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公子恨不得把口中的牙都咬碎了:“我是哪种人?顾谷雨,你讲点良心,我们交往到现在,我对你怎么样?”

  她只顾抹眼泪:“我不知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存心骗我,是不是计划好了,以后慢慢折磨我。你那么恨我,恨我们一家,你逼死我哥,还剁我们的手指……韩恕一才是好人,他从来都不骗我,我应该听他的,早就应该听他的,是我蠢,是我笨,才会被你骗……”

  叶念泽冷笑,穷凶极恶:“对,我就是骗你,我就是欺负你,怎么着?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出来,我就告诉他堂哥,你这个韩家的眼中钉一直被他藏在家里,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你自己看着办!”

  谷雨害怕了,说话的语气不由自主地软下来:“我不想出去,你别再逼我了……”

  “你不出来,我就天天骚扰你,还有韩恕一,他为了维护你,已经被他堂哥修理过一次,你再连累他,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做人!”

  谷雨握着电话,不停地抹眼泪,哭得快断气了。

  叶念泽静静地听着,有点无法想象——这么一个被人唬两句就哭得涕泗滂沱的小不点,身高才到他胸口的小萝卜头,她是怎么在期指市场里翻云覆雨,帮韩恕一指点江山的?

  这也太反差了!

  他拿着手机走来走去,被她哭得心都碎了,心中各种无奈和焦灼,他想见她一面,非常想。

  那天的场面太混乱了,他心中翻江倒海,脑子都变成了浆糊,很多话都没有说清楚,事情隔了一个月,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冷静,他想知道她此刻的想法,就算判他死刑,他也得死个明白。

  “不许哭!一句话,你到底出不出来?”

  小姑娘擦了擦眼泪,终究服了软:“你让我去哪儿?”

  “我家。”

  “我不去,你没安好心。”

  “我根本就没好心,你来不来?”

  小姑娘抽抽搭搭不吭声。叶念泽叹气,放低声音说:“你怕什么?秦川也在,我让他去接你。”

  秦川看着谷雨一声不响坐进后座,眼睛都哭肿了,想跟她说点什么,小姑娘把脸扭到一边。他叹了口气,吩咐司机开车,看了看谷雨,只见她一动不动,看着窗外的风景。

  “谷雨,你出来,韩恕一知道吗?”

  “不知道,他回韩家老宅吃饭了。我不敢告诉他,不想给他惹麻烦。”小姑娘说着说着,眼睛又红了,她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负气地望着窗外。

  秦川看着不忍:“谷雨,别这样,阿泽就是找你过去聊聊,他想见你,想了好久了。”

  “他不是,他就是想欺负我,还说要把我住在韩恕一家里的事告诉韩棠,让韩恕一受连累,让我没法做人!”

  秦川扶额,叶念泽那张嘴,他算是服了他,只好勉力地笑了笑:“他说着玩的,一言不合就告状,那是小孩子的把戏,阿泽都多大了,他不会这么做的。”

  小姑娘畏缩了一下:“也就是说,他可能会做得更过分?”

  秦川瞬间无语,神色尴尬:“谷雨,我们不是好人,但也没那么坏。你跟阿泽在一起的时候,你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我们不会伤害你,你以前很信任我们的。”

  “我信任过你们,可你们都骗我。”

  秦川叹气:“我们不是有意骗你,阿泽不止一次想过,要把过去的一切告诉你,只是一直没想好怎么开口。”

  谷雨低着头没吭声,秦川继续道:“当年的事,对两家人来说,都是一场灾难。你没了哥哥,他妹妹惨死,母亲离世,后来父亲也死了,他那时几乎崩溃。阿泽的妈妈是一个特别温柔的女人,因为巧巧的事,受了刺激,心脏病发,在他面前咽的气。他气得失去了理智,才会绑了你们姐妹俩……”

  她转过脸,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霓虹灯:“他也遭遇了不幸,是不是代表,他就有道理?”

  秦川看了她一眼,叹道:“谷雨,我没想替他开脱。我只是觉得,把叶家当时的情况告诉你,或许你心里会好受一点。”

  谷雨低下头,眼睛红红的:“不,这样我更难受,我们之间的结太深,根本就解不开。我的知识储备不够用,我处理不了……”

  秦川又说:“你别这么悲观,事情不见得像你想得这么糟。你想想,阿泽早就知道过去发生的一切,他还是选择跟你在一起,他是真的喜欢你。过去的事,他不会再迁怒在你身上,他不是那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谷雨握着自己的右手没说话,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看到这一幕,秦川心下一叹,也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说得十分讽刺。如果叶念泽真的是一个恩怨分明,不会迁怒无辜的人,那么在六年前,谷雨和立夏又怎么会落到那个处境?

  只不过事过境迁了,他心中的怨气慢慢消化了,变淡了,可人家小姑娘的怨气呢?难道因为你不在意了,就要求人家跟你一样?

  原谅的,不原谅的,过去的,过不去的,他没法替这两个人做主。

  对话进入死角,两个人一时无言,秦川想了想,又说:“其实,六年前,他照顾过你的。”

  谷雨迷茫地看着他:“我只记得,七年前,他给了我一块蛋糕。”

  秦川笑了一声:“咱们两个说的应该不是一件事。”

  “你希望我原谅他?”

  “不,我希望,看在他曾经救过你的份儿上,请你救救他。”

  见谷雨不解,秦川说:“这几年,他只是表面风光,其实过得很糟糕,一个生活没有目标的人,跟行尸走肉没区别。”

  她转过脸:“这几年,我们过得也很糟糕,他再糟糕,也不会有我们糟。”

  秦川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主屋门口,叶念泽靠着大门,双手环胸,上下打量被他胁迫来的谷雨,一个月没见,她瘦了一圈。

  他叫她进去,她却睁着一双哭红的眼睛,怯中带怨地望着他:“我不进去,你有话,就在这儿说。”

  他看看她,忽然觉得无力,微微侧身:“你先进来。”

  谷雨向后退了退,秦川在后面推了她一把:“进去坐坐吧,喝杯茶,慢慢聊,你们站在门口,什么都说不明白。”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叶念泽将门关好,想了想,又回身落了锁。

  谷雨坐在叶念泽对面,双手放在膝盖上,瞪着一双大眼睛:“我来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叶念泽看着她的手,今天觉得更加刺眼,比“真相大白”的那天还要刺眼。他低咳一声,有点生硬地说:“你这几天过得好吗?”

  “很好,韩恕一很照顾我。”

  叶念泽低头,笑了笑:“那挺好。”

  “你就问我这个?”

  “另外一件事……”叶念泽靠着沙发背,把玩着手里火机:“你最近是不是在帮韩恕一炒期指?”

  “是,怎么了?”

  “见好就收,韩家把饼画得太大,战线拉得太长,原材料如今涨价飞快,资金的问题以后还会出现,期货市场水很深,你不会只赢不输,别总跟着掺和。”

  “我没跟着掺和,韩恕一对我说,他们想稳扎稳打,不想在股市套利。这次只是江湖救急,如果再有资金缺口,他们自己会想办法,他也不希望我太辛苦。”

  叶念泽忽然没话了,长腿叠在桌上,不冷不热地说:“行,当我没说,反正好人都让他做了。”

  谷雨说:“他本来就是好人。”

  叶念泽“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又问:“你本金用了多少?帮他赚了多少?”

  “他手里只有八百万,三百万买了蓝筹,五百万买期指,我赚了……”谷雨顿了顿:“你问这个干吗?”

  叶念泽双手垫在脑后,吊儿郎当地看着她:“你不是想分手吗?满足了我的好奇心,我就让你分得痛痛快快。”

  “八亿两千一百二十四万三千两百二十三元七毛二分。”

  屋里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叶念泽问:“八个亿?你满仓操作,完全不留底?”

  谷雨摇头:“不是,我账户有一千五百万活钱,留给他补仓,赚了八亿多,平仓之后,我扣回自己的钱,其余的留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