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白瞥了眼双白手里的精致西洋雕花银盘,上面早已堆了不少花生瓜子和点心果子的残渣,她眸光微闪,看向百里初一拱手:“摄国殿下,不知您来了多久了。”

这厮绝对是早就来了,也不知道躲着看戏看了多久,这会子方才风平浪静,便又下来搅合浑水来了。

百里初微微勾起唇角,慢条斯理地含了一个点心进嘴里:“足够让本宫看一出香艳凄美的大戏,甚好。”

秋叶白捏着圣旨,皮笑肉不笑:“‘公主’殿下的出现真是让人受到了惊吓。”

这般高调地宣示太后老佛爷的懿旨‘作废’,当着朝野上下的面,一道圣旨要嫁给她,这是嫌老佛爷冲她吼那句——‘拖出去,斩了!’不够多么?

秋叶白这般和百里初说话,瞬间让周围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这位‘鬼’公主可不是好相与的,朝堂之上听得人不舒服拔人舌头的事儿也不是只干过一回,而且出了名的克夫,丈夫都死了好几个,也不知道这秋叶白能有几条命给他克~

不过更多人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更多人是兴致高昂,都舍不得离开,只等着看热闹,传闻里的和秋提督有一腿的贵女几乎全部都出现了,就差……太后老佛爷了。

百里初敲了敲桌面,精致的幽眸看着她,依旧是含笑道:“秋提督,秋大人,您对安乐和梅相子都很温柔,怎么对本宫便这般冷淡,不打算请本宫进去坐坐?”

秋叶白想了想,只得有点无奈地道:“殿下跟微臣来。”

百里初优雅地用帕子拍了拍指尖,幽瞳含笑:“好。”

随后,他方才下了步辇,领着鹤卫们浩浩荡荡地簇拥着秋叶白一同离开。

安乐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面孔瞬间扭曲,刚刚平复些的悲愤心情,又因为怒极攻心,瞬间又晕了过去。

“百里初!”

而梅相子闻言之后,则是整个人怔然傻愣,静静地坐了一下午,连饭菜和药物都不曾。用、

秋叶白径自领着百里初进了自己房间。

秋叶白方才转身,有点不能理解地颦眉看着他:“殿下,你这是作甚?”

百里初在桌边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小白不想娶本宫,不喜欢这一个惊喜?”

秋叶白眉心跳了跳:“我没有这么说,不过确实是有惊无喜。”

他明明知道她的意思,虽然她相信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儿。

百里初伸手握住她的柔荑把玩,轻笑:“不必担心,本宫只是想要嫁给心上人罢了,小白不愿么,若是不愿,本宫就让父皇收回成命?”

一边的老甄默默地替二人关上门,希望秋提督会喜欢这个小惊喜,否则未来怎么承受殿下给的另外的‘大惊喜’?

第九十八章 秋提督的私生子?

秋叶白一时间哑然,这位殿下还真是让人不省心,但是,虽然为假凤虚凰,可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这个念头,让她忽然觉得心头蓦然生出微暖乍甜来。

看着面前之人凝望着自己的眸子,幽幽深深,似乎无边夜色温柔。

她看着他,点点头,唇角不自觉地绽开浅浅笑意来,忽然在微微屈身,单膝着地,反手握住他修白的手,抬头看他:“殿下想要‘嫁’给微臣么?”

前生福缘浅薄,今生背负甚重,前途未卜。

她从决定踏入这权力浑水圈中后,便从来未曾想过一生孤凉,前途艰难,还能有人相伴执手,虽是对阿初动了情,但是彼此身份束缚重重,她不是寻常女子,既已经走上这条路,便再无可能如寻常女子那般相夫教子,白首不相离。

她既不愿如这个时代的女子一般‘安守天命’,自然亦不屑将此生束缚在高门大院之中。

注定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去计较前程如何。

但是不想他从来不按牌理出牌,他既敢‘嫁’,她为何不敢‘娶’?

他和她,本来就不是寻常人,这背德忘俗,欺君犯上之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多做一次又何妨。

百里初见她忽然单膝跪下,神色温暖而坚定,一双明眸之中有清浅柔光,似夜色之中一轮明月之光。

百里初幽深眸子之中如暗海起风,波澜起伏。

谁说不是呢?

她原就是属于他的明月,照亮属于他的无边永夜。

他的直觉没有错,她和别人不同,只要接纳了他,不因他是‘神’而畏,不因他是‘魔’而惧,在她的眼中,他只看见自己,属于‘人’的自己。

所以他用尽一切手段将她留在身边,如今终成正果。

佛,也许并不尽欺他。

他看着她的姿势,挑眉:“你的这个姿势是什么意思?”

秋叶白顿了顿,神色有些悠远:“西洋的一种求婚仪式,男子向女子求嫁,便单膝着地以示诚信,愿护她终生。”

既然是他‘嫁’,她‘娶’,那么自然是由她来求婚。

百里初看着她,片刻之后,忽然手上一用力,便将她一下子拖了起来,另外一只手托着她的腰肢,轻巧地将她抱坐在腿上,含笑道:“好,看在提督大人这般诚心的份上,我应了。”

秋叶白闻言,低头看着他纤长的睫羽轻闪如蝴蝶羽翼,她忽然心中一动,低头在他绒薄的眼帘上亲了亲:“多谢‘公主’殿下厚爱。”

百里初瞬间怔了怔,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地主动亲近他,那种温软的不带一丝*的触感,却让他觉得冰凉的心中一片温软。

秋叶白见他怔然的样子,正想说什么,他却忽然收紧胳膊,抬起头看她,轻笑:“右边也要。”

他中意这种温软的感觉。

她一愣,方才明白,是了,方才自己亲了他左边的眼儿,这回他是让她亲右边。

这会子他容色温润,眉目之间皆是温存柔光,抬首含笑,竟似少年一般,忽然让她有一种错觉,抱着她的人是元泽。

她有一瞬间恍惚,再细看去,却对上他幽幽深瞳,她心中微动,阿初,或者阿泽,终归不过是一个人,是能让她拥抱的人。

秋叶白不再犹豫,低头用唇在他右眼也轻轻地触了触。

百里初抱着她的修臂又紧了紧,头正贴着她胸前,忽然抬头在她颈项之间轻轻地嗅了嗅,眸色一冷:“梅相子给你用了药!”

秋叶白抱着他肩头,手一顿,随后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没错,不过我喝得少,她用的多,只怕此刻正难受。”

梅相子终归是一个大家闺秀,她手里的药物烈不到哪里去,无非是闺阁里头的东西,何况她有内力,压制着药性不难。

百里初却忽然抱着她的纤腰放下她起身向外走。

秋叶白脚趾头想都知道他这是要去收拾梅相子,她只是一把扯着他拉开门的手臂:“殿下,算了,梅相子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她不过是梅苏野心的牺牲品,也不曾真的伤害到自己,同为女子,她对那痴情少女还是多一份怜悯的。

去不想百里初忽然转头看向秋叶白片刻,轻嗤:“人说夜四少风流倜傥,怜香惜玉,知情达意,不知是多少江湖女儿梦里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秋叶白瞬间有点风中凌乱……

公主殿下,又开始乱吃镇江老醋了。

她有点无奈,扯着他的手腕:“你明知道那是无关紧要之人,我不是……。”

“本宫不知道。”百里初打断她,眸光幽幽,却不知在想什么,眯起眸子睨着她道:“不过……。”

她看着他那莫测的目光,心中有点惴惴,这厮又想出什么折腾人的幺蛾子。

“不过,本宫倒是不介意为小白解毒。”百里初目光里燃起一点火光,危险地微笑:“既然提督大人不想浪费时光在那无关紧要之人身上,那么咱们就来做点正事儿可好?”

秋叶白:“……大白天的,你想干嘛?”

你的正事儿就是精虫上脑了,只想白日宣淫罢?

“也是,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太岁头上动土,本宫还是去收拾某些不长眼的人好些。”百里初优雅地颔首,然后继续转身。

秋叶白无奈,伸手便扯住他的衣袖:“是,那就请殿下解毒罢。”

百里初微笑:“大白天的,小白,你想干嘛?”

秋叶白:“阿初……。”

这个锱铢必较的家伙!

百里初:“本宫看日头还早,不若让人看看梅家大小姐的风情,也是不错。”

秋叶白恼了,索性一把拽住他衣袍将他狠狠一扯,咬牙切齿怒道:“老子想上你!”

门外的老甄、一白、双白并其他鹤卫们:“……。”

秋提督果然是一条好汉!

秋叶白这才注意到她一拽百里初,百里初拽着门的手没有松开,一下子就把门给拽开了,瞬间露出外头正在门边守着的一干人等。

她和老甄、一白等人大眼瞪小眼呢,她瞬间僵住,脸色有点发绿——该死的!

百里初倒是很无所谓,只随手一拂,宽袖拂出一道气流‘砰’地一声将门关上,顺带将那些‘敬佩’的眼光全部关在门外。

他方才转身,一点不客气将秋叶白拦腰抱起向她的床走去,微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说起来,他还没有在小白少女时代的房间占有过小白,这种感觉仿佛小白从幼年开始身心都是属于他的。

百里初满意地眯起眸子。

秋叶白哪里知道某只兽脑子里的龌龊思想,仍旧沉浸在她到底要怎么面对明光殿那一群见证了她彪悍的汉子宣言的家伙的窘迫心思里。

……

门外,一干人等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老甄笑眯眯,继续摸着他的下巴,顾虑长远地为自家小祖宗‘怀孕’打算,而一白则是摇摇头,不敢苟同地嘟哝:“啧,啧,殿下怎么会喜欢这种男人婆,床地之间岂非毫无雄风可言?”

双白白了他一眼:“你雄风招展,怎么不见你那小情人风奴理会你?”

一白俊美阴柔的面容一僵,燕子是有些日子不肯到他房里来了,见面了也是客客气气的,也不知她到底怎么了。

双白看了他那样子,神色微凉:“殿下就要大婚,你最好看牢风奴还有神殿,不要让那边惹出什么麻烦来。”

这些日子真言宫的人太安静,燃灯师太也太安静,安静得仿佛没有一点存在感,虽然说是因为‘国师突然感悟佛旨,即刻进秋山静修’而让神殿安静下来,但是燃灯她们并没有离开,他并不认为她们在宫里滞留太久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在这么敏感的时候。

……*……*……*……*……*……*……*

傍晚,雪停

秋家正堂

“四哥儿,本老爷就要从外放之地回来参加你的婚事,你且说说看,咱们这是要怎么办?”杜珍澜坐在上首,神色有些郁郁冷冷地看向一边坐着秋叶白。

秋叶白眉宇之间微有倦怠之色,但依旧神色淡然地道:“大夫人,叶白与梅相子姑娘并无苟且之事,这是其一;既然皇帝陛下已经下旨,那正月十六要娶的人自然是摄国殿下,您一切照旧,月内行完了六礼就是。”

百里初今儿折腾了她一下午,如今他在床上好生歇着,她却还要得来应付七大姑八大姨这一摊子烂事儿,主持大局,‘男人’果然也不是好做的。

但是这事儿不处置也不行。

梅相子在另外一边默不作声地坐着,神色之间也都是疲倦,脸色也有些苍白,愈发地显得楚楚可怜,听着秋叶白撇清了和她的关系,脸上便挂了一串泪珠儿来。

而周围坐这着的都是各家夫人,今儿中午的香艳之事,自然是都知道的,如今安乐公主早已哭着回了宫,再听着秋家的这位四哥儿却把梅相子撇得干干净净,不免也摇头,窃窃私语起来。

虽然她们不耻梅相子的行径,但是这秋提督的凉薄还真是让人心寒。

杜珍澜地狠狠地扫了梅相子一眼,这些小贱人就知道装可怜,不过是一个商人之女罢了,如何能配得上她的叶白?

她看向秋叶白,神色柔和了些:“但是那摄国殿下是个什么名声,你还不知道!”

杜珍澜原本就只是利用梅相子来给安乐添堵,却不想最后是这样一个结果,她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安乐不会嫁进来给她添堵,梅相子的名声坏了,叶白也不要她,忧的是万一真的是摄国那个魔星嫁过来,只怕日子更不好过。

秋叶白岂会不知道,只是淡淡地道:“大夫人,不可妄自议论摄国殿下,咱们遵照皇命便是,至于相子小姐,她只是身子不适,叶白将她带回屋子里歇着罢了。”

梅相子蓦然抬首,看向她,仿佛忍无可忍地一把揪住自己的衣襟,泪光盈盈地道:“四少,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我,我的腹中可是有了你的孩子,你今儿不是还答应会娶我为妻的么!”

此言一出,在场的诸人瞬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一片沸腾。

什么,梅相子有孕了?

“梅相子,休得胡说八道!”杜珍澜震惊之后,脸色一白,厉声道。

秋叶白闻言,搁下自己手上的茶盏,看向梅相子的眸光瞬间一凉。

梅相子被秋叶白的目光看得心中一虚,别开脸,只是愈发地显得委屈,泪如雨下,仿佛后悔自己说错了话:“是,我是胡说,四少……我没有四少的孩子……。”

那模样仿佛是秋叶白在逼迫她不得不承认一般。

堂内的贵妇人们皆神色诡谲,看着秋叶白的眼神里多了鄙弃。

这般凉薄心性的男子,实非良人。

秋叶白目光深深地看着梅相子,淡然地道:“梅大小姐,你真的有了我的孩子么?”

她竟然能让梅相子怀孕,还真是有趣。

“听说有人怀了本宫驸马孩子,本宫且来瞧个稀奇。”一道幽冷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似来自无边黑暗之中的一阵凉风,掠过众人心头,让人心头发寒。

众人齐齐看去,却见门外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鹤卫,而一道暗红如血的身影款步而入。

“参见摄国殿下。”众人大惊失色,立刻齐刷刷地跪下行礼。

秋叶白站了起来,也随着众人行礼,却被百里初单手托了托:“驸马不必多礼,坐。”

她看着一副餍足模样的红衣美人,脸色难免浮现怨怼之色,为什么她会困倦,他却精神奕奕,果然是男女不同?

她只点点头,此时并不方便表现亲昵,退了一步,坐下。

不过她的表情自动被众人解读为——因为和安乐公主婚事被取消,被迫娶恶名昭彰的摄国公主的郁闷。

百里初早已习惯了众人敬畏的眼神,他优雅地在鹤卫搬来的八仙紫檀暖椅上坐下之后,看向那坐在下首的梅相子:“你的肚子里真的有了驸马的种?”

梅相子感觉到百里初那冰凉幽诡的目光,莫名地让她觉得毛骨悚然,下意识地一咬牙就跪下了:“是。”

百里初眯起眸子轻笑:“很好,本宫还从未见过女子腹中的婴孩,一白,你将梅大小姐带下去,剖出她腹中的婴孩呈上来,给咱们开个眼。”

一白立刻应声,领人上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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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大婚 上

此言一出,众人不敢置信地倒抽一口凉气。

在内院的毕竟都是女子,也只是听过摄国殿下荒淫的名声,并不曾直面他的手段,有些贵夫人们闻言已经腿上一软,跪都跪不住地瘫软在地。

剖腹取子……

妲己在世也不过如此!

就算是杜珍澜也脸色白了白,看了眼场上抖索做一团的人,又看了眼几乎晕厥过去,瘫软在地脸色惨白的梅相子,她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出声:“殿下,不若咱们去个御医来,验一验?”

若是真的在秋家把梅相子给剖了,老佛爷和梅苏那边,她还真无法交代。

百里初忽然抬起眸子看了杜珍澜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哦,是么?”

杜珍澜被他那幽幽沉沉的目光一扫,瞬间就是一阵寒颤,想起在天牢之中那些恐怖的日子,立刻噤若寒蝉,再不敢出声。

秋叶白看向梅相子,淡淡地道:“梅相子,你的腹中真的有我的孩子么?”

她知道百里初的说法听起来恐怖,但不过是想让梅相子自己承认她在撒谎。

但是梅相子虽然汗出如浆,却依然咬着牙,抚着腹部,坚持道:“没错……。”

百里初轻轻地敲了敲扶手:“来人,将梅大小姐请下去,也好让咱们开开眼。”

两名鹤卫上来就将梅相子往外拖,他们只负责执行任务,至于任务多残忍于他们而言无差别。

梅相子恐惧地瞪大了眼,直接就朝秋叶白扑了过来,抱着她的膝盖,颤抖着流泪。

“四少,救我!”

百里初看了眼秋叶白,似在嘲笑她的识人不清,早前竟还为此人求情,他抬起手,正要示意人将梅相子脱下去教训。

却忽然见一道削瘦的人影匆匆忙忙地进门来,伸出枯瘦的手一把拉住梅相子的手腕将她一把从秋叶白的腿上扯开:“相子,你这是失心疯了么,你哪里来的孩子,早晨不是才与我一起做了晴晚香,你要有孩子,这会子也早没了。”

秋叶白一眼看过去,怔然了一会,才认出来面前那虽然衣着整齐,却看得出很旧,面色蜡黄如三十岁妇人的女子是谁。

她挑眉看向那女子:“三姐姐?”

没错,突然闯进来的正是那早已‘得了重病,神志不清’的秋善京!

晴晚香是一种西域香,最近流行于京城贵女之中,制法简单,香气隽永,所以很多贵女们都以亲手制作以为风雅之事。

其中最多最重的一味香料便是麝香,这种香料最容易让女子滑胎,嫁做人妇的贵女是不用的。

众人听着秋善京这么一说,不免皆狐疑地看向梅相子。

秋善京对着百里初、秋叶白和杜珍澜恭恭敬敬地福了福,随后轻言细语地道:“摄国殿下,相子心中爱慕四哥儿,只是心中一时蒙了,才会这般臆想,否则只需要请来女医为相子验身即可,快到正月您和四哥儿的大喜之日了,见血实为不吉,您也就看在相子年幼无知的份上宽恕她则个。”

秋善京说话有条有理,端和温顺,倒是让场内诸人都觉得有理。

秋叶白能感觉到杜珍澜和场内诸人近乎哀求和畏惧的眸光,甚至梅相子也只低头一味低泣并没有坚持她肚子里怀着孩子了,她也实在觉得应付这些闺阁内院的小手段实在是令人腻味,便淡淡地道:“也好,就依三姐姐罢了。”

说罢,她看向百里初,却见他似笑非笑地垂着眸子在用双白端着的点心,仿佛丝毫不关心场内之事。

……*……*……*……*……*……

谎言,总是会被戳穿的。

虽然梅相子做的准备不可谓不充分,她不知是用了什么药物,让脉象看起来仿佛真的怀上了。

但是真的有心留意细查,出色点的女医就都能查到其中的猫腻。

所以梅相子的谎言自然很快便水落石出,她根本没有怀孕,同时因为她在此事上的作假,众人自然认为她早前说与秋提督有一腿的事儿,似乎看其里便也不再那么可信了。

更何况,她这一次面对的对手不再是安乐公主,而是摄国殿下,就算是她真的怀上秋提督的孩子,那么下场也只有死,而对婚事没有任何影响。

所以,这件事儿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不过是为未来京城的贵妇人们茶余饭后多了点儿谈资,也让秋提督的风流美名传遍了上京。

而此时深夜,秋家之中,依然有人未眠。

“三姐姐,许久不见,我看起来身子好了许多。”秋叶白坐在太师椅上,看着面前身形有些佝偻的女子,搁下茶盏淡淡地道。

秋善京低垂着臻首,温温顺顺地道:“托了四哥儿的福,这些日子姐姐我也渐渐清醒了些。”

她说话虽然温驯,但是怎么听着似都有点讥讽的味道。

秋叶白看着她,忽然微微勾起唇角:“是么,既然三姐姐清醒了,那咱们就来谈谈罢,你是打算要与我秋后算账呢,还是打算跟我坦白一下,当初指使你三番两次陷害于我的人是谁?”

她可不认为秋善京今日会忽然来参和这趟浑水,是为了让她这个‘弟弟’从窘境之中脱身。

只怕是还有后手才对。

秋善京沉默了一会,忽然‘噗通’一声双膝着地,恭恭敬敬地给秋叶白磕了三个头。

秋叶白微讶,但是却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

秋善京磕头完毕之后,抬起脸看向秋叶白的时候,已是泪如雨下:“当初是我对不住四哥儿,只是三姐姐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实在不堪言,今日所为权当三姐姐一点弥补之意,虽然三姐姐知道这样无法挽回当初的错,但还是希望能求四哥儿一件事儿。”

秋叶白看着她,随后低头品了一口茶,淡漠地道:“你且先说说什么事儿罢。”

她可不是什么大善人,这位三姐姐上来就要开口求人,是太看得起她自己的,还是太看得起她秋叶白了?

“三姐姐只求四哥儿你能给八皇子殿下一条活路!”秋善京咬着唇颤声道。

“百里凌风?”秋叶白低头看着面色蜡黄的秋善京,有些不敢置信:“你是百里凌风的人,你怎么证明?”

秋善京点点头,哽咽着软声道:“我知道四哥儿是绿竹楼的主人,也是我将这个消息告知八殿下的,当初我曾经无意撞见过绿竹楼的人私下唤四哥儿你主子。”

秋叶白瞬间默然,沉吟,是的,百里凌风到底怎么能知道她是绿竹楼的主人,这一点原本就很让她费解,如今若是按照秋善京说的,仿佛一切都顺理成章了起来。

但是百里凌风当初到底怎么会想要对她动手,彼时她不过是一介寻常贵族人家不打眼的庶子。

秋善京只颦眉,梨花带雨地摇头:“三姐姐只是遵照八殿下的旨意去做的,至于殿下的旨意为何,我并不知道,因为我……因为……我早已经……。”

她迟疑了一下,面色微绯:“我早已经是八殿下的人了,四哥儿既然是摄国殿下的驸马,可否请摄国殿下对八殿下网开一面?”

秋叶白看着一脸羞涩的秋善京,默然无言,好半晌,才淡淡地道:“八殿下触犯的是国法,不是我能左右的,也不是摄国殿下应该左右的。”

“四哥儿……。”秋善京有些慌张地抬首看她,却见秋叶白已经转身离开。

她看着秋叶白的背影,眼里瞬间闪过诡谲森然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