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砚低下头,仿佛忽然沉思起来,“那你会不会身不由己?”

我失笑,“我这个小人物怎么可能这么复杂。”

白砚眼光柔和地看着我,“那你在想什么?”

白砚今天怎么好像找我谈心来了,我穿好靴子,两只脚清脆地落地,抄起床上的剑,“我的想法很简单啊,学好武功呗!”昨晚的梦,像针一样扎进我的心里,内容虽然已经模糊,可是那种痛苦却格外清晰,我现在仿佛才能理解为什么重生的时候说:“要扭转命运。”大概是我以前的命运太悲惨,自己都无法接受,才会选择重生的吧!

白砚轻笑一声,站起来,往前走几步,我顿时感觉到我们之间距离缩短,我就会有压力,不由自主想起,啊啊啊,那天差点被他强吻的事,我一边假笑,一边退,还把剑横在我们之间,强调一些气势。

白砚忽然停住了,“小清雅,我看你根本不适合练剑。”

呃,这家伙果然是用心不良,一大早来刺激我。

“不如,我们一起去经商吧!”白砚笑笑。他笑的确实很好看,即便不像画上的那么优雅,也非常漂亮。“经商的话,可以去各个分舵,不用总是回来。”

等等,我怎么听不明白了?白砚的意思是,不干现在这差事了?出去经商,四处跑?不回金宫?这家伙是不是得罪金宫里的老大了,怎么想着要拉我往外跑啊。我说:“怎么?你想出去避难?别扯上我,”我抖抖手里的剑,“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白砚眯起眼睛,笑的那个贼,“小清雅怎么知道我有麻烦了?”肩膀上的猫眼石,又大又精致。

我扯扯嘴皮,“白砚殿下不准备走?”干笑几声,“那我要去上早课了。”转身准备走。

可是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拉住了,整个身体被扯转回来,头发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整个人向前倒过去。

他扶住我的肩膀,漆黑如墨的双眸有几分热烈,淡色的嘴唇扬起,“我不相信我会认错人。”他笑笑,“我们之间总有一个人是活在梦里,那个人不是我。”

握住我肩膀的手微微收缩,白砚又说:“小清雅,知道我为什么会把你带回金宫吗?”

我茫然地看着白砚。

白砚修长的手指离开我的肩膀,抚摸上我的脸颊,“因为有些事你忘记了,”眼睛微微眯起,“但总会想起来。”

我们之间总有一个人是活在梦里,那个人不是我。我的不停地重复着白砚这句话。我们指的是谁?而谁活在梦里?谁认错了人?

金宫准备攻打江陵城了,这样的消息在金宫内部已经传遍了,上早课的时候,很多人在悄悄地议论:主上准备什么时候攻打江陵城,要派哪几位殿下去。

还有人在叽叽喳喳地提到关于:江陵城不会坐以待毙,楚辞不知道会用什么阴险招数。

早课上太吵闹,教武功的师父终于生气了,说:“你们有闲聊的功夫,不如学好武功,跟着几位殿下打进江陵城去,立了功回来就能升一个等级。”

跟着几位殿下去攻打江陵城,说不定真的是一个晋级的好机会。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桑林,他是从背叛江陵城来金宫的,金宫攻打江陵城的话,不知道他会不会去,如果去了,见到以前的兄弟心里还不知道有多难受,而且一个处理不当,还会被金宫中人当成是奸细,他这个身份实在是太尴尬了。

师父继续讲课,我抬起头认真地听,可还是听不大明白,脑子里一直在重复金宫攻打江陵城这件事。

如果金宫攻打江陵城,那我该怎么办?

和大家一起去打,还是继续留在这里装蜗牛?

小莫跟我闹翻了以后,就再也没搭理我,早上也没有找我一起上课,路上碰到了也装作没有看见我,我坐在老位置上听课,她就坐离我很远,和别人有说有笑,我试着叫她几声,她当什么也没听到。

小莫不理我,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去解释。这件事也许非要等到压赌的结果出来了,才能有所转变。

第一卷 重生生活VS装优雅的白砚殿下 第二十四章 蒙面人的身份猜测

下了早课,我走在整个队伍的最后,能听见小莫和几个人一起闲聊,小莫说:“我看上那条裙子了,等攒了银钱我就买下来。”

她旁边的人笑着,“这次赢了钱,再跟着紫苑压一次赌,就差不多了吧!”

小莫侧过脸笑,十分开心,“这次我把所有钱都压上了,我算了算会赢很多。”

我看着小莫,小莫用余光也看到了我,她停都没停就马上挪开了视线,我想说:“小莫,你就没想过万一输了怎么办?”

我停在那里,看着她们说说笑笑越走越远,小莫始终没有再回头,我心里难受极了,胸口像压了一块石头一样。

小莫是我在金宫唯一的朋友,现在却离我越来越远了。

胡乱吃了饭,想找个僻静地方练武,我在金宫到处走的时候,碰见几个头带党,其中一个比较善良地提醒我,“你的等级有些地方是不能去的,在金宫里乱跑是要埃罚的。”

可是从来到金宫,我也跑了不少地方,譬如:喂蚊子的那天晚上,我去的湖边。

想着想着,胡乱地往前走,自己都不知道走到了哪儿。反正是没人的地方,自己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提起剑到处乱砍,没有啥章法,但是玩的挺乐的,这大概就叫发泄吧。

出了汗,就躺在草地上装死,听着自己的呼吸声,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江陵城、金宫、主上、楚辞、白砚、小莫、紫苑,大家都有明确的目标,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而我真的就像是一颗臭蛋,自己都分不清到底要干什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心里不爽,就又在草地里滚来滚去。

弄的满身都是草叶子,才听见有人说:“您怎么在这里?”

我正滚到脸朝下,听到有人说话,不敢再动,整个人半扣在草地上。用“您”,这么尊敬的称谓,应该不会是跟我说的吧。难道说,这里原本除了我,还有另外的人?还看了我小狗滚草地的一幕?

还好我选择乱滚的地儿,旁边有几棵大树,两侧的草也比较高,是挺不起眼儿的一个地方,不仔细找的话,应该找不到。

好像有人淡淡地应了一声。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都想问您。”

呃,这声音听着好耳熟啊。我在金宫认识的人可不多,不过这个声音肯定是听过的。

“您准备什么时候攻打江陵城?”

“你有别的建议?”声音淡淡地带着威严,听到这个声音我几乎马上坐起来。

“不是,我只是为您感到不值,您明明知道那个人是来做什么的。”

“谢谢,这是我自己的事。”不冷不热地回复,却让人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人果然没话可说,停顿了一下,然后说了句礼貌的话离开。

我抓了两蓬草待在那里,简直就像被雷劈了一样。他说:“您准备什么时候攻打江陵城。”我就是再迟钝,也应该能猜出那个人的身份。

每天在金宫里乱逛,武功很高,被人您,您地叫,这个人…

“你准备趴到什么时候?”

我捏着草不断地拔出来,拔出来。虽然趴着很舒服,但是我更喜欢躺着。

我认命地翻过身,看见那张蒙着面纱的脸,美丽的眉毛上扬着,眼睛里都是打碎了的宝石,面纱下面简直就能让人好奇的要死,这人长得简直就像知道我的爱好一样。

每一次都让我的心,不由自主地“怦怦”乱跳。

他站在那里,身上穿着白色的长袍,仿佛这世上所有的污秽都要跟他远离,完全是一朵不食人间烟火的却热烈绽放的火红月桂。

火红是燃烧着,让人毁灭的颜色,他那白色的长袍,也像火苗一样,跳跃着,燃烧,把他的脸映的忽明忽暗,眼睛却妖娆,明亮无比。

“你刚刚那是在练剑?”他眯起细长的眼睛,没有任何的情绪。

我看着他,除了紧张外,竟然有意外的哀伤。呃!我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是跟刚才的人一样用您开头?小莫说头带能分辨出一个人的身份,可是没有头带呢?难道我要问人家,您是哪位殿下,或者干脆,您是不是主上?

我觉得自己真的有点犯傻。好不容易适应这里的环境,开始变得聪明一些了,今早跟白砚说话思维还很清晰。不过在这个人面前就什么也不会说了。

我很喜欢一个人穿白色或者红色的衣服,看见就觉得亲近,尤其是他这种长相,简直就跟深刻在我脑海里几百年似的,熟悉地让人想哭。

我想挪开视线,可是管不住自己。我揪草,揪草,本来准备豁出去了,直接捅出一句话问他:你到底是谁?。

可是刚抬头就看见他皱了皱眉头,“你就那么想提升武功?”眼神的方向,是我的手心。

我的右手手心,因为练武磨出了一个个透明的大泡,我准备晚上回烫根针挑了,现在让人看见,好像挺丢人的,练武这么长时间了,还起泡。赶紧攥上手,手指磨蹭到了水泡,疼地直呲牙咧嘴。

那人眉头皱得更厉害,大概是没见过我这么笨的人。

第一卷 重生生活VS装优雅的白砚殿下 第二十五章 流暄和玉 要PK票喽~

“保护好手才能继续练武,这你都不懂吗?”

呃!这我倒没听说过。

“等手好了再练吧!”那人眼睛又眯了眯,“跟我过来。”

“啊”,我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倒是站起了身。他侧头看我,长长的睫毛浓密而且弯弯的,黑的彻底。

我张了几次嘴,终于结结巴巴对说出来,“你…你…是…”

他笑笑,俊美的脸上,眉目静如山水,无波无尘,“流暄…我的名字。”

流暄,流暄,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要学最厉害的武功,找到一块刻着“流暄”两个字的美玉。

流暄,不是一块玉吗?流暄怎么会是一个人。

流暄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简直就像小跟班,也不知道走到了哪儿,反正周围有不少头带党,我有余光看看他们,他们也看看我,谁也没有多说话。

我记得我是一直往前走,没有加快脚步,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走走就跟流暄并肩了,我挺诧异,周围的头带党们瞧瞧我也很惊讶。

我住的地方,女人居多,每天都叽叽喳喳的讨论这个那个,没有消停的时候,这里就不一样,景色优美不说,还很安静,来往人不少,大家都是用眼神交流。

越往前走,人就越少,等跨入一个大门,里面几乎就见不到什么人,都是大片大片的月桂树。

流暄忽然停下来,“在想什么?”

我呐呐说:“没有。”想着心又突突跳起来。月桂树不是什么稀罕物,可是月桂树开着火红的花朵,趁着旁边种上的青竹,看起来异常的美丽,最总要的是,我很喜欢,我好像遇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心就慌的厉害。

“听说你压了赌,”流暄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轻轻一笑,听起来那种话问的漫不经心。眼睛轻轻眯起,黑玉的睫毛挡住了眼睛。

我深吸一口气,好像这事谁都知道了。就好像买江陵城不会赈灾的都是白菜,买会赈灾的是土豆,白菜堆里只出现了一个土豆,于是大家都比较注意。

我想说话,可是张开嘴又觉得可能没有必要回答,因为流暄的样子好像并不是要听我说,而是想站在那里。

我往前看去,脚下有一片静谧的湖水,清澈见底,湖面上映出一张清秀的脸,乌黑的长发束起,唇红齿白,几分羞涩,手里握着普通的佩剑,我扯嘴笑笑,她也跟着笑,湖面就像一块大镜子,映照着我的影子,我身边站着流暄,他细长的眼睛中仿佛有光芒在流动,冶丽的眉毛舒展着,我们的身边是一棵火红的月桂树。

风吹过来,流暄的长袍飞扬。我按住要吹乱的裙角和长发。月桂树轻轻摇曳。红如血的花瓣在颤抖。

仿佛跟好久好久以前的画面重合。

我瞬间失神,呆呆地看着湖面,不知道看了多久。流暄停下来肯定不是在看湖面上我们俩的影子,也许他是在看越来越繁华的金宫。

而我是无心地四处瞧,然后不小心迷失在这幅画面中。流暄的眼神仿佛变得深邃起来,面纱动动,我感觉他是在跟我说话,可是我看不见他的嘴唇,他也没有出声,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真的说话了,“走吧!”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刚刚的脚步停驻下来,只是纵容我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

再往前走,大概就是流暄私人的地方了,长长的廊中央还有一个大大的鱼池,里面翻腾着五颜六色的锦鲤,见人过来了,它们就开始游来游去摇尾乞食,我一时高兴,就下意识地伸手在一个隐秘的小格子里抓了把鱼食,洒进鱼池里。

看着锦鲤一口口吞掉浮在水面上的食物,我忽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我怎么会知道鱼食放在那个小格子里。

流暄好像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正站在前面等着我,眉毛舒缓着,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所以本来觉得尴尬的我,道歉的话也就说不出口。

进了屋,不论是暖塌还是藤椅,或者是铺在地上的毯子,余烟袅袅的熏炉,看起来都有那几分熟悉感。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即便眼睛看不到,也能知道这些东西放在哪里。我现在的处境其实跟瞎子也没什么区别,醒来以后,要重新适应这个世间,一切看起来都陌生,需要自己一点点去了解。

在这里就不一样,跟自己家里似的,好温馨,这几天被别人打压的不快也没有了,那种彷徨也没有了。感觉不会莫名其妙就会有的吧?会不会我原本就是熟悉这里的呢?想到这里都为自己的想法羞愧了,重生以后难道就变成小孩子了?看见好东西,就喊,这是我的,是我的。

天呐,我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流暄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我应该跟他生疏一些,毕竟才见了几次面,而且他还冷冰冰的,可是我好像生疏不起来。

他拿出一瓶药,放在桌上,我被他的目光一扫,就乖乖地坐到椅子上去,准备给自己的手上药。刚打开药瓶,他就说:“先把手洗干净。”

汗。没见过我这么丢人的,上药之前先清洗干净都忘记了,我赶紧扶着腰间的小剑跑到水盆旁边,小心翼翼地把手洗了干净,水盆旁边放着柔软的丝绢,应该是拿来擦手的,可我还真的有点不适应,谁能拿比自己身上穿的还好的料子去擦手啊,简直是浪费呦。

坐在椅子上看书的男人,看我了一眼,淡淡地一句,“手擦干了才能上药。”好像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似的。

我拿起软软的绢子擦干净手,才又坐到那里上药,忙乎了半天,就为了对付手里的几个水泡。

第一卷 重生生活VS装优雅的白砚殿下 第二十六章 东窗事发 PK票~

停下来的时候,我已经把自己的手涂的乱七八糟,拿着手在自己眼前翻来覆去地看,觉得还基本满意的,然后抬起头,正好对上流暄的眼睛,他看书的时候挺随意的,就好像在休息一样,他平时一定挺累的,找个空坐下来,就算是喘喘气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想。一般到这个等级的人不应该会累啊,可他这个样子,分明是一种放松了的姿态。

看到他,自然就想起了刻着“流暄”的美玉,他叫流暄,他戴着的玉如果刻着他的名字,那是很正常的,于是朝他的脖子上看过去,可惜他脸上的白纱太长,都给挡住了。

可能是看得太久让他注意了,他把目光转向我,我立即别过眼去,心虚地开始找话,“我已经包完手了…就…就回去了。”

流暄没有说话。一直等我站起来,他才合上手里的书,“现在听早课还觉得困难?”

我扯着衣角,还没说话。

流暄就笑笑,“我知道了。”

我惊讶地抬头看他,他知道了?他知道我到现在还什么都听不懂?我不过就是扯了一下衣服,什么都没说呢。

流暄说:“你现在想学好武功?”

只有学好武功才能在金宫里混好,这是一方面,还有就是,要想干预我以前的人生,或者说让我想起自己的过去,好像也只有先学好武功。

我点了点头。

流暄说:“没有想过让白砚教你武功吗?”

我忙说:“白砚殿下那么忙,而且我连基础的都不会,教我的话很麻烦。”如果别人问你,你觉得你哪点学的不好,我只能跟他说,我好像不知道自己哪点不好,因为我是一点都不会,这样光想想就觉得挺丢人的,不是不想向别人请教,而是无从请教,我的古代和现代的遗留问题积压成堆,谁会在堆里帮你一起寻出一条线索出来。

流暄说:“你可以来找我。”

我讶异地抬起头,他没有很礼数地笑,一点都不像是在说客气话。

“可以不用不好意思,我见过你练剑。”他又补充了一句,让我觉得真的合情合理,反正他什么都看见过了,让他教也没什么吧?假如说我真的去找白砚,那岂不是又要自爆一次拙劣的剑技?

我还没有答话,流暄就接着说:“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放松自己,不要太紧张,慢慢地适应这里的生活。”

我再次恳切地点点头。

流暄没有接着说话的意思,我也就再一次告辞。流暄伸出手击掌,没有多久,就走进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