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天乐他们在外面做手脚,小黄鼬原本自信能守住洞府让他们知难而退。结果发现对方布成法阵把它困住了,这才觉得不妙。它躲的地方深达地下十余米,想强攻进来很难,而且能发动结界护身耗下去。

但被人困在洞府中终究不是办法,死守只是无奈之计,小黄鼬突然发现那法阵出了破绽,抓住机会便想遁出包围圈。本来明明能突围的,结果却失算了,莫名其妙被挡了回来,再想钻回洞府也未能得逞。幸亏成天乐没想伤它,而是将它拿下问话。

成天乐听完之后也暗道一声侥幸,假如这金线鼠不是看准破绽突围的话,就跟他们玩老鼠不出洞的把戏,想抓住它还真不容易。那洞府太深、又有法阵结界守护,就算动用各种手段强攻,不惜代价、花费功夫破了洞府结界,其结果恐怕是玉石俱焚、伤了金线鼠的性命。

讲完自己的经历之后,金线鼠最后道:“我有一个愿望,也是我在这里修炼的愿心,就是希望那碑记上所说的事情能够成真,所以想保护那遗迹。”

宋召南长叹一声道:“原来如此!假如我也是黄鼬成妖,与你一样的经历,恐怕也会有这样的想法。但你还是不太懂事,真想这么做要自己付出代价,世事自有它的规律和规矩,你应该去劝说别人或者自己努力,将此地按你的愿望去开发,而不是单纯用那种方式阻止别人做什么。…成总,前因后果都清楚了,你想怎么处置这位黄大仙啊,又打算给岸达公司那边什么说法?”

成天乐:“黄大仙是抓住了,事情也搞清楚了,我还想请教宋教授该如何圆满的善后?你比我有见识也比我有学问,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若能拿出一个方案来,我就照着做。”

恰在这时宋召南的电话响了,是岸达公司的老板李立打来的。李立知道成天乐与宋召南这两位“高人”今天夜里要对付黄大仙,终于还是没忍住打电话过来问问情况。

宋召南接通电话答道:“李总啊,这边已经搞定了,情况可能比较复杂,我正在与成总商量该怎么处理呢。…这样吧,今天下午就在你的办公室,我们过去好好谈谈。…放心,问题已经查清楚,成总这样的高人出手怎会没结果呢!”

挂断电话后,宋召南打了个呵欠,看样子显然是倦了。成天乐问道:“宋院长,你没告诉李立我们抓住黄大仙的事?”

宋召南点了点头道:“是啊,这种事情很难说清,而且我还不知道成总想怎么处置它?你要我帮你想出个解决方案,先得自己有个主意才行啊,你是怎么想的呢?”

成天乐看了那金线鼠一眼道:“我还没太想明白,需要和这位黄大仙居士再私下聊几句。宋院长,你也累了一夜,先回酒店休息吧,我中午再过去找你商量。”

宋召南起身道:“那我就在酒店等你,你也不要太为难它,凡事都可以想办法的。”

宋召南走后,成天乐将黄裳等三妖都叫了过来,他们就在别的工棚里呆着呢。等人都到齐,成天乐站起身来拢住声息道:“小黄鼬,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还不清楚自己是何种异兽、也不明白为何毛发变色有护体金光。那黄鼬神龙的传说我不明真假,古时应该确有高人在此地修炼,否则也不会有那座洞府。但发生在你身上的是一种异变,你是金线鼠!”

别说那金线鼠,就连旁边的三妖也是一愣,他们以前也没见过黄鼬妖,刚才斗法时就觉得这位“黄大仙”天赋神通奇特、很难对付,却没有想到别的。黄裳与吴燕青对望一眼,露出恍然之色,他们听过有关金线鼠的传说,但了解的并不是很具体;而禇无用和那黄鼬妖同时问道:“什么是金线鼠?”

成天乐坐了下来,慢条斯理的讲述了他所知的有关金线鼠的记载,最后说道:“小黄鼬,你在洞府里躲的很好,我把你逼出来才发现了你的身份。这些年连你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假如你暴露了行藏,处境可能很不妙!”

那金线鼠已经有点听傻了,修炼了这么多年,今天才知道原来自己是什么!过了半天,它突然哎呀叫了一声道:“不好,我可能早就被人发现了!两年前有一个女的来过这里,偶尔看见了我,然后围着我的洞府转了半天,我能感应到她在以神识法力查探,然后就走了。我当时吓的好些天没敢出来,后来再也没有看见过她才放心。”

黄裳插话道:“根据成总所说,金线鼠修成气候极难,恐怕所谓的劫难也包括世间修士的窥伺。有人发现了你,只因你气候未成,所以才没有动你。等到你成了气候的那一天,恐怕就会被人收服驱使,因为你早就暴露了。”

成天乐突然皱眉道:“刚才动手的时候,我莫名觉得有人在暗中窥探,但却没有任何发现,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

黄裳和禇无用摇了摇头,吴燕青却说道:“听成总这么一提起,我当时好像也有点感觉,就像被人盯着看,但也没发现什么。因为当时成总确实盯着我们在看,我便没想到别的可能,可是现在仔细一回忆,被成总看不应该有那种感觉的。”

黄裳又对那金线鼠道:“小黄鼬,今天算你碰到天大的运气了!成总并不是来收服你这异兽的,而是帮这里的业主解决问题,碰巧发现了你的身份、还好意告诉了你。金线鼠想成气候极难,就算将来突破风邪劫成为大妖,你已经露了行藏、必定会被人擒走。

世间各派修士传承法诀以及豢养灵兽之法对金线鼠的修炼帮助都不大,落到他们手里你的下场难测。幸亏成总宅心仁厚,动手时没有伤你,让你自知处境。成总是精通各类修炼的高人,不瞒你说,我们都是得到成总指点的妖修!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第247章、孺子教,琢玉成器人之道

黄裳此人才是真正的宅心仁厚,而且非常聪明通透,听说眼前是罕见的异兽金线鼠,便起了帮一把的心思,既帮助这位妖修、也帮成天乐收服一只很用的异兽,所以才会如此提醒。

那金线鼠眨了眨眼睛,也听明白了这番话的意思,于铁笼中伏下身体道:“成总,你若能帮我完成心愿,我愿拜你为师!”

黄裳与吴贾铭都不说话只看着成天乐,禇无用却呵斥道:“你想的倒美!别忘了我们今天是干什么来的?是你在这里伤人捣乱,业主才请我们来收拾你!传承法诀是莫大的福缘,谁也不欠你的!你想拜师就拜师、好像还给了成总挺大的面子?

成总凭什么收你这徒弟啊?就凭你在这里伤人作乱?那也应该是收拾你才对!我们追随成总多日,事事听从吩咐,也得到了很多指点,心中只有感激却不敢妄求福缘、说什么拜师之事。就凭你一只作乱的小黄鼬被拿下,居然还有脸让成总教你修行,还以此为条件,让成总帮你完成什么心愿?”

这番话不仅把那金线鼠吓了一跳,就连黄裳和吴燕青也有点微微变色。这老猪是个直肠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且他说的话确实有道理。

修行秘法传承,是超脱族类逍遥于世的门径、世间难得之大福缘,这可不是什么九年制义务教育,成天乐也没有责任非要传授给谁,归根到底,修行追求的是一种自我存在境界的超脱。别说世间难得的秘法传承,就算是世上种种职业技能经验,除了正常的培训途径之外,在其他场合,也没有谁有义务一定要直接教给谁。

自古以来世上行无私教化之人,为何可尊圣称贤?道理无非如此。而常人非圣贤,亦不可以圣贤之行束人。假如真是那样,首先应想想又以何行束己?

那金线鼠心性单纯,在某些方面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它不懂这些事也正常。勤学好问自然是一种美德,但勤取好索却不是。它本是有求于成天乐,却说出“假如你帮我完成心愿,我便拜你为师”这样的话,确实不合适。

黄裳等人认识成天乐这么长时间、得到了他那么多指点,也不敢贸然开口说什么拜师,只是找机缘请教而已。尊其为师自然没问题,索其为师就不对了,除非成天乐自己愿意。黄裳与吴燕青听见金线鼠要拜师,在那里不说话,自然也有私心,假如成天乐点头了,那么他们当然也可以顺势求师承、求到完整的传世法诀,但禇无用这个直肠子倒是直截了当呵斥了金线鼠。

金线鼠不懂事很正常,而世上比它更不懂事的人还有的是。有的孩子从小被父母长辈转圈宠着、就像是世界的中心,想教他什么得哄着才行,还小心翼翼怕他有什么叛逆情绪。若有人说的话是他不爱听的,就莫名心生怨恨,甚至不想想人家是为什么、是不是说给他听的?

有一种白日爽梦,很多人都喜欢,比如深山遇仙缘得法诀,从此神通广大而且财富美色滚滚而来。那高人前辈不仅传他秘诀,还得把衣食住行什么都安排好了,否则就是受了委屈、有违他的心志。做这样的白日梦倒也正常,谁不愿意没事想着好事爽爽呢,但要是形成一种心性可就有问题了,难道就不想一想——凭什么?

就算世上有这等好事,他又凭什么得到这一切呢?素不相识之人不是宠爱他的父母,更不是学校里有教育责任的老师。这一种人,教之其烦、责之其恨;等到他向人求教或索取时,却像给了别人天大的面子——要你的东西就是看得起你。

人们确实可能会被勤学好问之心打动,但绝不属于这种情况;世间孺子有可教有不可教,谁也没那个闲情逸致。

那金线鼠倒不是这种情况,它就是不太懂事而已,听见呵斥吓了一跳,也觉得刚才的话不太合适,讷讷的解释道:“你们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求成总帮我完成心愿,我今后就听命于成总、受成总的差遣;假如成总能指点我修炼,待我修成气候,便以天赋神通相助成总。”

禇无用皱眉道:“你总说你的心愿,到底是什么心愿啊?”

成天乐一摆手道:“刚才它说的话你们没听见,与它的来历有关,也与此地的历史有关,我告诉你们。”

成天乐将金线鼠方才所说的经历转述了一遍,最后道:“小黄鼬,拜师之事先别提了。至于你的心愿,也确实事出有因,假如有办法的话我愿意帮忙,不仅仅是因为你的缘故。但事情成与不成,你却不能强求。你已经暴露了行藏,又怕将来被人擒去,既想托身庇护所又想完成心愿、还想有人指点你的修行,确实有点想的太美了!这不在于你想怎么样,而在于你的所作所为,值不值得别人那样帮你?”

金线鼠连连点头道:“值得,一定会值得!只要你帮了我这些,我发誓,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成天乐又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要你做什么,而是你自己应该做什么!”

禇无用此刻却转过语气求情道:“成总啊,这小黄鼬涉世未深,也一直猫在地洞里修炼,有很多事情都不懂,本性倒是不坏,也算是可造之材,就把它带回去吧,能给多少指点就给多少指点。”黄裳与吴贾铭也开口求情,他们也是妖修,都挺同情这只金线鼠。

成天乐想了想道:“既然你们都求情了,那我就给诸位个面子。但可能有人在暗中窥探,假如得知金线鼠被带走、并查到了它的下落,将来或许会有麻烦,对它也不利。”

黄裳道:“假如继续将它留在此地不闻不问,对谁都不利!成总,您既然是受人之邀来解决问题的,那么我们就尽量帮着把事情做好,总不能杀了它吧?…若怕人查出它的下落,我倒有个偷梁换柱的主意。”

他拢住声音悄悄说了将金线鼠带走的方法,最后又道:“反正谁也没见过它化为人形的样子,以后它不再以原身出现便是。假如再习练成总所传收敛神气之法,那就更没问题了。”

金线鼠有些迟疑地问道:“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啊?我不想离开洞府。”

禇无用又喝道:“这也不想那也不想,哪有那么多美事?你不离开也得离开了,自然是去更适合你修炼的地方。你的心愿,成总会想办法尽量完成,至于能不能成功,却不能勉强。你自己选吧,要不然就把你关在笼子里交给此地业主,说是抓住黄大仙一只,让他们去处置吧!”

金线鼠:“我愿意跟你们走,刚才说的话也都算数,但是你们说话也得算数。”

黄裳也赶紧喝道:“你这小黄鼬,一点不识趣,还不快谢谢成总!假如成总真想收拾你或者要强迫你做什么,还用跟你说这些废话吗?”

金线鼠还没来得及道谢,成天乐伸手一指铁笼子,只听啪的一声笼子被打开了,那束缚妖身变化的缚灵印法术也被解开了,他和颜悦色道:“小黄鼬,你若尚有变化之力,化为人形让我看看。”

金线鼠钻出笼子在地上打了个旋,一团金光散射而起,随即化为了一个少年男子。众人看清他的样子都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他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模样,脸颊稍显消瘦、眉目还算清秀,但是剃着光头,身上穿着一件暗金色类似僧袍的衣服,那是他以法力变幻的,看上去活脱脱一个小沙弥。

成天乐忍住笑道:“小黄鼬,你叫什么名字?”

金线鼠答道:“我没有名字,好像也用不上什么名字。”

吴燕青:“你今后就用得上了,不能天天叫你小黄鼬吧,更不能叫你金线鼠。”

金线鼠:“那就请成总帮我起个名字,你是高人,一定比我自己会起名字。”

成天乐也动了逞能的心思,点了点头道:“你既然是听了那神龙的传说找到这里、在此凝炼玄丹化为人形,那就取个谐音叫你盛龙吧,盛世的盛、龙腾的龙,姓盛名龙。”

黄裳与吴燕青见成天乐给金线鼠起了名字,对视一眼欲言又止,眼中都露出了笑意。成天乐又说道:“往后就不用总是运转法力幻化衣衫了,而且你这身衣服在外面穿着也不合适,回头就给你买几套。现在还要你再委屈一会儿,变回原身到笼子里呆着,在你离开此地之前切不可以人形示人,出去化为人形之后,千万不要再随意变化出原身。”

盛龙行礼道:“多谢成总!”言毕就地一滚就化为金线鼠钻回了笼子,趴在那里又问道:“成总还有什么吩咐?”

成天乐叮嘱道:“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要说话了,等离开此地化为人形之后再说。到了苏州先在小剑池洞天呆着,将那收敛气息的法诀练成了才能出来,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不许放屁!”

第248章、江湖术,一捶二兴再登梯

众人又商量了一番,黄裳留在这里陪成天乐,而吴燕青和禇无用天没亮就离开了工地,分头出去办事了。日上三竿之后,吴燕青先回来了,按照盛龙的身材买好了两套衣服,连鞋袜帽子都有。过了好半天禇无用才回来,手里提着一个用黑布罩得严严实实的铁笼子,与关着金线鼠的那个笼子是一样的。

将黑布揭开一看,里面有个小东西受到光线的刺激,蹦了起来乱跳。成天乐皱眉道:“我要你弄只黄鼬,你怎么搞来一只松鼠?我看了半天才认出来这是松鼠,你还给它理发染发了?”

禇无用很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成总,不是我不会办事,这么短时间确实找不到黄鼠狼啊!…这只松鼠是我花钱买的宠物,将它尾巴上的毛修短了点,全身也染成了暗金色,一眼看上去也和那金线鼠差不多,没有仔细瞅过的人分不出来。”

当天上午,黄裳、吴燕青、禇无用等三妖便离开了宁波,他们悄然而来也是悄然而去,黄裳的铁环法宝揣在怀中,铁环里还套着一只金线鼠,用这样的方式可以使人无法发现它的踪迹。三妖回去的路上还一直在感慨,尤其是黄裳与吴燕青。

金线鼠盛龙在黄裳的暗示下欲拜成天乐为师,而成天乐收留了金线鼠并给它起了名字、教它如何在世间藏身,也让黄裳等人先传它收敛神气的法诀,却并没有答应拜师的事情。虽然禇无用呵斥了金线鼠,但成天乐完全能以此为台阶,给金线鼠露点口风、收个记名弟子先考验一番云云,可成总并没有。

假如换一个人,碰到了金线鼠这种异兽,可能第一念想到的就是如何收服为己所用。盛龙如今气候未成,将来能否修炼成功也是未知之数,但驱使这样一位手下,还有可能在将来得到莫大好处,谁也不会嫌多。

成天乐本可以不点破金线鼠的身份,连哄带吓、恩威并用,完全可以把它收拾得服服帖帖,再许以妖修们梦寐以求的好处诱惑,这只涉世未深的小黄鼬绝对会说什么就听什么,哪怕名义上收个徒弟,实际上找个打杂干活的伙计也成,有不少江湖人就是这么做的。

而成天乐答应帮助金线鼠,却不屑于借机诱惑与挟制它,这才是真正的高人风范啊!人世间这个大江湖,总有那么一些人听上去名头很响亮、四处结缘收弟子,三教九流什么人来拜师都不拒,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在教授传人弟子,也不是圣人所说的有教无类,而是另有企图。

其实黄裳和吴燕青多少有些想偏了,成天乐的确不会收盛龙为徒,但他的想法很简单,他自忖修为还不算高,论境界连风邪劫都未度过,尽管可以指点这些妖修一些秘法,但实在不能当正儿八经的师父。假如素不相识的盛龙要拜师他就点头了,那么黄裳和吴燕青这等大妖也要拜师怎么办?

这些人各有修为,成天乐还不能给予系统的指引,很多修行关窍连他自己都没搞明白,又如何站在师承的角度去教人?他当不了也当不起!其实梅兰德教他的那些江湖门槛中,也有收徒弟这一招。当代有很多江湖人很喜欢收徒弟,尤其喜欢收那些影响很大、为人却很糊涂的娱乐明星为徒,究其目的无非是抬身价、骗吃喝、赚名头、驱人用、占财色而已。

成天乐知道这种门槛,可他不会那么做,甚至都不会多想那一套。

三妖秘密带着盛龙走后,成天乐把留在酒店中调养的吴贾铭叫了过来,让他在工棚里守着一个蒙着黑布的铁笼子,并传了吴贾铭一段洗炼元神的法诀,就在此地好好练。这段法诀其实是辅助元神外景修炼的,而吴贾铭前几天被金线鼠的屁雾沾染元神,正适合借此调养,成天乐自己也是刚刚练过、已印证其玄妙。

然后成天乐打电话给岸达公司接待人员,让他们派车来接,到酒店去找宋召南。宋召南上午睡了一觉已经起床洗漱完毕,但眼睛里还有点血丝,显然休息的不是太好。他早就在等着成天乐,两人在酒店二楼某食府的包间里一起吃的午饭。

宋召南问道:“成总,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位黄大仙啊?”

成天乐眨了眨眼睛道:“黄大仙,什么黄大仙?”

宋召南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笑道:“看来成总是不打算把它交给岸达公司了,那你找我想商量什么事情呢?”

成天乐倒了一杯酒,双手端起来道:“宋院长,我敬您!不知有什么办法,能让那碑文上所刻的事情成真?”

宋召南笑了:“你是说海神庙碑记上说的事情吗——要让此祠、此碑重见天日?挖出来不就行了嘛!”

成天乐:“哪有这么简单,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其实挺复杂的,因为岸达公司已经买下了这块地,地产项目的规划设计都已经做好了,施工中必然会碰到那一片遗迹。假如看图纸的话,恰好要从那个地基上挖过去一半。对于开发建设单位而言,其实最怕碰到这种意外状况。

如果在施工过程中碰到了疑似文物古迹,按照规定要立刻停工、通知当地文物管理部门来鉴定处理。假如经鉴定并没有太多考察价值的话,那么就接着施工,假如需要清理抢救,则会在现场发掘整理,将值得保护的文物带走,然后才可以接着施工。

这就意味着耽误工期啊,工程一旦启动便是钱如潮水,假如因为这一处地方耽误了整个项目的进度,人员工资得付、设备闲置浪费、也意味着巨额贷款的利息费用超支。但根据规定就得这么处理,干瞪眼停工等着。

所以施工打地基碰到什么疑似古代遗迹,只要看上去不是太夸张的,有时候能不上报就不愿意上报,免得自找麻烦,而施工的现场工人们也往往先行拆开翻找“宝贝”,等到有关部门的人员赶来,遗失的文物往往很难收回。

这种情况还算是好的,假如真的碰到了很重要的古迹,无法立刻完成清理抢救工作,短时间又不可能移走的,或者被文物部门决定要就地保留的,那么开发单位就是有苦说不出了。单纯的地皮问题已经是小事了,关键是调整规划、重做设计、延误工期的种种损失。

所以告诉岸达公司那里有很久之前的古建地基,究竟算不算有价值、需要保留的文物却很难说,那两块碑有可能被当地文物部门拿去博物馆收藏,但地基却很难保下来。而且岸达公司也不会愿意碰见这种事情,更别提让那英烈祠重见天日了,人家只是房地产开发商而已。

成天乐正是知道这些麻烦,才会向宋召南来请教。而宋召南仍然端杯笑道:“成总,你不就是他们请来的大师吗?假如没出那档子事,可能确实不好办,但既然出了那档子事,就不麻烦了!”

成天乐凑过去道:“哦,该怎么办呢?”

宋召南也凑过来,与成天乐小声耳语了很久。成天乐越听眼神越亮,忍不住的连连点头,最后拍着宋召南的肩膀道:“老宋啊,还是你老奸巨猾呀!”

宋召南好气又好笑道:“小成啊,有你这么夸人的吗?”

当天下午,宋召南和成天乐没去找李立,而是让李立自己来酒店见面。李立把岸达公司与该项目有关的负责人全带来了,就在酒店一间小型会议室里,听两位高人介绍情况。大家都很好奇,昨天成天乐与宋召南在工地里呆了一夜,今天还是活蹦乱跳的,他们究竟有没有发现黄大仙、假如发现了是否收服了黄大仙呢?

反正关上门也没有外人,李立坐下后就忍不住问了出来。宋召南却神情肃穆的摇了摇头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李立忐忑不安地答道:“先听坏消息再听好消息吧,这样也有个盼头。…宋教授,我这人胆小,您悠着点说可别吓着人。”

宋召南:“李总啊,你们不是冲撞了黄大仙,而冲撞了不该冲撞的东西。那是我们每一个人都不能冒犯的,我与成总也不敢冒犯。”

众人皆变色道:“什么凶物,这么厉害吗?”

宋召南摇了摇头道:“不是什么凶物。下面说好消息,成总发现那里绝非凶地,而是自古以来的风水宝地,对贵公司的项目开发、社会影响、广告宣传都会有极大的好处。…我就不多说了,让成总告诉你吧。”

成天乐清咳一声道:“你们应该已经看过宋教授通过考证得出的资料,结论是完全正确的,就在工地北侧荒坡下面,曾经是大明英烈祠、海神观音阁和教堂的遗址,地基还是完好无损的保存着,大约在土层下面两米多深。更特别的是,在那片遗迹后面三米远的地方,再往下挖五米深,有两块石碑…”

第249章、调众口,天遂事愿在人为

众人瞪大眼睛听着,成天乐则站起身来,在会议室一侧的白板上拿黑笔画了个示意图,让大家都能看明白。他说完之后,有人失声道:“难道我们冲撞了忠烈英魂?”也有人皱眉道:“下面有古迹吗?就是一个地基而已吧,早被拆过多少次了,原先就是一个教堂,应该没什么文物价值。”

成天乐板着脸自顾自说道:“既然你们请我来,我自然要把问题调查清楚,这里发生的十一起事故,原因都与安全措施不到位、施工人员违规操作有关,但其中有三起是发生在那片遗迹周围的,虽然没有造成严重伤亡,但事故原因却存在疑问。”

有人又问道:“成总,您是这方面的专家,我们应该怎么处理?”

成天乐答道:“安全生产的事情,是你们自己要解决的问题!至于这处英烈遗迹,不能草率处置,我认为诸位明天就到工地去,设香案祭拜,就像古人那样祈福护佑。”

李立问道:“我们拜过了就没事了吗?”

成天乐摇头道:“不是,诸位拜过了才可以动手,专门请一支施工队来,将那里的土方挖开,等地基和碑都露出来的时候,立刻通知文物部门和各大新闻单位。因为此地已有闹黄大仙的传言,不论怎么处理,也必须在舆论公关上有个交待,让大家知道那里究竟有什么。”

李立还想追问,宋召南却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耳语了一番,这位岸达公司的老板神情迟疑不定,最后还是露出了笑容,抬头小声问道:“可行吗?”

宋召南点了点头道:“绝对可行,就看李总怎么决定了,我会提供一份详细的方案。你是要冒犯先烈英魂坚持开工呢,还是决定照我说的做呢?但不论你怎么选择,别忘了这里已经出事了,我和成总提出的解决方案就是这样!”

李立赶紧说道:“既然有两全其美的法子,何乐而不为呢?项目已经停工了,顶多再花点时间而已,而且好处那么大,我当然愿意!”

宋召南:“那就别着急,得一步一步来,声势要持续不断的造出去,手续也要一道一道的办。”

第二天一大早,岸达公司梅子山保税港区项目工地里开来了一队小车,各相关负责人都聚在现场,在那面荒坡前设香案依次焚香礼拜。宋召南还写了篇祭文,让李立当场朗诵。这一幕被外面路过的人看见了,纷纷在围墙外看热闹,拍照、录视频。

当天就有“好事者”将相关的影像资料发在了微博和各大网站的论坛上,还有“知情人”报料,这里是某某公司的什么项目,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领导都跑到工地来烧香祭拜云云,引起人们纷纷的议论与打探,尤其在当地消息传得很快。

李立等人来到工地设香案的时候,也都是震惊不已,那片荒坡上的草木竟然无影无踪,只留下了蓬松的浮土。仅仅一夜之间啊,竟然就变成了这样,看来成大师确实法力深厚,不知用什么手段将地底埋藏着什么东西都探清楚了,还提前做好了开挖的准备。

有好事者听见传闻特意跑到实地来看,每天都有人在工地外面张望,而工地的围墙有几段是格栅式的,可以将荒坡那边的情形看得很清楚。成天乐现场指挥一队施工人员开挖,先运用机械挖去浮土,然后再用铲子逐层清理,挖出一大片铺着地砖的完整地面来,下方是条石垒成的地基,廊上与门前还有保留完好的柱础与台阶。

令人惊讶的还不止这些,在这片地基后面,成天乐指定一个地方又挖得格外深,在大约五米深处竟然发现了两块保存完好的石碑,被人们小心吊了起来,放在了那片地基前面。而岸达公司那边早有准备,不仅通知了当地文物部门来做考证,而且把所能请到的各大新闻单位都请来了,电台、电视台、报纸、城市社区网站都有报道,成为轰动一时的新闻。

两块石碑重见天日,再结合前一段时间这片工地闹出的“灵异事件”,坊间渐渐又有了另一种传闻——就是因为冒犯了忠烈英魂,所以这里才迟迟无法动工的,开工的时候总是出事,岸达公司请来了高人才查出原因,然后挖出了这片遗迹。

当地报纸上又适时登载了著名民俗专家宋召南教授的考证,介绍了那片遗迹的历史以及两块石碑的来龙去脉,资料详实皆有出处可查,倒是省了文物部门的很多工作。如此一来,这片遗迹的命运成了人们议论的焦点,很多人从感情的角度出发希望它能够保留下来、甚至被完整的修复。

人们在网上发言或者写几篇帖子,是不需要付出什么成本的,而且发出这种呼吁又能彰显爱国情怀、借题激发全民族的忧国忧民之心,何乐而不为呢?有人又适时煽风点火,指出这片“遗迹”并没有多大保留价值,考证之后很可能又要被毁弃,这引起了很多人的反感与批判,言辞非常激烈甚至充满了火药味。

人们讨论的话题已经脱离与超出了这片遗迹本身,纷纷借此宣泄着自己的各种观点、表达各种立场、批判各种社会现象,而这片遗迹成了一个很敏感的宣泄途径。

实话实说,假如不带任何私人感情色彩,仅仅从专业的角度来看,这片遗迹根本是保留不下来的,更不可能凭空开口就要求谁去修复原先的古建。首先鉴定的结果,它连个县级文物保护单位的标准都够不上,因为它不仅被改建过多次,而且建筑早就被拆除了、主体部分根本不存在。

中华大地五千年传承积淀,各种遗迹其实随处可见,在人烟密集处随便打个地基,土层中就有大把大把的碎陶瓷片,各个年代的都有,城市开发过程中也会碰到各种地基残存、古井、老坟,只能按照专业的程序和规定去处理,否则现代人就没地方呆了。

按照正常的程序,发掘出的石碑是重要的文物,因为它记录了当地一段很有价值的历史信息,应该送到文物部门收藏。这片地基经过清理后,确实有需要抢救保留的文物,也会被文物部门拿走放到仓库里,但工程还是要继续。

至于很多人呼吁要重修英烈祠,这不太现实。因为呼吁的人自己不会掏钱,也不会与开发商协商补偿对方的损失,更不会将那块地皮买下来自己动手修建,大多数人只是希望有人按照自己的愿望去做事而已。

“遗迹”够不上文物保护单位的标准,只有石碑和几个柱础经鉴定是需要保存的文物,当地政府不可能有违犯规定支出经费去修一座传说中的古祠,更不可能阻止岸达公司的项目开发、承担他们的损失。如果真这么做了,又会受到很多人的批判,各种帽子都会扣上的,反正说各种话的人从来不缺。

这片遗迹的命运便成了一个敏感的两难问题,恰在这时,岸达公司的董事长李立站出来表态,他愿意改变项目规划、保留这片遗迹。不仅如此,岸达公司还要出资修复传说中的古迹,使它成为整个项目中文化景观的一部分。

问题至此圆满解决了,呼吁者认为这是自己的胜利,他们施加的压力让岸达公司让步了!岸达公司确实是做出了很大牺牲,原先的规划推倒重来,虽然总体开发面积削减的不多,却重新设计了各种建筑的分布位置与间距,让出了那么一块足够宽敞的地方,并请有关专家重新设计与建造那处传说中的古迹。

有一个细节,泛泛而谈的人们恐怕很难注意到,“古建”本身也成了岸达公司的一个“项目”,因为它是岸达公司投资的,也建在岸达公司拥有土地使用权的地皮之上。在文物部门完成清理考证工作之后,经过协商,岸达公司承诺保留与保护所挖掘出的石碑与柱础,还是把所有的东西留在了原地。

计划中修复的既有忠烈祠也有海神庙,两者合二为一,还是庙宇式的建筑,名字就叫英烈海神庙。它就建在原先的地基上,两块碑按照传统的习惯分别嵌入主殿左右的山墙中。“庙”里面既供观音也供妈祖,同时也供奉此地曾抗击倭寇的诸位先烈,由物业部门管理却无僧人值守,因为它的业主是岸达公司而不是当地宗教部门。

从挖出石碑到岸达公司表态要重修英烈海神庙、并且搞了一个象征性的奠基仪式,总共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眼球已经赚足了,等于借势做了一场浩大的宣传,英烈海神庙在将来会成为此地的一个标志性建筑。成天乐一直就留在这里,当奠基仪式之后,整个项目重新开工,工棚也不适合再住了,他才搬进了五星级大酒店。

第250章、谢空谈,评说快意躬行难

整个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宋召南策划的,成天乐旁观“监督”了它的实施过程。宋召南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提供方案后便回去了,奠基仪式的那天是个周末,他又飞了过来参加。第二天中午,在成天乐所住的酒店套房客厅里,两人还有一段谈话。

成天乐感慨道:“宋教授啊,真有你的,事态的发展完全在你的预料之中,岸达公司一步步都是那么实施的。…你不说我还不清楚,原来现在盖座庙还是个很挣钱的项目!”

宋召南一边喝茶一边笑道:“那是当然,如今很多风景区都热衷于建庙,只要能办下手续就行,你以为他们是为了菩萨吗,当然是有利可图。…但这里不是什么风景区,项目要想成功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吸引力与知名度,好在当地曾有流传那么久的风俗,又经过了这么一番宣传,在这一点上做文章,李立建这座庙是不会吃亏的。岸达公司不仅可以靠庙吃庙,地产项目的预期销售都可以带动。”

成天乐微微一皱眉:“可我还是有点不太舒服,这座庙算谁的?它将成为岸达公司的一个盈利性项目,只不过以庙为名而已。”

宋召南笑了:“我理解你的想法,很多人可能都会有一样的想法。庙成了岸达公司的项目你不舒服,找几个不相干的和尚负责你就舒服了?本来就在人家的地皮上,人家改了规划追加投资建的,而且是按照我们的要求,保留遗迹、重修建筑,让那段历史和它承载的精神重见天日。

不要忘了我们的目的就是这样,至于忠烈祠和海神庙合建,也是有道理的。海神庙更容易吸引人,而另一方面,历史上的海神庙就是为了保护与承载英烈祠而建造的,也融入到这段历史当中。如此设计,能迎合当地的风俗、讲述它的源头,人们来到这里,自会清楚那一切。

不可能让岸达公司白白承担巨额的损失,只满足我们空想中的愿望,人家凭什么?既然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为什么不用呢?那留下石碑的先人实现了愿望、我们达到了目的、岸达公司挽回了损失,最重要的是,这英烈海神庙又重新出现在这里,能向人们传达它想传达的精神!”

成天乐苦笑着点了点头道:“谢谢您的指点,我也想明白了!提愿望和要求很简单,真正去做事却很难。这世上不缺空想的人,少的是把事情办成的人。只要你去做事情,就不可能挑不出毛病没有遗憾,其实宋教授您的方案已经是现有条件下的最佳选择了。”

两人正在说话,突然有人敲门。成天乐喊了一声:“门没锁,进来吧!”他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门开了,走进来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穿着西服打着领带,看上去非常干练精神。此人一进门看见宋召南也在,不禁微微一怔,随即微笑着向成天乐伸手道:“成总,你好!我是宁波听涛山庄旅游发展有限公司的物业部经理,名叫周峰。今天特意登门拜访,向您表示敬意!”

成天乐纳闷道:“敬意?我们不认识啊!”

周峰笑道:“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成总指点岸达公司发掘了这里的遗迹,并重建英烈海神庙,我也是宁波当地人,对您十分佩服!…请问这位先生是——?”

成天乐介绍道:“这是著名的民俗专家宋召南教授,你既然知道这件事,在报纸上应该看过他的名字。…坐下说话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峰坐下后取出了两张名片分别递给了宋召南和成天乐。宋召南接名片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他可是大学里的学院院长,对各种场合微妙的细节讲究都很注意。周峰递名片的顺序似乎有点不对,他既然是来拜访成天乐“表达敬意”的,怎么先把名片递给了宋召南?这个小小的细节也暴露了一个问题,在来访者周峰的眼里,宋召南可能比成天乐更重要。

成天乐坐下看名片,周峰也注意看成天乐的反应。令他失望的是,成天乐看见“听涛山庄”几个字时,神情没有任何变化,而是抬头问道:“我在这里现场指挥遗迹发掘的事情,外界并没有报道,报纸上也只提过宋教授的名字,周先生又是从哪里听说的呢?”

周峰答道:“我是听内部人说的,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同道中人。…我今天来就与此事有关,希望成总帮一个忙,我们能否私下聊聊?”

成天乐一听就误会了,以为这个人是来请他“降妖”的。就是因为成天乐“降妖”的名声传了出去,才会被岸达公司请到宁波,难道那听涛山庄也有闹鬼、闹黄大仙一类的事情,听说消息慕名来请他出马搞定?

宋召南一听这话,就要起身告辞回自己的房间。成天乐却拉住他道:“宋教授,您别走,坐着一起聊呗。人家的事情也许我帮不上忙,你才能帮上忙呢。”然后又对周峰道:“这位宋教授是我的好朋友,岸达公司的事情他很清楚,你有什么话就当面说吧。我不知道你们听涛山庄出了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但你们听到的可能是误传,我不过在现场指挥工人挖挖土而已,并没有什么别的本事。”

成天乐干嘛这么急于撇清自己呢?说实话,他不暂时再想以“降妖大师”的身份去管什么闲事。岸达公司这个项目的事是易老大的人情,顺便让吴贾铭过来看看,结果吴贾铭却吃亏受了伤,他才带着三妖赶到了宁波搞出了那么大的阵势,最后还是宋召南帮忙才把事情圆满解决了。

通过这件事,成天乐也觉得自己这两把刷子还当不起“降妖大师”的名头,这次假如不是宋召南,他就算能抓住金线鼠,还不知道该怎么圆满善后呢,弄不好只能看着那遗迹被毁、金线鼠伤心失望。而那天夜里,就算做了充足的准备,他也差一点没有保护好宋召南,现在想起来都是一身冷汗!

成天乐在梅子山留了一个多月,一方面住在工棚里修炼“外景”之法、巩固刚刚领悟的境界,另一方面也是给黄裳等人带着金线鼠离开打个掩护。而如今工地已经开工了,那的工棚也没法再住了,过几天就到四月初了,他也该回苏州搬进梅兰德那座宅院,暂时不想节外生枝。

听涛山庄闹凶宅也罢、闹黄大仙也好,在这个节骨眼上成天乐能推辞便推辞。假如对方有事相求,让见多识广的宋召南坐在一旁听听,说不定还能帮忙出个主意,好打发人家回去另请高明。

周峰闻言神情很是古怪,甚至有些哭笑不得,只得说道:“我不是为听涛山庄的事情而来。”

成天乐一愣:“哦,原来你们山庄没出事啊?”

周峰:“当然没事!听涛山庄能出什么事?”

成天乐:“那你就是有别的事喽,有话快讲吧,我和宋教授正在商量事情呢。”

周峰:“那我就直说了,岸达公司的项目工地出事,最早的传闻是闹黄大仙,成总来到这里探查出那片遗迹,抓住了那个小东西,我就是为它而来。”

成天乐与宋召南都是一怔,齐声问道:“你为那黄大仙而来?”

周峰点头道:“是的,我就是为此事而来!看二位的反应,我所言应该不虚,那小东西果然是落在了成总手里,而宋教授也是知情的。都是同道中人,说话不妨开门见山。”

成天乐总算明白周峰所说的“同道中人”是什么意思了,但他的“明白”仍然是误会,有些纳闷地问道:“周先生,你是一位捉妖师吗,对那黄大仙感兴趣?”

周峰有些像看怪物似的看了成天乐一眼,又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旁边的宋召南,好像是明白了什么,苦笑道:“捉妖师?成总愿意这么称呼也未尝不可,如此说来,你我都是捉妖师。”

成天乐赶忙摆手道:“不不不,你才是捉妖师,我不是,你一定是听到传闻误会了。至于那黄大仙嘛,只不过是当地人的误传。我确实在那里抓住了一只黄鼠狼,不知道你清不清楚,黄鼠狼会放屁能刺激人的神经、使人产生幻觉。”

周峰已经被成天乐搞得快没脾气了,无奈地说道:“好吧,成总抓住了一只黄鼠狼,这总是事实吧?不知道您要怎样才肯割爱,听涛山庄想要那只黄鼠狼,我特地来找您商量。”

宋召南也听出蹊跷了,皱眉问道:“听涛山庄?我好像有点印象,是离这里不远的旅游度假村吧?你们养黄鼠狼干什么,也不怕放屁熏着客人?”

成天乐心里直犯嘀咕,暗道这个周峰来历恐不寻常,却故意装糊涂道:“旅游度假村?我也去过太湖的明月湾度假山庄,环境真的很不错,但是那种地方养黄鼠狼干什么呢?”

第251章、如所愿,鱼自惊钩水推舟

周峰眼中隐约有一丝怒意闪过,但还是压住脾气道:“明人不说暗话,成总,我就不和您兜圈子了。那只黄大仙,是我家珂珂小姐最早发现的,因其气候未成便没有惊扰,还给江湖同道打了招呼,原本是打算送给宇文老爷子做百岁寿礼。成总可能并不知情,出手将其擒获,所以我今天特意登门说明情况。您不认识我,难道还没听说过听涛山庄和宇文老爷子吗?”

成天乐摇头道:“我真没听说过,今天还是头一次听人提起。周先生,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点,为什么要那只黄大仙?”

其实成天乐此时真有点明白过来了,金线鼠盛龙说过它曾被修士发现行藏,当时是个女的,应该就是周峰口中的“珂珂小姐”,来自一个叫听涛山庄的地方。那听涛山庄可能聚集了一批人间修士,周峰就是其中之一,头目便是什么“宇文老爷子”。他们发现金线鼠被成天乐所收服,于是派人上门索取。

听周峰的语气,似乎以为只要报出听涛山庄和宇文老爷子的名头,成天乐就得大吃一惊。但他这回可真算是给瞎子抛媚眼了,成天乐并无预料中的反应,原因很简单——根本没听说过。

金线鼠盛龙已经被成天乐秘密送走了,此刻也只能继续装糊涂,想到周峰可能是一位修士,成天乐也有几分忌惮,于是很和气的微笑道:“周先生,你说有人早就发现那只黄大仙了,那为什么不收服呢?它惹了麻烦伤了施工人员,这里的业主无奈才会请我来,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你们才想起来吗?”

周峰终于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成总既然能收服那黄大仙,应该明白这是为什么,那黄大仙确实是我家珂珂小姐先发现的、也和江湖同道打过招呼。我今天来并不是空口相求,就是想和成总商量——需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肯割爱呢?”

成天乐:“爱?爱什么爱?爱黄鼠狼吗?”

宋召南也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插话道:“这位周先生,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想要那只黄大仙。但既然早就发现了,那也明白这里出过什么事,为何放任不理、让那些工人受伤?如今成总把黄大仙给抓住了,你们却来上门索取,这又是什么道理呢?”

宋召南只是没有修为法力的普通人,周峰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却不知为何对他特别客气,转过身子和颜悦色的解释道:“当时是我们的疏忽,一时没有注意,等得到消息已经晚了。此刻并非上门索取,而是和成总商量。”

宋召南好奇地问道:“你们想怎么商量啊?”

周峰:“成总如果想要钱的话,可以出个价。如果想要东西的话,我这里也有所准备。”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木匣,打开之后放在了桌子上,里面有三枚淡黄色、拇指肚大小的珠子。匣子一打开就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传出,成天乐莫名之间就觉得元神特别安适。

成天乐本以为那是珠宝一类的东西,闻到这气息再以神识感应,才发现它应该是第四步法诀中所记载的丹药,看样子极似非常珍贵难炼的黄芽丹。成天乐得到的法诀中有关于此丹药的记载,却没有它的炼制方法,据说配齐药材很难、炼制过程也不容易,但对修炼有很大的助益。

再看那三枚丹药旁边,还放着一块墨绿色带着金点的石头,大约有两指宽、一巴掌长。成天乐没认出是什么东西,以神识感应,发现其物性精纯可以凝炼,应该是一种天材地宝,看上去比他当初买的那三枚和田玉料要好多了,只是尚未炼成法器,不清楚有什么妙用。此物和黄芽丹放在一起拿出来,对于普通修士而言应该也是很珍贵的吧?

出手真大方!成天乐看着很有点眼热,不禁暗咽口水啊。周峰也看见了他的表情,微微一笑道:“成总,您应该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那黄大仙虽然少见,可是很难养啊,想养成气候则更难了,您又何苦辜负听涛山庄美意呢?我带着诚意而来,希望成总不要让我失望而归。”

难得有机会见到这种东西啊,成天乐将木匣捧在手里看了半天、以神识反复查探,最后叹息一声放下道:“周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东西确实珍贵,可惜我无福消受啊,那黄大仙已经不在我这儿了,我让它莫再为害便放之江湖。”

周峰的脸色终于沉下来了,冷冷道:“成总,那我就把话说明白了。我想求的东西,就在隔壁房间、你一位手下看守的笼子里。我诚心诚意来拜访并自报家门,也希望成总不要耍我!”

成天乐站起身来错愕道:“你说的是那只黄鼠狼吗?那是我捉来研究的,不明白周先生要它干什么?”

周峰:“就是那只黄鼠狼,我自有用处!无论成总从何处得来,希望能够成全。”

成天乐:“你有没有搞错啊?那小东西不值钱,更不值得你花这么大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