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别烦我 作者:翘摇

文案:

宋景梵穿到繁盛的唐朝,没有绝色容颜,没有美男伴身,没有和杨贵妃一争高下,没有引起王孙贵族们的注意----因为他是男的。

他也没有一路逆袭成功拜侯封爵,没有叱咤风云----因为他已经有一个人称“铁筷子”的剽悍正直铁面无私的老爹。

不过好在他有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会卖萌会撒娇简直就是人间小天使的女主(女主你够了!)

最幸运的是,常被人唤做“大郎”的他不姓武。

作者思(she)维(jing)广(bing),坑品有保证

男主穿越,女主视角

作几点说明:第一章出现的卢怀慎其实是在717年去世,但是为了剧情发展,就改成他回老家养病了。

虽然唐朝男子必须留胡子才有资格称美,但是实在不符合我的审美,所以后文的帅哥们通 常没有胡子( ⊙ o ⊙ )

1V1,HE,新人写文,多有不足,请多包涵 ,关于唐朝的细节都有认真查资料,力争不误导读者 。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景梵,卢意婵 ┃ 配角:郑旋夏,催清让 ┃ 其它:穿越,唐朝

☆、宋家有个痴傻儿

开元四年,冬。

早餐小贩们忙忙碌碌地开始做生意,一阵阵喧嚣杂乱声打破了长安城的寂静。随着报晓鼓敲响,城门缓缓被打开。城外一大波人见城门一开,立即涌了进来。

“三娘,咱们先吃点东西暖暖身子吧。”说话的是一个骑在马上穿着胡服男装的娇俏女子。

前方一人身形纤细,头戴浑脱帽,亦是身着男式胡服,踏着一双吉莫靴,跨下一骑黑亮的骏马。闻声回头,赫然是一个五官清丽的女子,一张鹅蛋脸被寒风吹得微红,一对杏眼眸清似水,樱唇微启,呵出一阵白气。

“饿了就直说,卢某我款待你吃点馎饦的钱还是有的。”

“哪里是我嘴馋了!冬冬鼓才响,现在赶回宣阳坊,估计坊门还没来得急打开呢!”宜笑紧蹙着眉头说道。

卢意婵便是宜笑口中的三娘,她笑弯了眼睛,“人家阿苍都还没喊饿呢。”说完回头,便要去看那平时胃口大得惊人此时却争气地没喊饿的阿苍,“咦?阿苍呢?”

卢意婵四处张望了一圈,黑着脸下马,走向一边角落的汤饼铺子。

“今晨出发前你吃的七个胡饼去了哪里?”由于阿苍正埋头奋战一大碗馎饦,卢意婵双手撑在桌上,只能看见他的一头卷曲得别致的头发。

阿苍抬起头来,黑得可以让多年后的包大人都自叹不如的脸上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嘿嘿,不知道。”那牙齿也忒白了点。

卢意婵“......”

宜笑从马上跳下来与卢意婵坐到了一桌,随行的三个侍从自觉得坐到阿苍那一桌,心里赞叹道:你小子个子大胆儿也肥啊。

店主阿婆陆陆续续端上来几碗米粥,馎饦,打量了卢意婵一行人一番,说道:“小娘子这是打哪来啊?”

卢意婵喝了一口热腾腾的米粥,感受到了阿苍的人生追求也不是一无是处的,“阿婆,儿是从昌灵回来的。”

“哦”阿婆点点头,颤巍巍的走开了。

“三娘,一路上好好的马车不坐,非要骑马赶回来,还要去给那宋家恶少软脚①,反正我是不去的。”宜笑一脸不高兴,但是心情是一码事,她食欲不减,半碗馎饦已经下肚。

卢意婵喝完了一整碗粥,心满意足地说:“反正阿耶②也赶我回长安,我可想我长安的人儿们啦。况且那宋景梵虽然可恶,但是宋公却是待我极好,宋大娘也是阿娘的闺中好友呢。”

宜笑瞥了瞥嘴,心里想着那宋景梵十三岁就才名远扬,功夫又了得,一表人才,当真是个文韬武略的好儿郎。只是这些都是外人看见的,他们不知道,那宋景梵在别人面前一副书生样,但从小就对下人动辄打骂,见三娘瘦弱,便想着法子来欺负,用四个字来精确形容他的话,那就是“衣冠禽兽”。后来他随父亲去了广州,三娘才不受他欺负了。他那表妹与他也是一丘之貉,总是挖苦卢家穷酸。他们哪里懂得,范阳卢氏作为大唐七大贵族之一,不知道比宋家这种新贵底蕴深厚了多少。而且三娘的阿耶卢阁老清廉为官,作为门下侍中,不说从不受贿,就连朝廷给的俸禄也是散了很多给养病坊的穷人们,如此为百姓,却要被宋景梵和他的表妹嘲笑为穷酸。

“三娘你以后可别受着他欺负你了,你直接告诉宋公或者宋夫人,他们一定会好好教训宋景梵的。”

卢意婵闻言咬了咬牙,恨恨得说“要不是小时候打不过他,我早动手了。去找人告状,不是我卢某的作风。”

“小娘子们可是在说这才上任的吏部尚书宋璟之子宋景梵?”阿婆发挥了自古以来女人们的特殊技能,一面招呼一旁的客人,还能一面将她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可不就是他嘛。”宜笑像是在说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脸嫌弃。

“哎哟,小娘子们是不知道哟!”那阿婆一脸痛心疾首,像是关心自己的家事一样,“那宋郎君可是可惜了,谁不知道他曾经是个小神童啊,本来以后是铁定了和他父亲一样有一番大作为的,只是啊,可惜咯!”说到这里,却偏偏闭了嘴,只露出一副可惜的表情。

“怎么可惜了?阿婆您倒是快说啊。”卢意婵睁大了眼睛问道。

阿婆看她们一脸好奇,便正了神色,神秘兮兮地凑到卢意婵耳边说:“一年前宋郎君落了水,差点淹死,醒来后就痴了傻了,寻便名医也没有用呢!不仅听不懂人话,也不会说话了,尽说些奇奇怪怪的语言,连耶娘都不认识了哟!这还不止,本来是个极爱美的,病了之后,把原来的面脂口脂都丢了个精光。”

卢意婵与宜笑对视一眼,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看徐徐升起的太阳。

“老天是有眼的啊。”宜笑深沉地蹦了一句话出来。

卢意婵摇摇头,叹了口气,“善恶终有报啊。”

“宋公昨天才到长安呢,阿婆你怎么知道这些事儿的?”卢意婵突然意识到这个消息的可靠性似乎不高。

阿婆扬了扬下巴,露出得意的笑容,“我侄儿是宋府一个庖人家邻居的二叔的媳妇的同乡。”

卢意婵“......”

第二波报晓鼓响起,卢意婵一行人吃饱喝足,便向宣阳坊内的卢府走去。

卢意婵的父亲卢怀慎虽然曾官至门下侍中,但是为官那是相当清正廉明。而当朝主上用人呢又讲究个有主有从,前任中书令姚崇是个很有政治铁手腕儿的人,而卢怀慎又是个追求道德至上却没有什么真实才干的人,所以每次宰相班子们在政事堂边吃饭边谈国事时,卢阁老的主要任务就是吃饭。那么你以为他老人家就不说话了吗?非也,卢阁老还是会时常说两句“姚相公说得对,姚相公说得好。”你又以为卢阁是来白吃主上的?恰恰相反,陛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个能力强大的姚崇来给他好好治理国家,一个德高望重的卢怀慎来做一面道德旗帜,表示我李三郎还是讲究道德层面的。所以人姚崇得了个称号“一代贤相”,而卢阁老也得了个称号“伴食宰相”。

综上所述,卢府且并没有与名门望族一般向着大街造门,装潢也颇为清简,但终究是百年的名族,多年的老宅总也有一股普通权贵人家比不了的贵气。

今日恰好是卢意婵的兄长卢奂旬休的日子,此时应该准备出门了吧。

一个侍从见了卢意婵,连忙迎上来说道:“三娘回来啦!前一刻郎主和夫人才出门去崇仁坊了呢。”

崇仁坊离这里还是有些距离的,早点出发早点到,也是对新任尚书的尊重,卢意婵赶紧换了身衣服坐上驴车赶往宋府。

只是今天举办软脚宴的宋府,气氛却有些低沉。

宋璟吃了早饭,坐在床上闭目养神,宋夫人却站在一旁唉声叹气。

“你怎么了这是?”

宋夫人瞥了宋璟一眼,“就你还有心情,你看大郎这,都一年了,身体是完全康复了,却写不来字儿了,这可怎么参加科举啊。”

宋璟站了起来,双手搭在宋夫人肩上,“大郎死里逃生总是有后福的,肚子里的墨水儿这些东西,说不定过段时间就恢复了。”

“唉!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水鬼害了大郎,怎么这人是活生生的,却把前事儿给忘了个一干二净,听不懂咱们说话,自己也闷了大半年才开口说话,你看这连马都不会骑了。”

“总之人是好的就谢天谢地了。今天的软脚宴大郎就不要出席了,他怕是还不能适应这些。”

“恩。”宋夫人点点头,又有些犹豫地说道:“夫君,你看卢家三娘她......”

“算了吧。”宋璟挥挥手,“要是大郎还是好的也就罢了,如今大郎什么时候恢复正常都还说不清呢,何必去耽误人家孩子呢,你再继续看看其他的适龄女子吧,只是也不要再找卢家这样显赫的世家了,普通一点就好。”

“唉,我还是最中意三娘,卢阁老的孩子人品那是没的说的。算了,咱们去前厅接待客人吧。”

一下车,卢意婵看见宋府的大门,便被深深地震撼了!啧啧,果然是阿耶向主上推荐的人,真是人以群分呐。堂堂一位吏部尚书,这府邸还比不上普通五六品官宦的。按照吏部尚书的品级,本可以修个五间九架的堂舍,可是宋公他竟然只修了三间五架。且不比卢府根基深厚,宋家算不上世家大族,没有祖上留下来的祖宅,看样子像是哪位六七品官的旧宅翻修过的,若是以后任了中书令,还依然住在这里,那果真称得上是阿耶的得意门生了。卢意婵正暗自思索着,一位小侍女便已经出来给她领路了

穿过中堂,刚绕到后院,卢意婵发觉那小侍女脚步开始漂浮,越走越慢,“小娘子你怎么了?”

那侍女脸色苍白的回头,脸上已经有了豆大的汗珠,虚弱地说:“卢娘子,婢子感觉肚子疼得紧”

“那你赶紧去歇着,找个医正看看吧”

“这......”那侍女一脸犹豫,“婢子不敢。”

“没事的。”卢意婵挥挥手,“我这儿还跟着人呢,你看你脸色这么差,赶紧去看看吧。”

“那就请卢娘子恕婢子失职了,婢子马上再去给您找人带路。”

“行,你小心点啊。”卢意婵瞧着这宋府也不大,一般来说女眷都会先到西厢,自己再走几步也就找到了。

“阿苍,走啦,你干什么呢?”卢意婵转身欲走,却见阿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三娘,你看。”阿苍指了指水塘边的土墙,一个男子正在努力地爬墙。

宜笑打头,三个人无声无息地走到了那人身后,静静地站着。

那男子好不容易骑到了墙头上,回头一看,呀!两女一男正仰着头一脸好奇地盯着自己。

“扑通”一声,又跌了下来。

“你们是谁呀?看我干嘛?”那男子倏地蹦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一本正经地问道,语调奇奇怪怪的。

卢意婵与宜笑对视着,脸上都摆上了疑问:真的傻了?

这位身形俊逸,面若冠玉的男子,确实是那个衣冠禽兽宋景梵没错啊。

宋景梵看三个人都一头雾水,想必她们是今天来的客人,不认识自己也是正常的。“既然我们不相识,那某就此别过了。”说完抬脚就想走。

“等等!”卢意婵叫住了他,人都傻了,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我认识你的,你是宋景梵对吧。”

“靠。”宋景梵捂着额头,不甘不愿地转过来,“那你能别把今天的事儿告诉我老爸,哦不,阿耶吗?”

卢意婵绕着宋景梵走了一圈,嘴角露出了狡黠的微笑,“行啊。”

宋景梵脸上浮现出一丝浅笑,“某这就谢谢小娘子了啊。”

“不过你翻墙做什么?”

这小美女为人着实厚道,宋景梵这么想着,说道:“呃......我大病初愈,想出去走走,可是阿耶不允许。谢谢了啊,你真是好人,你叫什么名字啊?做个朋友呗。”

卢意婵与宜笑闻言吓了一跳,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宋景梵,只有阿苍,目光随着传菜侍女移动。

宋景梵见了她们的表情,摸摸脸上,没脏东西呀。

卢意婵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宋景梵一番,确定他是真的傻了,才走到阿苍身边低声说道: “阿苍,这醋大③曾经嘲笑你是个昆仑奴,现在你报仇的机会来啦。”

说完,卢意婵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宋郎君你冒然问奴名字,这不是光天化日下调戏奴吗!还有没有王法了呀!”

边喊着边往宜笑身上靠,做出啜泣样,宜笑也非常配合地喊了起来:“阿苍!你怎么能见着他如此调戏三娘呢,还不快教训他 !”

作者有话要说:1.软脚就是接风

2.阿耶阿娘就是爸爸麻麻

3.醋大是骂读书人的话

☆、痛打宋家小流氓

阿苍闻言,甩了甩头,挥手就向宋景梵背上拍去,宋景梵显然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变数,毫无防备地被阿苍拍倒在地。“你们有毛病啊!”他再次爬起来,怒吼着。

阿苍哪里听这些,想着这宋景梵往日少不了言语上侮辱他就来气,趁着这机会必定要好好教训他,于是又抬手挥去。宋景梵这次有了防备,抬起双臂挡住了阿苍,但是由于阿苍体型巨大,又天生一股蛮力,所以宋景梵还是向后趔趄了几步,但是他此番知道来者不善,便主动进攻,舞着一套奇怪的拳法,忽攻忽守,却又有莫名的章法。而阿苍打着打着被他那怪异功夫给吸引了,干脆停下来看着宋景梵,任凭宋景梵的拳头挥到自己身上。宋景梵发觉阿苍不再动弹,于是也停了下来,后退两步,戒备地看着阿苍。

“你继续打给我看啊。”阿苍说道。

“兄弟我们是在打架不是表演好吗?”宋景梵此时像是吃了一只苍蝇,被人这样□□裸地藐视真不爽。

一旁的卢意婵扶额,“没出息的家伙。”

阿苍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你刚才打的什么功夫?好生奇怪。”

宋景梵摸摸鼻子,“截拳道你知道吗?”说着试探性地一步步靠近阿苍,见他脸色缓和,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肯定不知道,这里也只有我会。”

“那你教我?”

卢意婵再次暗叹没出息的家伙,宜笑也气得跺脚。

宋景梵瞥了一眼卢意婵,转身说道:“小娘子你刚才为何说宋某调戏你?宋某一年前病了一场后,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了。”

卢意婵抬起了头,脸上一点泪痕都没有,“宋景梵你真傻还是假傻?”

宋景梵捏了捏拳头,忍住了想要打人的冲动,“我不是傻了!是失忆了你懂吗!难道你们这儿不是常常会有人失忆吗?”

宜笑扯了扯卢意婵的袖子,“三娘,看样子,估计是真傻了。”

“恩。”卢意婵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人也打了,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得赶紧开溜,“时间也不早了,我得赶紧去西厢。宋郎君看在你傻了,哦不对,失忆的份上,今天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告辞。”说完,卢意婵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去。

阿苍走了几步又回头拍了拍宋景梵的肩膀,“你真不知道提亲的时候才问女子名字?”

宋景梵看着卢意婵离去的背影呆在了原地,直叹人心不古,原来漂亮的女人从古时候就是邪恶的。

卢意婵没走几步便拉了一个侍女来带路,一路上好好看了看宋府,虽说规模小,但是格局还算别致,假山水塘也打理得精巧雅致。一路上人烟稀少,估计这位新任尚书也没请多少人。果然,卢意婵进了屋子就只看见十几个人,其中还有七八个是侍女,按女眷的情况来看,宋公大概就请了五六户人家吧。

宋家主母宋夫人在中堂布置饭食,屋子里的人三三两两地聊天,都没注意到才到的人。卢意婵低调地走了进去。有几个眼尖的夫人看见了便走过来搭话,卢意婵与这些人都不是很熟,于是草草打发了她们,放眼看去却没找到自己的长嫂邱娘的身影,奇怪,此时她不是应该在这里和众女眷呆在一起吗。

不一会儿,有侍从过来传话,一群莺莺燕燕们便浩浩荡荡地随他走了。

宋家将饭食设在中堂,屋子中间摆了一张极大的高足食案,四面分别放了一张长宽高凳。桌上已经分份摆满了菜品,多是炙烤羊肉与一些肉脯,也有许多青菜。不过男客那方摆的主食是清香的粟米饭,而女客这方摆的是是权贵人家常吃的古楼子。宋大娘站在一边挨个招呼客人,而旁边站着笑脸相迎的邱娘,一袭米白色衣裙空落落的驾在身上,消瘦的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粉显得有些渗人,和一旁珠圆玉润的宋夫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卢意婵摇了摇头,一年不见,邱娘还是这副样子,眼瞧着宋家发达了便紧巴巴的凑上去了。

而邱娘和宋夫人见到卢意婵也颇为吃惊。

“三娘回来啦。”宋夫人嗔了邱娘一眼,“邱娘怎么也不和三娘一起来呢。”

“今早,三娘有些事耽搁了便自己过来。”邱娘看向卢意婵,眼里露出一丝责备。

卢意婵眨了眨眼睛,假装没看见,向前给行礼,“儿向宋夫人,长嫂问好啦。”

宋夫人温柔地扶起她,笑容如和熙春风。

卢意婵一眼看见了人群中的一个女子,平淡的眉眼却随着她的一颦一笑变得生动娇艳。那是她在长安最好的朋友郑旋夏。卢意婵坐到她身边,垂下双腿。这一方的贵族女子们大多放松的垂下双腿,与各自旁边的有人聊天。而有那么几个守规矩的还是端正的盘腿坐着。

“你这市井儿可算知道回来了。”郑旋夏端正地坐着,直视前方,并没有看卢意婵,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我这市井儿当然得回来看你这田舍农了。”卢意婵也学着她的样子,面无表情地说话。

郑旋夏正想还嘴,室内却突然安静了下来,留着美髯,风度翩翩的宋公带着一众男宾客走了进来。卢意婵等人赶紧站起来见礼,再次坐下后,所有人都盘腿坐了上去,不再说话。

宋璟为人刚正不阿,据说来长安上任的途中就甩了脸子给大宦官杨思勖看,如今做了刑部尚书,这软脚局也只叫上了朝中几个清风亮节的官员来。

卢奂一进来也看见了卢意婵,两眼微瞪,卢意婵浑身不自在,只能尴尬地笑着。

宋璟简单说了几句,大致意思就是我宋某又回长安啦,不过大家日子该咋地还是咋地,我会好好做官感谢大家支持的,大家不要客气开吃吧。

卢奂坐在户部侍郎旁边,低着头谦逊地听着他说话。邱娘使劲瞪了卢奂几眼,他愣是一点没感觉到。邱娘气得暗自咬碎了一口银牙,谁不知道主上召宋璟回来是要他做宰相的呀,如今只是一个吏部尚书,但是过不了多久就准准会做中书令。可气这木鱼脑袋就贴着一个吏部侍郎一个劲的说话,也不知道去找未来的宰相多熟络熟络。

卢意婵把邱娘的表情尽收眼底,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郑旋夏捅了捅卢意婵,“那宋家大郎呢?”

卢意婵这才注意到席间果然没有宋景梵的人影,“不知道,也许是傻了不敢出来见人吧。”

“你才回长安居然也知道了宋大郎的事儿?”

“我往东市茶肆坐上那么一会儿就能知道主上晚上要起几次夜,还能不知道宋景梵这点事儿?”

饭后,由于天气寒冷,宋璟性子古板,也没安排什么歌舞,客人们开始各自告辞,邱娘携着卢意婵正欲离去,却被宋夫人叫住了,“三娘,我也有好几年没见你了,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吧。”

卢意婵还未说话,邱娘就已经将她推了出去,脸上堆满了笑容,“宋夫人与阿家交情甚好,三娘你好好陪陪宋夫人。”

宋夫人伸手握住了卢意婵的右手,拉着她慢慢往西厢走去,“三娘,有件事我觉得该是时候告诉你了。”

卢意婵怀揣着忐忑的小心脏跟着宋夫人走进内室,莫不是我有个惊天大身世?或者是有什么巨大宝藏要等着我去发掘?卢意婵越想越兴奋,毕竟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三娘?三娘?”宋夫人跪坐于榻上,唤着出神的卢意婵。几年不见,这孩子变得可真多啊。

“啊?”卢意婵正在西域挖古玩呢,就这么被宋夫人给拉回来了,“儿刚才没听清楚,您说了什么?”

宋夫人叹了口气,说道:“我说啊,你阿娘都去世了好些年了。我与她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我是待你如亲生女儿的,有些事儿要交代与你。”

关于阿娘的?卢意婵心里的小雀跃蔫儿了下去,阿娘去世好几年了,尽管阿耶和哥哥待自己很好,但是看见别家孩子和母亲待在一起,她总是羡慕的。特别是宋景樊这种混蛋居然一直有个这么温婉善良的母亲,想想就有点小嫉妒。

“夫人尽管说就是,儿听着呢。”

“你知道,你阿耶是个一心为民的,看不得那些受苦受难的人们,一年的那些俸禄大多数都用在他们身上了,倒是委屈了妻子和几个孩子。”宋夫人眼神飘向窗外,回忆着那个美丽而又通情达理的女子。“好容易你哥哥有了出息做了官,竟也七八分像了你父亲,虽然不像宋阁老顾此失彼,让家里人过得穷困,但也是让你们的日子过得拮据,教你们这名门望族范阳卢氏倒是不如普通富贵人家了。”

卢意婵低着头,心里越想越心酸。小时候被宋景樊和他的表妹挖苦自己家里穷酸,丢了卢氏的脸。再大些,平时要端着自己是卢氏儿女,做出一副高贵样子来,偏父兄又不懂持家,只知道倾其一切为了百姓,所以日子过得寒酸。这样手头又没有实实在在的金子,又要自持清高,日子过得还不如普通百姓潇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摇身一变成土豪

“你阿娘考虑到你以后必定是要配一个高门大户的,要是拿不出像样的嫁妆,以后在夫家怕是难过。早些年我与夫君也遇到一些麻烦,非要用很些钱财来打点,是你阿娘把她嫁妆里的一些铺子给了我,好让我们度过难关。我之前想着要把这些产业还给她,却不想她就那样突然走了。本来是该把这笔钱财交予你兄长的,只是......”宋夫人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到底是你娘亲的嫁妆,而且你兄长也是成家立业了的,我瞧着你也大了,该是自己拿主意了,所以先把这事儿告诉你,要怎么处置随你吧。”

哈?真有这等事?卢意婵甩了甩头,不清楚如今是不是还在幻想中。“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还会骗三娘你不成,这些年铺子上的收成我是一分没动。”宋夫人看着卢意婵傻楞楞的样子,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卢意婵悄悄掐了一下大腿,感到火辣辣的疼,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倏地就哭出来了。

“哎三娘你哭什么呀!”宋夫人着急地用袖子去抹她的眼泪。

“儿这是又感动又高兴的。”卢意婵没想到宋夫人这时候把阿娘的嫁妆铺子拿了出来,虽然自己是要先给大哥的,但是既然是娘留下的嫁妆,大哥肯定也是要让自己打理一部分的,可算不用闲地发愁了,以后有了自己的收入,也可以过过土豪的生活了,想想就有点激动呢。

“你这孩子。”宋夫人好气又好笑地说 :“天色不早了,再晚坊门关了你就回不去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宋夫人安排了一辆牛车送卢意婵等人,赶在坊卒关门前回了卢府。

卢意婵一直处于神游状态,想着自己也是一个有钱人了,走路也有点轻飘飘的。

“三娘,站住。”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

卢奂拿着一本书站在西厢游廊上,恰不巧,这是卢意婵回闺房的必经之处。

“呵呵,真巧啊,大哥你看书呢。”卢意婵收了步子,乖顺地垂首站到卢奂面前。

“巧?”卢奂眼角抽了抽,“这游廊仅够两人并肩经过,敢情你看不到我?”

“呵呵,呵呵,三娘这是累了。”

“你又拆了马车驾了拉车的马回来?”

卢意婵咽了咽口水,正想着如何回大哥的话,前方却有一不明物体飞速向这边移动。

“阿姊!”

“奔奔!阿姊可想死你了!”来人正是卢意婵六岁的同胞弟弟卢奕,卢意婵抱起他,心疼地说道:“一年不见你长高了这么多呀?真是越长越俊了太像阿姊了,哎,有没有开始学《文选》啊?夫子还好相与吗?你想阿姊吗?你有没有乖乖听长嫂的话啊......”

卢意婵一脸爱弟心切,抱着卢奕不知不觉绕过卢奂走进了自己闺房。

“阿姊,听说你被阿耶赶回来了啊?”卢奕爬到卢意婵膝盖上,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