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算何时把你推出去斩首?”
提及此事,夸叶乘风不由唉声叹气,道:“首先要帮他办完两件事,他才肯颁布斩杀告示,一件是帮你治病,另一件,喏……”
托起八卦锁,又道:“这把锁的构造太精密,为此我还去陌氏藏书阁特意查了查,然而关于八卦锁的史料,只写道八卦锁的由来,没有提到解锁要领。若是能见到这把锁的现持有者,估计可以打探到一二。”
八卦锁的现持有者是钰国皇帝。花响指尖一顿,道:“恐怕这把锁就是陌奕宗从原主儿手里抢来的,他若能撬开对方的嘴问出解锁方法,还用得着你?”
夸叶乘风一琢磨也是,道:“我在天牢待了一年多,发现陌奕宗还真是不折不扣的战争贩子,各国皇族、官员来来回回死了好几波。”
这便是他潜伏天牢的一年之久的另一个意图,只有搞清哪些小国对陌奕宗恨之入骨、哪些人被俘,方能有的放矢地与他国余党接洽生意。
花响瞄看八卦锁……怎样做才能在不惊动陌奕宗的情况之下,见到钰国皇帝?
必须,必须在陌奕宗之前取得暗锁的开启密码。
她微垂眼眸,一缕阳光照耀在艳丽的容颜上,透出几分娇媚。
夸叶乘风单手托着脑瓜,道:“你真是鼎鼎有名的花响将军吗?也太细皮嫩肉太好看了吧?”
“生得好没办法,再者说将军就得又老又丑?”
“打仗不分季节,钰国又是连年征战,所以我总感觉你并非花响将军,而且花响将军虽然矫勇善战,却是目不识丁的女莽夫,你横看竖看也不像。”
花响脸色一沉,道:“你从哪里听说我目不识丁?”
“查八卦锁的时候顺手翻到有关你的资料,话说陌氏收藏的书籍真够全乎的,各国皇室的野史都能装一屋子。”
“你看的那本书……陌奕宗也看过?”
夸叶乘风正在等她追问,于是意味深长道:“我哪知晓,我是从野史里翻出来的,原本是想看看皇帝们荒淫无道的情色故事,怎料看到一个荒唐的花响将军……”
他的确没说谎,确实是因为八卦锁才摸到钰国这条线索,猜想正史估计已经被陌奕宗翻烂了,因此换个思路翻阅野史。不过都说了是野史,基本是毫无根据的瞎编乱造,也不曾想会翻到有关花响的私生活,其中最为醒目的是——花响将军偏好“磨镜”。磨镜所指同云雨,两名女性在身体之间放置一面镜子,通过厮磨与抚摸达到身心愉悦。
说荒唐也不全然,其实在后宫之中磨镜最为常见,妃嫔独守空闺寂寞难耐,荒唐事也在等待中发生变质,太监、宫女都有可能成为妃嫔寻求刺激的对象。
夸叶乘风在审视花响的同时,花响也在想同一个问题,她忽然一怔,对了,据说那名被捅死的太监容貌俊秀,会不会是李贵妃的?……
“我还琢磨你怎么会对陌氏皇帝不感兴趣,原来不喜欢男人啊。”他把脸凑到花响眼前,悄声道,“我的易容术很棒哟,要不要仪容成女子陪你耍耍?”
花响拍案而起,怒道:“下流胚!”
通过她的态度不难看出,她还是更喜欢异性哈哈。
“开个玩笑而已,快坐下吃饭。”
“想耍嘴皮子去找小宫女逗闷子,别在当娘的人面前满嘴跑舌头!”
“我也想,可惜她们都没你漂亮,气质也输你一大截儿。你看你还急眼了,我又不会真把你怎么着,嘴上占占便宜也不行?”夸叶乘风就是喜欢逗她,因为她生气的模样更漂亮。
可惜了,若是让他在宫外遇到花响这等有勇有谋的美艳女子,掳回家当压寨夫人相当不错。
“药也吃完了,还赖在我这儿作甚?”
“我在等你告诉我,你是谁。”
花响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侍卫,含糊其辞道:“我目前只能告诉你,你把陌氏王朝的天下闹得越乱,我越是开心。”
夸叶乘风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脑海中串连着花响所说的每一句话,倏地幡然醒悟,不由黑眸顿睁,抛出玄外之音。
“莫非你来自……那个……产茶叶的地方?”
花响明显感到心跳加快,见他又要开口,一把摁住他的手臂。
“隔墙有耳,到此为止。”
夸叶乘风的神态也严肃起来,再看花响的气质,他难以置信地盖住口鼻,怪自己反应迟钝了,当她言之凿凿地指出他来自狐影一族的时候,他就应该联想到她的身份……此刻终于想通她非要逃出后宫的原因,凭她的实力当然不会甘愿当皇帝的女人,哪怕这位皇帝是陌奕宗,也不过是她眼中的一盘菜。
“要我跪下给你舔鞋吗?”
花响蹙眉警告道:“你最好把今日的话题烂在肚子里,否则一旦让我脱身,我会让狐影永远消失,绝不说笑。”
夸叶乘风立马乖乖点头,看似态度散漫,但只有自己知晓,的的确确不想与她成为对立面。
“暂且还是叫你花响吧。花响,你才是真正的能伸能屈。”
花响也不想忍,恨不得将陌奕宗煎皮拆骨,怎料嗜血冷酷的性格当中出现一个逼她软化的变数——陌弄盏。
想逃的心一刻不曾停止,无奈孩子还太小,她生怕旅途劳动孩子吃不消,所以还要忍耐一段日子,为了儿子的安全,她可以等到孩子身体稍微强壮的一日。
但前提是,陌奕宗不会找她麻烦;后宫妃嫔,不要欺人太甚。
哐当一声碎响从寝宫传来,紧接着,孩子的哭泣声打断她的思路,她不假思索地奔入寝室,只见肥娥正手忙脚乱地捡着瓷碗碎片。
肥娥吓得魂飞魄散,赶忙跪下磕头,致歉道:“请主子恕罪,是奴才笨手笨脚,是奴才没照顾好七王爷……”
花响三座并作两步,待确定儿子没有受伤后,转过抖掉肥娥捏在手中的碎片,急道:“快起来,你跪在碎瓷片上了!”
果然,肥娥的膝盖被瓷片扎伤,可她没有去理会痛楚,持续顿首。
花响看在眼里很不是滋味儿,无奈道:“我不吃人,也不是动不动就拿你撒气的岚皇妃、小德子,只要你忠于我,疼爱弄盏,日后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受到一点委屈。还有,没外人在的时候,还是叫我花响吧。你也不必自称奴才,嗯?”
肥娥点头如捣蒜,粗鲁地蹭了蹭鼻涕和眼泪,啜泣道:“当玉霞尚宫告诉我,我可以跟着您的时候,我高兴得直接跳起来了啊!我想尽心尽力地照顾您和七王爷,永远都不想再回皇妃宫,我做错事您就骂我,随便骂,只求您别赶我走。”
花响抬起左手将她捞入怀中拍了拍,笑道:“你不是笨,是没人愿意教你。先把你那尿床的毛病治好,然后我亲自教你如何做一个淑女。”
“啊?……您也不是淑女啊?教我打架还可行。”
“……”花响笑着翻个白眼,戳了戳肥娥的胖肚子,道,“收拾完碎片快去吃饭,晚上陪我去锻炼身体,顺便帮你减减肥。”
肥娥憨笑应声,哼着小曲去取笤帚。花响则是蹲在摇篮旁,轻轻地拍抚儿子。
陌弄盏见到娘亲,张开小肉嘴儿,嘎嘎地笑起来。
“弄盏,你马上就能吃到娘的奶水了,开不开心呀?”
“嗯哟!”
花响惊呆,不是谐音也不是没有意义的咿咿呀呀,正是在回答她的问题?……怎么回事?这孩子才三个月大啊,难道这就会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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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9发
第三十章、帮玉霞尚宫解围。
花响尽量平复激动的情绪,摸了摸陌弄盏的小胖脸儿,再次柔声细气地说道:“弄盏,我是你娘,叫娘……”
“嗫……”
嗫?花响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怎么听着与“爹”字更接近呢?!怎么可以不叫娘先叫爹?!
“乖,好好发音,娘,娘。”
陌弄盏笑眯眯地看着娘亲,咂咂小肉嘴儿,看向天花板,悠闲地嘬大拇指。
儿子明显进入自娱自乐的时光,花响也不好强迫三个月大的娃娃必须先叫“娘”,安慰自己一定是听岔了,随后欢欢喜喜地坐在一旁陪儿子玩耍。
小孩子似乎对任何事物都感到好奇,他睁大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观察着这个色彩斑斓的新环境。
花响多想抱抱白胖的儿子,无奈整条右手臂使不出半分力气,夸叶乘风又没给出具体的恢复时间,并且,他似乎已经揣测到了她的真实身份,但愿这小子别再陌奕宗耳边走漏风声,否则她一定会被囚禁起来。届时,纵使她服软央求,陌奕宗也未必会由着她在后宫瞎溜达。
她又望向可爱的儿子,托腮浅笑,感觉周遭的空气都是甜的。
就这样,她足足看了一个时辰。肥娥洗好碗筷,走上前问道:“花响我吃好了,陪你去散步吗?”
散步岂能流汗甩肉?花响眼角滑过一道狡黠,命她去找几个布袋,再在布袋里装满沙土。
…………
月上枝头,万籁俱寂,花园中发出肥娥哭爹喊娘的求饶声。
“我,我真跑不动了!”
肥娥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了,大喇喇地坐在地上,试图拆下负重在小腿上的沙袋。
“不许摘,这才跑了几圈你就不行了?”花响制止她的动作,甩甩汗珠返回她身旁,道,“最后一圈,我陪你跑慢点儿。”
“咱们围着御花园跑了有三大圈了吧?您分明还受着伤,却连大气都不带喘的,身体太好了啊!”
肥娥不敢相信花响这副小身板儿,怎会这般强壮?!
“胳膊不能动又不影响双腿,只是平衡差了些。”花响拉起肉大身沉的肥娥,鼓舞道,“不逼自己一下,你怎知晓你不行?来吧。”
肥娥抹了把汗珠,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起身,跟上花响慢跑的步伐。
“我在后宫见过很多妃嫔,就没见过一个像您这般好动的。哎呦,快累岔气了。”
花响笑而不语,拽着她一路跑过石拱桥。
“啊啊!怎么过桥了?那岂不是更远?”
“最后一圈当然要大一点儿,还不是为了你好,瘦一点才健康。”
二人边跑边聊,误入尚宫局。尚宫局是女官们营生与住宿的地方。
刚欲原路辙回,花响隐约看到一片火光闪过视线,抬头张望,只见走在最前方的女子衣着华贵、满头金饰,整个人在火光的衬托下甚为刺眼。
此人便是岚皇妃。她一声令下,小亮子立即率领一干太监闯入尚宫局,一副来势汹汹的劲头。
见状,花响赶忙将肥娥拽入花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片刻后,伴随一阵噪声,玉霞尚宫被两名太监架到岚皇妃的面前。太监毫不客气地摁下玉霞尚宫的双肩,迫使其下跪。
“圣上这便过来,本宫看你今晚是否还能躲得过去!”
花响闻声望去,发现岚皇妃愤懑的神态中又透出三分得意,想必是抓到某个确凿的证据?
玉霞尚宫垂目不语,妆容已然失去往昔的端庄与整洁,头发也被太监们扯得凌乱不堪。
同时,陌奕宗从花响身后的方向走来,灯火通明,加之肥娥“面积大”,很快看到猫在花圃中的主仆二人。
王德才正准备开口呼唤,陌奕宗扬手制止,扬手命手提宫灯的宫女退后。
陌奕宗双手环后,蹑手蹑脚地靠近花响,轻轻抖动龙袍,蹲在她身后的位置,继而顺着她伸头探脑的方向望过去……
“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神?”
“……?!”花响轻呼一声转过身,肥娥惊见来者是圣上,匆匆跪地顿首,吓得连惊呼都忘了。
花响稳定一下情绪,见陌奕宗要开口,反倒是她一把盖住他的嘴。
“嘘……我没有逃跑,只是误打误撞走到此处,我躲在这儿是想看看岚皇妃又想搞出什么幺蛾子。”
陌奕宗拉下的小手,顺手攥住掌心,学着她的音量与神态,道:“玉霞尚宫私会宫外男子,据岚妃差人来报,已经将那名男子抓获。”
“那人是干嘛的?招了什么?”
“嗯,是一个淘换名贵器物的商人。”
话说到这儿,花响基本料到玉霞尚宫犯下何事,玉霞的官名全称为提调尚宫,掌管宫中贵重物品以及部分钱财出纳。
换言之,玉霞尚宫大有可能监守自盗,偷摸将宫中的贵重物品卖给商人,从而牟取暴利?
“倘若证据确凿,你要如何罚她?”
宫中的饰品和器物,皆是个顶个的稀有,按照律法,死罪难逃。
陌奕宗喟叹,道:“免去官职,逐出宫门。”
“她都土埋半截儿的人了,你让她去哪儿啊?
花响对玉霞尚宫的印象一向不错,不仅帮她杜撰宫女的身份,还帮她从岚皇妃手中调来肥娥,于情于理都该还这个人情。
见他缄默不语,花响又道:“后宫都在传玉霞尚宫是你父皇心爱的女子,不就是一点文玩字画、首饰什么的,你真在乎少几件吗?”
“什么父皇心爱的女子,不知道别瞎咧咧,再者宫有宫规,朕身为一国之君更不可轻易打破。”
“那‘冷宫’是怎么回事?”
“……朕是为了让弄盏住得舒服点儿,你不过是沾你儿子的光!”他横眉冷对一脸不屑。
花响磨磨后槽牙,他的态度完全可以再轻蔑一点!
“行,先说玉霞尚宫的事儿,你能带我过去参与审问吗?”
陌奕宗简直服了她,后宫是戏园子怎么的?想看戏就嗑着瓜子去看?
“贵妃都不敢提出这等无理要求,你算哪根儿葱?……”
谈判失败,花响眼角一横,讪笑道:“反正我也准备向玉霞尚宫登门道谢,择日不如撞日!”
话音未落,她从花圃中拔出几支芍药花!
肥娥与王德才同时震惊,御花园里的花都有数儿!别看花卉品种繁多,但各有各的数量与吉祥喻意,除了圣上本人闲得慌摘一朵把玩,其他人胡乱采摘至少要吃五十大板!可花响倒好,不仅摘了六朵,还敢连根拔起?!
王德才抹汗,作死,每时每刻都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