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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锦骁从未想过才出海七日便遇飓风。从前她只在书上看过关于飓风的描述,与地动一样,都是极可怕的天灾,会给村镇船只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并且无可逃避。
从前她母亲说,人在江湖,再多纷争也不过人与人斗,而到了海上,便是与天地争斗,海要噬人不过顷刻之间,任凭你有多少本事,在大海面前,不过蝼蚁之争。
如今,她方有一丝领会。
风帆张满,玄鹰号全速向前。船上水手们各司其职,沉默地按祁望的命令行事,霍锦骁与巫少弥给其他人打下手,没有一刻喘歇时间。
终于,午时刚过,平南岛的海岸远远出现。
船上水手发出一阵欢呼。
霍锦骁抹了把汗直腰站起,看到远方连绵不绝的木厝,沿着海岸一路漂着,成片浮在海面近岛之处,无数渔舟停泊其间。隐约可见头上包着花布巾,身着天海图腾上衫的女人在木厝与渔舟上进进出出。
涌浪已疾,这片木厝随波上下荡漾,似乎随时都要飘走。
“这些原来都是三港疍民与东海其它岛的流民。”林良见她看得出神,便凑过来解释。
霍锦骁点点头,道:“那怎会到平南岛?”
所谓疍民,乃是沿海沿江一带靠水为生、以渔为业的百姓,这些人或居于舟,或筑木厝浮水,漂栖不定,被陆民视作贱藉,生活尤其困顿贫苦。她在全州城外的几个海岸边曾经见过,不过数量没有这么庞大。
“他们有些是在三港被歧视打压得厉害,讨不到活路,有些则是东海小岛的原著民,岛屿被海盗洗劫或遭天灾后流落到平南岛的。祁爷心善,并没赶走他们,默许他们在此讨生活。久了以后,疍户就越来越多。你不知道,其实从前我们平南岛也是个穷地方,后是是祁爷来了…”林良说着说着想起从前。
“祁爷不是平南岛的人?”霍锦骁问道。
林良摇头:“不是,不过他到平南岛也有近十年时间了。我们从一个荒芜的小岛变成今日在东海排得上名号的大岛,全托祁爷之福,所以岛上无人不敬他重他,如今他是我们平南岛的岛主。”
霍锦骁对祁望这人好奇极了。她初时知道他替海神三爷运送白鸭,又和梁家往来,心中对他一直存有怀疑,将他与梁同康、三爷等人视作一丘之貉,可相处下来她却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今日见到平南岛疍民之况,再闻林良所语,更觉此人矛盾极了。
她还想再问,那边朱事头和徐锋开始召集众人准备上岸之事,她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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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南岛的港口在另一头,海港沿线停了无数船只,沙船战船整齐列布,其间竟还有艘巨大福船。霍锦骁叹为观止,林良对她夸说平南岛船力之时,她还当他吹牛皮,如今一看方知林良这牛皮都是事实。
因为马上靠港落地,水手们都骚动起来,忙着取舷梯,准备带缆套桩,停泊船只。
虽说船只抵达平南岛,然而飓风将至,他们面临的仍旧是场艰难的仗。
徐锋率先跳下船,下令所有水手集中。大风将至,船只务必妥善停泊,两船间距需要拉来,以防风大船靠太近相撞,船上重要货物需要全部卸下,加强系缆。事情太多,大伙都没有喘息时间。
“老柳,让徐锋挑人把玄鹰号的货物先卸下运往岛上仓库,这批货很重要,且不能进水,你一定要亲自盯着,不容有失。其他货物以价值、易碎、怕潮作缓急之分,能卸多少先卸多少。”祁望站在船头与柳暮言等人交代事情。
“小满,你立刻派人回岛上通知村长飓风之事,让他带岛上百姓做好防护,另外让疍民到南边的洞里避难。”
小满立刻领命跑去。
祁望又朝另一人道:“阿炎,通知卫所所有兄弟们准备,飓风到时就靠兄弟们了。”
最后这人姓许,名许炎,着一袭墨青劲衫,容长的脸,剑眉悬鼻,英武非常,腰间别着剑,一脸肃容,正是是此番随同商船去全州港的战船负责人,也是岛上卫所的首领,祁望的把兄弟。
“知道了,大哥。”许炎点下头,亦领命离开。
祁望此时方捏着眉心转头,又望回船上,恰见着从舷梯上跳下的霍锦骁,她正站在船边望着他。
“你在看什么?”他问她。
“没,觉得祁爷特别英武。”霍锦骁笑了。
“少拍马屁,昨天的账,我还没与你细算。”他挑眉,看了眼她的手,转身走了。
一边走他一边摸摸自己下巴。
英武吗?
他总觉得自己有点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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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风浪慢慢大起来,天上黑云密布,比往日暗得早许多,到了入夜时分,风已大得吓人,整个港口充斥着海浪撞岸的声响,瓢沷大雨倾盆而下,树木被风刮得如狂魔乱舞。
马灯的光芒在这里照不出多远范围,却将被风吹斜的密雨照得分明。在港口忙碌的水手们被雨淋得浑身湿透,雨水浇得眼眯成缝,身体冰冷,却无人开口抱怨,只是咒着老天。
货物搬空之后,霍锦骁与兴才一起回了船舱将各处舱门关紧,重要库房上锁,彻底封闭船舱后才从舷梯上下来赶回岛上。
“这批货搬完,所有人撤离!”祁望站在石岩上指挥着,他和所有人一样,身上没穿任何雨具,就这么淋着,脸上雨水纵横,绸褂湿粘于身,头发服于脑后。
雨水迷眼,她揉揉眼,下意识望向声音发出之地,发现祁望还没走,正看着所有人撤离。
“祁爷,你怎么还不走?船上没人了。”她跑到石岩下大声道。
风声将她的声音吹散,祁望低头,她的脸藏在夜色中并不分明。
“马上就走。”祁望回答她。
风猛烈刮来,吹得坡上树木簌簌作响,忽然间细微脆响传来。
“祁爷,小心!”霍锦骁急道,声音未落,人已迅速翻上石岩。
祁望微蹙眉头。他身后的山坡上一棵树被风吹折,粗枝断下,往他砸来,他听到动静,往旁边避去,可还未站稳,脚下岩石松动滑落,他不及应变,一齐滚下。霍锦骁脚尖在岩上点了几下,掠到他身边,抓了他的手腕往旁边跃去。祁望被她拉着一块撞上旁边石壁,人却是安全了。
“没事吧,祁爷?”霍锦骁很快站好问他。
“我没事。”祁望却指着她的手,“你的手?”
刚才他的身体压着她受伤的手撞向石壁,她的手已然微颤。
“小伤,不碍事。”她并不在意,抹了把脸,道,“风势又大了,我们快回吧。”
祁望点头,与她并肩在港口的路上往岛上跑,边跑边问她:“小景,你可怨我害你受伤?”
“不怨。”霍锦骁道,“换我是祁爷,我也生气。我挂心一人性命,祁爷却心系全船安危,我太鲁莽,差点害了全船人。”
“那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救华威吗?”
“会,不过我会想更加妥当的办法救人。”霍锦骁说得斩钉截铁。
祁望只是笑笑。
“祁爷,你看。”她忽指向前边。
前面的小路上,巫少弥正搬着一箱重物飞跑,泥泞的道路湿滑难耐,他脚底一滑,眼看就要摔倒,旁边适时伸来只手扶住了他,另一侧则有人从他手上接走货物继续往前。祁望看去,发现正是华威与宋兵两人。
“祁爷,你要我解决的问题,我想我已经解决了,你不会将我送给雷老二了吧?”霍锦骁道,她鼻子进了水,声音瓮瓮的。
“祁爷说话从来算数。”祁望笑而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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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回到岛上村中,各家各户已闭紧房门,夜黑如漆,霍锦骁也看不清平南村,眼前只有幽长街巷。水手们有些是岛民,便回了自己家,有些是船队在外面招的人,都跟着祁望去了村东头的祁宅。
祁宅很大,分作两处,一处是祁望私宅,另一处隔出来给这些人落脚。
祁望带着霍锦骁进了祁宅大院,亲自把她领到宅子南边的大澡堂旁,道:“你去洗洗,把湿衣换掉,免得着了寒气。”
霍锦骁听到澡堂里传出的水声与喧哗声,眼珠子转了转,摆手道:“我还是先回房好了。”
水手们淋了一晚上的雨,这会都挤在澡堂里泡着呢,她哪能进?
“怎么?你嫌弃人多?”祁望一眼看穿她的想法。
“人这么多,插蛏下饺子一样,我别去凑热闹了。”霍锦骁抓抓脑后马尾,拧下一把水来。
祁望看看她狼狈模样,招手道:“你跟我来吧。”
霍锦骁不解何故,便跟在他身后往另一处行去。
拐过一处月门,他很快带她到了一个小院,院里只有两间相连的屋,他领着她进去。外间屋放着干净衣裳,他随手挑了两套给她。
“这是我的衣裳,可能大了,你先穿着,回头再做新的。”祁望又往里间走去。
霍锦骁捧着衣服发愣,不知他要干什么。
他已挑开里间的珠帘,里面氤氲着热气,竟是个小澡池。
“这里没人,你在这里洗吧,不会有人来的。”他说着放下珠帘。
“啊?”霍锦骁盯着他。
“啊什么?快去!”祁望推了她一把。
她踉跄而入。
祁望已经转身离开。
“那祁爷你呢?”她已猜到,这是祁望的澡间。
“我还有事。”祁望头也不回的离开,将门掩上。
霍锦骁站了半天,方意识到澡间里已经没人,热气氤氲在周身,催得她脑子发晕,在船上洗澡不便,又是汗又是盐,她早就难受至极,刚才又淋了雨,这一池热水简直是她的救赎。她控制不住内心想沐浴的冲动,咬咬牙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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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祁望走回院里,忽又想起她手上的伤,脚步稍顿,转身回了自己屋,取了瓶伤药并一卷绷带,用木托盘盛着回了澡间。
狂风来袭,窗外风吼树嘶,啸响不断,掩盖了一切。小小的澡间里却热气裹身,温暖得让人想睡去。
裹在胸口的长布一圈圈解去,她站在池中,散着发,没注意到猫似的脚步声。
祁望折返。
作者有话要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虽然昨天没有双更,不过我今天这么早更上了!
顺便,正经脸:
明天入V,入V三更,放在一章里,早上就会放上来了。
关于V后更新:日更,晚上十点前会更新上,如果有特殊情况更不上会早作说明。
爱大家,谢谢陪伴,么么哒!
入V三更
温热的池水足以消散所有疲倦。霍锦枭半身浸在水里, 靠着池壁站着, 从身上解下的布条在池上堆得老高。她深吸口气,布条才解开三分之一, 她已经觉得松快许多。
她手上动作没停,裹在胸腰腹的布条越来越薄,属于女人的玲珑曲线已现, 纤腰平腹, 胸口微伏,被长发半遮的肩头圆润,手臂匀长有力, 肌理结实,虽还是易过容的肤色,肩下未露半分,但身体线条与裹身布条足已证明一切。
忽然间珠翠轻动, 发出些微响声。
霍锦骁的动作骤然停下,心脏仿佛被那声响掐紧,而擂鼓般响起, 她猛地转头,背后长发在水面划开一道波纹。
澡间隔断的珠帘之下停着桐木所制的高齿木屐, 豆绿色的长褂衣摆压在脚踝处,而来人的脚步和时间都仿佛停止。
霍锦骁脑袋“嗡”地炸响, 迅速蹲到池水中,这才看到祁望铁青的脸。
他一手撩着珠帘,一手抓紧了木托盘, 双眸如屋外狂风大作的天,鹰隼似的逼视她。
“祁爷。”她藏在水里,只露出头,明亮的眼眸一片坦然,既无怯色,也无羞涩,只有些惊愕窘迫。
声音还是压过嗓的十六、七少年的声音,有些脆,微沉。
她知道他发现她的秘密了,然而她还是不打算恢复本嗓,因为日后相见,她恐怕还要以男装示人,如今可还不是恢复身份的时刻。
祁望觉得她的眼眸在氤氲的水雾中有些蜇人,她黝黑的皮肤看不出脸红与否,但瞧着那眼神,他想应该是没有的。以一个男人的眼光来看,这张平凡无奇的面孔实在谈不上美丽,不过她过分坦荡磊落的表情却让她有别于普通女人。
从相识至今,她在船上呆了整整七天,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她是女人这个事实,就连他也不曾怀疑过,也不知该恨她伪装得太好,还是该笑自己有眼无珠。
而她竟还能如此坦然看他,就好像…站在她眼前的不是男人,亦或她不是女人。
祁望将托盘往地上一放,摔下帘子,不再往里走。
“穿好衣服,到棠曦阁见我。”
他抛下话,转身就走。
霍锦骁看到珠帘下的木屐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于门口,这才松口气。脸似乎很烫,不过她也分不清是紧张的还是因为水的温度。低头看看水下/身体,布条未完全解开,他并没看到什么,不过是发现她身为女人这个事实而已,她安慰自己两句,很快想开。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要怪就只怪她一时发懵疏忽大意,急于享受而忘了自己处境。
不过,他走了应该不会再有人进来,反正被发现了,那索性洗个痛快,她也无需担心被人撞破而老想着匆匆沐浴。
如此想着,霍锦骁迅速将布条彻底拆下,在池子里狠狠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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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曦阁角落里搁着落地的六层十八盏烛台,隔间的书案上还放着盏铜制的青蛟咬灯,灯罩为西洋琉璃所制,挡风挡水不挡光。屋里被照得颇为亮堂,多宝格上放的各色木船模型清晰可见,除了小些,与真船几乎一般无二。
祁望坐在大厅正中的圈椅上,听底下人禀事。平南村村长、小满、许炎、徐锋等诸人都坐在下首回话。大部分疍民已经迁进山中避风,岛上各家各户也已储好水粮,闭门应灾,船上主要货物都已进仓,水手都安置妥当,卫所的兄弟已经准备好了,风势稍弱便外出抗风救险。
飓风每年都要来几遭,岛民早就习惯,只要不是毁灭性的飓风,挨过去便是,倒也应对得有条不紊。
“行了,你们办事我放心。这风一时半会也停不了,你们先去休息,养精蓄锐应对明日。”交代了几句,祁望就挥手遣退所有人。
屋里的人鱼贯而出,烛火晃了晃,四周顿静,只剩屋外风雨大作声与远处被风吹落的各种声响。祁望捏捏眉心,忽然记起自己在这里议事已经有半个多时辰,可霍锦骁竟然还没来。
他想起她的眼神,心里闪过一个大胆想法。
她该不会是在他走了以后还在澡间安心沐浴吧?
他几乎被自己的想法逗乐,又自己否定,这世上应该不会有哪个女人能在刚才那样的情况下继续沐浴吧?
屋外传来“叩叩”声音,霍锦骁声音传来:“祁爷,是我。”
“进来。”他收敛心神,冷道。
为免风大吹灭烛火,霍锦骁只将门打开条缝,侧身而入后又很快关上。屋里火光晃了晃,照出她的模样。
她头发湿漉漉尤显黑青,全部都扎在脑后,身上套着他的长褂,轻/薄的丝绸料子,竹叶底纹,很宽大,肩线往下溜,袖子挽了好几褶,下摆倒还好,没有拖至地上,想来长的那部分都被她往上收进腰带中。仍旧是胸腰腹平齐的模样,只是显得瘦小,他也不知她又用了什么办法掩去女人曲线。
“这么久才过来?沐浴得可舒坦?”他沉着眼,喜怒不明。
“舒坦。”霍锦骁承认。
祁望看她半晌,忽然不可遏制地笑起来。
居然让他给猜中了。
他发现无法以正常女人的想法来猜测眼前的人。
“祁爷?”她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好试探着开口。
祁望倏尔收起笑,眉梢挂上霜雪,声凉如冰:“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讨厌被人骗。”
“祁爷,我不是有意的。那种情况之下我不能曝露自己是个女人,否则会被雷老二认出来,你既然留我在船队,必然不想雷老二发现我就是他通缉的人,那会带来很□□烦。”她走到他身边解释道。
“如果我一早知道你是女人,你觉得我会留下你?”祁望冷冷问她。
“不会,所以我更不能说。”她理直气壮地回答他。
“你骗了我还强词夺理?”祁望怒道。
“祁爷这么英明,怎么会被我骗?都是雷老二的错,他为了面子不愿意承认自己被女人所伤,所以对外声称是男人下的手。您只是被他蒙蔽,先入为主而已,若没有雷老二的事,您火眼金睛,肯定一眼分清雌雄,所以您并不是被人骗,而是被误导了。”霍锦骁立刻开口安抚。
祁望气笑了,这样的狗屁歪理,她竟然张嘴就来。
“所以怨我?”
“不,怨雷老二,都是因为他!祁爷您莫气。”霍锦骁讨好地笑笑。
“我没生气。船上不留女人,你亦非我平南岛的人,风停之后你就跟船回全州城,过了这么多天,雷老二的人应该已经离开全州城了。”祁望软硬不吃,也不与她的歪理分辩。
霍锦骁闻言正色道:“祁爷,我是女人怎么了?平日里我也和大伙一起干活分担船务,从未耽误过事情,也没人觉得有不妥之处。您要真这么介意我是女人这个事实,就当今晚的事没发生过,睁只眼闭只眼,仍是把我当成男人不就成了。”
“把你当男人?”祁望站起来,俯望她,手往外一指,狠道,“你知不知道水手在这里是睡通铺,六人一铺;洗澡也在大澡堂里,可不是在我的小澡间;你先前只在船上呆了七天,那么你试过在船上呆足三十日吗?身边全是又臭又脏的男人,他们在海上寂寞难耐,若然发现你是女人,我恐你名节不保!”
“这是我的事。除非我自愿,否则没人发现得了我是女人,而且…也没人靠近得了我!”她仰起下巴,信誓旦旦,却看到他挑眉半嘲笑起,只得又添了句,“今晚是个例外,不会再有下次。”
所谓艺高人胆大,她从不担心有人能欺到她头上。
“随便你怎么想,我的船不收女人,我的决定不会改变。”祁望懒得再和她废话。
“我不回全州城。”她强硬道。
“无妨,平南岛很大,你想留下也没关系。”祁望坐回椅上,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