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奕的办公室不是原来的总裁办公室,他父亲的办公室保持原样,装修花了不少钱,里面的东西又都是高档货,处理都没地方,他不喜欢老人家的沉重风格,自己弄得办公室跟汽车发烧友似得。

酷炫狂霸拽的空间,符合他酷炫狂霸拽的性格。

碳纤办公桌上有一个十厘米高的细水晶瓷瓶,里面插着一支正绽放的太阳花,在这刚毅动感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时与捏起花枝瞅了瞅,又放回去,“永生花。”

“这不是你送的吗?”他笑着摸摸花瓣,转身去给她倒水。

“我送的?”

“别装了,我知道我出车祸之后你来过。”

很久以前,他和时与一起去看望一个朋友,买鲜花的时候她特地在里面夹上一只永生花,就是这种太阳花,看起来很有朝气的品种,她说,鲜花会凋谢,永生花不会,等鲜花都枯萎的时候,准备扔掉它的人会发现还有一只盛开的很好,多有绝地逢生的美感,看着心情就好。

有几个人会想到这些,除了秦时与谁会在意这么奇怪的细节。

穆奕没多提有关他车祸那段难熬的时光,他什么都不说,时与反倒心疼。

若非要说他到底哪里长大了,除了他可以独自撑起穆家,还有他学会了把很多痛苦和委屈放在心里。

穆奕的办公室里有个隔间,通常用来午休,里面有电视,时与躺在床上看电视,穆奕去父亲的办公室谈些公事,快到下班时间才回来。

他前脚迈进办公室,后脚办公室的门就又被撞开,秦远夕抱着老大一束太阳花冲进来。

穆奕听着声音诧异回头,只看到一大束花,连人都没看见,“谁啊?”

秦远夕往前冲两步,把花塞进他怀里,累的呼呼直喘,“我啊!”

穆奕皱眉,把花放低,下巴抵在花束上面,“你买这么多这东西干什么?跟上坟似得。”

秦远夕一如既往的学不会穿长裙子,白花花的大腿紧绷绷的裹在修身连衣裙里,她摆摆手,意思先让我喘一会,等她喘够了,又扭头跑出办公室,对着外面招手,“进来进来。”

三五个保镖鱼贯而入,一人手里拎着两袋外卖餐盒,齐刷刷的摆在茶几上,被她一挥手打发走。

“冻鹅肝,波士顿龙虾,脆皮深海鳟鱼,清腌鳕鱼,甜虾土豆泥…”

“行了。”他把鲜花随手搁在地毯上,眉头拧的很重,“谁让你在这表演报菜名了,你…”他看向桌子上的一盒盒东西,很无语,“上我这里野炊来了?”

“我觉得我要是约你出去吃饭你肯定不跟我去,我就带你办公室来了,还有10分钟下班,你下班不也得吃饭嘛?你和我一起吃呗,我请客!”

穆奕真瞧不上她这种动不动就说她请客她请客的模样,好像谁缺这一顿饭似得。

穆奕正愁该怎么把她弄走,秦时与从隔间里拿着遥控器出来,看到秦远夕站在这里,意外一瞬,回头把遥控器扔到床上才走出来。

她瞅着秦远夕,秦远夕瞅着她,穆奕瞅着她们俩,然后穆奕走到时与身边,他想解释什么,不过时与没生气,只有点不解。

穆奕已经跟她解释过他和秦远夕之间的关系,一五一十的,包括把秦远夕拉去酒店这一段也没隐瞒。

秦远夕很是不想搭理秦时与,她见到秦时与就想翻白眼,这次没翻,好生把自己克制,眼珠子都难受了。

“你会和穆奕结婚吗?”她先发制人。

穆奕瞪秦远夕,“关你什么事儿?”

“我还不能问问了,她怎么说也姓秦吧?你不是说不让我欺负秦时与了吗?我这不是在关心她。”她振振有词,理直气壮,“我一想到你脑子里长了瘤,能活都多久都不知道,万一刚结婚你就死了她不就成了克夫的女人,一嫁离婚,再嫁守寡,我是好心的,我好心提醒她多考虑一下。”

穆奕忙了一下午,本来脑子就浑浑噩噩的,被她这么一气,感觉自己马上就要七窍生烟了。

“真的秦远夕,对你哥哥秦远笙好一点,除了他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男人愿意跟你聊天了。”他无情的戳中她的致命伤,“我和秦时与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你少说话诅咒我,我还打算长命百岁的。”

秦时与倒没太在意他们两个人的拌嘴,只是听着很稀奇,秦远夕居然承认她是姐姐,以前她可是听到别人叫她秦小姐都要在旁边翻白眼的。

秦远夕不想惹穆奕生气,他生气了肯定就不让自己来他办公室,她指了指茶几上的美食,对他们二人说,“我不惹你,我闭上嘴,这些东西给你们吃,我请客,你们慢慢享用,不用谢我,反正也不贵,下次你要陪我吃饭啊,别忘了。”

“我为啥要陪…”他的话没说完,秦远夕夹着自己的包一溜烟跑了。

“秦远夕绝对是秦家的奇葩!”他总结。

时与也是这么认为,这么多年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她只是懒得强调,懒得在背地里讲别人的不好,说白了,就是她不太吐槽。

她一个好好的漂亮姑娘,干嘛把自己搞的像个怨妇,别人蠢别人的,蠢不到她身上关她什么事。

她利落的打开那些外卖袋子,一样一样品尝,边吃边点头,“有钱人家的小孩品味是不一样,好吃。”

她扒拉着餐盒的盖子看,小声嘀咕着,“名鲜汇…”

穆奕坐在她对面,不吃东西不说话,只是看着,就这么看着。

然后他发觉,他拥有了全世界。

“时与。”他轻声叫她。

“恩?”

“你没回来以前,我觉得我要在死之前去环游一次世界,但是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就放弃了这个想法,现在你回来了…”

时与咬着筷子抬头,打断他的话,问道,“现在又想去了?”

穆奕站起来,绕过茶几,绕过她坐着的单人沙发,从左边到右边,坐在真皮沙发的扶手上,弯下腰,低头吻在她的额头上,时与的嘴里还咬着一块鹅肝,被他吻上便纹丝不动的僵着。

他说,“现在,我发现你就是我的全世界,每天围着你转一转,我就每天环游世界一遍。”

时与在心里反反复复的把这话重复好几遍,嘴角慢慢挑起,“不错嘛,真有长进,说情话终于比唱情歌好听了,在哪儿学的?”

“网上呗…”

时与真聪明,他越想越觉得稀罕,刚刚亲完额头,又捧着脸狠狠在脸颊上亲一口,他喜欢和时与斗,喜欢输给她,每次看到她的智慧闪闪发光哪怕显得他像个傻/逼,他也开心。

他想赢世上所有人,却只想输给他的秦时与,只要秦时与在他身边一天,他就永远甘愿俯首称臣。

“手术吧。”她仰头靠进他怀里,“穆奕,我们手术吧,等你康复我们就结婚,我陪你回曼森工作,我们搬回南苑路别墅,然后生两个宝宝。”

这是多么理所应当的事实发展,看起来丝毫没有难度,只要他肯手术。

“我怕死。”他坦诚道,“真怕死。”

“死就死,就当为我去死。”她豁出去了似得对他说,“像个男人一样,大不了就是死,不过就是死,至少让我知道,你愿意为了和我生活在一起而努力过,别这么轻易的就认命。”

反正她已经做好了生死相随的准备,早晚又有什么分别。

时与见他不说话,便又说,“如果换做楚慈,他肯定不会拒绝我的要求,别说是治病,哪怕是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躺在手术台上。”

她弯起手指扣了扣他的洶口,“你总说爱我,爱是什么?空口无凭,你看楚慈…”

“得得得!楚慈楚慈,楚慈那么好那么爱你怎么还要死要活的跟我在一块儿啊?”

“谁要死要活了?你要不稀罕我就复婚呗,楚慈可稀罕着呢…”

穆奕把她从怀里推出去,“你试试,你敢,你看我不弄死楚慈!老子和他同归于尽了!”

“傻叉!”她一巴掌呼在他的肩膀上,很大声响,穆奕不敢置信的长大嘴巴,这个模样的秦时与他从没见过。

时与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面前,“你有胆量和别人全家同归于尽!没胆量手术!你这么没出息我要你何用!一会我就找你/妈退款!爱找谁找谁去!谁要扶你这个扶不起的废物!”

54、

心不甘,情不愿,穆奕再次被秦时与推进医院,一系列的检查之后,他们定下手术时间。

自从答应手术,穆奕每天在家睡觉都要掐着时间,生怕一不小心睡多了,活着的时间又少了。

秦时与被他气坏了,这是有多怕死?

穆奕却不以为然,对她的蔑视表示出极大的不满并进行了痛斥,“你不要以女子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说我怕死到底为了什么啊?还不是舍不下你吗?我怕我死了连梦都没得做,那就一丁点看见你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现在出口成情话,她懒得跟他计较,计较来计较去到最后都会成为他在对她说酸不拉几的表白。

手术前几天,穆奕开始住院,本来很老实的在医院待着,临手术的前一天下午,他突然说要去看时与妈妈。

爸妈让他手术完再去,他怎么都不同意,搞得全家人都在研究他是不是要顺着坟地逃跑。

最后穆奕爸爸特地派了两辆车送他们去,当然如果只是安排车和司机,那不能叫特地,特地的意思是,他后面还跟着一辆车,这一车是保镖,以防他逃跑的时候把他抓回来,或者在他发生什么意外的时候把他扛回来。

看起来很多此一举,但这是父母的爱,别人家儿子的死活他们肯定不会这么担心,所以穆奕也没拒绝。

就是上个坟,送束花,还弄的浩浩荡荡的。

墓园在半山腰,车子只能停在山脚下,人要步行上去,这里没有行车道是为了还逝者一片清净。

贵是要有贵的道理,死人和活人住的地方都一样,高档享受必须求一个“静”字。

这地方,鸟语花香,除了风声和鸟叫声,似乎听不到别的动静,人一步步的走在石板台阶上,放眼望去是远山和近碑,翠绿和深灰交错,多么有格调的搭配。

走到小半山腰的时候,穆奕就不让那些保镖跟上来了,他怕吓着时与妈妈,就算吓不到时与妈妈吓坏别人的妈妈也不好,吓坏花花草草也不行。

他牵着时与的手,一步,两步,走的很慢。

他不适合做登山这种耗费体力的运动,所以他们走的很慢,在这里,他又有了新的人生感受,并且直白的对时与表达出来,他说,“我觉得,只要牵着你,哪怕是走在墓地,也很浪漫。”

浪漫不浪漫,时与没感觉出来,她只觉得慢。

她要给穆奕打伞,还要给他扇扇子,他就像个祖宗,祖宗不好好在庙里供着,非要出来折腾别人。

“我要死了,你记得给我埋这儿,挨着你/妈,她活着的时候我没溜须上,我俩都死了,这回没楚慈什么事儿了吧?轮到我了。”

“你放过我妈吧。”

穆奕走累了,要休息一会,他们一起坐在石板台阶上,背对着青山,望着山脚下。

从这里看,会发现这地方更漂亮,对面也是一座矮矮的青山,山上开着漫山遍野的小紫花,谁知道种的是什么东西,总之很漂亮。

他们坐了一会再走,现在离时与妈妈的墓碑不过十个台阶左右,他们一抬头,便看到时与妈妈的墓碑前面站着一个人。

幸好是骄阳似火的下午两点钟,这要是黄昏时分,还有些渗人。

楚慈什么时候上去的?他们两个根本没看到身边有人走过去,时与指了指墓园的另一边,“那边应该还有一条路上来。”

穆奕点点头,反正楚慈不会是从天而降。

楚慈带来一大束香槟玫瑰,他是个很爱干净的人,随身带着手帕,时与和穆奕站到那一排墓碑的边缘时,他正半跪着用咖啡色的格子手帕擦时与妈妈的黑白相片,擦完之后又去擦墓碑的顶端,心细到连刻在在墓碑上的字也要擦,那些凹进去的字体里,总会积灰。

他穿着淡蓝色的衬衣,浅灰色的西裤,干净利落的打扮,一如他冷冷清清的性格。

他一句话不说,面无表情,只是看着时与妈妈。

秦时与有些心酸,她想她和楚慈之间的感情真的不仅仅能用爱情来修饰,他们是亲人,是最亲的人。

穆奕有很多缺点,但他能给自己心动和爱情。

楚慈有很多优点,除了心动,他能给自己一切。

而她是女人,女人就是这样一种感性的动物,她们会不知不觉的调整自己的方向和步伐,朝着心动的那个人走去,不计一切的,朝着他。

假如不是先爱上穆奕,她一定会对楚慈有一场至死不渝的爱情,可惜,那只是假如。

穆奕就在她的手边,活生生的在她的生命里。

“走啊。”穆奕拉着她,他们总不能一直站在这,楚慈是人又不是鬼。

楚慈听到穆奕的声音转过头,脸上的意外一闪而过。

就在这一瞬间,时与突然把手掌从穆奕掌心里抽出来,这个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却很快。

等她把手背到身后时,她自己愣住了。

穆奕也愣住,连楚慈都愣住。

穆奕的眉心微微蹙起,他可以理解时与不想让楚慈太难过,这是这个动作太快,很明显的,这是想在楚慈面前避嫌。

三个人都一动不动,秦时与深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穆奕,“我刚才一下子蒙了,以为他是我老公,我跟别人牵手不该让他看到。”

“我倒成了你见不得人的地下情/人?”穆奕挑眉,重新拉起她的手,用力的握着,“没关系,以后慢慢会适应过来。”

秦时与没有撒谎,她说的就是她刚才的真实想法。

这种滋味别人不能理解,但会有人明白,比如楚慈。

他就明白。

在过去的几年里,秦时与努力想要忘记穆奕,想要扮演好他的妻子,虽然努力的结果并不成功,但她真的很努力,甚至不惜强制性的在自己脑子里画一个框,把自己圈在里面,那个框框的名字就叫楚慈。

她想着,习惯成自然,久而久之,什么都会成为现实。

这种强制自我的行为,在楚慈看来,已经是一种病态。

楚慈从碑前站起来,冲她笑笑,时与放松下来,跟穆奕一起走过去。

他先开口,“你刚刚的行为会不会让你的新男朋友认为我对你使用过家庭暴力,让你看到我就会下意识的规避一些东西。”

他在开玩笑,他的玩笑一直不太好笑。

穆奕没笑,时与喜欢这种冷幽默,就跟着笑了笑。

她一笑,穆奕就更加不高兴了,这哪里好笑呢?完全是人情上的配合!

自从时与和楚慈离婚,这是穆奕第一次和楚慈面对面。

穆奕对楚慈有感激,但谢谢还是说不出口,怎么说他也白白睡了时与好几年,仔细想想,揍他一顿的想法和兴趣更浓厚一些。

“明天手术,今天偷跑出来,你的主治医师知道吗?”

“知不知道也跑了。”他一句话顶回去,时与晃了晃他的手,他撇撇嘴。

楚慈不搭理他了,开始和时与聊天,“你胖一点好看多了。”

“胖六斤。”时与捏捏自己的脸颊,“我感觉走路的时候脸上的肉都在甩来甩去。”

“不至于,你再胖十六斤也不过分,不过现在还是要保持苗条,不然怀孕的时候会比较难过。”他发觉时与的尴尬,很坦然的笑笑,“可能过几个月就会有,有什么害羞的,再不生都要步入高龄产妇了。”

是的,如果穆奕能平安,很快他们就会有宝宝,别人家的小孩都快打酱油了,穆奕只能干着急。

临走之前,他说了一句让穆奕很不痛快的话,他说,“美国那边叫我回去,我没同意,美国太远,我在那儿会想咱妈,也想你。”

穆奕朝楚慈瞪眼睛,楚慈很淡定的和他对视,“你看什么看?对时与好一点,我还是那句话,你行不行,不行就靠边站,我行,她什么时候回到我们楚家都是我们楚家的祖宗,你供不起的话,放着我来。”

蓝天啊,真他/妈蓝。白云啊,真他/妈白。时与想。

楚慈啊,真他/妈的好。时与又想。

只有穆奕一个人不爽,楚慈的身影最终在石板路上变成一个小点,穆奕一屁股坐在墓碑前面,一边用扇子扇风,一边对时与妈妈说,“妈,刚才有个自作多情的神经病来看你,你是不是吓坏了?”

55、

这个时候的穆奕,又变得很幼稚,介于情/人眼里总能出西施吕布,幼稚的穆奕在时与眼里也是可爱的。

他先是否定了楚慈的优秀,紧接着来个辣手摧花,香槟玫瑰被他揪成香槟花瓣,洋洋洒洒飞满天,时与再低头时,只看到一把花枝,光秃秃的。

揪完花瓣,穆奕严肃正经的重新跪在时与妈妈面前,好像拜菩萨似得拜了拜,“妈,一会我让人多给你烧点钱,你回头帮我跟你那边管事儿的好好聊聊,聊不通的话就贿赂吧,先让他们放过我,我还没活够,我想跟时与在一起,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你先凑合吧,你要不跟管事的说明白,我可就下去找你了,到时候围着你转,你更烦。”

秦时与在后面踹他屁股一脚,他抬头瞥了时与一眼,没事儿人似得接着说,“您不知道,时与说了,我要是手术不成功她也不活了,反正你看着办吧,我们两个已经达到了‘I jump,She jump'的相爱境界,你要不帮我跟管事的谈,我就带走你家时与。”

“嘿!你来劲了是不是?说点好听的!”时与蹲到他身边,用手指戳住他的太阳穴,“你怎么能威胁我妈呢?”

“我这是发自肺腑的,况且这不是威胁,我这叫软硬皆施,总有一样能说服她,对吧?”他又看回墓碑上的恬静女人,原来那么鲜活,总像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现在一句话不说,安静的过分,他又对着时与妈妈拜了拜,“妈,尽量还是保佑我能手术成功吧,我妈回心转意悔不当初,现在天天拿时与当我们家女王对待,我跟你保证,我会对时与好,以后家里财政大权都给她,大事小情都让她说了算。”

他扭头看向身边的秦时与,她正满眼笑意的看着妈妈。

穆奕往她身边靠过去,用耳朵贴上她的耳朵,很亲密的样子,然后吻住她的鬓角,“我一定会用我的全部爱她,这不一定能让你满意,在你眼里可能会觉得最爱她的另有其人,但是时与只爱我,既然我们相爱,又没有人来阻挠,就让我们在一起吧。”

回应他的,只有阵阵山风。

他用楚慈的香槟玫瑰在时与妈妈面前铺了一条花毯,把自己带来的百合摆在上面,他也感觉到自己很幼稚,就当他是任性吧,时与在身边,他是可以任性的,如果明天不顺利,今天是他最后一次任性。

他上山比时与费劲,这会身上的白T恤快湿透了,前洶后背被汗水浸出一个大大的V字。

“累了吧?我们回去吧。”

穆奕点点头,“走吧,回去。”

下山的路走的也慢,走到一半,穆奕喘的厉害,时与让他休息一会,“你怎么喘的这么厉害?”

“缺氧,天气太闷。”

时与加快扇动手里的扇子。

车里空调一直开着,时与怕他感冒,让司机调高一些,穆奕靠在椅背里休息,过一会,又靠在时与的肩膀上睡过去。

他个子高,时与怕他这样不舒服,便让他蜷在座椅里枕在自己腿上睡,一直睡到医院。

晚饭前,护士来给他剃光头发,时与一直笑,还给他拍了好多照片,给朋友们发彩信,发出去一百多条,穆奕摸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上哪儿找这么帅气的光头,真正的美男子是不需要头型来修饰的。

晚上入睡之前,他头疼的抽搐,时与抱着他在他耳边小声说话安慰,他疼的牙齿都咬得咯吱响,却忍着一声不哼。

身上冷汗涔涔,妈妈拿来温毛巾,时与给他擦干净,跟他一块躺在病床上。

病床的左边是落地窗,只有两步距离,晚上不拉窗帘,他们可以看到外面的漫天星辰。

穆奕把她抱在怀里,跟她一起看窗外夜色。

他们心里都有最好的期望,也有最坏的打算。

“我害怕。”他收紧手臂,薄唇贴在她温热的脖颈后面低声说,时与的头发很香,他深深吸一口气,鼻息间全是花香。

“其实我也害怕。”时与在他怀里转身,背对着夜色,凝视着他漆黑的眼眸,“真的,我也害怕。”

穆奕捏着她的下巴轻笑,“我以为你叫秦大胆儿呢,天不怕地不怕,你也有怕的东西。”

“有,怕虫子,还怕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