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表情肃然:“不要再有成为鬼的念头,也不许你轻生,这种话你如果再说我就……”

“我就……”

她迟疑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只得道:“我就再也不见你了。”

犹记得她昨晚曾说过的话,展昭心下微微感动,抚着她头发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因为在夜里的混乱中,她黑发由于戾气而长长,此刻已铺得满地皆是,乍一看去黑压压的一片倒有些可怖。

念一拉过头发来放在眼前打量,继而朝他笑道:

“原先还心疼头发被你斩掉了,想不到它现在就还了我这么多。”

展昭顺着她发丝,食指勾出一小缕来把玩,温颜一笑:“好是好,不过这也太长了,全盘上去也不好看。”

“是啊。”念一拿发梢在他脸颊上扫动,歪头问道,“不如还是由你来帮我剪吧?”

“不先翻翻黄历?”

“还是算了,眼下剪了就是。”她卷着发丝,自嘲打趣,“这样子出门,可不是去吓人么?”

展昭含笑不语,起身去篮子中取出剪刀。

“我要是剪得不好,怎么办?”

他捧起那一把大的头发,一时到真感觉棘手。

“没事,我自己再修一修,反正也长,你剪到脚踝的位置便好。”

“嗯。”

念一被子,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双眼盯着被衾上的绣花认真看。展昭就坐在她身后,剪子剪断发丝的声音,咔擦咔擦,一下又一下。

他从前肯定没有帮人剪过头发,上回用剑又快又准,如今拿起剪子来不承想竟这么小心,每一刀都得思量许久。这么剪下去,说不准又得让他剪回原来的长度去了。

念一忍不住微笑,却也未喊停,反而眯着眼睛很是眷恋地侧耳聆听,心中只觉一片平安喜乐……

“对了,白玉堂他们呢?”

“不知道,一早见他把连翘拉走了,说不准已经睡下。”

“那我哥呢?”

“走了。”

时音一向是来无影去无踪,只是这次连招呼也未打,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她闭目沉思:得空还是回去问问他吧?

正把地上散落地断发收拾干净,蓦地听到屋外有人叩门,念一和展昭相视一望,她探头问道:

“谁啊?”

默了许久,才听白玉堂似笑非笑地开口:“我们。”

展昭垂眸看向念一,她迟疑片刻,还是点头道:“让他们进来吧。”

外面天已经大亮了,打开门时,白玉堂负手而立,笑容灿烂,背后却有个人躲躲闪闪,不时伸脑袋出来瞧他一眼,又飞快缩回去。

“你躲什么,看你这点出息,出来。”

白玉堂揪着她,推推搡搡进了屋。

床边,连翘垂头搅着衣摆,想看她又不敢看,一副别扭至极的样子。

念一上下把她一扫,猜测不出她的来意。

“你有事?”

“我……”连翘巴巴儿的向白玉堂望去,后者头疼地摁着眉心,张嘴对她做口型。

她咬咬牙,只好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没想过告诉你那件事,会变成这样……你也的确是很可怜了,之前怀疑过你,算我是小人之心。”

念一淡淡听完,“这件事不怪你。”

她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毕竟不知者不罪。但是言外之意,这件事不怪她,其他事就该怪她了。

“我连翘是个敢作敢当的人,错了就是错了。”她仰起头来,“既然你和展大哥两人都有病在身,无头鬼的事便由我和白老鼠来查,也算我将功补过了。”

“你?”念一怀疑地盯着她,“你行吗?”

“别看不起人啊……”连翘不服气地噘嘴瞪她,“我怎么说也是个修道之人,如果尸首真的在这镇上,寻一下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

“可……”

“那就这么定了。”眼见念一还要纠结,生怕她俩再吵起来,展昭只好先打断,“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没问题。”白玉堂急忙出来接话,“包在我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

展昭

念一

白玉堂

连翘

时音

二小鬼三小鬼

一群鬼

好多好多鬼

·

·

·

·

·

给大家拜年啦!!!!!!!!

纠结体1号念一和纠结体2号展昭终于在一起了,简直是可喜可贺,写得我泪流满面,

在我造人机器中创造的那么多对男女主中除了秋亦两口子就属这一对最特么纠结了!!!

不过现在总算在一起了我也是松了口气【当妈真不容易

下面就要开启展大人宠妻模式~~~~~~

【感谢】

喵吉君的地雷X1

咖啡的地雷X1

谢谢大大们打赏,破费哒!

第51章【欢颜】

在杨家休息的这几天,算是念一长久以来最清闲的日子,什么也不必想什么都不必做。

几乎早上一醒来,展昭就在旁边看着她,然后端上早饭,吃完便坐着一直说话说到正午,他又出门给她带午膳,午后就在镇上闲逛,到了晚上吃过饭两人又在院子里瞧月亮。

再这么过下去,她简直会有自己已经变成人的错觉……

眼看是四月中旬了,昨日下了场春雨,今早起来,阳光便好得出奇。连这偏僻的西疆都如此温暖,中原应该会更加暖和。

展昭提着食盒推门进屋时,念一正坐在床边缝袍子,因为日头大,帘子没敢拉上,房中很是昏暗。

“这么黑,你看得见么?”

闻言,她抬头朝他笑了一下:“当然看得见。”而后仍旧垂首穿针。

“你先别忙,把饭吃了。”

“不着急。”念一比着衣摆两端的绣纹看了看,“很快就好了。”

“什么东西,非得这时候绣不可?”展昭将饭菜摆上桌,不由走到她身边去打量。

“你说什么东西?”她抬起头来笑了笑,正好收了针,展开衣摆来给他瞧,“不就是某人的衣服?”

展昭微愣一瞬,瞧着是有几分眼熟,才想起是上次时音在时烧坏的那件。

“是这个?”他不禁失笑,“我还以为……”

“以为我补不好扔了?”念一扬起一边眉毛,整理好针线,起身来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下,“太原绣庄使的针线很贵,一路上都没买到,而且咱们赶路又不得空,也就这些天能补一补。”

“好了。”展昭把她手轻轻放下去,柔声道,“吃完饭再看,反正也不着急。”

念一笑道:“吃饭也不着急。”

“怎么不着急?”他摇头,“你身子虚,该好好调理一下。”

听得这话,她才放下衣衫,笑叹道:“还说呢,这些天不是吃就是睡,都快养成猪了,再虚的人都让你补好了。”

展昭只是含笑并不言语,满满的盛了碗饭给她。多亏杨都有钱,上回他说她身体不适,需得吃些补的,杨家就日日鱼肉鸡汤的伺候着,到现在看气色也确实是好了许多。

念一捧起碗吃饭,展昭也盛了一碗在旁作陪,虽是随她一块儿吃,他却只是不断挟菜给她,时不时才吃得一口。

“时姑娘,时姑娘?”

远远地听到杨都一路喊过来,门并没上拴,他推开门,抬眼看到他们在吃饭,倒怔了一下,赧然地挠挠头。

“你们……在吃饭啊?”

“杨先生。”念一瞧了瞧展昭,把碗筷放下,忙站起来。

杨都赶紧抬手招呼,“不用不用,你们接着忙,我一会儿来……”

“没事。”她微微颔首,“我已经吃好了,这段时日多谢杨先生帮忙,实在是感激不尽。”

“诶,哪里的话,大家都是江湖朋友,莫同我客气。”见她如是说,杨都索性也进门来。

“我今日找你倒是有一事。”

念一拉开凳子请他坐下,“不知是何事?”

“上回你们不是托我打听那个刘豫的消息么?”他正好喝口茶,“人是有眉目了,不过可惜啊。”杨都摇摇头,惋惜道:“那人早就死了,大约是十年前吧,得病死的。”

“哦,原来是这样……”

“你们找他是为了什么?可否有我能效劳之处?”

“只是一些小事而已。”念一淡笑,“杨先生不必介怀。”

她如今已经知晓自己的前生,能不能寻到刘豫早就不重要了。

瞧她不便多说,杨都也不欲多问,“行,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这一代我熟得很。”

“好。”念一朝他款款施礼,“多谢先生关心。”

目送杨都走远,展昭这才问她:“往后你打算去哪儿?”

虽离那晚已过去了几日,他这些天也没有提过,但总不能在这里一直住下去。

“我也……我也不知道。”念一挨着床边坐下,垂眸盯着地上静静看了一阵,忽然抬起头,“你……你真的愿意陪我去找变成人的办法?”

“都随你。”他伸手将她鬓边的散发细细抚平,淡声道,“你想去找,我就陪你去找,你若想继续寻找真相,我也会陪着你。”

她眸中担忧:“若是一辈子……都找不到呢?”

展昭默了片刻,朝她笑道:“那我这辈子只能赔给你了。”

“你可会嫌我?”他轻声问,“我的寿命就那么几年,会生病,也会老,说不定以后还会很难看……”

“不会。”念一迎着他目光起身,踮脚捧着他的脸,眼里微闪,“你就是有一日变成老公公,我也不会嫌你的。”

展昭浅浅一叹,拥她入怀。

微凉的体温在胸前,像是春风一样,有温度却又料峭清寒。

他至今也无法确定自己的抉择是对还是错,只是在那样的情况之下,他终究不愿让她伤心难过。

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要陪她走下去……

念一眷恋地埋在他怀中,食指往他脖颈的伤处轻轻拂过。

撤去了纱布,肌肤上的几个牙齿的血印已开始结痂了,隐隐在发痒,她指腹又太过细腻,抚摸时愈发让伤口痒得厉害。展昭定了定神,俯身在她嘴角上亲了亲,不动声色地把她手取下来。

“对了,白玉堂当真陪着连翘去查无头鬼的案子了?”

“我瞧他俩这两天总是早出晚归,想必是。”

念一从他胸前抬起头来,怀疑道:“靠谱么?”

展昭唯有一笑:“谁知道呢。”

镇上,正买了一屉包子准备下口的白玉堂,忽觉鼻中一酸,偏头就打了几个喷嚏,连翘见状,赶紧把包子护着。

“什么天气……”

“怎么啦?”她凑过来,拿手摸摸他额头,关切道,“你莫不是也病了吧?”

“不清楚。”白玉堂喝了口豆浆,咬着牙小声嘀咕,“如果是,那也是被展昭那厮给传上的。”

真是想不通,明明是连翘揽的麻烦,他干什么非得舍命陪君子不可?这查了三天,好处没捞到,饿倒是饿了几顿。

他夹了个蟹黄汤包,决心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的胃。

连翘吃了两口,拿起筷子轻敲他的碗。

“别只顾着吃呀,你不是说凶手定在他的邻里之中么?刚刚问了一圈儿,到底是谁杀了巴勇?”

“先别慌。”白玉堂不紧不慢的吃汤包,“吃饱了咱们再计较。”

“不计较,我没胃口吃。”她咬着筷子兀自琢磨,“肯定是那个寡妇,她说巴勇老是对她动手动脚的,说不准是她忍受不了,所以一刀子结果了他!”

“刀子?”白玉堂含笑摇头,“人可不是被刀子杀了的。”

“为什么?”

“而且,巴勇是不是真非礼她还说不准。”他说着又夹了一个在碗里,“你发现没有?寡妇家里的灯盏和那后生家的是一样的。”

“一样的?真的假的?”连翘皱眉回忆,然而完全想不起来……