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潜伏 下
“他周围的人只称呼他为白公子,至于他叫什么……。”掌柜的迟疑了一会,有些窘迫地轻咳了一声:“江湖人行事隐秘,所以他们不愿意多说。”
“不愿意多说?”舒瑾挑眉冷冷地看着掌柜:“他们不愿意多说,所以你就干脆都不问了?”
甄掌柜瞬间脸色白了白,舒瑾锐利如刀的目光让他只觉得莫名的心虚,但是他硬声道:“老夫在梅家做事多年,又能为八殿下做事自然是会谨慎行事,老夫早已经命人查过他们的底细才敢做这样的买卖。”
舒瑾眯起眸子冷笑,一甩披风坐下:“甄掌柜,这种时节做买卖,你是忘了殿下吩咐的不允许开炉么,若是一旦出了身幺蛾子坏了殿下大计,你多少条命能陪上殿下?”
甄掌柜心中咯噔一下,他自然是知道八皇子的吩咐,如今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理亏,但见舒瑾一个年轻人说话这般咄咄逼人,他心中更是不悦,只犟声道:“老夫不过是为主子着想,毕竟殿下如今处境艰难总是需要银钱打点,何况那叶山上的奇门遁甲都是梅家现任家主,梅苏设计,梅苏大少爷的能耐我们这些在梅家呆久了的人谁不知道!”
舒瑾听到梅苏的名字,那长着刀疤的半边脸便微微一抽,他眯起眸子,阴沉沉地笑了起来:“是啊,梅苏大少爷的能耐谁人不知道,除了是商场霸主,更有一身堪舆观星,善奇门遁甲的本事。”
他顿了顿,又忽然问:“是了,那山中可有什么异常?”
甄掌柜听着舒瑾提到梅苏之时,神色古怪之中又显出一种狰狞来,但是他再细看,却又见舒瑾恢复了那种冷淡的模样,他也没有多想,只是顺着舒瑾的问题一想,随后他忽然想起昨日有人来报,说是有一名护卫失踪,但是没有听到任何打斗的生意和痕迹,怀疑那侍卫失踪是偷偷跑了,他便脱口而出:“对了,前日……。”
但是随后,他一遇上舒瑾那锐利阴森的眸子,便想起方才舒瑾说的一旦出事,他就完蛋了的威胁语,瞬间到喉咙的话便吞了下回去。
舒瑾见他那模样,便颦眉:“甄掌柜你说前日怎么了?”
甄掌柜迟疑了一会便轻咳了一声:“前日的时候,那山里的下了大雪,有些机关被雪覆盖,老夫担心会失效。”
舒瑾闻言摇了摇头:“影响多少会有,但不会受影响太大。”
甄掌柜笑了笑:“是么,那老夫就放心了。”
不管如何,山中有侍卫走失的事情,在结果没有查出结果之前,自然色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能让八皇子的这些特使知道。
“你再去把那陆帮的人资料整理一下,特别是那白公子情形要细细与我说来,我总觉得那白公子绝非寻常江湖人士。”舒瑾颦眉道。
这种敏感的时候,来了如此敏感的江湖人,提了更敏感的要求,虽然看上去和他们朝堂没有一点关系,但实在是太机缘巧合,让他不得不深思。
“是。”甄掌柜心中虽然对舒瑾这般指使自己心中很是不悦,但是心中忌惮着他的身份,便立刻点头离开。
看着甄掌柜离开,舒瑾眼底闪过冷色:“去一个人,跟着这个老东西,别让人发现了。”
他边上的一名下属立刻拱手:“是!”随后立刻跟着甄掌柜消失在门外。
“校尉大人,您怀疑甄掌柜不值得信任么,那咱们要不要调动人马包围叶城?”另外一名下属上前压低了声音问。
舒瑾微微眯起眼,冷冷地道:“此人虽然不一定会背叛殿下,但是他能为了钱财背叛梅苏,那么也会为了钱财做出一些愚蠢的事情来,比如这一次武器库案发,殿下明明就已经派人下令绝不允许再开炉,他却为了来路不明的武林人士开炉。”
“这么多年叶城都下雪,如果机关有问题他不可能不知道,一看便知道他方才必定是想起了叶山之中的事,却吞吞吐吐推托到担忧大雪损坏机关之上!”
“那城外军队?”那名下属迟疑地询问,殿下给了他们调动叶城城驻军的令牌,随时就能将叶城包围。
“维持联系,先看看情况再说。”舒瑾眯起阴沉的眼,沉吟道:“江湖人士……白……。”
这个白字,总让他心情抑郁,因为让他想起那在淮南时候给他无尽屈辱的罪魁祸首之一,如果不是这个秋叶白坏了殿下的大计,还打晕了他,也不会害得他落入梅苏的手里,九死一生方才逃脱出来。
但是,如今这个陆帮的白公子到底是不是秋叶白,如果他没有记错,秋叶白江湖来头不小,难不成真的是巧合?
舒瑾危险地眯起眸子:“再派两个人暗中监视那一群江湖人住的院子!”
“是!”另外两人也迅速地消失。
舒瑾推开窗,看着不远处的那一处院子的飞檐斗拱,伸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自己脸上的刀疤,眼底阴光四射。
如今秋叶白投靠了杜家和太后老佛爷,在朝中顺风顺水,步步高升,如果此人真的如绿竹楼细作说的已经来了淮南,他必定让此人有来无回!
……
“马上派人出去联系在村子里的宁冬还有小七,让他们立刻带人进叶山搜捕,将所有证据扣押,也不必担心打草惊蛇了,毕竟此事拖得越长久战果会越差。”秋叶白在房间里向大鼠下达命令,大鼠立刻点头离开。
她顿了顿,复又看向老常:“这是打时间差,梅家一旦警觉,只怕会立刻转移,铸剑场有三处,咱们光带来了七十多人,只怕不够,老常我需要你再去给我通知人支援!”
老常立刻神色肃穆地抱拳:“是。”
小楼也立刻道:“我也去,只有我最熟悉地形,我可以和小扶一起先进入标注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然后领着宁冬姐姐他们进山!”
秋叶白看着小楼,迟疑了一会,还是点点头:“好,你要注意安全,宁冬武艺超凡,总归对你们有帮助。”
说起来宁冬对奇门遁甲的了解虽然也不多,但是比她要好些,如此安排总归不会出大错。
小楼抬头朝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是,副座,等着小楼的好消息!”
说罢,他便和老常一起出了门去追大鼠,一同做准备去了。
安排完了所有的事情,秋叶白方才从暖榻上起身,拢了拢肩头的衣衫,随后看向窗外厚厚的云层,神色微凝。
宁秋在一边上看着她的模样,便体贴地取了一件云锦银鼠毛的精致披风为秋叶白披上:“四少天冷,要仔细些。”
秋叶白温柔地看着她笑了笑:“秋儿还是这么体贴,不担心小七么?”
宁秋笑了笑,一双清凉美目里一派坦然:“宁秋和小七都是四少的人,为四少分忧自是应当,小七的身手和智谋都不弱,我相信他会好好的。”
秋叶白点点头,目光再一处落回天边的阴云之上:“成败就要看这几日了,若是咱们手上利落,证据抓得快,就能抓到百里凌风私铸的证据向太后复命。”
宁秋迟疑了一会,有些疑惑:“那八皇子虽然私铸剑器,以次充好,但是他终归也是为国……。”
她话音未落,就忽然见天边飞过一道白影,片刻之后,那白影扑棱棱地落在了窗棂之上,正是一只俏生生的灰鸽,只是那灰鸽子体型比寻常信鸽要大些,看起来也凶猛一些。
“是咱们人训练的雷鸽。”宁秋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大冷天的还能有信鸽不畏惧寒冷的,也只有这一种特殊的品种了。
不过这种时候,为什么会用雷鸽传信?
她立刻上去将雷鸽脚上的信管取了下来,递给秋叶白。
秋叶白去过管子细细看了里面的纸条,神色有些叵测,沉吟了好一会,随后便将那纸条揉做一团扔进火里。
“四少?”宁秋有些不解。
“不必理会,咱们只管继续呆在府邸里,或者出去走走吸引这些不速之客们的信息,顺便掩护小楼他们。”秋叶白淡淡地说完,便转身向院子里走去:“天边的云越发的厚了,只怕不时就要下雪了。”
宁秋也不再多问,立刻取了挡雪的伞就跟了上去。
只是才推开门,一股瑟瑟寒风瞬间迎面吹来,让人不免打了个寒颤。
她忽然顿住了脚步,随后又‘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宁秋一愣:“四少,怎么了?”
秋叶白才想开口,却忽然听见房间里传来一道温凉的声音:“有人在监视咱们的院子。”
宁秋吓了一跳转头看过去,却发现不知道元泽什么时候已经坐在房间里,正取了一枚点心送进嘴里。
“你这吃货来去怎么跟鬼似的,也不知道要敲门么?”宁秋恼火地瞪着他。
他温温和和地看了眼宁秋,又看向秋叶白:“前后门都有人在监视,所以贫僧就从别的地方进来通知小白施主了。”
秋叶白看着他,微微挑眉:“元泽,你换衣衫了?”
元泽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套小厮的衣衫换了,不再做女装打扮。
元泽点点头,却没有接她的话题,却忽然道:“贫僧觉得有些危险。”
秋叶白一愣:“危险?”
他有什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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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远去(二更)
“贫僧闻到了危险的味道。”元泽闭上眼,轻嗅了一下。
秋叶白挑眉:“你闻到了?”
宁秋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只会闻到烤羊腿、爆炒猪大肠的香味!”
元泽蓦然抬眼,淡淡地看着宁秋:“阿弥陀佛,贫僧能闻见许多味道,是许多人闻不见的,臭或者香于贫僧而言都是味道,危或者安,恶或者善亦都是一种味道。”
“说得那么玄乎……。”
宁秋看着元泽那双银灰色的眸子,虽然一如既往的平静,却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忽然觉得那双银灰的眸子毫无一丝人的温度,让人背脊发凉,讽刺的话语卡在喉咙,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秋叶白看着元泽,眼底却闪过沉思,不管是元泽还是百里初,他们都是曾经生存在黑暗中的生物,眼睛看不见,所以其他的五感便会变得异常灵敏,甚至关于危机的直觉。
她看着元泽点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随后,她吩咐宁秋:“宁秋,你去外头打听看看,甄掌柜那边有没有异动,有没有什么陌生人出没。”
宁秋闻言,方才如梦初醒一般地立刻点点头,也不敢再去看元泽的脸,只匆匆忙忙地一转身就往门外去了。
秋叶白看着元泽,他亦正看着她,银灰色的眸子里依旧是一点温度没有,但见她看过来,他微微垂了眼道了声:“阿弥陀佛,贫僧有些困倦,可否在小白施主这里休息?”
他要在这里看着白,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种危险的气息若有若无地缭绕在空气中。
秋叶白看着元泽,眼底闪过一丝异样,随后她点点头,温声道:“好,阿泽,你先休息罢,我看一会书。”
元泽点点头,简单地擦洗了一下脸,便上了她的床,只是解衣的时候略微一犹豫,正准备合衣而眠的时候,一只修白的手搁在他的腰带上。
秋叶白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温然地道:“这衣服脏了。”
元泽一愣,低头看着她伸手解开了他的腰带,再替他宽衣解带,她站得离他如此近,他几乎能闻见她青丝上和身上清淡的体香,那香气轻轻地缭绕在鼻间,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温柔地抚过他的肌肤,带来诡异的酥软。
“白……。”
“嗯?”秋叶白抬起头看向他,挑眉微微一笑:“怎么了,阿泽?”
她这一抬头,鼻尖轻轻地略过他的下巴,呼吸也扫过他的鼻息间,他原本嗅觉就极为灵敏,如此近的距离,让他只觉得她身上的香气便愈发地显得凛冽而凶猛,惑人心神。
元泽漂亮的银灰色的瞳孔如野兽一般微微地扩了扩,颜色渐暗,只是有些迷离的神智让他身子一摇晃,蓦然退了两步,几像是从秋叶白怀里的挣扎出去一般。
他摇摇头,有些迷蒙地抬银眸看向秋叶白,随后又有些无措地转开身子:“小白施主,贫僧自己会宽衣。”
秋叶白看着他那模样,顿了顿,眉梢微微扬:“好。”
不一会元泽便除了外衣,随后躺上了床闭上眼睡着了。
秋叶白坐在桌边看着安静的元泽,神色有些莫测,她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方才那一番试探,让元泽似有意动,若是能激出百里初来……
她尚且未及深思,便忽然听见门再一次的被敲响,她过去开门,便见宁秋神色略沉地跨步进来,随后立刻关上门,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你是说甄家里有其他人来了,而且看步伐有点似军中之人?”秋叶白挑眉看向宁秋。
宁秋点点头,沉声道:“没有错,就是军中之人,那监视咱们的人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不像是梅家的人,属下怀疑他们都是一拨人。”
秋叶白眸中闪过沉吟之色。梅家之中会出现军人,绝对不可能是梅家的人,那也只有八皇子的人,八皇子的人……
她忽然想起今日飞来的那只信鸽,眼底闪过迟疑之色,但是随后她一抬头,果断地道:“若真是军中的人,也许情势有变,梅府是不能呆了,咱们必须尽早离开。”
“您怀疑叶城驻军有变?”宁秋脸色微变。
“不管有没有变,既然咱们已经被监视起来了,很快叶山那边也会闹起来,咱们留在这里意义不大,也许还会给咱们的援军增添麻烦。”秋叶白淡淡地道。
宁秋点点头:“好,这里交给属下安排,叶山的行动已经定在了今晚,咱们傍晚前全部撤出,不过在这之前,咱们还是得多露面,免得打草惊蛇。”
秋叶白点点头,宁秋和宁冬都是极为能干的女子,若为男子皆有将才,所以她很放心交给她们去安排。
她沉吟了一会:“这样罢了,咱们邀请甄管事来用午膳,若是咱们席间醉了,一日不露面也说得过去。”
宁秋点点头:“还是。”
……
“哦,白公子请老夫赴宴?”甄管事迟疑了一会,看着宁秋,神色有些古怪。
宁秋笑盈盈地道:“正是,我家公子觉得这样的天气吃涮锅子最合适不过了,还请甄管事赏脸。”
甄管事斜眼看了看旁边的书房,迟疑道:“这,老夫这几日很忙,我看就算了罢。”
那姓舒的在这里虎视眈眈,他还是和这白公子不要表现得太亲近好些。
宁秋心中正奇怪,这位甄管事最是喜欢和自家主子用膳,因为每一次他都能得些好处回去,这还是他第一次拒绝自家主子。
她刚想说什么:“但是……。”
“甄管事,既然美人相邀,又何必拒绝?”一道冰冷的男音忽然响起。
甄管事浑身一僵,真是说神遇鬼,姓舒的果然来了。
“舒……兄,你怎么也在这里。”
宁秋抬眼看过去,见舒瑾款步而入,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他面容上狰狞的刀疤,随后笑盈盈地道:“这位是?”
“在下是甄管事的好友,今日来访,便听说了白公子的大名,实在仰慕得很,甄兄也是客气了,今日便由在下做东,请白公子一叙可好?”舒瑾看着面前美貌的宁秋,随后目光淡淡地扫过甄管事。
甄管事只得干干地点头:“是。”
宁秋看着他们,只觉得气氛情形都有些诡异,她不动神色地含笑福了福身子:“好,宁秋就等候二位大驾光临。”
说罢,她便退了出去。
看着宁秋消失的身影,甄管事有些不安地看着舒瑾试探地道:“舒校尉,您这是做什么?”
舒瑾忽然转过脸,转身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坐下,冷冷地看着甄管事:“做什么,本校尉才要问你到底打算做什么,为什么叶山之中有侍卫失踪,你不曾禀报于本校尉。”
甄管事瞬间脸色大变,怒道:“你监视我,还在我府中安插了探子!”
他能在梅家那么久,自然不是笨蛋,舒瑾初来乍到,如果不是原本府中有探子他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如此之快!
“监视你?你是殿下的属下,这里原本就是殿下的势力所在,府中上下效力的也是殿下,不是你,为何不能监视你!如果不是府中有忠诚于殿下的人,只怕东窗事发的时候,殿下还蒙在鼓中!”舒瑾厉声冷笑。
甄管事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却强道:“只是一件小事……。”
“姓甄的,你最好祈祷是一件小事,否则你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舒瑾梭然起身冷冷地看着他:“一会子赴宴,你最好机灵一点,不要再出纰漏!”
说罢,他一点不留情面地转身离开,只留下甄管事有些颓然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亦有愈发不祥的预感。
他不过是贪了些,只但愿一切都是——小事。
无惊无险。
……
舒瑾跨出甄管事的院子,向门外走去,他刚刚出门便见一名护卫跟了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舒瑾唇角抿出锋利的弧度:“既然那位白公子出来了,走,咱么先去会会到底是何方神圣。”
其实甄掌柜在梅家这么多年,虽然得不到大器重,但是梅家从不养废物,他还是很有可取之处的,只是梅家经商人才济济,他才不得出头,最终被八殿下策反,他并非不谨慎和完全能被财迷住心窍的人。
这白公子既然能牵着甄掌柜的鼻子走,确实值得他好好会一会。
舒瑾领着人一路走到梅家花园附近,远远地便看见花园中有三道人影静静立着,那个美貌大方的婢女宁秋正对着其中一修长秀挺的青衣人低声说着什么,态度自然之间不失却恭谨。
“那人想来就是宁秋的主子,陆帮派来购买武器的白公子。”舒瑾身边的一名属下对着舒瑾低声道。
舒瑾抬眼看过去,忽然觉得那身影异常的熟悉,他心中疑惑,迟疑了片刻,正想走过去,此时那青衣人便转过了身来,舒瑾瞬间脚步一顿,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抽搐。
他身边的人感觉到舒瑾身上忽然由内到外散发出那种阴沉和暴戾的杀气,他们心中顿觉得奇怪,但是又不敢问,再看过去的时候,却见舒瑾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神色。
“中午的午宴不去了,我们走。”
一干属下们面面相觑,随后以立刻点点头跟着他离开。
且说花园之中,宁秋正与秋叶白简单说了一会午宴之事,听到甄掌柜身边忽然出现了那么一个人,秋叶白明眸之中闪过疑色:“你说的这个人是做什么的?”
宁秋摇摇头:“看不出来,不过他身边的那些人,老常离开之前说他们都是军人,身上有铁血之气,只怕还是边关将士。”
“边关将士,看来是八皇子那边的人了,他们也要参加午宴……。”秋叶白沉吟了片刻,想起今日的飞鸽传书,随后淡淡地道:“那就多准备一些碗筷吧。”
宁秋领命而去,立刻着人准备。
……*……*……*……*……*……
叶山
山上仍旧遍布皑皑白雪,几十道挎刀的人影牵着马坐在雪地里修整。
宁冬抬头看了看天色,虽然还是刚刚到下午的时分,但是天空的阴云渐渐密布,她总觉得天色有要下大雪的预兆,随后看向一边牵着马匹的小楼和小扶,微微颦眉:“你可以么,我觉得你也只是走过一次这个阵势,真要自己闯过去,只怕有些危险,还是我再领着一些人和你们一起去罢。”
小楼笑了笑,猫眼儿弯弯,一点不介意地道:“宁冬姐姐,不要担心,咱们已经到了铸剑场的外围,小楼别的也许不会什么,但是当了些年小偷,记路是最基本的本事,何况我们有图纸呢。”
再往下走便是内围,有些地方的机关凶险,他还需要再确定一下,前两日一路进出,他留意到有三个暗哨,如果人太多,一定会惊动那些暗哨,所以进去的时候自然人越少越好,等他解决了暗哨,再在生门上标志好路线,宁冬他们就能跟着一路直捣黄龙。
“但是……。”宁冬还有些担心,虽然她也不是特别精通奇门遁甲,但是还是学了些东西的,这山中的机关,她大略一看便知道不是一般人制作的。
“宁冬姐姐,焰部的人都是能耐人,但是却并不熟悉这山内机关情形,你虽然对机关有些认得,但是你还要留在这里指挥其他人渡过这些阵,如果折损在了路上,到了铸剑场只怕反而后继无力。”小楼看着宁冬认真地道。
“你们跟着我到外围就好了,只等着我信号就是了。”
小扶也大力地点头:“宁冬姐姐,你是不知道,咱们小楼可厉害了,过目不忘!”
宁冬看着他,沉思了片刻,便点点头:“好,一定要小心,遇上敌人不可硬碰硬,发信号。”
小楼和小扶两人皆应了,也不带马匹,径自便向山深处而去。
……
一处背风的山窝里,两名流动哨正在烤火,隐约还能看见有热气蒸腾而上。
“这天真是够冷的。”其中一名哨兵忍不住浑身打了抖:“快赶上北境了。”
另外一人也点点头:“这还好了,最受不了夜里了,又不让点火取暖,说啥怕人发现,这他娘的大冷天谁会半夜摸上来,不过还好今夜不是咱们值哨。”
两人正说话,忽然不知怎么地,一声鸟叫之后,树上大片的雪簌簌落下,一下子就砸中了树下的两人,两人顿时被冰得跳了起来,狼狈地四拍雪,眼前一片白芒。
“该死的鸟,火,火要被雪覆了!”
“……。”
两人才要去救那一堆篝火,却忽然不约而同到地觉得脖子上似横扯了一下,他们互看了一眼,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一下子双脚离地,诡异地被硬生生地吊了起来。
他们惊恐地瞪大了眼,无声地在半空中死命地挣扎,也看着对方死命挣扎,但是片刻之后便慢慢地没了动静。
两道纤细的人影从旁边的大树后敏捷地跃出,分别将手里的钢丝栓上一边的大树。
小楼抬头看了看着被精钢丝线吊死在半空的流动哨,冷静地看向身边的小扶:“走,还要清除两个地方。”
说罢,他从袖子里取了红绳捆在了一处树枝上,便向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小扶手有些抖,但是看着小楼坚毅的背影,便觉得心平静了下来,也转身跟着小楼隐没在了树林深处。
第二处的流动哨也顺利地被解决,小扶觉得小楼的算计很对,夜晚虽然伸手不见五指,不容易被发现,但是他们要动手的困难也大得多,而且流动哨的警觉性也大多了,现在是下午,那些流动哨反而防备懈怠了不少。
小扶也从第一次动手杀人还会手抖,此刻却已经不再手抖。
他看着那被吊死在树上的哨兵,却还是有些情绪低落:“咱们一定要杀人么,你不手软么?”
虽然在云中的时候,副座也训练了不少他们这些设知名陷阱和怎么在格斗中一击毙命的技巧,他们完成得都很好,但是真正去杀人,他的心情还是很复杂。
他是第一次发现小楼身上那种凌冽的杀伐果决的气息,有些像副座,难怪副座看重他。
小楼将红绳再一次在树枝上缠绕好,随后看向小扶,静静地道:“咱们是司礼监的一员,既然接受了任务,就要明白,有些事没有对错,就只有生死,如果他们不死,那么也许死的就是你、我、是宁冬姐姐,是大鼠叔和常叔,更有可能是还在梅府上的副座,只要有必要,手软我也会杀人。”
他不是好人,他只能在乎自己在乎的人。
小扶看着他,神情微动,随后点点头:“可是……以前听说书先生说杀生会有报应,咱们这是杀人……。”
“杀人者,人恒杀之,就算有那么一天又如何,所谓死得其所,我只做好我该做的事。”小楼猫儿似的大眼里一片淡漠,随后将自己手里染血的匕首擦了擦,收好。
小扶看着他,忽然轻叹了一声:“就算你当上千总,副座家里的姐妹也不会嫁给你的,那是秋府啊……。”
小楼闻言,唇角轻勾起一丝淡漠又清浅的笑意:“那又如何?”
他只要看见那个人永远站在人前,领袖超群的风华,便足够了。
小扶看着小楼转身离开向最后一个流动哨点走去,他不解地摇摇头,但随后也立刻跟了上去。
第三个流动哨点,有足足三名哨兵,他们也掌控传送消息给铸剑场和示警,三人也都更谨慎。
小楼和小扶费了好一会的功夫,才解决了其中两人,另外一个哨兵身形魁梧,武艺也不差,三人缠斗搏杀了好一会,最后小楼拼着让对方在自己肩头插了一剑,才蓦然近身割断了他的咽喉。
看着那士兵抽搐着倒地,小楼才捂住肩头狼狈地靠在了树上,松了一口气:“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