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陈楚砚用眼角的余光,冷淡又默然地瞟了叶籽心一眼。
“…………”叶籽心缩了一缩,乖乖地用双手捂住了嘴巴——她用这个动作像陈楚砚表达自己说错话了的意思。
陈楚砚见到叶籽心的动作,眉梢眼角立刻放柔和了一些。
叶籽心偷偷瞄着陈楚砚。
看他的样子……好像气消了一点?
陈楚砚开动车子, 双手转着方向盘,似笑非笑地“呵”了一声:“叶籽心,看在今天是大年初一,你又是一个小病号的份上, 我这次就暂时绕了你——”
叶籽心捂着嘴巴, 慢慢扭过脸, 她的眉眼纠结到了一起, 颇为委屈地看着陈楚砚……
她寻思着自己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不可饶恕的事啊……
唉, 陈楚砚的心思, 不是你想猜就能猜。
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 就像生活在一部没有结局的漫长“反转剧”里——
陈楚砚这个男人,那叫一个阴晴不定、那叫一个随心所欲、那叫一个不按套路出牌……
那叫一个……
伴君如伴虎!
叶籽心缓慢地放下胳膊, 心疼地抱住了自己。
回到陈楚砚的私人住所,叶籽心的病情稍有好转, 但她依然晕晕乎乎、四肢乏力。
叶籽心被陈楚砚搀扶着,一步又一步频率极慢地迈上楼梯——从别墅的入门处,再到二楼叶籽心的卧室,他们足足走了五分钟。
一进入卧室, 陈楚砚就带着叶籽心走向大床, 并将她轻轻地放倒在床铺之上。
不沾床铺还好, 一沾上床铺,层层困意立刻席卷而来——
叶籽心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到陈楚砚抬起她搭在床边的双腿,轻轻地放进被窝里,再细心地给她盖上棉被。
“…………”叶籽心半睡不睡,黏黏糊糊地小声说,“谢谢你,陈先生……”
“睡吧——”陈楚砚坐在床边,安抚般地轻敲了下叶籽心的额头,“好好睡一觉,你需要休息。”
叶籽心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她当然明白陈楚砚的“你需要休息”是什么意思。
自从叶籽心被陈楚砚救离那个黑暗的地狱之后,她每天活得都是那样的提心吊胆、小心翼翼。
各种各样的问题接踵而来,她无时不刻不在担惊受怕——陈楚砚会不会卖掉她?陈楚砚会不会不再允许她上学读书?陈楚砚有没有对她的成绩不满意?陈楚砚……生她的气了吗?
神经……永远这样高度紧绷着。
而这一刻,在陈楚砚的低音之中,“好好睡”像一句萦绕在心尖之上的咒语——
叶籽心似乎找到了心灵的温馨港湾……
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叶籽心做了一个甜美的梦。
在梦中,她发了大财,可以很轻松地将欠陈楚砚的债务全部还清,甚至还可以剩下一大笔钱赡养陈楚砚,她也找到了父母,她的亲生父母——
他们看起来年纪似乎不太大,保养得非常好,他们亲昵地握着她的手,不停地说:“十几年来,我们一直在找寻你……”
然后,一家三口拥抱在一起,共享迟来的天伦之乐!
当叶籽心从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卧室里一片昏暗,她怔怔地失了一会儿神。
幸运女神手中的箭从来没有射中过她——除了遇到陈楚砚这件事,她十八年的人生里一直沉浸在黑暗之中,一直在……倒霉。
大概“一夜暴富”“亲人团聚”这样的戏码,也只能让她在梦里过过瘾……
仅此而已。
叶籽心懒懒地翻了个身。
就在这个时候,卧室的门被人从外轻轻推开。
叶籽心没有回过身,只是在被窝里懒洋洋地动了一下。
她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来人是谁——这个房子里一共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来人自然而然地坐在她的床边,随后床头柜轻轻地传来一声“当——”,是碗和桌面碰撞出来的声音……
那人慢慢地伸出手,刚将指尖探入她的衣领里,叶籽心便侧过身子,忽闪着大眼睛盯着他。
“你醒了?”陈楚砚微微挑眉,他没有立刻收回手,持续地摸了她的肌肤几秒钟才说,“不热了,你的病好转了一些。”
叶籽心慢慢悠悠地眨着眼。
陈楚砚站了起来,微微俯身,扶着叶籽心坐起来,让她靠在软垫上,再从床头柜上端起饭碗,递给叶籽心:“一天没吃,饿了吧?先吃饭……”
叶籽心看了看陈楚砚,将信将疑地接过对方手中的饭碗:“谢谢……”
是一碗热粥。
叶籽心拿起碗边的小勺,轻轻搅动,散散热气。
她在粥面刮了一小勺,又抬眼看了下陈楚砚,才慢慢地吃进嘴巴里。
叶籽心只是嚼了两下,就满脸讶异地睁大了双眼。
陈楚砚端过来的这一碗粥可不是像它看起来那样简单平凡……
简直是“暗藏乾坤”!
是酸酸甜甜的话梅味。
而且这个话梅味丝毫没有突兀感,和白粥相辅相成、自然地融为一体。
叶籽心捧着饭碗,难以置信地看向陈楚砚——
难道……
难道???
难道陈楚砚才是真人不露相的那个?
难道陈楚砚之前生病的时候对她挑三拣四,并不是找茬儿?而是因为自身高超的厨艺,恨铁不成钢?
陈楚砚看着叶籽心的表情先是从“惊讶”慢慢地变成了“崇拜”,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他面无表情地瞪了叶籽心一眼:“收起你的异想天开,当然是我给酒店打电话,让五星厨师做好送过来的……”
叶籽心:“…………”
被对方轻而易举地看破了心思,还是这么丢人的……
她赶紧低下头,乖巧地大口吃粥,脸颊和耳尖因为害羞微微泛红。
叶籽心飞快地吃着,搞定最后一口的时候,陈楚砚二话不说直接收走了她手中的饭碗。
“…………”叶籽心的视线顺着饭碗抬起,慢慢地挪到陈楚砚的面容上,细语慢声地说:“我吃的很好……陈先生,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然后,陈楚砚就那样冷冰冰地看了叶籽心一眼,便转身拂袖而去——
叶籽心:“…………”
又开始莫名其妙的阴晴不定了:)
她又没说错话!连道谢都不行??
整个春节假期——从大年初一到大年初七——叶籽心都在生病中度过。
不过……
生病了的她,却意外的享受到了“公主级别”的待遇。
一日三餐由陈楚砚亲自给她送到卧室里,到了吃药的时间,也有陈楚砚亲自送过来,并亲眼看到她吃下去,才会离开。
当然陈楚砚并不会二十四小时留在这栋别墅里、陪在叶籽心的身边。
他一如既往的忙碌,并没有因为是春节有一丝一毫的好转,他时常外出,原本冷冷清清的家里偶尔也会来一些人。
这一天,叶籽心吃了药之后,想下楼到处走一走,运动一下,不然一周的时间一直躺在床上,身体快吃不消了。
当叶籽心走进客厅的时候,才见到客厅里坐着的几个人。
“陈总,您其实很清楚,这件事的本质就是‘资金战’,陈梵夜经过三年前的那一下,其实早已大伤元气,他是翻不出什么浪花的,但现在事情棘手之处就是他身后站着老陈总……”
“对,只要老陈总撤资,陈梵夜压根儿就是一纸糊的,不攻自破——”
“你们别再异想天开了,陈叔叔是不会撤资的,他本来就喜欢陈梵夜,后来因为现任陈夫人的枕边风更加喜欢,再加上他就是想要对付楚砚……”
“…………真是不懂老陈总的脑回路,陈总可是他的亲生儿子啊,非要——”
话音未落,几个人便立刻住了嘴。
因为他们见到了出现在客厅入口处的叶籽心。
在场的除了叶籽心认识的杜光策之外,还有四五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们应该是陈楚砚手下的的得力助手、心腹之类的……
陈楚砚正坐在沙发上,他一边飞快地敲击着笔记本键盘,一边听旁边的几个人讨论——
叶籽心没想到自己会撞破他们的小型会议,好像她是一个窃听“商业机密”的偷听鬼一样……
她瞄了瞄陈楚砚,只见他连头都没抬,面无表情起敲着键盘,完全把她当成空气。
在场的其他人看了看叶籽心,又看了看陈楚砚,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识趣地不言不语。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陈楚砚清脆的的键盘声。
叶籽心难受地抿了抿唇——她可能真的做了让他不能原谅的事了吧——她狼狈地捂住一侧脸,不停地鞠躬,表情和语气非常诚恳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非常抱歉……我不知道你们在开会讨论事情……我真的不是故意闯进来的,只是生病卧床久了,想下楼来透透气,十分抱歉,我这就走……”
叶籽心转过身的一瞬间,陈楚砚懒洋洋地从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抬起视线——
“站住!”
叶籽心听话地住了脚,他的声音依然是凌厉冰冷,一股冷意窜上她的心头,萦绕盘旋,久久不淡。
“过来——”
他强势的命令。
“…………”叶籽心微微地低下头,慢慢地挪动这脚步,磨磨唧唧地走向沙发。
短短的十几米的距离,她足足走了有一分钟,才站定在陈楚砚的面前。
陈楚砚冷冷地看了叶籽心一眼,再将视线落在自己身边的沙发:
“坐下。”
叶籽心:“…………”
他究竟要干什么啊!
叶籽心面露窘态,虽然她心里一万个问号,但还是听话地坐在了陈楚砚的身边。
包括杜光策在内的几个男人面面相觑——
叶籽心可能糊里糊涂,但他们可是一下子便明白了陈楚砚的意思……
他分明是在用行动告诉他们:
——叶籽心是我的人,她不是外人。
大家各怀鬼胎地互相对视了一圈,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陈楚砚——
叶籽心可怜巴巴地在陈楚砚的身边刚坐下不到半分钟。
所有人都没想到陈楚砚在众目睽睽之下,接下来会做这样的动作——
他一只手按着笔记本电脑,另一只手则轻轻地圈住了叶籽心的腰肢,在叶籽心轻柔微讶的“啊?”的一声中,臂弯稍稍一用劲儿,便直接将叶籽心捞了过来,让她顺其自然地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然后陈楚砚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淡定地用一只手继续敲击他的笔记本键盘。
☆、第50章 chapter 50【破6000作收加更】
在场的活人, 除了叶籽心,剩下的几个都一脸“活见了鬼”的表情——
陈楚砚是被魔鬼突然附身了么?
面前这个一脸道貌岸然地抱着小姑娘工作的男人,真的是原来的那个陈楚砚??
那个被朋友们戏称为“嫁给他的女人半年没有一次性生活”的……陈、楚、砚?
作为陈楚砚和叶籽心在小兴安岭发生故事的前线旁观者,以及多次提醒宫妍, 认为叶籽心是一个潜在的巨大威胁的前驱者——杜光策对眼前的一切,还能有一点点的接受力。
而其他几个陈楚呀的手下,在各个领域叱咤风云的知名大佬、传奇人物都觉得一道天雷劈在了自己的头顶——
他们看向无比淡定,似乎“无事发生”的陈楚砚, 再看向侧坐在他怀中, 微微垂着脑袋——长长的黑发柔顺地垂了下来, 透过黑发能看到她若隐若现的粉嫩脸颊……
陈楚砚慢慢悠悠地抬起眼, 一个又锋利又阴冷的眼刀砍向他们, 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继续——”
众人:“…………”
老板开会途中突然抱妹子怎么办:)
老板开会途中公然调情又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作为下属员工, 当然只能选择原谅他:)
总不能过去敲老板的脑袋大吼他“工作时间, 不许泡妹”吧!
“……陈总,目前当务之急是我们要稳住资金链, 只要资金链能稳住,再大的‘资金战’我们也不怕的……”
能来陈楚砚的私人住所开会的下属全是他的“得力干将”, 他们虽然被陈楚砚的反常举动“劈”了一下,但他们的业务能力超群,很快便重新投入了工作之中。
“如果陈梵夜他们只是依靠老陈总,永远是这样的三板斧的话, 只不过是重复三年前的老路罢了, 当初是怎么死的, 现在就如法炮制地再死一次!最后他们还是会被我们拖垮掉,甚至连老陈总都要‘有样学样’地亏损一大笔!”
“是的!对于老陈总那样的家底来说,最重要的不是金钱的损失,而是……名誉和信誉的损失……不过依老陈总多年来的行事风格来看,他应该不至于把自己逼到那样的程度吧?”
在他们重新开始讨论工作之后——
坐在陈楚砚大腿上的叶籽心身体僵硬,一动都不敢动。
她紧张、好紧张——
紧张到手心冒汗。
陈楚砚……陈楚砚这是什么意思?
奔驰越野车上坐不下,一路上抱着她坐在副驾驶位是无可奈何……
她着凉生病浑浑噩噩,抱着她下楼上车、排队求医是迫不得已……
可现在又是因为什么?
难道……
难道…………
陈楚砚的下属们讨论事情的过程中,时不时夹杂着他的键盘声——
“……有的时候也不能那样简单的去思考问题,老陈总早已不复当年,虽然现在也在当打之年,但他也要想以后的问题,他只有陈总一个儿子,可陈总现在自立门户,早和他没什么关系了,更不可能去继承陈家的家业,所以……”
立刻有另一个人打断了他的话:“你该不会是想说,所以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去栽培陈梵夜,就因为陈梵夜可以继承他的家业?你觉得老陈总是这样……”他顿了顿,找了一个比较委婉的形容,“……缺少智慧的人吗?”
“不好意思,恕我直言——他就是!能花花几十亿去扶持一个狼崽子,陈梵夜有什么商业头脑吗?或者表现出来了什么潜质?根本没有!三年前他是怎么被陈总虐到灰溜溜地逃出国的?没有能力,又没有运数!这件事老陈总属实不太智慧,甚至有一些愚蠢!”
“喂喂喂……”杜光策插嘴道,“你们几个未免太狂了一些吧,连楚砚都没说这样的话呢,陈叔叔虽然有的时候……额……有点一言难尽,但他依然是一个非常成功的企业家好吗?哪里愚蠢了……他是在家事上拎不清,陈婶和戴美茹、楚砚和陈楚砚,这两件事上处理的太不对劲了。”
“呵,这两件事才是万恶之源!如果他能把这两件事处理得当,后续也不会滚起雪球来,将事情越滚越大,最后闹到不可收拾——”
叶籽心:“…………”
越听他们讨论事情,她的脑袋就越低、脸颊也越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