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稀罕!这荒山野岭的,死个人不算稀奇,没事查这些做什么?朝廷若是有心,不如多管管山下那些老百姓的死活!多少人食不饱,衣不暖,每日里要死多少人!他们想管,倒去查查那些贪官污吏!”
“你……”莫愁想要出言反驳,但这一瞬觉得他此话颇有道理,一时间语塞。
“小西。”展昭上前一步,轻轻拉住她,淡淡的笑意如风三月。
他不必说,她心头自也明了,反伸了另一只手将他的手紧紧握住,半晌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
此案差不多该结了,于是下一章凶手就出来了……你们猜了谁啊?
对于上卷的部分事情此处有交代,然后……是不是嗅到阴谋+诡异+风波+暴风雨+各种纠结的气息了呢呢呢呢呢=v=
咱是真的低估众读者大人的想象能力啊,真是让咱看评论的时候都老脸通红……(|||)
展家后代将贯穿全文,调戏未出生的小娃娃是会遭到惩罚的!!!
【PS:感谢lisa跟桃子的地雷,感谢所有逐章留评的亲爱的们,感谢有你们的支持咱才能把这破文安安稳稳的写下去……真的很感谢啊!!鞠躬鞠躬!!
话说都二十多章了,霸王该冒泡了吧……= =||】
☆、【原来·是你】
将孙仁晨的尸首安置好后,时间已是戌时二刻,苏月娘早早备好晚饭,若是以往,莫愁跑得比谁都快,但不知今日为何,竟然半分胃口也没有。自顾拿了筷子往碗里戳了几番,举目扫了扫一桌安静吃饭的众人,幽幽地叹气一口,把碗往前一推。
“我饱了,你们慢用。”
温延抬起眼皮,正对上那碗几乎没有动过的饭,眉梢微不可见地皱了一皱。
赵勤想要拉她坐回来:“你吃那么点,就不饿?”
莫愁笑着摇头:“我早些时候吃过了。”
听她这么一说,又想起她素日是个从不会委屈自己肚子的人,便才信了。
心头郁郁不安,莫名难受,莫愁没有回房,而是径直绕到后院。
傍晚的风带着许些炊烟气息,不似寒意倒有些暖,后院里高大的榕树在黑色的帘幕下愈发显得可怖。莫愁提着灯笼,慢悠悠地往前走着,想要再去柴房看上一看。
这里的树木生长得很茂盛,即便是气候恶劣,榕树的根须依然很发达,从枝干上垂下来,乍一看去,仿若有人披散着头发,风起而飞扬。
都说月黑风高乃杀人之夜,不知道能否有幸遇上凶手呢……
她半开玩笑地想着,刚准备迈开步子继续走,未料想左肩被人轻拍了一下,顿时惊起她一身的鸡皮疙瘩,汗毛瞬间立起,冷汗直冒。
说了是玩笑,不至于来真的吧……
“谁……谁啊。”她连头也不敢转,只觉得身后阴森森的,毛骨悚然。
静默了一会儿,且传来一声轻笑,那人的语气里尽是掩不住的笑意:
“是我。”
听得那温润地声音莫愁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下来,讷讷地抹去头上的冷汗,侧过身来,熟悉的一袭红衣在黑夜里颜色更加深了,浓郁得像鲜血一样。
“大哥,你走路都没声响的啊……吓死人了。”这御猫一称果真是不假,要多来几次非得害出病来。
见她面色发白,看来着实是吓得不轻,展昭亦觉得好笑:“既是怕,还一个人跑出来做什么?”
莫愁抖了抖灯罩,灯火亮了些:“左右吃不下饭,我想再过来瞧瞧……霍家那老二还是没回来么?”
他摇头:“没有。不过他房间里的衣服与用品皆在,不像是畏罪潜逃的。”
“你觉得他不是凶手?”
展昭挑眉看她:“难道你觉得他是?”他抿唇莞尔,又问道:“你不是已经知道凶器是何物了么?”
“知道是知道……”莫愁捻起自己的一撮头发来,拿在手里摆弄,“可是也不一定只有女子才能用头发杀人的啊,男子的头发也有长的。”
“他的头发并不长。”
“那张书生呢?更二呢?这两人总是了吧?再说,霍老二若不是潜逃掉为何现在还不回来呢?他又不识得路……”
展昭忽然收了笑意,抱着剑从她身畔走过,面向明月,伫足良久。
“还有一个可能。”他沉声道。
“他现在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
平地里骤然起了一阵冷风,几许败草卷在月光下,显得清冷无比。
四周寂静无声,甚至连彼此间的呼吸都变得清晰可闻。肩上冷飕飕的莫愁搓了搓手,踏出左脚来,想要朝展昭的方向走过去,徒然——
头顶上的榕树发出古怪的声响,窸窸窣窣地,纷纷落下不少树叶。莫愁直感觉奇怪,一抬头想要看个究竟,猛的一瞬,在她眼前横了一双脚。这是一双男人的脚,穿着半旧的牛皮靴。
她明显是吃了一惊,下盘不稳,险些没倒下去,好在展昭眼疾手快扶住她。
再回过神时,就听见一个细小的声音,很是抱歉地说道:“对不住,对不住啊二位客官……”
莫愁与展昭同时仰头,在这棵榕树的一端粗壮的枝丫上,店小二瘦小的身子摇摇摆摆地挂在那里,手紧拽着榕树垂下来的根须,竟将那枝干拉得弯了个极大的幅度……怪的是,树丫并未崩断。
莫愁好容易缓过来,心有余悸:“这个时候了,你不去用饭,跑来这里做什么?”她很是怀疑地补充道:“该不会是来偷听的吧?”
“没有没有!”店小二忙的从树上跳下来,连一手的泥灰尚来不及拍,慌得解释道:“小的在厨房吃了点剩饭,就走出来消消食。路过这树下看见这上面似乎有鸟窝,我一时兴起,就爬上去寻了一番……没想到脚下打了个滑就摔下来了……客官,你要相信小的啊,小的半点也没听见您二位说话呀!小的连您二位啥时候来的都不清楚呢!客官……”
“好了好了……”莫愁听得头疼,打住他,“横竖也没说甚听不得的话。”
虽是如此,店小二还是点头哈腰地一个劲道歉,到最后只好由展昭出来调停,方才罢了。
店小二用白绸抹了抹满头的大汗,弯腰预备回客栈:“那客官若是没别的什么吩咐,小的就先告退了。”
“你慢着!”莫愁忽然叫住他。
“客官还有甚事儿?”小二规规矩矩地又闪了过去。
莫愁皱着眉头,盯着他方才跳下来的那棵榕树,摸着鼻尖,不解道:“这树长了几年了?”
好端端的倒问起这树来了,却不知她是何意,心头不甚疑惑,小二还是老实回答她:“回客官的话,小的是打小在这山里头长大的,在小的那年纪时这树就已经有那么高了。听老掌柜的说,这石山里头的树都不比寻常,四季皆绿,未有落叶之时,生长茁壮,韧性极好。这不,客官您睡得床就是这树所制。”
“韧性极好?”难怪方才他使那么大力气也没见折断。
莫愁不禁笑道:“这么有趣,改日不如搭个秋千来,倒也好玩。”
店小二摇摇头,乐呵呵纠正他:“客官何必这般麻烦呢?这榕树根须也是韧性极好的,不如就用这些根须来,搭个自然的秋千也省事多了。”
“说得也是……”
她的话才说到一半就停住了,脑中有个片段忽然而过,只是太快,她还来不及捕捉到。
榕树,石山里的榕树如此的多,几乎放眼望去满山皆是。
榕树,榕树,榕树……
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可偏生又想不出来。
店小二已经走远了,莫愁还摁着眉心,半分不停歇地想着,眉头不知不觉中越拧越紧。
凶手杀人所用的凶器是头发,那么能做到的就剩下:苏老板,傅红莲,傅蕊,赵勤。张书生与更二的头发也不短,暂还不能排除。
现在唯一难解的就是凶手进入房间的法子。
柴房是密封的,只有天窗可供人出入。可是窗口附近没有任何脚印,青苔淤积很多,原本能作案的傅蕊也没了嫌疑。
那就只能是有人用大力打开了门,或是有开锁的高人?
可这人会是谁呢……
头想得发疼了,额间忽然触碰到暖暖地温度,莫愁睁开眼,正对上展昭那无可奈何的笑容。
他伸出食指,又慢慢使了些力气,抚平她的眉头。
“我都未急,你何必把自己弄成这样……”
莫愁小声辩解:“我没有急。”
“那也如何连饭也不吃了?”展昭放下手,又移上她的脸颊,轻轻掠过。
“昨夜你咳得厉害,仔细你这身子……”
“大哥……”莫愁凑上前,脸上少有的显出一丝惝然若失,她微微叹了口气,“我只是最近老觉得心头有些烦闷,什么也吃不下。总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是又说不清那是什么……你说,我们,会不会死?”
展昭有些哭笑不得,手上加大了力道,弹了她的额头:“傻丫头,说什么胡话!”
“我只是……”
展昭不由分说拉住她:“天色还早,回去再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我当真不饿,我没胃口。”莫愁两手拽着他,死活赖在原地不去。
着实拿她没有办法,展昭停下脚步,侧身看她。
“鸡蛋面,可要吃?”
这一句话让莫愁眼前一亮,顿时神采奕奕:“你做?”
“你说呢?”展昭挑挑眉。
“那我自然要吃!”她脸上露出大片笑纹,方才那丝荡然无存。
还不等展昭迈开步子,莫愁手翻了一圈,反握住他的,急急催着往厨房走。
“大哥你可要搞快啊,我早饿了。”
“……”
他在她身后,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地摇摇头,任她牵着手一路前行。
微漠的风吹起那大红衣衫的一角,映照月光似水,静静泄下。
榕树旁,温延仍旧披着灰白大氅,看着远处才走不久的两个淡淡的身影,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手。手里的软糕透过薄薄的油纸传来暖暖的气息,恍如那日指尖的触感,却是稍纵即逝,再无温度。
被树荫遮住的大半张脸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他默默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往回走去。
亥时三刻,莫愁抖了抖被子,铺好床。
展昭正坐在桌前,就着昏黄的灯光,提笔在笺纸上书写,不一会儿已是满满一篇。
莫愁走到他跟前问道:“大哥,你要不要先洗个澡?我去唤小二给你弄些水来。”
“哦,不必了。”闻言,展昭搁下笔,“我日间有洗过。”
他说着又理了理厚厚的一叠纸,转身寻了一件披风搭在被子上。
“我还要忙一阵子,你先睡,不用管我。”
“哦。”因得困意上来,莫愁也不再推辞,径自脱了外衫,掀开被子缩进去……
里头冰冰凉凉的,她蜷成一团,抖抖地打了个呵欠,哆嗦道:“大哥,里边冷……”
以往都是他先睡,所以每次进被窝的时候总是热乎的,现在换作她才发现,第一个睡觉的人竟是这般受苦。
似乎是想起这件事来,展昭又放下刚提起的笔,走至床边,瞧着她轻叹了口气,方也掀开一角挨着她躺下。
莫愁顺势靠在他身上,顿觉得暖意上涌,索性伸手抱住他,将脸贴在他胸膛。
“就睡了吧,明天再写也不迟啊。”
“不行。”展昭用下颚轻轻在她发间摩挲,“明日就要回去了,这个案子还要详细呈给大人,加上高丽太子与那侍卫的事情,此事拖延不得……你快些睡。”
“那好吧。”
因怕他熬夜太晚,莫愁忙闭上眼睛,努力去睡。偏生愈这般倒愈加清醒起来了。
她忽的睁开眼,喃喃道:“我记得昨日我在柴房看地上的鞋印时遇上更二了。”
“嗯?”
“那时候我发觉有人躲在门外偷看。”莫愁定了定神,语气颇为坚定,“应当是傅红莲没错!”
“你是怀疑她?”
莫愁点点头:“我在房间里没有发现散落的头发,这理应不对的,想来是她那时候进来拿走的。要么她是凶手,要么她……”她下意识地住了口,猛然间,在榕树下时脑中闪过的片段再度浮现。
是她?!
那个人的面容在她眼前蓦然变得清晰。
是了是了,那日她去房间瞧她的时候,她正在给傅蕊补鞋子……那鞋子上,若她未记错,是有三个小洞。
三个小洞……三个小洞能做什么?
莫愁从床上坐起来,抓起身边的衣服就披上身。
难得看她严肃成这样,话又只说到了一半,此番举动亦是让他有些不明:“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莫愁来不及与他解释,跳下床穿鞋:“我要再去柴房一趟,大哥,灯笼在哪儿?”
夜间,柴房里有些闷人的潮湿,莫愁摸着墙壁上那几个深陷进去的小洞,眉头微微皱起。
傅红莲为何要进来取走那些头发,原因可分为俩。
这第一,或许她便是凶手,这第二,那就是说凶手与她的关系非同一般。
莫愁走出柴房,回过头,仰望着黝黑的屋顶,那背后,巨大的榕树挺立在夜色中,下垂的根须细如雨丝。
展昭从树上下来,落地时悄然无声,他确定地说道:“那上面有一处树皮被磨破,尚还十分新鲜,只能是最近几日留下的。”
莫愁微不可见地点头:“是我疏忽了,只顾着看屋顶,倒忘了还有树。”
展昭侧过脸凝视她:“照你所说,她是借助榕树的根须从天窗倒吊进柴房之中的?”
莫愁淡淡地又是一点头:“小二说这里的榕树韧劲极好,想来她是利用这点。可榕树的根须又有限,所以必得在脚上印上尖锐地利器,从墙上踏入房中。”
柴房是木制,而且已有些年代,木头早有些松软,能做到这点并不困难。
霍盖那时正在熟睡,只要用她的头发,挽过他的脖颈,再用力一蹬脚,让陷进木头里的锐器出来,凭着榕树的韧性必会反弹回原来的位置。这样,霍盖就生生被吊死在半空之中。
那落在地板上挣扎的脚印如是而来就少了,原来并非是凶手入室勒死霍盖,而是腾空吊死。因为凶手知道,她的力气不足以将如此健壮的人勒死,所以采用此法最为妙,况且也只能是趁着那人熟睡不备之际。
莫愁咬了咬下唇:“可是她杀人的动机是什么呢?她还那么小,怎么就能有这么深的杀念……”
“不好。”展昭紧皱的眉峰忽然间松开,他拉住她,迅速转身,“走!”
推开傅红莲的门,里面传来一股死亡的气息,灯火尚还通明,烛花随着开门时的风,摇摆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