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君替她拆了头上的发冠,将她一头长发散落下来,顺手替她揉起了头上的穴道,秋耀月也习惯性地靠进他的怀里。

周子君温柔地替她轻按着:“据回报,他……。”

他话音刚起,便忽然听见门边响起一道似笑非笑的悦耳男音:“呵,看来我还真是来的不是时候。”

讥诮的声音让帐内的两人动作皆是一顿,齐齐看过去。

☆、第六章 日月同辉

门边斜斜依着一身戎装的俊美修挺人影,华美无双的眉目间隐含着讥诮的笑意,不是秋耀日又是谁。

“日儿。”秋耀月站了起来,看着自己的兄弟,目光有些复杂。

周子君也默默地跟着站了起来,看着姐弟二人。

“听说皇姐很快就要回去了,是么?”秋耀日弯起唇角。

秋耀月一时间莫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只顺势颔首:“没错,这次视察边境和劳军,已经用了出来不少时日了,朝中不可耽搁太久。”

她顿了顿,看着秋耀日轻叹了一声道:“日儿,我不会再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你随我回京罢。”

她也是想通了,日儿早就不是那个整日跟着自己身后的孩子,何况他本就是极为有主见的人,不能以俗世规矩去束缚他,免得姐弟之间真的生出嫌隙来。

他也不是不知轻重之人,不过是恣意放纵些,他是大元现在唯一的亲王,做姐姐的宠他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她这个女皇还是能宠得起的。

周子君看着秋耀日也沉声道:“耀日,你应该知道你姐姐这次是为了寻你才会不辞劳苦来到这里,从小到大,她都很宠你,你当知道她心中你有多重要。”

秋耀日闻言,有些轻佻地看向周子君:“我在她心中有多重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心中最重要的那人不是你,不是我,而是你的父亲,我们的太傅大人。”

有些事情不说破,便是你知我知,说破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秋耀月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颦眉道:“日儿,放肆!”

他到底想要怎么样!越发不成样子了!

周子君金眸里闪过一丝隐忍,随后也淡淡地道:“日殿下,谨言慎行。”

言谈间,却已经换了疏远冰冷的称呼。

“放肆?”秋耀日却不以为地一挑修眉,慵懒地笑:“我素来如此行迹荒诞,皇姐难道是第一日识得我么?”

他顿了顿,继续道:“只是如今在这大草原上,皇姐还要学着上京那一套虚言伪行么,也不觉得心累?”

秋耀月眼底闪过一丝恼色,几步上前,冷冷地睨着他:“秋耀日,你到底想要如何,你逃婚打了我的脸,打了也就打了,我为你力压下朝中众议,出来这些日子,你放肆也放肆了,心中的火还泄得不够么?”

秋耀日沉默了一会,忽然凑近她的脸前,目光冰冷却又似隐着无边戾焰:“不够,所以,皇姐,留下来罢。”

秋耀月一愣,微微颦眉:“什么?”

他在说什么,留下来?

他明知道她很快就要起驾回宫。

秋耀日忽然伸出指尖轻挑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微笑:“我说,留下来罢。”

秋耀月心中忽然一凉,梭然疾退,却被他蓦然一把扣住手腕。

但是下一刻,一道劲风来袭,梭然逼向秋耀日握住秋耀月手腕的的手,逼开秋耀日。

“陛下,小心!”周子君一声厉喝,手臂一伸将秋耀月一把拉进自己怀里。

秋耀月靠着周子君站定之后,再看向秋耀日的方向,眼中的温情已经变成一片冰凉,她慢慢地道:“秋耀日,这就是你要我留下的原因么?”

不知何时,秋耀日的身后出现了大批弓弩手,将她的主帐团团围住,手中长箭与弓弩皆对准她和周子君所在之处。

那些弓弩手每一个人都穿着中军的战袍,但是她能看得出那些人的脸皆有着犬戎人的扁平粗粝的轮廓。

她的中军大帐之中竟然不知何时混进了那么多的犬戎人!

而她的禁军统领和卫队等人到如今毫无消息,白羽负责巡逻,却也没有发出任何警示讯息,想来也是已经被制住了。

“秋耀日,你这是叛国,你是不是疯了,月儿是你的亲姐姐!”周子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愤怒地握着剑看向秋耀日。

秋耀日揉着手腕,似笑非笑地挑眉看着周子君:“对,我疯了,又待如何?”

周子君看着他冰冷淡漠的眼睛,却瞬间哑然。

秋耀日轻笑了起来:“子君,同室操戈,煮豆燃豆萁罢了,这样的事情史书里你读得不少,何必如此惊讶。”周子君看着面前那张熟悉得脸,熟悉的声音却说出如此陌生的话语。

面前那双与月儿相似的眼睛里此刻一片冰凉,却燃烧着狂放恣意的光,如一片耀目却森寒的日光。

面前的人已经不再掩饰他的野心和能力,周子君忽然如此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秋耀月却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她忽然淡淡地开口:“没错,子君,成王败寇之事,不必太惊讶,或者说我们的慎亲王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必惊讶。”

她说不出自己被万箭所指,是什么心情,只是看着面前不远处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中竟毫无意外,只余下淡淡的黯淡与惆怅。

到底,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秋耀日看着秋耀月,唇角笑意冰凉:“果然还是阿姐明睿,知我甚深。”

秋耀月闭了闭眼,才再次看向他:“为什么?”

秋耀日轻笑出声,轻描淡写地道:“呵,阿姐这般明睿,竟不记得太傅说我天生反骨了么。”

他顿了顿,复又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道:“你我一母双生,阿姐最知我心思才是,又或者阿姐再猜

才是,又或者阿姐再猜猜看,也许是我太无聊了,很想坐坐你的位置?”

他谈笑间依旧亲密似从未让弓箭手将她围困,也似从未勾结犬戎人叛国。

秋耀月定定地看着他许久,他亦不闪不避开,修眸亦似笑非笑地回望她。

秋耀月神色渐渐复杂,随后长叹了一声,转身向大帐内而去:“子君,放下武器,随我进来罢。”

周子君一惊,但看着周围严严密密盯着他们的弓弩手,仿佛他们但有一丝异动便要将他们射出无数的窟窿,但最终还是阴沉着脸放下了手中的剑,慢慢地向后跟着秋耀月退进了大帐内。秋耀日淡淡地一挥手,立刻有人上前将中军大帐围住。

……

“秋耀日他是不是疯了!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周子君坐在大帐内,看着闭目养神的秋耀月,忍不住低声道。

秋耀月闭着眼,沉默着,隽美的面容上一片沉宁,却掩不住眉宇间的倦色。

“……。”

……

周子君金眸里闪过幽光,轻声道:“不要太担忧,左右军的人还有麒麟大将军都不是蠢笨之人,迟早会发现不对劲。”

秋耀月轻嗤了一声,淡淡地道:“耀日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想来他一定早已做了完全的准备,他这次故意露出行踪,只怕便是料定我一定会来找他,待大将军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只怕也已经迟了。”

周子君沉默了下去,好一会才沉声道:“总归会有办法的,至少短时间内,他不会对你动手。”

月儿是名正言顺的主君,正统女皇,若是秋耀日要登位,一定会需要女皇禅位诏书,否则必定会被群臣和天下人质疑。

秋耀月闭上眼,轻叹了一声,似自嘲般轻道:“是我大意了。”

……

中军大帐

秋耀月和周子君分别被锁进了临时搬进大帐内的囚笼。

哈维看着笼子里打坐的秋耀月,笑容阴沉又得意:“女皇陛下,别来无恙,您继位大典的时候,我们见过一面,不过想来您是不记得我了。”

谋划了那么久,终于将这个处处针对他们的女皇制服了,从此以后,犬戎的疆土就要再次扩大。

秋耀月抬起眼淡漠地扫了他一眼,随后又闭上眼继续打坐。

她没有兴趣自降身份理会这种东西。

哈维被她的态度惹得有些火大,正待再讽刺几句,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幽凉的男音。

“左军之人只听我号令,右军驻扎地离此地尚且有大半日路程,麒麟大将军现在中了蒙魂散,此刻头晕脑胀,上吐下泻‘病’得起不落地床,我以亲王之位虽然不能号令中军,但是却足以阻挡一切试图探访女皇陛下的人,也就是说中军大帐和女皇陛下如今已经被我控制在手中。”

悦耳迷人的男音冰冷而慵懒,却带着幽幽肃杀之气。

“本亲王的诚意也已经足够,就不知道莫利可汗打算什么时候展现他的诚意。”

哈维立刻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握着酒杯的修挑诡谲的身影,咽了咽口水,狡黠地一笑:“当然,慎亲王的诚意,我们都看见了,可汗是诚心诚意地与您歃血为盟,只是您也知道,可汗毕竟是一国之主,轻易不能随便出现在边境,太危险……。”

“砰!”一道厉风携带杀气梭然掠向哈维。

哈维一惊,脚下一个踉跄,砰地一声摔倒在地,他一抬头,正见着一只金杯掠过自己的脸颊深深地嵌入了地面。

若是他稍微慢半拍,只怕那金杯就嵌入他的脑门里。

哈维惊出一身冷汗,他愤怒地瞪向秋耀日:“你……。”

却在看见秋耀日阴沉冰凉的眸子后浑身一颤,骂人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秋耀日靠着身后的柱子换了个姿势,眸光幽幽似有阴冷暴戾的火焰在跳跃,笑容却依旧艳如朝阳:“哈维大祭司,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与你家可汗是交换条件,互为盟友,他助我得皇位,我便将幽云十六州相许,但我不是他手里的棋,他若是再毁约,本王有的是法子让他滚下皇位。”

沙娜雅见状不对,立刻上前用自己丰盈轻蹭着秋耀日的胸膛,娇嗔:“日殿下,息怒。”

哈维很想破空大骂他口出狂言,却又不敢,只得干笑:“可汗只是希望能看到更多的诚意。”

“诚意,什么是诚意,这样么?”秋耀日轻嗤一声,忽然抬手就从哈维腰间抽出长剑。

哈维大惊失色,就要后退:“日殿下,恕罪……。”

“蹭!”一声,伴随着一道闷哼声,血光四溅,空气里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

“唔!”

“住手!”周子君近乎凄厉的叫声瞬间响起。

哈维和沙娜雅都有些呆愣而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一幕——秋耀日抽剑就直接毫无预兆地直接刺向了关在囚笼里闭目养神的秋耀月的胸口。

秋耀月微微睁大着眸子看着自己胸口的剑,她抬起眸子,有些艰难地想要看清楚秋耀日的表情,但是剧痛与血液的流失让她晃了晃身子,慢慢地软倒在笼子里。

日儿……

这就是你想要的?

秋耀日淡漠地抽回手里的剑,似一点没感觉秋耀月的血瞬间飞溅出来,染红了他的嘴唇,只看向哈维和沙娜雅,笑吟吟地挑眉:“这样的诚意够了么?”

“畜生,你这个禽兽!我一定要杀了你!”周子君十指死死地扣住自己的牢笼,目眦欲裂地看着秋耀日。

哈维和沙娜雅看这面前的人艳丽的脸颊与嘴唇染上点点腥红血液,越发显得他姿容艳绝无双,他们却不约而同地齐齐胆寒地打了个寒战,彻底哑然。

面前这个男人,不是禽兽,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杀人,杀自己的亲人,杀一国女皇竟如处理草芥!

……

“够了,够了,这般诚意真是让我惊讶。”忽然伴随着男人粗粝而微微怪异的声音,一阵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哈维和沙娜雅齐齐看过去,立刻恭敬地单膝跪下:“参见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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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会被骂得头臭~那啥,莫着急咯,番外里月儿不会轻易地狗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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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当空 7 落雪无痕(完)修

来人一身寻常百夫长的装扮,但是一张方阔的脸上细长眼里精光毕露,身材壮硕如熊,迈进帐内的步伐亦龙行虎步,分明不是寻常人。

秋耀日微微眯起深邃狭长的凤眸,唇角勾起冰凉的笑意:“莫利可汗倒真有胆量,竟敢入我中军大帐。”

莫利可汗目光落在笼子里,随后亦露出个深沉的笑来:“本可汗再大胆,也不及日殿下这般胆色无双。”

秋耀日轻笑,目光也随着落在笼子里,漫不经心地道:“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莫利可汗也是国君之尊,想来比我清楚。”

莫利可汗眯起眼,盯着秋耀日,又看了看笼子里虽已说不出话,却自打他进来就勉力端正靠着坐着笼子冷冷地看着他们,气度不堕仿佛依旧是端坐庙堂之上,一身清冷淡然之令人不敢冒犯的秋耀月,他小眼一转,正要说什么,却见秋耀日转头看着他笑了笑:“可汗怎么站着,请上座。”

说罢,他忽然一抽手中的长剑,“嗤”一声,鲜血即刻从秋耀月胸口飞溅而出。

伴随着周子君一声近乎凄厉的惨呼:“月儿!”秋耀月捂住血流如注的胸口,再维持不住身形,脸色苍白地软倒在笼底。

“我要杀了你,秋耀日,我若不死,必定将你碎尸万段!碎尸万段!”周子君死死地抓着牢笼,几乎能将那玄铁牢笼都掰断,精致温雅的面容几乎瞬间扭曲,绝望地死死地瞪着秋耀日,碧绿的眼底一片猩红。

秋耀日却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一般,一边随意地取了一块布擦着手上的剑,一边对莫利可汗含笑道:“招呼不周,可汗莫怪。”

便是莫利可汗这样草原上粗莽的、杀人无数汉子人见着秋耀日艳容染血,却这般轻描淡写的样子,心中亦是冒出一阵幽幽寒气。

一个人能连血脉至亲死在自己手上,却仿佛处死蝼蚁一般,实在是……禽兽不如,太让人胆寒心凉。

看着秋耀日那倾国倾城笑颜,所有账内的人皆不由自主地背脊发寒,这个男人身上的血一定是天下至冷、至毒之物。

还是一边的哈维大祭司最先反应过来,暗中扯了扯莫利可汗的衣袖。

莫利可汗浑身一震,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他目光转回笼子里毫无声息,浑身鲜血的纤美人影身上,迟疑了片刻,方才沉声道:“等一等,耀殿下,我想现在还不是处死女皇的时候,此乃大事,咱们不能草率。”

杀一个女人容易,杀一国之女皇却不是简单的事情,那是一国之君,就算要杀,也要暗中下手徐徐图之,这种直接当场诛杀的粗暴手段,岂能轻易瞒过天下人,只会带来无穷祸患。

秋耀日闻言,顿住了身形,却神色有些阴郁地瞥了眼笼子里的人“可汗莫非不知道我这位双生姐姐在军中的威信极高,此时不斩草除根,才是后患无穷。”

他顿了顿,随后看向莫利可汗,舔了舔唇角的血腥:“又或者可汗如今见了我姐姐,又生出别的主意了?”

他狐疑、阴郁而锐利的眼神看得莫利身上不由自主地发毛,那种眼神让他想起草原传说里上古食人的妖魔。

他心中暗自骂了声,这冷血魔头也太心急了,恁地手段残酷就要斩草除根,竟这般不加考虑思量以后大事。

莫利可汗脸色微沉:“殿下不必疑我,囚杀女皇是你我定下之计,本可汗绝不会违背对鹰神的誓言,但是您需三思,咱们要考虑的不光是眼前的局势,还有日后大元的局势和民心!”

他并没有那么好心,帮秋耀日考虑未来的民心民意,他也希望大元内乱,但是如今大元国力昌盛,先女皇虽然崩逝,但那位传说里德高望重的神殿国师却只是去昆仑守灵,而不是死了。

大元朝内还有名臣良将无数,光是那位名满朝野的周国公就不是好应付的。

大元若是在女皇驾崩之事发现端倪,只怕秋耀日不能顺利登基,他也拿不到幽云十六州,还会成为大元首先要对付的首要大敌。

犬戎如今虽绝不弱,他与父皇、先祖父积蓄三代力量,韬光养晦,厉兵秣马,但在国立昌盛,武器先进的大元面前却还是要逊色不少,低头称臣。

先女皇去世,新女皇继位,他原本想着与一直沙场喋血,改朝换代过来的先女皇不同,新女皇到底是太平盛世里出来的一介女流,维持不了这大元盛世长安昌隆。

但是这些年下来,新女皇虽非开疆拓土之君主,却是个文治昌明之君,虽不兴兵,却将这大元守出了治世之像,而且新女皇对付完了扰海疆域的倭寇之后,竟开始慢慢地针对他们犬戎起来。

这让他不得不加快了暗中动作的步伐。

但如今还不到和大元撕破脸的时候,他不能让面前这个冷血怪物坏了他的筹谋。

莫利寸步不让地盯着秋耀日,眼角余光见那笼子里秋耀月身下血色渐浓,不光是他心中渐渐焦灼起来,连哈维都有些沉不住气了,上前道:“日殿下,三思。”

这女皇陛下的血再这么流下去,只怕回天乏术!

秋耀日却似听到什么极为有趣的笑话一般,竟轻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实在有趣啊。”

莫利冷眼看着面前之人,那人笑声虽然极为放肆轻慢,但是不得不承认秋耀日笑起来极为迷人,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异样的惑人。

即使他

人。

即使他是个男人,不,是一个冷血的怪物。

秋耀日笑的仿佛眼泪都出来了,他忍俊不禁地道:“真是没有想到,竟然是我皇姐一心要除掉的敌人为她求情,甚至威胁本王,若不是本王知道你们只在朝贡宴上见过几面,我都以为……。”

他慢慢地不笑了,目光诡谲地看着莫利可汗:“你们之间有不可告人之情呢。”

莫利可汗瞬间一僵,脸上忍不住浮现出怒色:“荒谬!”

秋耀日却忽然不笑了,懒懒地靠着柱子环胸道:“既然可汗这般为本王考量,本王也不能辜负您了,不过过了这些时候,本王也不知道皇姐有没有这么命大呢。”

莫利一愣,看了眼哈维大祭司。

哈维大祭司上前一步,阴阳怪气地道:“不劳您费心,哈维还是有些医术的,愿为我可汗和殿下您分忧。”

见秋耀日不可置否地模样,哈维忍耐住心中怒火,立刻召集人将秋耀月小心地从笼子里弄出来,抬进内帐里。

哈维跟进去的时候,还冷冷地看了眼沙娜亚,沙娜亚本身是女间头子,手上也有医术,心中知道事情轻重缓急,立刻对着莫利和秋耀日鞠了个躬,匆忙跟着哈维进了内帐。

秋耀日仿佛见事情已经办完,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对着莫利可汗摆了摆手:“真是无趣,本王先至别帐休息,可汗随意。”

说罢,便漫不经心地拂袖而去,只留下莫利可汗和已经沉默下去的周子君,莫利可汗看了眼绿眸猩红,容色苍白却显出一种绝望困兽模样的周子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他心中莫名一寒,也转身匆匆离开。

内帐里,早有人匆匆将药物和热水都准备好,沙娜亚看着床上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的秋耀月,一边小心地解开她胸口满是鲜血的衣衫,一边颦眉道:“流了那么多血,她能挺过去么?”

哈维一边在自己的药箱里四处翻找,一边神色极其难看地道:“挺不过去也要必须要让她挺过去,秋耀日那冷血怪物下手狠辣,又这般拖延时间,只怕就是为了要她的命!”

但是可汗和他都知道,女皇不能死,至少不能在这个时候死!

沙娜亚脸色也不太好,虽然她很喜欢秋耀日,但是那个男人的冷血和残忍让她更明白,与那种无心无情无义男人打交道,就是与虎谋皮。

她甚至开始同情起躺在床上的秋耀月来。

沙娜亚小心地掀开了秋耀月胸口的衣襟,哈维凑过去一看,不禁一愣,原本紧皱的眉头却终于稍放松了下来,又有些神色异样地看了眼秋耀月,却发现原本昏迷不醒的人竟睁着眼淡淡地看着自己。

那冰凉的目光让哈维和沙娜亚都吓了一跳,还是哈维先反应过来,对着秋耀月呲牙一笑:“女皇陛下果然不是寻常人,不是那么容易就死的呢。”

秋耀月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九转还魂丹在我的腰带里,服用可止血。”

虽然哈维不知道九转还魂丹是什么东西,但还是立刻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腰带,果然摸出一只小瓶,从里面倒出来几颗金色的丹药,他立刻让沙娜亚去取水喂秋耀月服下。

秋耀月服下之后,也不曾多言,径自闭上了眼。

哈维果然见她伤口的血已经渐渐止住,又摸了摸她的脉搏,才出了一口气:“好了。”

沙娜亚却一脸古怪地喃喃道:“我们为什么会听敌国女皇的指挥?”

哈维帮秋耀月清理伤口的手一僵,这才发现他们方才竟然毫不犹豫地听从了秋耀月的指挥,仿佛他们是秋耀月的臣子,而秋耀月淡定从容的上位者气息丝毫不因为她一身血腥和身为阶下囚堕下丝毫。

哈维心情有些复杂地看了眼沉睡着的人:“算了,她不能死本来也就是可汗的意思,只是没有想到……。”

他顿了顿,目光又落回秋耀月的身上:“没有想到秋耀月竟还有这般倒转经脉的本事,让原本致命的伤口变成不致命的伤处。”

方才的情形,他们都看在眼里,秋耀日突然发难,毫无前兆,甚至不顾可汗阻拦,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要将秋耀月置于死地,斩草除根。

没有人想到秋耀日说动手就动手,秋耀月却能在秋耀日动手的瞬间强行调转自身的经脉肌骨,将要害硬生生地偏了两寸,避开了致命伤,只伤了肌肉。

否则在秋耀日这般突然发难,又的刻意拖延治疗下,她只怕凶多吉少,就算他哈维用镇魂术都没法子能确保定住她一条命。

“到底是能创出治世之相的一国女帝,只怕她心中也早对秋耀月有所防范,否则怎么会下这种功夫去练习经脉倒转之术。”沙娜亚有些钦佩地看着沉睡的秋耀月。

沙娜亚走南闯北,靠的不光是她的美色,见识也极广,知道这种经脉倒转之术练起来可不光是要下苦工,更要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经脉倒转之苦。

哈维在盆子里洗净了满手的血腥,干瘪的面容上露出一点冷意来:“这些中原人最擅长的也就是这些勾心斗角了,何况就算是我面对秋耀日那种……。”

哈维想起秋耀月那冰冷莫测的眼神和他阴戾狠毒的手段,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道:“那种残忍的男人是没有心的,他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沙娜亚,你最好离他远点。”

沙娜亚似也想起那人的手段,也脸色不太好

脸色不太好地点点头。

“这秋耀月虽然避开了要害,但是血得也不少,咱们得盯着点,这几天她应该会发烧,要细心看护。”哈维揉了揉脑门,有些疲倦地道。

沙娜亚点点头,谨慎道:“国师放心,我会注意的。”

哈维这才打了哈欠慢慢地走出内账,谁知他才出大帐门口就被一道悦耳幽沉却冰冷的声音唤住了。

“哈维大祭司,治疗我亲爱的皇姐这般用心,真是有心了。”

哈维浑身一僵,转过脸看向不知何时出现,正懒洋洋环胸靠在不远处木柱边上的秋耀日。

“呵呵,为我王尽力罢了。”哈维摸着胡子笑了笑。

“看你的样子,本王美丽的皇姐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她可真是幸运。”秋耀日似笑非笑地挑了眉:“不过本王也很好奇大祭司的医术竟如此高超,本王应该怎么感谢你呢?”

他这么说着,眼底的诡冷寒光却丝毫未及眼底。

哈维打了个寒战,干笑了几声:“您客气了……。”

秋耀日轻勾了下唇角,转身离开,身边跟着的年轻士兵立刻跟了上去。

秋耀日低头在那面容清秀的士兵耳边轻说了点什么,指尖轻掠过那士兵的下巴,那士兵瞬间脸红到了脖子。

秋耀日似心情很好地离开了。

哈维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他身边那个士兵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