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德昌轻轻地咳了两声。示意他别管闲事。

窦济昌回到家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五太太。

五太太也叮嘱他:“这是济宁侯府的事,你装做不知道就行了。”

魏廷瑜回到济宁侯府。直奔田氏孀居的院子。

丫鬟们忙上前帮他解斗蓬。

他却一把推开小丫鬟,急急地问田嬷嬷:“她怎么样了?”

田嬷嬷眼神一黯,低声道:“大夫说若是能过了今夜,母子平安,若是过不了今夜…”

魏廷瑜闻言脸色大变,咬着牙恨恨地道:“她怎么能那私狠毒的心肠,一碗汤药就要了我孩儿的命!”

田嬷嬷低下头,没有作声。

魏廷瑜快步进了内室。

烧了地龙的内室,温暖如春。

临窗的大炕上躺着个面色苍白少女,竟然是那日在书房里服侍魏廷瑜的丫鬟。

田氏正坐在炕边捻着佛珠念经。

听到动静,两人都望过来,那少女含眼喊了声“侯爷”,挣扎着要起来。

田氏却把她按在了炕上,柔声道:“你快躺下,小心动了胎气。”

那少女眼巴巴地望着魏廷瑜,乖乖地躺了下去。

魏廷瑜坐在了田氏的身边,关切地道:“你还好吗?”

少女点头。

魏廷瑜神色微霁。

田氏却眼眶微湿地转过头去,低声道:“你准备怎么置明姐儿?”

魏廷瑜有些茫然,道:“明姐儿毕竟是嫡妻…”

他偷了丫鬟,原本是他不对,明姐儿发脾气她认了,可她不应该那么恨心,打了他的孩子…窦昭的孩子都快半岁了,他膝下却孤零零的…

第四百七十章 醒悟

田氏闻言,怒道:“事到如今,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被打掉的,可是你的亲骨肉啊!你的心肠难道是铁打的?”她说着,掏出帕子抹着眼角小声地哭了起来。

魏廷瑜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小丫鬟阿萱面露怯色。

她轻轻地拉了拉田氏的衣袖,喃喃地道:“原是奴婢不对,太夫人能让收留我,我已是感激不尽。求您老人家不要为了我的事和侯爷起争执,奴婢不配!”

田氏听着这温声细语求饶的话,更反感窦明的跋扈,轻声喝斥:“胡说!这岂是你一家之事,分明是侯爷夫纲不振…”

魏廷瑜听着,又羞又愧地喊了声“娘”,欲言又止。

他总不能为了个婢女就和结发的妻子闹腾吧?

如果让外面的人知道,他还要不要做人!

可他向来事母至孝,这样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田氏看着,面上掩饰失望之色。

她默然地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了你姐姐回来拿个主意吧?”然后吩咐田嬷嬷,“你去请大姑奶奶回府一趟。”

就算是亲姐姐,魏廷瑜也不想让魏廷珍知道自己的丑事。

他狼狈地道:“娘,这件事我会处置的,您就别惊动姐姐了。”

柔顺的田氏这次却铁了心似,摇头道:“我知道你什么怎么处置——把阿萱放到外面养着或是帮她找个人家嫁。我也是做人嫡妻的,难道还会纵容那些勾引主子的仆妇不成?可你扪心自问,这次是谁惹出来的祸?如果家里的事都是你自己的主意,娘什么也不说,你把阿萱养在外面,娘只当不知道;你要把阿萱嫁了,娘立刻帮她置办嫁妆。可这是你的主意吗?自从窦明进了门,这家里的事有几桩是你的意思?我把你养这么大,难道就是让你给个女人糟蹋的?你什么也是要说了。这件事等你姐姐来了再说。”

她侧过身去,再也没看魏廷瑜一眼。

阿萱咬着被角哭了起来。

魏廷瑜无奈望着母亲和阿萱,低着头出了田氏的内室。

济宁侯府的正房内室,窦明正喝着燕窝羹。

听说魏廷瑜回来后直奔田氏的宅院,她冷笑连连,道:“我现在才知道,他原来还是个痴情的人!怎么,看我收拾了他的心头好。想要和对着来不成?不怪济宁侯府败落了,有我婆婆这样的媳妇,可真是害了三代人——她竟然把个被打了胎的小丫鬟接到了自己屋里养静,这是做婆婆干得事吗?她还是个侯夫人呢,我看比街上那些不识字的老太太还不如…”

周嬷嬷们等低眉垂目,像泥塑人似的,没有一个人敢搭腔的。

窦明看着心里火苗中蹭蹭地往上窜,抬手就将燕窝羹朝小丫鬟头上砸去。

还好那燕窝羹不太烫,小丫鬟虽然被砸了一身,可没有烫着。咬了牙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窦明发着脾气。

窦明看着心里更窝火。冲着小丫鬟就喝了一声“滚”,小丫鬟没命似的跑了出去。

周嬷嬷忙让人清扫内室,又亲自打了热水服侍窦明净手。

窦明的眼泪这个时候才落了下来。

“他怎么能这么待我?”她一把抓住周嬷嬷的手,伏在周嬷嬷的肩上哭了起来,“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罢了,人都还没有长齐整呢?他竟然任由那老虔婆抬举那小贱人。我为了他,连娘家也不要了。他就这样的报答我…回来了不到我这里来而去看那小贱人,我以后怎么在府里做人啊?”

周嬷嬷像小时候一样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哄着她。心里却只叹气。

如今田氏和魏廷珍拧成了一股绳对付窦明,魏廷瑜是个耳根子软的,窦明又和窦家的人闹翻了,窦明怎么可能有胜算?

她忍不住小声道:“要不,奴婢去给静安寺胡同带个信?七老爷向来看重您,他老人家不理您,也是恼您之前不听话,如今您有了难处,七老爷不会坐视不理的。”

“不,你不准去!”窦明猛地推开了周嬷嬷,脸上满是泪水,却倔强地咬着唇道,“他既没有我,我也没有他!”

周嬷嬷还欲再劝,窦明已道:“你什么也不要说了,我从前还盼着他能回心转意,和从前一样待我好,现在我可看清楚了,他魏廷瑜就是个白眼狼,吃我的用我的穿我的花我的,却怎么也养不熟的白眼狼。他们全家不是要和我斗吗?那我就和他斗一斗,看谁厉害?反正这世上不是婆婆压倒媳妇就是媳妇压倒婆婆。她能从把我手里把那小贱人夺回去,不就仗着她屋里养了几个粗使的婆子吗?嬷嬷,你这就去开了我的箱笼,拿五百两银子的银票出来,帮我买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进来服侍,我就不相信了,手里有钱还办不成事!”说到这里,她陡然间想到了窦昭。

窦昭一直窝在真定。

在此之前她都认为窦昭是在和她母亲搞别扭。为此她还曾私下嘲笑窦昭因此放弃了进京见识的机会太傻了。

可这一刻,她发现,真正聪明的人是窦昭。

窦昭虽然偏居一隅,可她有人有钱有窦家庇护,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招了那么多的护卫防身,嫁到英国公府的时候,甚至把那些护卫都带了过去。

宋砚堂怎么敢怠慢窦昭?

想到这些,窦明胸中一阵气闷。

原来真正傻的是自己!

她早就应该学窦昭,花自己的钱用自己的人,谁又敢不听话?

可这念头一起,她心里又觉得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难道她就永远得跟着窦昭的屁股后面跑不成?

但这又是她摆脱目前困境的最好办法了!

窦明猛地摇了摇头,把海脑里这些乱七八糟念头都压在了心底,对周嬷嬷道:“我不管那老虔婆如何,我要把这府里的丫鬟婆子都换了,我看她还能指使得动谁?”

周嬷嬷觉得窦明早就应该如此了,连续声称“好”,转身去了库房。

窦明靠在临窗的大迎枕上,望着屋檐下挂着的大红灯笼发着呆,心里却冒出个念头:不知道窦昭现在干什么?

※※※※※

窦昭大汗淋漓推开宋墨。呼吸还有些不畅。

宋墨立刻缠了过来,咬着她的耳朵道:“怎么了?是不是不哪里舒服?”

窦昭的声音已经嘶哑,道:“我想喝水。”

“我来!”宋墨用被子紧紧地裹了窦昭,赤身下床去倒了杯温水给窦昭。

窦昭望着他宽肩窄腰的优美身段,顿时有些挪不开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