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村要开鹿场,多一条门路就多一项收入,特别是村民们在听到鹿场以后衍生的一系列收益,很多人就期待着这群鹿能多繁殖一些,让这些家伙给村民们带来更多的银子。
马二郎家的二狗子才七岁,正是好玩的年纪。
他远远地看着村里人围在一起看鹿,羡慕的眼神一直都盯着那边。
村里的孩子不愿意和他玩,他爹也不见了。娘时不时发脾气,也不许他和哥哥狗子和村里的孩子一起玩。
村里的孩子每天可以上课,沐休的日子里就忙着做什么社会实践,到作坊里领取一些小活赚些小钱,还可以到菜地里去帮工赚钱。
就是狗子哥哥也被他娘带着下地干活了,村子里只剩下他一个孩子孤单单的,日子真难熬。
“看什么看。”狗子背着重重的猪草,看到二狗子羡慕的眼神,他看着聚集的村民,眼神里带着仇恨,然后粗鲁地将二狗子从地上拉起来,“赶紧回去了,省的娘等会儿看不到人又要生气。”
一听狗子提到鲍氏,二狗子立刻焉头焉脑地从地上爬起来,跟着狗子往家里走去了。
由于村民们都去看热闹了,狗子和二狗子一路上也没有遇到多少人。
到了家门口的时候,他们忽然发现屋子里传来了声音。
一道是他们娘的,另一道却是男人的声音。
狗子眼神一紧,赶紧扔掉了身上的背篓,然后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屋子里。
“娘。”没进门,他先喊了一嗓子。
“叫什么叫?”鲍氏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二哥。”狗子以为他娘累的受不了,想找野男人了。没想到屋子里坐着的人居然是一向看不起他们一家的二堂哥马志才。“你咋来呢?”
他惊讶地看着马志才,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
“我不能来吗?”马志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二堂哥。”后进门的二狗子看到他,白着脸轻声打了一声招呼。
“不是不常见到二哥,有些好奇嘛。”狗子尴尬地回答。
“去烧饭吧。”鲍氏发话。
“是,娘。”狗子不敢反驳,虽然忙了一天,累的半死,他还是老实地听话去了厨房。
“你去帮你哥。”鲍氏又看着二狗子。
“哦。”二狗子不甘心都答应一声也往厨房走去了。
“有什么话说吧。”鲍氏讥讽地看着马志才,“我可不想耽搁你这位未来的举人老爷读书的时辰。”
马志才被她羞辱得满脸通红,气的一下子站起来。不过转而想到今天自己过来的目的,于是冷着脸又坐下了,“你让二狗子守在大门口,别让人听到了我下面说的话。”
鲍氏不懂,只是用讥讽的眼神看着他。
马志才知道鲍氏对自己一房有意见,毕竟自从马二郎出事逃走以后,自家并没有好好照料鲍氏一家。她对自家有意见,也在情理。
不过,鲍氏有手有脚的,而且两家已经分家,她又凭什么要自家养着他们母子?
当然,目前的状态下,最后这句话,马志才只能放在心里想想而已。
“关于二叔的。”马志才看到她不懂,立刻下了一记猛药。
“提那个死人做什么?”鲍氏还是不动,可见,她的心里对马二郎也是怨恨不已的。
“二叔让我带了银子给你。”马志才压低声音说话。
一听有银子,鲍氏的身影立刻动起来,“二子,你到门口小路上守着,别让人靠近咱们家。”
狗子在厨房里听了,满心疑惑。他今年十二岁了,有些事情也知道。他不明白自己的娘不是一直对大伯一家有意见吗?今日咋和二堂哥说上话了,还搞得这么神秘。
“弟弟,能会儿你认真听听,听清楚他们说得是啥话?”狗子压低声音吩咐二狗子。“要是你听话,我给你买糖吃。”
二狗子一听有糖吃,立刻精神抖擞地跑出门去了。
“站的远一些。”鲍氏小心看着门外,发现二狗子就站在门旁,立刻皱着眉吩咐。
二狗子没办法,只好往远处挪了挪。
“再远一些。”鲍氏发怒。
二狗子吓得立刻跑远了站住。
“好了,现在有什么话可以说了。银子呢?”鲍氏返回重新坐到了马志才的对面发话。
“这是二叔给你带来的四十两银子。”说完,马志才将提来的篮子放在了桌子上。
四十两银子?鲍氏眼睛立刻亮了。
她一把掀开篮子上盖着的蓝布,然后看到了一些青菜,拨开青菜,果然发现下面藏着的银子。
银子,好多的银子。鲍氏用手摸着银子舍不得将目光移开
“都在这儿呢?”忽然,鲍氏盯着他问。
什么意思?马志才是读书人,很聪慧,当然明白鲍氏说的话。
“还有?难不成你以为我吞了银子?”马志才的脸色更冷。
鲍氏盯着他发怒的眼神看了许久,然后才收敛了目光,“他,现在再干什么?”
没有问人身体怎么样,没有问马二郎过得怎么样,问的却是在做什么。人果然是自私的,马志才嘲笑地看了鲍氏一眼,“他在做生意,做的是大生意。”
“那为什么人还不回来?”鲍氏有些激动起来。只要想到马二郎现在不知在哪里吃香喝辣的,而他们母子三人在家遭罪,她的情绪就有些失控。
“他做得生意见不得人。”马志才冷冷地回答,“你也别想问更多,我不能告诉你。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如果你还想问下去的话,你会后悔。”
“我不会后悔。”鲍氏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没命也不后悔吗?”马志才的语气更冷。
鲍氏的声音戛然而止,什么生意竟然威胁到生命?她再盯着马志才的眼睛看。
马志才一点儿没有躲闪的意思,任由着她盯着。
“我不问了。只要他过得好好的就行。”终于,鲍氏认输了。
马志才点点头,觉得她还没有蠢到家,“这样最好,别告诉任何人,我见过二叔。如果以后机会的话,我还会给你带来银子。不过能见到他的机会不多,会很麻烦。你也别担心我会贪了你的银子,我没有那个力量背着二叔做坏事。”
他毫不掩饰自己曾经想要贪墨银两的心思。
这样一说,鲍氏的心反而安定下来了。
“不会有人知道今天的事情。”鲍氏低声保证。
“我回去了。”马志才站起来,将身上的衣服抹平,然后又看着鲍氏,“将银两和青菜收起来,我要带着篮子回去。”
鲍氏一听,连忙站起身来,手忙脚乱的将银子抱起来往屋子里送,接着又将青菜倒在了地上,最后将篮子递给了马志才,整个动作做的是一气呵成。
马志才提着篮子,头也没回地回家去了。
等人走了以后,鲍氏重新进了屋子,然后挨个将银锭摸了一遍,又一个人发呆了一会儿。
“娘,饭煮好了。”狗子问过二狗子,想知道屋子里马志才对他娘说了什么。
可二狗子被鲍氏打发得站得远,也不清楚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又看到鲍氏进了内屋一直没有出来,只好大声吆喝一声。
“这就来,你先将饭盛出来。”鲍氏惊醒过来,马上将床板掀开,将银子藏进了暗隔中,然后又将床铺整理好了,才装作若无其事地出来。
“你提着篮子做什么?”马志才刚进了院子,就被老娘严氏给盯着了。
“二叔不在家,二婶母子三人过得不容易,我给他们送一些青菜过去。”马志才不耐烦地回答。
“他们没有长手长脚,自己不会种?”严氏一听就恼了。
“只是一些青菜而已。”马志才更不高兴,皱着眉头进屋去了。
“一个两个都这副德行,老娘欠了你们不成?”严氏吃了闭门羹,气的站在院子里大骂。
马新才夫妻两个带着孩子躲在屋子里直叹气,却不敢出来劝说一句。
尤氏说到做到,第二日她带着几个丫头婆子,还真的来到了黑爷的赌坊。
赌坊内,人声鼎沸,到处可见精神亢奋的赌徒们在下注。
尤氏低调地蒙着面纱而来,身边的丫头婆子同样如此。她不得不谨慎,只要在丰城这块土地上,她就不能让人认出她的身份来。
如果可以的话,她根本不想来。但是她欠的是黑爷的银子,一个传说中十分厉害的响马头子,即使这个头子没有和陵王作对过,也没有无故的打杀过北地的百姓,尤氏还是十分惧怕这个小人物。
她如果不来的话,府里也只有她那个窝囊的相公李杰松能配的上和黑爷谈这笔生意。可李杰松并不愿意过来,所以,只能是她过来了。
妖娆的美人站在赌坊里,顿时将不少的赌徒目光吸引过去了。
不过,在黑爷的赌坊里,没有人敢闹事,那些赌徒即使对尤氏等人虎视眈眈,却没有一个人敢真正的过去搭讪的。
“对不住,楼上不招待。”尤氏带着自己的人径直往楼梯上走去。
可没等她的脚步迈上楼梯的第一个台阶,就被赌坊里的人给拦住了。
“我不是来赌钱的,而是来找黑爷谈一笔大生意。”尤氏淡淡地开口,声音很低,有些怕人听出她的声音来。
“看清楚了,这儿是赌坊,不是谈生意的场所。你们来错了地方。”守着楼梯口的人讥讽地开口。
“如果黑爷不想做成这一批生意,只怕他拿不到放出的银子了。”尤氏淡淡地说明。
“胆子不小。”守着楼梯的人脸色阴沉下来,“从来没有人敢蒙了黑爷的银子。”
“不是蒙,而是不做成这一笔生意,黑爷只能找死人要银子去了。”尤氏语气中带着决然。
守楼梯的人听了一愣,可能没有想到她居然是不怕死的。
“让她上来。其余的人带到后院去。”楼上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守楼梯的人立刻让开身体,对着尤氏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于是,尤氏得以继续往上走,而她身边的人则被赌坊里的人带到了后院去。赌坊里的人看到她往楼上去,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二楼的房间里,只坐了一个蒙着银面的年轻男子,他眼神中带着倨傲嘲弄的笑容正注视着尤氏。
尤氏解下了脸上的面纱,“我们借了黑爷的银子,但是现在只能用生意来偿还了。”她知道,在黑爷人面前,她没有选择的余地,更不要想着卖弄小聪明,否则的话,下场会很惨,即使她是侯府的媳妇,也难逃来自黑爷的惩罚。
“用黑爷的银子做生意,然后再让黑爷为你跑腿。你倒是想得美。”银面男子冷笑着看着她,眼神中是说不出的浓浓杀意。
尤氏有些紧张,却没到惧怕的程度,“不错,我借了黑爷的银子,是用来做生意的。不过,黑爷要是愿意加入到这笔生意中,他也有分外的收入。说起来,他并不是为我在做生意,应该说,我们是双赢。”
“这么一说,我倒是来了兴趣。”银面男子轻笑起来,“什么生意,说来听听。”
“你能为黑爷做主?”尤氏反问,并没有满足他的要求。
“只要是在丰城内发生的事情,本人全都能为黑爷做主。”银面之人轻笑着回答,态度忽然变得有些轻浮起来。“包括爷要怎么处置你。”
面对他的调戏,尤氏面不改色,冷笑着回答,“粮食的生意,不知道黑爷有没有兴趣?”
“夫人还真会做生意。”银面男子哈哈笑起来,“现在丰城里谁不知道,在所有的生意当中,就数粮食生意最难做。夫人莫非是来开玩笑的?”
“我的手里有大笔的粮食。虽然说陵王对粮食生意管制得十分严格,可对于黑爷这样的枭雄来说,倒卖一些粮食应该不成问题吧?”尤氏脸上没有一点儿笑意,而是十分认真地看着银面。“否则的话,他就不是黑爷了。”
“价格多少?”
尤氏飞快地报出了价格。
“你在开玩笑?”银面听完价格以后,眼神中带着杀意看着尤氏,“你该知道,这个价格比起丰城各家铺子里卖的要还要高。你想让我们亏本帮你?”
“这个价格是偏高,可我们当初的进价就比较高,加上人工运费,这个价格已经比较合理了。至于市场的价格,应该只是暂时的。那些粮商绝对不会亏本帮着陵王维持市面上的安宁。”尤氏冷静地分析。
“你手里有多少货?”
尤氏直接报出一个数目来。
银面听完稍微沉默一阵,然后又开口,“目前来说,要是这生意赚银子,就只能将粮食运出北地了。”
尤氏一惊。运出北地,往江南输送肯定不行,她手里所有的粮食就是从江南大费周章的运来的。原路还回,傻子才会干。江南不行,丰城内不行,那只能是往北国鞑子那边输送了。
“怎么,怕呢?”银面嘲笑地看着尤氏,“本来还以为你有几分胆识,最起码说起来,要比侯府那位嫡子聪明厉害的多,原来也只是一个没有出过门的妇人而已。”
尤氏有些尴尬,她不是为了自己而感到尴尬,而是为了李杰松。因为银面提到的侯府嫡子,就是她的相公。
“生意不成,你要怎样才能凑齐欠下黑爷的银子呢?”银面继续对她冷嘲热讽。
尤氏冷静下来,“我只是和黑爷做普通的生意,至于黑爷又想和何人做生意,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怎么能管得着呢?”
“果然大胆。”银面大笑起来,“但愿你不后悔。”
“放心,既然我来了,就不会后悔。”尤氏态度十分坚定。
“好,三日后,我会派人和你联系。”银面终于变得正经起来。
“我要先收银子再交货。”尤氏开口。
银面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尤氏一直顶住压力和他对视着。
“成交。”最后还是银面松了口。
几日以后,楚随风从林子吟手里拿到了第一批弓弩,这一次和他同行而来的是梅汉卿。可见,他对梅汉卿有多么的信任。
第119章私塾的发展
“坤面?”即使是个文官,梅汉卿也看出眼前的弓弩应该是当代最先进的武器。在知道弓弩是林子吟这个丫头做出来的时候,他惊讶地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傻站着良久才抱拳向林子吟深深地行了一礼。
林子吟不认识他,不过她清楚,楚随风能带着这个人来看自己,这个文官必然是一位值得信任的人。
她认真地给对方回了一礼。
楚随风眼神带着温柔看着林子吟,“春小麦、水稻都是她种植出来的。还有沿途你看到的玉米也是她的功劳。”
“姑娘怎么会想出这么多的种田方法?”梅汉卿惊讶地看着林子吟。来的时候,他就看到十里村附近所有的土地都被充分利用上了,到处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一国要想前进,就必须重视农业的发展。北地是苦寒之地,历年来除去豆子和土豆,几乎不长任何庄稼。所以梅翰林在看到地里葱郁的庄稼时,他激动地徒步走了好长的距离。
别处不说,就是十里村这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水稻,还有另一种不知名的庄稼,几乎令他喜极而泣了。他一直思考着,一定要见见这个种下水稻的能人。
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种植出水稻的人居然是一个年纪不大夫的小姑娘。
“我也是看了书,胡乱想出的主意。也幸亏家人任由着我胡闹,倒是没想到真的种植成功了。”林子吟微笑着找了一个借口解释。
“那个长着胡须的庄稼,听说叫玉米。”梅汉卿虽然在京城里一直待在翰林院教习,其实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他出身贫寒,一直都在关注着农业上的事情。“能高产?”
平时,他也没少和大司农私下里交流过,可谓是一个博学多才之人。
即使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人,也从来没有奢望过北地能栽种水稻,开辟新的物种。
“能高产。玉米耐寒而且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能代替小麦。北地虽然能种出春小麦,不过口感上比起北地之外的小麦要差得多。”林子吟回答。
“能种植出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百姓只有填饱了肚子,才能有力气开荒种田保家卫国。”梅汉卿感叹,“姑娘好才学。”
“再过几日,玉米应该能收了。”楚随风微笑着看着林子吟,眼神中隐隐有种自豪和骄傲。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今年应该是个好收成。”林子吟也很自豪。地里的那些庄稼,她虽然没有天天过去管理,却没有少费心。十里村能有如此的收获,真的有她的一份功劳。
“养了鹿?”楚随风低笑着问。
“不仅养了鹿,还养了狍子。”
梅汉卿对楚随风和林子吟之间露出的默契和熟稔,心里微微一惊。与此同时他对待林子吟的态度,也不敢太随意了。
“梅大人,以后你要掌管北地的书院,不如先看看十里村的私塾教学模式。”楚随风终于舍得将目光从林子吟身上移开,转向了梅汉卿。
“村里还办了私塾?”提到他的老本行,梅汉卿立刻来了兴趣。
“哈哈,梅大人,你没有见过十里村的私塾,以后如果你要想为王爷培养出人才来,还真的必须到私塾里去看看。”带着爽朗的笑意声音从门外传来。
楚随风坐着没动。
梅汉卿却激动地站了起来,并且迎了上去。“司徒兄?”
“梅兄,多年没见了。”来人是司徒功,一身的风尘仆仆。
“先别急着唠嗑。”看到梅汉卿激动的表情,司徒功笑着挥挥手,让他平静下来。
梅汉卿一想,的确是自己太激动了一些,完全忘记了司徒功进门来还没来的见陵王行礼了。
“王爷,林姑娘。”让梅汉卿又是一惊的是,司徒功竟然将林子吟和陵王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司徒先生。”林子吟可不敢受他的一礼,惊得立刻准备站起来还礼。
“你为北地做了那么多,自该受了他的一礼。而且以后,他见到你都得给你行礼,你必须学着习惯了才是。”楚随风的话意有所指。
“王爷说的是,林姑娘为北地做了那么多,北地所有的百姓都应该记得姑娘的大恩。”司徒功认真的答应,“姑娘的大名以后会永远载入北地的史册,司徒功在姑娘面前不敢倨傲。”
林子吟知道他说的不是真心话。
她清楚司徒功为什么给自己行礼,可这份尊重还真不是她所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