夫人道:“饭厅那边已经摆好了,就等各位入席。”

容恬把黑棋重重地甩到盒子里,有一颗滚到地上,夏御亲手拾起,脸上的笑容始终未变,仪态大方从容。

容悦冷眼旁观,觉得容恬这种喜怒形于色的人倒好对付,真正可怕的是夏御。才十七岁的男孩啊,修养之好,城府之深,简直令人咂舌。

如果她没判断错的话,夏御此举有两个目的。其一,想纳自己为妾;其二,间接拒绝容恬。

如果真是这样,巫姨娘那句话便带了些恶意的嘲讽,当然不是对自己,而是对夏夫人母女。但看夏夫人和容恬的态度,似乎对这桩婚事成竹在胸,莫非双方家长已达成了共识,只是夏御自己还在抗拒?

不管真相如何,都不关她的事就是了。别说妾,她连正妻都不想做,这不仅仅是针对夏御,如此变态的社会,她对婚姻没有任何期待。

这晚客人走后,萧夫人又把女儿叫到房里,狠狠敲打了一番,无非是叮嘱她不得跟夏御私下往来,不得答应他的任何要求,等等。

同样的话说得太多,反而激起了容悦的逆反心理,让她想用行动向萧夫人证明,她不是那种只要男人几句甜言蜜语就昏头转向的脑残白痴女。

她尝试着向萧夫人提出:“今天您也看到了,夏御根本不想放手,如果我们一味地躲避,他只会变本加厉。依女儿愚见,不如索性见他一次,跟他当面把话说清楚,省得日后纠缠。”

见萧夫人满脸狐疑,就像她在挂羊头卖狗肉,实际不过是想跟夏御幽会一样,容悦气得举起右手发誓:“我要是口不对心,哄骗太太,叫我不得好死!”

萧夫人合掌当胸,连着说了数声“童言无忌”,才正色教训道:“下次再说这种话之前,好好想想你的寡母,想想她辛劳半生,只得你一个孽障。”说到这里,眼圈都红了。

容悦慌忙道歉,又说笑话哄母亲开心,萧夫人才缓和了颜色,认真考虑她的提议:“只要你想通了,见见他也可以。”反正女儿身边总有丫环嬷嬷围着,谅那夏御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

母女商议已定。后来果如容悦所料,夏御第二天、第三天接连登门造访,不是给萧夫人送补品,就是给容悦买来新出的首饰。

萧夫人琢磨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来的次数越多,外面的谣言越猛,不如就让女儿见他一面。看女儿如今的神情举止,跟以往大不相同,兴许真的对夏御死了心。

当夏御第四次登门时,守门的旺才告诉他,太太去姜夫人的汀兰院了,家里只有三姑娘在。

夏御便笑:“我正好有点事要向三妹妹讨教。”

旺才早得了方槐家的指示,闻言后退一步道:“如此有请公子。”

容悦没让他进屋,在内院的凉亭上接待了他,丫环嬷嬷送上茶水点心后,都知趣地退到廊上。

夏御见机不可失,嗓音沙哑地低唤一声:“妹妹”,眼里的勾引之意昭然若揭。

容悦有点接受无能,连胃都隐隐作痛起来。眼前这位的确是美少年,可立心不良,做什么都显得那么猥琐。

为了冲淡这种怪异的气氛,她尽量用轻松的语调说:“我有一事不明,想请临风哥哥释疑。”

“妹妹请说。”

“临风哥哥和四哥哥同龄,四哥哥已经娶了正、平二妻,为什么临风哥哥的未婚妻们还在娘家待嫁呢?”

夏御脸上浮起悲哀之色:“外面都在传,说妹妹听到我订婚的消息后,七天七夜昏睡不醒,几乎变成活死人。后来命虽救回来,脑子却出了问题,忘记了许多事情,我不肯相信,听到妹妹这话,才知道是真的。”

容悦巴不得承认:“我确实忘了许多事情,但我不是有意的。”

夏御忙道:“都是我不好,是我辜负了你,我只会自责,怎么会怪你呢。”

“那,刚刚的问题?”

夏御告诉她:“慎之那样才是正常的,像你父亲,好像就是十五岁上娶的你母亲。我是特例,因为家母曾让国师为我看相,国师说我不宜早婚,最好十八岁以后再迎娶,如此方能百事顺遂、益寿延年”

容悦随口问:“国师,不会是姓张吧?”

夏御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国师本就姓张啊,他家是这沧溟大陆的道统正宗,传到现在,已经是第十九代了。”

容悦霎时明了,为什么自己会穿越到这个地方来,原来是那枚银戒指搞的鬼。

可惜她是魂穿,而戒指是实体,穿不过来。

想起银戒指,就想起了前世的父亲,说到底,是父亲留下的宝贝让她有了重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