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昭忙上前抚了抚他的胸口:“不气,不气!”

宋墨深深地吸了口气,道着“我没事”。脸上露出些许的歉意来:“闹得你快生产了,也不得安生。”

窦昭笑道:“等我生了孩子,罚你每天晚上给孩子端尿。”

“一定,一定。”宋墨说着,温柔地摸了摸窦昭的肚子。柔声嘱咐她,“我去衙门了,你小心。我给宫门口值守的留了口信,若是我们家的小厮找我,让他立刻禀了我。你若有哪里不舒服,直接让小厮去叫我。”

他就怕自己在宫里当值的时候窦昭发作了。

“我知道。你就安心去衙门吧!”窦昭送他出门。

等过了两天她发作了,却不声不响地吃了半只乌鸡,这才让甘露去请稳婆。

甘露吓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道着“我这就让人去给世子爷报信”。

窦昭笑道:“你去给世子爷报信有什么用?他能代我生吗?你去跟严先生和陈先生说一声就行了。”

宋墨在宫里。

颐志堂全是宋墨的人,有严朝卿和陈曲水在外面守着,宋宜春就是亲自来也能挡得住,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甘露慌慌张张地去了。

窦昭发作的事还是很快就传遍了颐志堂。

虽然窦昭说不用请宋墨回来,但严朝卿还是派松萝去给宋墨报了信。

蒋琰白着脸跑了过来。

“嫂嫂。嫂嫂,您怎样了?”她紧紧地握着窦昭的手。见窦昭痛得咬了牙不说话,眼泪涮涮地往下落,道,“我去帮您倒盆热水来?还有包侄儿的小被子,我这就去拿了来。”

窦昭身边的稳婆忍不住道:“这些事都有人。表小姐只管在外面等着就行了。”

别人生产的时候都要安抚神情紧张的产妇,她倒好,要安抚这表小姐。

蒋琰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阵痛过去的窦昭温声地安慰她:“我没事,你哥哥都安排好了,医婆是太子妃介绍过来;稳婆是我娘家的六婶婶帮着找的,曾经给我十一堂嫂接过生;太医院还有两个大夫在外面守着;高兴媳妇生过两个孩子,有经验…你不必担心,听稳婆的话,去外面的厅堂坐了,等会儿我六伯母和十一堂嫂会过来,你帮我招待一下客人。”

蒋琰点头,被甘露请了出去。

六伯母和韩氏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不是说六月底的吗?这才二十五,怎么提早发作了?”六伯母焦急地问。

“夫人这是头胎,早几天晚几天都是常事。”稳婆和窦昭都非常的镇定,反倒是六伯母和韩氏有些紧张。

“人参呢?医婆呢?谁负责灶上的活计?”她肃然地问高兴的媳妇。

人参用来吊命养气的;医婆负责望闻问切,好告诉外面的大夫;灶上要烧热水、准备吃食。

高兴的媳妇忙将准备好的药材和人手一一指给六伯母看。

甘露隔着帘子禀道:“槐树胡同的五太太和六少奶奶、十少奶奶过来了。”

六伯母交待了窦昭几句,去了厅堂。

韩氏接过高兴媳妇手中的红糖水,喂了窦昭几口:“痛得不行就喊出来,喊出来就好了。这汤汤水水的少用些,等会我让人给你煮几个鸡蛋。”又拿了帕子给她擦着额间的汗。

窦昭朝着她笑了笑。

韩氏道:“都不是外人,你少笑些,留着力气等会生孩子。”

窦昭忍俊不禁。

那边五伯母并不只是带了自己的两个儿媳妇,还有高升的媳妇。

她跟在五伯母和郭氏、蔡氏的后面,上前给六伯母行了礼,低声道:“我们家老爷先前就吩咐过,若是四姑奶奶这边有动静。就让我过来看看。”

六伯母点了点头。

五伯母向六伯母抱怨道:“得了信怎么也不等我一会?我急急忙忙的,只带了枝三十年的人参过来,也不知道行不行?”

“这边早准备了两枝百年的老参,药材倒是够了。”六伯母道,“寿姑内院没有个长辈,我这不是心里发慌吗?”

五伯母的目光就落在了陪在六伯母身边的蒋琰身上。

蒋琰忙道:“嫂嫂让我帮着她待客。”请了窦家的女眷坐下。

六伯母见五伯母看蒋琰的目光有些不悦,知道她是觉得蒋琰是孀居之人,在这里不吉利,低声和五伯母解释了蒋琰的身份。

五伯母大吃一惊。

窦昭虽然带蒋琰去过槐树胡同,对蒋琰的身份却没有过多地谈及。此时听说真相,她忍不住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蒋琰,想到窦昭什么事都对纪氏说。心里又有点泛酸。

蒋琰被五伯母看得不自在,装着去看茶好没有好,出了厅堂。

迎面却看见宋墨满头大汗地赶了回来。

“你嫂嫂怎样了?”他远远地问着蒋琰。

“嫂嫂娘家的伯母和嫂子都来了。”蒋琰快步迎了上去,道,“稳婆和医婆也都在产房里。”

宋墨颔首。道:“你快回你自己屋里去,这里有我就行了。”

蒋琰听人说过,女人生孩子一只脚踏在棺材里,一只脚踏在棺材外,十分的凶险。只是她性子柔顺,从不曾驳过别人的话。听宋墨这么说,虽然担心窦昭,但也不敢作声。抿了嘴,闷头跟着宋墨进了厅堂。

宋墨心里全是窦昭,哪里还顾得上别人,进门就问“寿姑怎样了”,然后才给五伯母和六伯母等人见礼。

六伯母把他给赶了出去:“女人家的事。男人不要插手。她这是头胎,一时半会还生不下来。你去书房里好生呆着。睡一觉,孩子就生下来了。”

听得宋墨直冒汗,道:“那我就在耳房里等吧!”

“让你去书房你就去书房。”六伯母强硬地道,“你别让我们一心挂两头。”

窦昭也在里面道:“世子爷去书房看会儿书吧,我这边有伯母和嫂嫂们照顾,不会有什么事的。”

宋墨无奈地去了书房。

只是过一会就派武夷过来问一声怎样了。

武夷毕竟是个小厮,最多也就站在门口问一声。

屋里的人也就马马虎虎地答一声“挺好”,再多的,他既不合适问,屋里的人也不会告诉他。

宋墨急得团团转,想到了蒋琰,把蒋琰叫了过来:“你去看看你嫂嫂怎样了?”

蒋琰是成过亲的,五伯母和六伯母倒也没太避着她。

见哥哥心浮气躁的,她不由柔声道:“嫂嫂没事,稳婆说,要到半夜才会生。让厨房煮了糖鸡蛋喂给嫂嫂吃!”

总算知道具体的情况了。

宋墨松了口气,奇道:“你嫂嫂还能吃东西吗?”

“能啊!”蒋琰道,“稳婆说,吃了东西才有力气生孩子。”

“哦!”宋墨茫茫然地应着。

蒋琰看着哥哥的傻相,觉得亲近了很多,道:“那我进去了。”

宋墨催着她:“快去,快去。你嫂嫂有什么事,立刻就来告诉我。”

蒋琰去了产房。

没一刻钟,被武夷叫了出来。

“世子爷问夫人怎样了?”武夷讪讪然地道。

“嫂嫂挺好的啊!”蒋琰道。

武夷就朝着蒋琰作揖:“表小姐,我要是这样回世子爷,只怕会被一巴掌给扇出来,还是请您去给世子爷回个话吧——夫人用了几个糖鸡蛋?气色好不好?疼得厉害不厉害?您说得越详细,世子爷就越安心。”

蒋琰去了书房,照着武夷的吩咐细细地告诉了宋墨。

宋墨挺高兴的,让蒋琰快点回产房去:“有事就来给我禀一声。”

可稳婆说嫂嫂很好啊!比一般的产妇都好…

蒋琰在心里嘀咕着,却不敢当着宋墨说这样的话,又回了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