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儿乖乖跟在他身后,缩着脖子吐了吐舌头,暗道一句好险。
陆嘉宜见状赶紧迈着小碎步追了上去,主动与南宫霖攀谈:“南宫公子,往年的诗会都没见你来呢。”
原来这清音书院每年都会举办诗会,意在与往届学子联络感情,许多学子出了书院,要么做官,要么经商,总之能接到书院请帖之人,都不是泛泛之辈。而且书院的山长也会趁机介绍如今在学的学子与这些人认识,大家熟人熟脸,以后好办事。
说起来,这一场聚会名为以诗会友,实则是人情往来,虚礼客套。南宫霖本就讨厌这些官场商场上的东西,而且以他那我行我素的性子,更不耐烦同别人打交道。尽管年年有拜帖送上门,他却是不来的。
可是今年他为何会一反常态,带着酒儿来此?
听见陆嘉宜的话,南宫霖轻飘飘说了一句:“往年没空。”
“南宫公子平日生意很忙吧?”
“还好。”
…
陆嘉宜好几次想挑起话题,却是被南宫霖一两个字挡了回去。如此来往几回,她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表情讪讪的。想她大家闺秀一个,抛掉矜持主动与男子交谈本就是破天荒头一次,却是碰了一鼻子灰,好不沮丧。
酒儿见有些冷场,于心不忍。在她看来,陆嘉宜人漂亮又温柔,这么好的一个小姐,怎么能尽给别人难堪呢?她素日在府里倒是习惯了公子的古怪脾气和口不留情,可是公子对陆小姐这样,总归是不妥的。
于是酒儿赶紧热络气氛:“陆小姐也是清音书院的?真是好厉害呢!我就没有进过学堂。”
陆嘉宜听了,不免优越感腾起,心情也舒畅了几分:“嗯,念过几本书,只是识得几个字罢了,不值一提。”
“呵呵,陆小姐您若是只算勉强识字,那其他人岂不都是目不识丁了?您说是吧,公子?”
南宫霖终于有了一些反应:“陆小姐才情了得,刚才一番话,委实过谦了。”
从南宫霖口中得到夸赞,陆嘉宜喜上眉梢,依旧谦虚:“哪里哪里,南宫公子过奖了。”
杏花林里,筑山穿池,竹木丛萃,有风亭水榭,梯桥架阁,岛屿廻环。几人一路同行,很快就到了聚会之地,有好些人已经聚集在此了。
走近水榭,清音书院的山长,也是南宫霖当年的授业恩师,朱维东看到南宫霖与陆嘉宜过来,上前迎接。
“子泉,你来啦!”
子泉是南宫霖的字,他上前拱手鞠躬一礼:“见过恩师。”
朱维东年逾花甲,满头花白头发,蓄着长须,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他捋着胡子点头:“不必多礼。为师可是许久未见你了。”
南宫霖浅笑道:“近些时日家中事忙,还望恩师见谅。”
“不碍事,来了就好。来,我给你介绍几位同门师弟。”说着朱维东就拉住南宫霖的手,他这时又对陆嘉宜说:“嘉宜,你也过来吧。”
“是。”
陆嘉宜乖巧应声,走了过去。酒儿见状,便和又青一齐跟在二人身后,垂首敛眸,规规矩矩。
朱山长把南宫霖带到一群人中间,介绍一番,大家寒暄一阵之后,山长又去招呼其他人了,留下南宫霖与一众同门交谈。
他本来就长得俊美不凡,加之衣着不俗,还有一脸漠然的表情更显得整个人清绝孤傲,宛若天上遥不可及的星辰,所以惹得许多闺秀频频打量,甚至些许大胆的还暗送秋波。有几个与南宫霖同窗的男子看着此景心头不舒服,于是走了过来说话。
“南宫兄!”
一约莫二十七八岁的赭衣男子过来打招呼,一张国字脸,显得很方正。他叫宋茂才,现在是潼城通判。
南宫霖见到来人,不平不淡地开口:“宋兄。”
宋茂才做出一副亲昵模样,笑着问:“南宫兄,自你去了宜城,我们恐怕是有五六年没见了吧?不知现在何处高就?”
“并无官职在身。”
“哦?”
宋茂才眼里笑意多了几分,又问:“那是在商场闯荡了?其实官场规矩多,真的不如其他地方自在!再说古来孝为先,南宫兄继承家业,也是应该的。对了,府上镖局生意如何?过几日府衙要运送一批贡品去宜城逸王府,最近山匪猖狂,我正发愁此事。既然如此,我想请贵府走一趟镖。至于银钱酬劳,我给知府大人说一说,定不会亏待了府上…”
宋茂才当着众人的面,故意一口一个“镖局”,意在揭穿南宫霖的家底。走镖这趟子事儿,一般都是那些江湖莽汉在做,长得俊美又如何?考不上功名,还不是下九流的人物!
宋茂才的意图再明显不过,陆嘉宜听了心中不适,不免多瞧了南宫霖两眼,见他脸色自然,泰然处之,并无丝毫不悦,觉得有些奇怪。
酒儿闻言,暗中打量着说话的宋茂才。她见此人虽然长得人模人样的,可是眼神透着狡诈,而且小肚腩微挺,脚下还穿着一双官靴。原来是个当官的,怪不得说话那么不可一世,到处显摆了!
酒儿瞪了宋茂才一眼。嫉妒公子就用这招损人,卑鄙!
南宫霖也没急着抢白,更没为自己辩解,等待宋茂才说完,他才幽幽开口:“多谢宋兄好意,只是我现在闲云野鹤一只,早已经不管这些事了。您另请高就。”
宋茂才闻言一愣,随即有些尴尬,讪笑道:“呵呵,原来如此,那就不劳烦南宫兄了…”
同时他也很纳闷,无官职也不做生意,南宫霖就这么闲着?坐吃山空?可看他的样子不像呀…
这时,与宋茂才一起过来的一个书生,赶紧为宋茂才解围,提议道:“此处风光秀丽,花枝繁茂,甚有诗意,不如我们行酒令如何?”
这个提议立即得到宋茂才等人的赞同,于是一行人又闹哄哄去了花林中。
杏雪纷纷,树下摆案设桌,林立两旁,一人一席,最上方是书院山长朱维东的席位。南宫霖选了一个边角的位置,独坐一隅,酒儿站在他身后。
风扫过,杏花如雨落下,几片花瓣掉在南宫霖肩头,酒儿见状小心翼翼地拾起,然后轻轻放进一个随身携带的小布袋里。
南宫霖看她的动作不解:“捡这个作甚?”
酒儿一笑:“杏花可是个宝贝。花瓣用来研蜜,做出来是浅浅的琥珀色,带着一股子清甜味儿,经常食用皮肤白亮,身上也会香喷喷的!它还有清热祛火,解毒润燥的功效呢!”
“是挺白挺香的。”
南宫霖看着酒儿没头没脑说了一句,又道:“这丁点儿花瓣能做多少,你别忙活了,待会儿我带你去后面林子,随你摘个够。”
“好呀好呀。”
酒儿笑弯了眼,她取出随身带着的小荷包,取出里面的茶叶,把案几上原有的茶水倒了,重新沏了杯茶递给南宫霖。
香茶叶嫩芽,玉杯罩青纱,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南宫霖接过小啜一口,眉眼柔和:“你倒是想得周到。”
这时书院山长朱维东已经入座了,他清清嗓子说道:“今日清音书院能请到诸位前来,老夫实感荣幸。在座各位皆是青年才俊,大家分属同门,日后应当多多相互照应…今日既是诗会,诸位务必一展才华,争夺魁首。老夫年迈,就不参与了,在旁做个评判。茂才,就由你开始罢。”
山长发话,宋茂才起身一礼:“弟子遵命。”
说罢他转过身来,向着其余人说道:“此地既然是杏花林,那今日我们便以杏花为题赋诗。不过有个规矩,语说杏花,但句中不可带杏字,一人一句接下去,若是谁没接上,抑或诗意不足,可是要罚酒一杯的。在下打个头,抛砖引玉,献丑了。”
“一陂春水绕花身,花影妖饶各占春。”
宋茂才念出一句诗,然后抬手一请,示意下一位接句。
旁边的那书生接道:“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成尘。”
“好!”
二人一双绝句,当场赢得满堂彩,气氛也一下高涨起来,在座众人一人一句,吟诗作对,不亦乐乎。
南宫霖静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漫不经心的模样,对于众人相互之间的恭维说笑充耳不闻,反而是把酒儿叫过来说话。
“我刚才听你说,你没进过学堂,那识字么?”
酒儿点点头:“我娘教过我一些,字倒是基本识得,不过像公子你们这样作诗我可就不行了。”
南宫霖一手托腮,点点头:“回去到我书房,我拿几册浅显的诗本给你,女儿家总归还是要培养些才情才好。”
“不用了公子,我可能看不懂。”酒儿笑呵呵拒绝了南宫霖的好意,她一天厨院里的事都忙不完,哪里还有工夫看闲书?
南宫霖眉毛一挑,不容质疑地说道:“看不懂的就来问我,我教你!”
陆嘉宜挑的位置相隔南宫霖不远,席间她一直偷偷拿眼打量南宫霖,发觉他一直不曾关注别处,只顾着同酒儿说话,不禁有些失望,同时心底那股微微妒意又丝丝滋长起来。
正巧这时,上一位对诗的人没有对上来,于是轮到陆嘉宜接句了。
第十四章 琵琶曲
“老枝当岁寒,芳蘤春澹泞。”
陆嘉宜听了上句,略微思忖片刻,吟道:“雾绡轻欲无,娇红恐飞去。”
“佳作!实乃佳作!”
陆嘉宜话音刚落,宋茂才便率先拍手称赞起来,看向她的眼神中带了几分倾慕。陆府千金,貌美如花,更重要的是,“财”艺兼备,哪儿能不吸引人?
陆嘉宜羞赧一笑:“宋公子谬赞了,在恩师面前,嘉宜不过班门弄斧。”
山长朱维东也开口道:“嘉宜,你也不要妄自菲薄。老夫也觉此诗甚好,下一题该你出了。”
陆嘉宜眼角余光瞥了眼南宫霖,看见他依旧是那古井无波的模样,神色淡淡,于是莞尔一笑,对着众人说道:“总是对诗,未免乏味。小女子有一个提议,不如接下来请各位一展所长,写诗作画皆可,今日难得一聚,切莫辜负了大好春光,总要尽兴才是,若能留下笔墨纪念,那便更好了。”
很快,杏花林便有人给在座各位呈上笔墨,南宫霖面前的案几上也铺呈了宣纸砚台。山长朱维东又说以一炷香为限,于是香炉也拿了来插上香。
这时陆嘉宜又说道:“我家婢女又青,愿为诸位弹上一曲,以助雅兴。”
她的贴身侍婢又青抱着琴走了出来,施施一礼:“奴婢献丑了。”
铮铮琴声入耳,清越流畅,由此可见在又青琴艺上造诣颇高。而且,只是一个小小丫鬟就能有如此功底,那身为小姐的陆嘉宜,琴艺岂非无人可及?因此,众男子对陆嘉宜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四周一片寂然,只有轻微的落笔翻纸声响起,众人都在忙着写诗作画。唯有一人毫无动作,那便是南宫霖。
他眼皮也不抬,罔顾他人目光,只是默默喝茶,不急不缓的模样。
可是他不急,酒儿却是急了。酒儿见别人都在忙着,自家公子却是气定神闲,完全没有动手的打算,于是俯首小声问道:“公子,你怎么还不动笔啊?待会儿来不及了!”
南宫霖嘴角牵出一抹笑容,抬眸看着酒儿:“怎么?怕我丢人?”
酒儿努嘴:“哪儿有!只是别人待会儿都有东西拿出来,独独你一个人没有,总归不太好嘛!”
“呵,他们爱干嘛干嘛,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非要和别人比个高低?”南宫霖有些不屑,看了眼弹琴的又青,道:“那别人家的丫鬟会弹琴,你也去和她比比?”
“弹琴我倒是不会,不过我会弹琵琶。香都快烧了一半了,公子你快点动笔啦,我给您磨墨!”酒儿一个劲儿催着南宫霖。
“你会弹琵琶?”南宫霖狐疑地看着酒儿,“那你弹个曲子给我听听。”
酒儿已经挽了袖子在磨墨了,她当南宫霖说笑,于是随口道:“您要听回去我弹给您听,现在还是先办正事儿要紧!”
谁知南宫霖却是招手叫来杏花林里的婢子,吩咐她们去找把琵琶来。酒儿见状想要阻止,南宫霖却拦住她:“你弹琵琶,我就下笔。”
琵琶拿来了,正巧又青一曲毕,香也烧了大半。这时南宫霖把琵琶塞给酒儿,一把把她推了出去。
琴声刚止,众人都下意识抬眼看了看,正巧看到酒儿抱着琵琶站在中间,目光里纷纷露出一些考究。
这位是谁家的小姐?怎么从来没见过?
酒儿骑虎难下,这时退却是万万不能的了,于是她吸了口气,笑脸说道:“奴婢奉南宫公子之命,也献上一曲。”
抱着琵琶坐定,酒儿指尖弹挑,清脆乐声徐徐流出。
这一支曲子名为“夜尽归舟”,耳闻此声,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叶孤舟,独自荡漾在宽阔的海域上,海面上升起一轮皎月,映着月色,孤舟疾行,啪啪破水声响起,浪花飞溅。
转瞬夜色渐逝,朝阳升起。阔海蓝天,一轮金日逐浪而出,宛若从地底跃出,美得晃花了人眼。清响琵琶,却弹出了沉重古朴的大气,厚重有力,一如曜日当空。整段乐曲可谓优美静谧,却又不失磅礴雄浑。
南宫霖笑眼望着酒儿,见她神情专注,不觉一笑,然后提笔蘸墨,在纸上作起画来。
线条轻勾,淡墨晕染。
不一会儿南宫霖便画好一图,搁笔之后,他看着桌上画卷灿然一笑,表情颇为满意。
香燃尽,琵琶终。
时间到了,书院山长开口叫停,众人也收了笔墨,然后分别叫身后的随从把作品展示出来。
有诗有画有字,字体刚劲的书法,妙笔生花的丹青…朱维东看着这些很是欣喜,特别是几位尚在书院念书的学子,表现更是不俗。可当他目光看向南宫霖的时候,却发现他桌上空无一物,也没有作品拿出来。
“子泉,你的呢?”
南宫霖回道:“学生不才,未能成画。”
“老夫记得你原来天赋斐然,作画最是了得,数笔之内必成佳作,怎么今日未能成画?可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不满意画作,故而藏了起来?”朱维东有意给南宫霖一个台阶下。
岂料南宫霖不买账,只是说道:“多年不练,画艺生疏,学生确是无力成画,让恩师见笑了。”
此话一出,在座几人都暗自笑了起来,好似在讥笑南宫霖是徒有虚表的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陆嘉宜也有点郁结,为他感到难堪,可是反观南宫霖,却依旧是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落落大方地承认没有画作。
酒儿把琵琶还给了杏花林的婢子,回到南宫霖身后,见到他没有拿出作品来,心里大呼上当,自己辛辛苦苦去表演了一回,可是公子却食言了,真不该信他的话!
南宫霖见酒儿埋头嘟着嘴的样子,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她的手背,小声道:“看这里。”
酒儿顺着南宫霖的手指看去,发现桌下藏了一卷画纸。
“我画的在这里呢,待会儿给你瞧!”南宫霖说着,眉眼之间都是得意之色。
酒儿不解了,压低嗓子问:“公子你为何要把画藏起来?”
难道真如山长所说,只因为觉得画得不好?
南宫霖“嘁”了一声,口气傲然:“我的画哪儿轮得到他们品头论足?我爱给谁看给谁看。”
在座众人皆在品评他人作品,陆嘉宜却是心不在焉,暗中打量着南宫霖,看见他和酒儿两个人聚首一处窃窃私语,顿觉如鲠在喉。
这个易酒儿,说是下人,却穿得一身上好绮罗,而且那手精妙琵琶委实技艺非凡,她的来头绝不简单。她到底有何居心?一个嫁过人的村妇,难道也想攀上这位俊美公子?
过了一会儿朱维东有事先行告辞,走之前留话叫众人继续,务必尽兴而归。南宫霖一直坐在这里是不忍拂了朱维东的面子,这下山长一走,他也起了身,拿起画卷,叫上酒儿离开。
穿过回廊,又过了石桥,南宫霖带着酒儿到了偏靠后山的一片树林。这里杏花漫烂,嫣红粉白,煞是好看。
“这么多!”酒儿仰头望着树上花枝,眯了眯眼,“可是好高啊,我都摘不到。”
“搬个梯子爬上去呗!”南宫霖有意逗弄酒儿,举起小布袋晃了晃,“装满了才准下来。”
酒儿眼珠子转了转:“可是这里没有梯子呀!”
公子又想让她做苦力,没门儿!
“那没关系,我有办法。”
南宫霖走近酒儿身旁,趁她不备一把搂住她的腰,然后纵身一跃,把人带上了一棵老树,转眼之间两人已经坐在了一根粗大的枝桠上。
“啊——”
酒儿一开始被吓得大叫,坐在树上以后,她低头看看地面,足足有四五丈的距离,高得吓死人。于是她把身子紧紧靠过去贴住南宫霖,双手还拽住他的手臂不放。
“公、公子,放我、我下去…”
南宫霖双手抱胸,耸耸肩头:“我没拦着你呀,你想下去就下去。”
每次当他看到酒儿惊慌失措、或者是生气瞪人的模样,就觉得心情特别好,所以他也格外爱逗弄她。
酒儿畏高,还是抓住南宫霖不放,杏眼里浮起一层氤氲,可怜兮兮地哀求道:“公子求求你了,让我下去吧,我害怕…”
南宫霖见她脸色果真有些发白,心里某一块好像被戳了一下,有些软软的不适,可是他又不想这么快放酒儿下去,失了乐趣。于是他伸手一揽,把酒儿抱进臂弯。
“我拉着你,这样总行了吧!快点摘杏花,摘好了我们就下去。”
酒儿有些气恼,看来公子今天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她又不会爬树,此时此刻,除了仰仗公子,她还有什么法子能下去?搞不好一个不慎摔下去,非得变成残废不可!
“摘就摘!”
酒儿撂下一句气话,然后伸手拉过最近的花枝,从上面摘下一朵朵盛开的杏花,再逐一放进布袋子里。南宫霖坐在一旁,双手圈住酒儿的腰,看着她因为紧张还有生气而显得酡红的脸颊,忍不住笑了笑。
“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